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小飞天儿 第87章

作者:天望 标签: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甜文 玄幻灵异

  “嗯,知道了。”除了嘴角淡淡的笑表明姬昭的心情确实不错,除此之外,再没半点异常。姬昭吩咐小暑派赏钱,又嘱咐把他书房里的某个如意赏给那叫彩环的姑娘,林林总总交代一番,打发了小厮,姬昭回头找水清浅,“你要去哪儿,咱么走吧。”

  水清浅:你们到底在说神马?

  “你……你做爹了?”水清浅震惊,对于目前的水清浅来说,阿昭哥哥忽然一跃而成‘爹’字辈的人,这种新鲜的身份转换,把他惊吓不轻。当爹了哇?在他心中,仿佛他还是那个在林间提起母亲就会少言得让人心疼的哥哥。

  姬昭有点无所适从,因为刚刚鹭子问‘彩环姑娘是谁?为什么她生孩子,找你讨赏’这种傻话,所以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个彩环姑娘的身份:是府里的一个侍妾。

  没想到把鹭子激动成这样。

  “那你,你,你现在还有闲情跟我逛街?”水清浅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个侍妾罢了,尤其这个侍妾还是下属送的歌伎。若不是姬昭身处在外,没有宗祠训诫皇家规矩那一套时刻盯着,这个彩环又碰巧有孕,怕是连侍妾的名分都熬不上。不过,姬昭没有跟水清浅说这些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看水清浅纠结不明白了,姬昭索性顺着他的意思,“要不要跟我回府?”

  “真的?呃,这样好么……”水清浅想去看,又感觉怪怪的。姬昭这一天外飞来的喜讯,绝对是水清浅人生第一次充大辈的经历,现在他的心情也说不上是好奇还是排斥。“我,我没准备礼物。”

  姬昭奇怪地看他一眼,他这就惦记上充长辈送贺仪了?“无妨,日后让你补双份。”姬昭逗他一句,拉他一起去马车上。

  “为什么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兴奋的?”水清浅咕哝着跟在姬昭屁股后头。

  姬昭暗暗摇头,不久之后他即将迎娶正妃,再不久的将来,他还会有身份更高的嫡子嫡女出生,一个侍妾生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兴奋,难道他该宠妾灭妻?

  对水清浅来说,姬妾是仅存在于纸面上的,属于另一个次元空间里的不明生物,元慕那俩通房丫头的存在都叫他大惊小怪一阵子,结果,今天他才知道,通房丫头算什么呀,他家昭哥除了一正妃、两侧妃,外加四个良仪和若干夫人这种典章规定内的大小老婆,还有不在规定之内、不计数量的侍妾通房。至于府中豢养的更庞大的舞女歌伎是可以随便养养、顺手送人,或与兄弟同僚共享、交换、转让的诡异存在。水清浅打个冷战,好吧,先别纠结姬妾的问题了,那位曾侧妃带着孩子过来了。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彩环丫头给殿下生了个女孩,”曾侧妃一派大度主母的风范进来,一摆手,后面有个容貌端正的妇人抱着孩子走上来,给姬昭看。

  姬昭并没有接手过去,新生儿他早见识过了,红红皱皱的不好看,扒开襁褓,只为看看孩子长得像不像他。

  “我也想看。”水清浅踮脚抻长了脖子也没越过姬昭的肩膀,急的直扯姬昭的袖子,“让我也看看。”

  “你这个便宜叔叔倒猴急。”姬昭无奈把好位置让给背后那只蹦跳不停的小鸟。

  “她……”一点不好看。水清浅及时打住,话锋一转,“看起来好小啊。”而且还很脆弱的样子,水清浅心痒痒了一阵,想碰又不敢碰,仔仔细细的打量新生儿的眉毛眼睛嘴,回头问姬昭,“她长得是比较像妈妈,对么?”

