御者 第78章

作者:折一枚针 标签: 乔装改扮 天之骄子 机甲 玄幻灵异

  陈郡心里把近期重要的事项过了一遍,只问:“那个长老怎么办?”

  贾西贝收拾东西的手一滞,权衡利弊后,决然命令:“杀掉,这个人不能留。”

第67章 老档案┃鼻息喷着脸颊,舌头卷过齿龈,激烈得像一场战争。

  贺非凡站在司杰门外, 没有西装, 只穿一件最普通的白衬衫,一拨又一拨人进去出来, 见到他, 都要讥诮地打个招呼:“哟, 这不是贺秘书吗。”

  贺非凡不抬头,含混地应声了事, 他们也不愿意跟他多说, 恰巧碰上了,落井下石而已。

  快到中午, 司杰才腾出空见他, 还是在那间休息室, 给他倒了一杯绿度母,敞着西装扣子问他:“最近怎么样?”

  贺非凡仰头干了:“还行。”

  司杰盯着他,呷一口手里的红度母,阴沉的眼睛闪了闪:“找我什么事?”

  贺非凡似乎不大好意思, 没马上说。

  司杰翘起二郎腿, 靠着沙发背看他。

  “分社, ”贺非凡酝酿好了,有些唐突,“现在天越来越热了,高级干部们是不是有一些时令的福利……”

  司杰蹙眉,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悠悠晃着酒杯。

  “就是……”贺非凡憋了半天, 终于憋出一句,“有没有粽子?”

  司杰愣了,二郎腿放下来,酒杯也放下来,诧异地向他倾身。

  “那什么,”贺非凡显得别扭,“我能不能要一个,就是……”

  司杰打断他:“他要?”

  贺非凡一愣,然后率直地笑:“没有,他从来不跟我要东西,是我想给他。”

  司杰看表:“你等了我两个多小时,就为这个?”

  确实太他妈丢人了,贺非凡撸了把头发,很不要脸地点头:“嗯。”

  司杰来气,这是贺非凡落难后第一次找他,就为了这么个破事儿,他训斥:“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

  这是老大和自家小弟说话的口气,贺非凡也不见外了:“大哥,‘一生不得担任高级干部,禁止着正装’,我和焕亮已经没有前程了,就想把日子过好。”

  过日子,司杰咀嚼这三个字,摇了摇头:“他根本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贺非凡惊讶于司杰看人的眼光,确实,都跌得这么狠了,丁焕亮也不死心,一门心思想着东山再起。

  司杰起身,先去低温箱拿了一个金纸包装的礼盒,又去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封信,同时放在贺非凡眼前。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等价交换。

  “信给谁?”贺非凡没轻易上手。

  司杰点起两根烟,一根给他:“社长。”

  贺非凡接过来:“我没有权限。”

  司杰吐一口烟圈:“不用你上楼,”他在烟雾里整理领口淡粉色的宝石,有一种慵懒奢靡的气质,“送一楼。”

  总部一楼大厅有一个象征性的信箱,汤泽起名宝箧,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直接给他投书,算是一条告密的快速通道,因为这个箧的存在,各大分社长、各机关的高级干部人人自危,暗中都安排了小弟在周围巡逻。

  “什么内容?”贺非凡问。

  司杰弹了弹烟灰,猫一样眯起眼睛,“空白的。”

  贺非凡不解。

  司杰舔着因为吸烟而干燥的嘴唇:“关铁强在兴都招安伽蓝堂,只有朱俭在江汉,我看看他的反应。”

  一次试探。

  贺非凡斟酌,尽管信是空的,但只要他出现在宝箧前,西方分社一定会有所动作,轻则挨揍,重则丧命。

  他看向司杰,在江汉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越是没地位的人,越会被当做垃圾利用,甚至在泥淖里还要踩上一脚。