  “对。”姬昭有点失望。现在他一共有三个孩子,不能说长得都不像他,只是每个孩子的长相更偏向母亲,所以儿女双全的美满中,还有些说不出来的遗憾。

  曾侧妃在旁边低声清清喉咙,姬昭身边那位面若桃花美目流转的小公子,刚刚一个照面之下,便让她产生没由来的强烈危险感,但同时理智又告诉她,能与殿下一起,被殿下称‘便宜叔叔’的人,定然非富即贵,不是那种……

  曾侧妃清清嗓,柔柔的唤,“殿下。”

  姬昭抬眼,看到曾雨柔恭谨的欲言又止,再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盯着小宝宝想伸爪又不敢摸的鹭子,心里有莫名的违和感。说起来,他们两人昨天才见过面,鹭子非常明确地表示出不待见她。今天这回,按着鹭子的乖张脾气……

  “这位是水清浅,宁仁侯府的大公子。”姬昭严肃的正式介绍。

  公子清浅!

  曾雨柔狠吃一惊,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被她掩饰过去了。

  曾雨柔的母亲是天人府林家的庶出姑娘。林家虽然没有被灭门,但五年前那场血洗风波,让林家跟着龟缩没落了,他们搬离了帝都回去乡间老家,风过无痕,如今在帝都上流社会根本无人提及,仿佛林家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对曾雨柔的切身体会就是没了家族靠山。曾雨柔的母亲在婆家的地位都是一落千丈,不然,曾雨柔一个五品郎中家的嫡女也不会被抛出来没名没分的给皇子做个使女。她如今的荣耀地位,全是好运攀上了姬昭这条潜龙,跟娘家势力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看见水清浅,曾雨柔心头有一瞬间兔死狐悲的阴霾,恨,谈不上,她有什么资本去‘恨’呢。更甚的是,除了不能恨,她还必须要巴结。她只是侧妃,王妃进门了,日后若生下嫡子,那她儿子未来如何立足?当然,如果能攀上宁仁侯府这棵大树,比如,清浅公子收小虎头为弟子,哪怕只教几天,哪怕仅仅挂名——这是被飞天儿教导过的长子——这名号是多大一笔财富你明白么?曾雨柔想过很多,但也就是愣神的一瞬间,然后便端庄娴淑地对水清浅福礼,“妾曾氏早闻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龙章凤姿,妾这厢有礼了。”

  “夫人安好。”水清浅拱手回礼,态度十分得体,一点儿看不出来昨晚还犯中二病。

  “殿下,公子既来做客,怎生好让公子就站在这里?妾去着人把远山阁收拾一下,正好前几日父皇赏来一饼金龙团茶……”说着,曾侧妃便忙活起来了。

  如果这是第一次见面,端看这份热情,这份体贴安排,加上端庄的外表,水清浅对这位嫂夫人的印象定然不错。可惜,昨天战斗状态的曾雨柔还深刻的印在水清浅的脑海里,他清楚的明白这位夫人的大度下有着怎样真实的心肠。也正是因为了解这些,水清浅拿出随身的麒麟玉佩说是给新生儿的礼物时,他察觉到曾侧妃微笑面容背后的恼恨与抵触。

  不得不说,变身芊芊小麻雀那短短几次让水清浅受益匪浅。水清浅自己也曾纳闷,想他平日熟悉的女孩子,比如孟少罡的夫人、妹子,元慕的两个姐姐,还有谢铭的一众堂、表姐妹,还有往年春日宴上遇到的……明明都看起来很不错啊,或爽朗大方或温柔可爱,怎地就扮小麻雀的短短几日碰到的全是极品凤凰女?他现在才看明白,好的一面是只给公子清浅留着的,寒门小麻雀神马的只配享受仇恨值。所以,这才是他爹妈会支持他男扮女装实行猥琐报复计划的真实目的吧。

  “闷头琢磨什么呢?”

  “在想……我好像办了个错事。”

  水清浅跟姬昭到了远山阁,一路回味曾侧妃不满的缘由,现在想明白了:刚刚他不该把自己的贴身玉佩送出去,哪怕作为新生贺仪,如果不想破坏姬昭的家庭和谐,显然,一会儿他得给曾侧妃的一双儿女更贵重的见面礼;还有,日后正妃进门,有了嫡子嫡女,是不是他还得加送一座金山哪?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让水清浅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豪门之内的三六九等的身份之差,哪怕上次跟元慕的一场辩论。

  小妞妞眨巴着大眼睛,很执着的召唤元宝,“兔兔,兔兔。”

  小豆豆扒着水清浅的膝盖,要哭不哭地吸吸鼻子,指着元宝,回头绊绊磕磕的找奶妈,“嬷嬷……嬷嬷……要。”

  水清浅很享受小包子们的纠结,然后不厚道的伸手一人掐了一把,软软的,真好玩。

  水清浅一边逗俩团子,一边朝姬昭吐槽,“你怎么当爹的?你儿子居然不理你。”

  找外援这种事水清浅特熟,第一目标当然是亲爹呀。那亲爹的四平八稳的坐在那儿,这熊孩子居然舍近求远喊立在门口那边战战兢兢的嬷嬷?

  没多一会儿,曾雨柔带着几个下人把煮茶的红泥小炉端过来了,两只团子也被嬷嬷看住不能乱跑。曾雨柔看儿子被奶嬷嬷抱在怀里,还执着地扭头看水清浅,并且更加执着的伸手求抱抱,连亲妈都不搭理,心里真是酸甜苦辣轮流转。不过,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曾雨柔转脸笑着说,“看着小虎头还跟公子挺有缘的,这才多一会儿,连娘都不理了。”

  水清浅抬头看那只泪汪汪的小团子,他伸手不是求抱,是想要元宝吧?

  “小虎头很机灵可爱,我喜欢。”

  姬昭抬眼,因为他儿子好骗又好捏,鹭子是这意思吧。

  “也许这真是缘分呢,”曾侧妃顺话杆儿爬,“公子见多识广,博闻强记,既然夸他机灵可爱,那妾可就信以为真了……”

  姬昭&水清浅:这女人什么意思?

  “殿下,妾知道,小虎头的功课教养自然有殿下操持,现在谈这个为时尚早……明明知道是自己在瞎操心,可妾就是忍不住心里这想法……殿下,妾觉得,若小虎头日后能得公子点拨几手,定然受用匪浅。”

  水清浅:(⊙o⊙)…为人师表?

  姬昭却动心了。

  尽管飞天儿天生就有神鬼莫测的能力,但从鹭子的性格看,任何人也不能否认宁仁侯夫妇多年的教养之功。如果他的儿子也能像鹭子一样,在这满眼富贵奢靡的权贵氛围里恪守本心,品格端正坚定,处事又不失圆滑,这简直就是为人父母的最高期待。凭他们的关系,儿子去拜师,鹭子应该不会拒绝。但姬昭几乎同时也清醒地意识到如果鹭子要为人师,无论从名分还是地位上说,那就得是太子太傅级别的,姬昭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曾雨柔暗藏的私心,姬昭也明白,所以长子不合适。未来的储位,当然属于嫡子。对于尚未谋面的王妃,姬昭没想法,依他的身份和志向已经不会太在意女色了。但得承认,姬昭确实不止一次脑补过自己嫡子的样子——要可爱聪慧,要多才多智,要善良不失果断,正直不失狡黠,就像鹭子一样,眉阔秀长,眼亮有神,鼻挺丰厚,唇红饱满……姬昭在脑海里细细描绘鹭子儿时的相貌,忽然神智一凛,就像破了迷障一般猛地惊觉——他怎么会期待自己儿子长成鹭子的模样,这是怎样一种诡异莫名的心态?

  姬昭被自己的脑补惊得久久无言。男主人不发话,室内一时静默,气氛挺让人尴尬的,特别在曾雨柔刚刚说完拜师的意图。

  “呵呵,”水清浅打破沉默,四两拨千斤推脱道,“夫人真是一片慈母心肠,不过,小虎头才一岁吧……呃,他还小呢。”

  “嗯,论为人师表,确实为时过早。”昭殿下恢复了正常。看着水清浅,脑子里却是昨日某人的妖精打扮——熊孩子真欠揍哇!