  司杰也看着他。

  贺非凡伸出手,把信盖住了,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提起和信封并列的金色礼盒。

  他从五楼下来,远远看了宝箧一眼,走连廊,穿过两栋大楼,进入位于染社庞大建筑群东北角的档案室,他和丁焕亮在这里工作。

  虽然叫档案室,但足足有四层楼,包括办公室、资料库、陈列厅在内,上百个工作单位,他们只是这繁杂架构中两个小小的书记员。

  开门进屋,丁焕亮没在,可能是被资料组长叫去整理档案了,贺非凡也不会搞惊喜浪漫那一套,就把礼盒放在这小子常开的抽屉里,摸摸裤兜里的信,出去了。

  门啪嗒关上,同时,丁焕亮从卫生间出来,探头看了看门,坐回办公桌前。

  桌上是各种各样的档案,纸本的、芯片的、加密的,枯燥无聊的文职工作,他却一点也不厌烦,如果不是在战争时代,他兴许会找一份这样的工作,埋头就是一天。

  启动标记仪,顺手拉开抽屉,一低头,看见一个金纸包装的礼盒,很精致,和这个寒酸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他惊讶,是那种明知道是谁送的仍然压抑不住的惊讶,捧出盒子放在桌上,不知道从哪儿拆起,好像从哪儿拆都舍不得。

  以他们眼下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负担这样的奢侈。

  徐徐打开包装,一层金纸,一层彩盒,然后是小小的独立包装,倏忽间,一股草叶的香气,丁焕亮知道是什么了,有些笨拙地取出真空保存的粽子。

  从北府逃出来的路上,贺非凡断了肋骨,他背着他走了几个小时,那时他们还没经历后来的事,只是两个各取所需的混蛋。

  狼狈地坐在路边,贺非凡问他:你喜欢什么?

  丁焕亮说:粽子。

  小时候每年夏天家里都做,很多年没吃到了。

  那家伙居然还记得,妈的他怎么可能记得!

  丁焕亮安静地坐在那儿,心里却有一团火,有一股洪流,为什么在江景别墅的时候,他们没想过吃粽子,现在虎落平阳了,却把这么美好的东西给他?是那时候满脑子权势不珍惜吗,非要等失去了一切才肯去看一看彼此?

  这时门开了,他一抖,是贺非凡,白衬衫上全是血。

  他吃惊地站起来:“你怎么了!”

  “没事,”贺非凡去卫生间洗脸,“和人打了一架。”

  他轻描淡写,其实是朱俭的人把他拖到杂物间狠揍了一顿,十几个人,他能回来算命大。

  丁焕亮大概明白了,这盒粽子是怎么回事。

  贺非凡光着膀子出来,看到桌上拆开的包装盒,笑得很得瑟:“怎么样,吃了吗?”

  丁焕亮瞪他,瞪他满身满脸的伤。

  贺非凡贴过来:“哎我看看,我还没见过呢。”

  丁焕亮推了他一把,很用力,推得他一晃。

  “不是,又怎么了,”贺非凡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又不跟你抢。”

  丁焕亮突然把他抱住,恶狠狠的,勒得他伤口疼,贺非凡咬牙挺着,打挨了,粽子送了,该他妈浪漫的都浪漫了,最后耍帅的时候,不能掉链子。

  他握住丁焕亮的腰:“一盒粽子高兴成这样?”

  丁焕亮的脸埋在他颈窝里,不说话。

  “老子以后要是天天给你吃粽子,是不是就不跟老子摆脸子了?”

  他当丁焕亮是小胖。

  “不是因为粽子。”丁焕亮说。

  贺非凡以为他嘴硬,他有这毛病。

  “是因为你。”

  贺非凡愣住,摸着那截细腰的手有点汗,像是不大敢,慢慢朝他看,丁焕亮枕着他的肩膀,浅淡的眸子动了动,把嘴唇张开。

  “操他妈这是办公室。”

  丁焕亮想说你还在意这个吗,贺非凡压根没给他机会,劈头盖脸把他吻住了,鼻息喷着脸颊,舌头卷过齿龈,激烈得像是一场战争。

  丁焕亮闭不上眼,颧骨、睫毛、眼皮,浑身都在抖,不甘心地说:“栽在你手上……真他妈……操蛋!”