  万国庆典这一节翻过去后,中枢的工作重心转移到日常政务。恢复正常工作的第一件事,圣人给姬昭扔到中枢,他总得熟悉一下各部运作吧。巧了,入夏之后,各路的防汛工作提上日程,姬昭被摊上当主管。名声挺响,大权横跨户部、工部、漕运和河工,但这是个苦活,防汛做得好叫分内事,没赏。万一哪里出了天灾流民,等同于治理不力。按着姬昭曾经的南疆王的地位,这位子是不升反降,不过,民生大事姬昭也不想推脱。他乐意担起这个重任,并不意味着别人就可以轻易算计他,姬昭离开帝都太久了,人脉确实是他的一大弱点,但现在开始经营也不迟。他隐约听说,这个苦活得归罪于他与水清浅的互动太明显,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大概是被人联手了。姬昭嗤之以鼻,一面接到诏令,荣宠不惊地走马上任,一面开始在帝都谋划,为长久的布局。

  水清浅对此一无所知,他最近住在帝国武学院里,消息比较闭塞。按着一般的十五岁权贵少年,应该还在太学里学那些百家经典,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般太学生们要念到差不多二十及冠,然后参加个结业考核才离开太学,之后,去做官还是参军还是就此当个纨绔一辈子,看个人和家族的规划。但有优秀如元慕和谢铭这类,未满二十提前考核通过也行。总归拿了优秀成绩,就有继承父辈爵位的资格,说到底,太学就是设立的这个门槛。他们一个十七岁去做了官员后备役,一个十七岁成为金吾卫,都离开了太学。在剩下的太学同窗里面,能做水清浅狐朋狗友的不少,但亲密如元慕和谢铭一般的却挑不出半个。眼缘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讲,同样一起混过七年,终究,元慕和谢铭与其他人不同。

  以水清浅的资质,他当然可以高水平的完成结业考核,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可是,十五岁的水清浅的下一个人生阶段又意味着什么呢?

  十五岁,有的人心智早熟行事稳重,甚至可以做一县之父母官,比如姬昭;

  十五岁,还有人却只会闯祸搞怪,跟基友撒娇任性,比如水清浅。

  水清浅的水平确确实实的高出太学同窗一大截,把他拘在太学,天天放纵他玩那些琴棋书画品茗插花,似乎浪费天赋本事,所以官家高抬贵手,允了水清浅跟谢铭一起去帝国武学院进修,就是去年入秋的事。按着官家的意思,就是太学这边为主,顺带着让他跟谢铭一起去武学院为辅,省的孩子闹腾,结果水清浅得了手令之后,以八匹马拉不回头的架势就跟谢铭跑了,去了武学院。

  

  第107章 武学院

  帝国武学院的来历比露松书院还要早。

  诸侯国混战那会儿,晋城一个小邦哪有像样的军事人才,打仗打到热闹的时候,所谓的后备役就是把王孙贵族里乐意参军打仗刷功勋的年轻人聚到一起,再找来上过战场的老兵老将普及一下战场经验。混战到那会还没死的中层校尉很多都是底层士兵爬上来的,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识文断字的全是肉鸡的公子哥,这种课程实在无奈的坑,拔苗助长就不说了,到底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然后,年轻人们就上战场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真的有用,第一次新手上路没有走丢、没有吃到不干净的东西,遇到计划外的敌人没被一冲就溃……大家就觉得,这事儿靠谱。

  这就是武学院最初的样子。

  武学院最终成为现在的武学院,还是景帝朝的事。他爹武帝把能打得仗都打完了,扔给他儿子景帝被迫休养生息,大批将官即将‘失业’,为了安抚这些功成名就的将帅,景帝一是成立枢密院,用升官来养老,二是彻底把乱七八糟战前培训课程完善了,成立帝国武学院。一大批正值壮年的将帅除了轮流去戍边,在帝都期间,就华丽变身成了武学院的教书先生。

  其实这是个无奈之举,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武学院打设立伊始就报名火爆,那些豪门官宦世家争先恐后的送子弟来报名读书。并不是都愿意送孩子去战场搏生死,关键在近水楼台啊,懂不懂。这些教书先生可都是手握精兵的实权派,至少都有三品武将,有如此机会可以就近攀附一二,那必须怒刷存在感啊。

  从死人堆里活着回来的将军们本来就对帝都的新职位各种叽歪,再一看这帮拉关系走后门送进来的纨绔公子哥儿,更觉得一股热辣的情绪从胃冲到眼睛。将军们的铁血手腕一出,治得一帮纨绔公子哥哭爹喊娘状告无门。