  他越这样说,贺非凡越兴奋,好几次抓着腰把他提起来,顶在档案柜上,压在办公桌上,让他承认他栽了,让他服软。

  丁焕亮偏不,执拗着,较着劲,咬贺非凡的尖儿。

  毕竟是社团办公室,他们意犹未尽地分开。

  档案掉了一地,丁焕亮一件一件收拾,贺非凡干不了这种细致活儿,去里屋沙发上躺下,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使他疲倦。

  丁焕亮理着理着,在一本摊开的纸质文件上看见一行字:……刀路凶猛,用刀时不直出,而是将刀背贴近肩膀,出刀时无论力度还是速度,都十分惊人。

  丁焕亮顿住,这种用刀习惯他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翻过文件,他看档案上的标题编码,居然是空白的。

  汤泽很喜欢搞档案记录,同样是社团霸主,白濡尔就没有这个习惯,这导致染社在入主江汉前就有大量档案,在辗转搬运的过程中,很多遗失或缺损,没有名头的档案丁焕亮见过不少,都是前江汉时代的产物。

  文件很薄,类似于资料性的概括分析,丁焕亮一页一页往下翻,这个人,准确地说是骨骼,装备着双刀,有炮,且威力巨大,从叙述口吻看,记录者是战术人员,而被记录者,则是染社的大敌。

  丁焕亮心中一动,是牡丹狮子?

  可牡丹狮子叱诧天下的时候,他还只是关外小城乙字沉阳的一个低级干部,不可能见过它的刀路。

  合上档案,丁焕亮陷入沉思,一份老文件,过去也就过去了,再追究没有任何意义,但事关牡丹狮子,那是汤泽的噩梦,是一段消失了的传奇。

  他从办公桌后起身,拿上钥匙去资料库,江汉决战是有视频记录的,足足七卷,二十二个条目,牡丹狮子是其中最辉煌的一页。

  资料库在三层,隔湿隔热,常年恒温。

  安静的视频区没有一个人,只有干燥器远转的嗡嗡声,丁焕亮根据电子索引,很快找到“江汉决战”条目,归类在大事记里,编号079,西区B段23-25,年限:永久,密级:普通。

  他找到那个档案架,抽出“牡丹狮子”子条目,里面有七块芯片卡,他随便拿一块放进播放器,开始播放。

  一座骨骼聚成的山,一片火力交织的海,一场震动乾坤的大战。阿罗汉、吞生刀、螺钿弥勒、大黑天,许多已经消失的骨骼出现在画面上,随便拎出来都是分社长级别的大佬,这是一场大浪淘沙的群英会。

  画面中央是牡丹狮子,在火力漩涡的核心,烈焰灼烧,炽热得发白,它拖着两把猩红刀锋,背上是一具闪光的巨炮,从猛火中冲出来,周身艳红。

  隔着屏幕,隔着三年流逝的时光,丁焕亮被它镇住了,那股煞气,那份横扫千军的魄力,足以让山川战栗,让大地颤抖。

  接着,它出刀,刀背先向后,然后聚力挥出。

  丁焕亮怔住,整张脸失血一样惨白,半天,他才按下暂停键,倒回去重看一遍,再看一遍,又看一遍。

  确实见过,在北府,在和伽蓝堂的混战中,有一个人,就是这样挥着刀追杀他和贺非凡——是那个外来者,逐夜凉。

  浑身的血液瞬间褪尽,又猛地涌回来,涨得丁焕亮指尖发麻,逐夜凉是牡丹狮子?他怎么会现身在沉阳?岑琢呢,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