  将军们的热情一燃烧,几年下去,一批批帝都公子哥消失了,出来是身姿挺拔行事干练的青年才俊;将军们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失落感也消失了,教书育人的成就感意义非常;景帝的不安全感也消失了,能兵不刃血释兵权,从古到今都是值得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这就是帝国武学院的历史。

  这里现在也收平民子弟了,只要出身军中,被上官保举,在武学院修个金身后回去就可以晋升。权贵子弟入学更容易,不必有军队资历,有军方推荐报名就可以,但这对权贵人家来说,找个军中熟人写个推荐帖子再简单不过。

  如果说,太学面向的都是家族里的嫡长公子,那么进武学院的大多是府中次子或者是庶出,来修一技之长安身立命。日后军中搏个出身,分家之后,自己也能当家做主,兄弟守望相助还能把家族发扬光大。当然,也有那些没出息的学员,在武学院混日子也罢,未来等着亲哥哥施舍养活。如今的教官可不会像最初的时候将军们铁血又较真儿,你自己不努力,人家才不会管。

  要水清浅真心说一句,武学院这地方,真是太好啦!不需要早起,也没有没完没了的签到牌,有兴趣就学,没兴趣就滚,这里的先生几乎都是军人出身,最烦腻腻歪歪。唯一跟太学一样的是有考试,但考不过又怎么样,太学里还有一群老先生会喋喋不休,然后逼着你重新学,抄书,背书,用留级卡着你。这里甚至没有人管,考不过就考不过了,愿不愿意重新学,要不要继续考,根本没人念叨。

  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上的。

  出了武学院的大门,曾经的各类成绩就成为你在军营的起步高度。是优秀到直接能从骑兵营的军曹百夫长起跳,还是做个步兵炮灰小伍长,你的教官,你的上官,对此都一清二楚。

  水清浅从基础的兵种分类开始学,日后还有兵器、军规、测图、战术、筑城,甚至还有特别的暗号语言,这是步兵。如果要当水军,还有关于登舰、战舰种类,旗语这些分类课,还有骑兵种种……当然不是所有的课程都要学,很多人决定方向之后,只选三四种课程,如果最后能学到专精一两种,就可以搏一个很好的前程。除了文化课,还有相关的操演、兵阵、骑射、武功把式……人的精力有限,如此一看,能选三四种课程,已经足够把时间排的满满当当。虽说你不好好学也没人管,但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明白: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哪。

  水清浅倒不会偷懒懈怠,他喜欢这些嘛。这只小飞天走得是另一个极端:第一次知道武学院这么丰富多彩(?)的课程的时候,好高骛远白日做梦的小情绪立时原地满血复活。就跟小时候非抱着元慕大腿哭着喊着要十八般兵器非得学个遍一样——他基础差,可想得美呀!别人学不了那么多是资质有限,自己看书过目不忘还能融会贯通,完全不是问题,感觉自己棒棒哒!五六年的武学生涯十八般兵器能行云流水耍个遍但依然制服不了只有一把刀的谢铭的这种历史教训,水清浅已经选择性遗忘了。

  他最近在玩战史和测图,本来最开始是背地图来着,因为学完了兵种,明白各类兵力的长板短板和排兵布阵的差别,之后就选了地形地图,这些在水清浅看来都是基础知识,所谓知己知彼里的知己,天时地利里的地利,想要当将军,基本功要扎实。

  结果学了还没半个月,水清浅发现大湖左岸的地图跟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他去过,但记得不太清楚,本着他的习惯就去找书查去了。查了别的测图,还有县志,找坤舆录……在找书查书的时候,水清浅发现不同版本的测图、县志和坤舆都有不一样的记载,所以也不知道谁对谁错,唯一可以肯定是,地图肯定不准。

  地图如此不靠谱,按着常理,这件事就该搁一搁,等朝廷专门派人查一下,反正背了也是错的。可就是找书的时候,水清浅还在武学院藏书楼里翻了战事纪。

  行军打仗嘛,当然会有文书天天流水账似的记录军队里的一些情况,最后是输是赢,是小胜还是大败,待日后学者大咖整理形成战事战史,分析了原因,成为弘文馆里珍藏机密的资料,供日后战事参考战略规划。而流水账的原始资料就成为鸡肋,不能丢,又不指望有什么大用,就这么收录在武学院的藏书楼里,留下来了。所以,战事纪流水账里面,大到行军打仗安营扎寨,小到天气变化地势特点,详细琐碎的甚至一条小山溪都会准确写明周围环境。

  因为这样彻底研究了一回,水清浅最后可以毫不费力的精准的把大湖左岸的地图默下来,这就算学会了。这个新版本的地图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半山居坤舆图》,在其后三百年里都是帝国重要的军事资料,几乎让人很难相信这是水清浅十五岁时的手笔。

  这样是够精准了,可水清浅为了这一个地方折腾进不少精力和时间,效率太差了。所以他改变了策略,背地图不见得非得跟着先生教的同步嘛。他一边上课跟着先生学坤舆制图,一边按着战事纪的原稿,一卷一卷读,找到对应的地点,确定地图细节无错,会画了,顺边还撸了遍帝国发家史。

  要说这好几大屋子的战事纪真不是白给的,不看不知道,这些战事纪覆盖范围可真广啊,记录帝国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邦到今天百万里疆域:曾经的诸侯混战时期就不提了,帝国发源地的母亲河的战火从头烧到尾。等大一统之后,帝国往南往东扩到海,往北往西扩到人迹罕至的荒原沙漠,只要是有人的地方,走一步打一步,诺大的疆土全是打出来的。打完了疆土之后就天下太平了?别开玩笑了,想想水清浅外公那三十六水路总瓢把子,想想皇室血脉绝了多少回,换了多少旁支轮流坐庄。东洲这么大,历史那么长,免不得有吏治混乱的低谷阶段,出现几个圈地为王的神人,还有争储夺嫡……各种小范围的平叛、平乱。所以这几大屋子战事纪,不仅能挖到地形疆域,还有记录了各种战斗战役,水清浅撸完两个地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不就是战史吗?

  水清浅忽然给自己找到了一款‘游戏’。

  在战事纪里面,他可以看到地势,知道天时,明白己方兵力,了解自己的粮草辎重。同时,他还可以从文书的眼里,估计出敌人的势力和实力。当时的领兵大将知道的无非也就是这些了。甚至水清浅可以根据俯瞰地图,更加优越的猜想敌人的位置和部署。有这么好的条件,他完全可以假想:如果自己是那个带兵将军,要如何如何安排这场战斗……啊啊啊啊啊啊啊,想一想就热血沸腾!

  更过分的是,战术做好之后,他还有‘标准答案’做参考。

  曾经的战事里面,

  赢,人家赢在什么地方,跟自己的预想是不是一样?

  输,为什么会输,用自己的计划,会不会改变那个结果?

  不免有纸上谈兵的嫌疑——废话,他倒想真刀真枪上战场哪,让他去哪儿呀。

  最开始做这个纸面上的战术策划,中二少年对自己的战术修养信心爆棚,抬脚就能上天的那种,结果第一个案例拿去,就被梅将军批个体无完肤。

  战国纪四十九年,匙城

  敌人三万,大军过境。己方五千包括三千老弱病残,在城中休养生息。这要是撞上,妥妥五千人全军覆没。

  水清浅开动脑洞安排战术,派出唯一能像样的两千守兵士卒,一路各种挑衅各种诈败,争取把来军引诱到匙城七十里外一处岔道里,那是个狭长的山谷,然后在山谷里,三千老弱病残酱酱酿酿,什么火油巨石,妥妥能坑得对方全军覆没,如此以少胜多,运筹帷幄,大将军背后光芒万丈……

  “……对方为什么会跟着你去那一方明显是地势不利的山谷?”看完了水清浅的策划,梅将军很平静地问。

  纸上谈兵的水清浅,“我派了两千人哪,诈败诱敌……”

  梅将军,“你只有两千人,人家有三万,就算有你的挑衅在前,引诱在后,对方又为什么非要全军偏离大路,另走不熟悉的小路?他们途径匙城,没有战术计划吗?对对方的将领来说,改变路线,原本的行军计划怎么办。若非说避免你的蓄意骚扰,随随便便分出去五千去围剿,也足够了。”

  纸上谈兵的水清浅,………

  “那……好吧,”水清浅不甘心的看自己的策划,“那我五千老弱病残换五千精兵,也算胜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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