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可欺 第46章

作者:琴沐沐 标签: HE 玄幻灵异

  秦峥道:“自然。”他不知何时来的,面色冷凝,快步向我走来,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意味。

  我看向秦峥,下意识露出一个依恋的笑来。

  秦峥走向我,将我拥在怀中,眸光冷冽看向温衡,冷声道:“不知温掌门前来,所为何事?”

  秦峥的到来使得原本就凝滞的气氛变得更加僵滞。

  我察觉到秦峥身上所带的气息是滇沧主峰独有的寒气,很淡,但也不容忽视。

  他是从诸多事务之中直接赶来的?

  温衡并未看他,只是看我,眼神复杂,神色莫辨,追问道:“乐生也是这般想的吗?决意割舍一切也要同他在一起?”

  即使是这样,温衡也仍是收敛的,柔和的,不见半分的咄咄逼人。

  什么一切?

  他为何要这般说?

  我将前尘种种过往尽数回想了遍,却仍是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可以拿来割舍的,我从未拥有过,又从何谈及割舍,钱,权,财,势?

  还是亲情,友情,爱情?

  “我……”我正要答他,浑身一震,脑中蓦地闪过了一些画面,可我没有来得及去看清,那些画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只余淡淡

  那些画面是我失去的记忆。

  是被我毫不在意轻易割舍了的记忆。

  我忽的意识到,我所失去的那三个月记忆中或许不是我所判定的无关紧要,相反那三个月的记忆极为重要,可我却弄丢了它。

  我神思恍惚地往后退了半步,直直撞上身后的秦峥,秦峥扣住了我的手腕,我被捏得微疼,飘忽的心神被强制性的拉回,顿时回过神来,颠三倒四道:“是……开心的,我,我……”

  圈在我腰间的手臂松了几分,我无端的感觉喘不过气来,下意识握住了秦峥的手,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说:“是的。”

  温衡细细看了我一会,最终将目光从我们交握的双手上移开,轻声道:“那便好。”

  “秦真君,”温衡看向秦峥,眉心紧蹙,良久才道:“我,我是来道歉的。”

  温衡好似忍到了极致,嘴唇也微微发白,一字一言道:“我来为昨日的失礼道歉。还望秦真君……勿要因此牵扯其他。”

  我的心中无端生出莫大的痛楚,好似被一双看不见的巨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欲落泪,可伤心至极的人分明不是我……

  “不必。温掌门多虑了。”秦峥冷硬道,他的目光极冷,是彻骨的冰寒,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秦峥,一时有些怔然,茫然无措的抓住了秦峥的手指。

  温衡缓缓点头,深深看了我一眼:“如此,那我先行告辞了。”他的眼眸是温柔的,多情的,盛满了叫人心碎的柔情。

  “师兄!”我见他要走,忽然心慌起来,行动先于意识,喊住了他。

  温衡停下,一动不动地看我,眸光柔软,像是不论我说什么都会答应,做什么都会包容到底。

  我不敢与他对视,目光仓皇游移,脑内却只剩下一片空白,不知怎么便问了一句:“三日后的大典,你会来吗?”

  温衡静默片刻,浅淡一笑,明明是笑着,却像是要落下泪来,他的眸光轻轻的落在我的身上,“会。”

  “无极亏欠你之处,师兄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第92章

  一晃,十日之期已至。我与秦峥的结契大典终于到了。

  东方未曦,我便已沐浴完毕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繁复的喜袍,一边将长发梳理妥当,一边等待滇沧的喜架带我前往滇沧主峰。

  我与秦峥的结契大典是在滇沧主峰举行,由秦峥带领我进入滇沧主峰,代表自此我正式归入滇沧秦氏一族,与秦峥生同裘,死则合葬一墓。

  侍女与弟子在屏风之外的屋内忙碌走动,我已着装完毕,静静坐在由屏风隔开的小空间里等待吉时。他们训练有素,来回走动时甚少发出声响,若不刻意去听,便会忽略过去。

  我听着这些细微的声响,出了神,无端端的有几分心慌意乱。能与秦峥堂堂正正结为道侣是我一生最大的辛事,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容易患得患失。

  这一切是真的吗?真的不是我的臆想?

  秦峥真的要同我结契了吗?

  秦池羽还有滇沧的长老真的都同意我成为秦峥的道侣了?

  我来滇沧本以为会受到刁难苛责,本以为秦宗主会反对我为秦峥的道侣,并且拆散我们,可事实恰恰相反,秦宗主虽然不认同,却从未针对过我,相反,在秦峥受过家规处罚之后,秦宗主与诸位长老都默许了这件事,甚至同意在滇沧为我与秦峥举办结契大典,正式接纳我成为滇沧一员。

  这一切太过顺利,唯一吃苦受累的只有秦峥一人。

  是他替我挡下了流言蜚语,是他为我开辟了世外桃源。

  他那般的好,我何其有幸。

  “师兄。”白敛不知是何时进来的,像是看了许久,眸色深深,笑容沉沉。

  他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近我,伸手将我额前散落的发撩至耳后固定好,含笑道:“真是做梦一样。师兄竟真的要同秦真君结契了。”

  如果是做梦,这一定是一个极好的美梦。

  我在心中默默想到。

  白敛亲亲密密的揽住我的肩,语气带着轻微的嗔意,甜蜜如粘稠的蜂蜜:“师兄与秦峥是如何定情的?怎么一点风头也不露?先前阿敛还以为你们是互相憎恶,十分担心,没想到最后是你们走在了一起,真是……瞒阿敛瞒得阿敛好苦呀。”

  我与白敛又不是那种无话不说的挚友,也非关系亲厚的同门师兄弟,他在那里装痴作傻,我在一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尴尬得不行。

  不过也犯不着与他较真,到底关系如何,我自己心中清楚足矣,争论较真反到显得我自作多情了。更何况今日还是我大喜的日子,没必要为此浪费时间。

  “这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干笑着往旁边躲了躲,敷衍道。

  白敛手落一空,滞在空中,他偏过头,笑了笑,倾身向前,按在我的肩,“师兄还是见外了。你我之间又何必如此。”

  他靠得有些近了,说话间吐息落在我的耳后,我不由瑟缩了一下,只觉白敛语气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如隐匿暗处的危机,叫人心生不安。

  我喉结攒动,额上冒了细密的汗来,正要开口,一个侍女在屋外扬声提醒道:“吉时已到,少夫人可以出发了。”

  我如蒙大赦,干笑着往旁边躲了躲,避开白敛的触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该走了。”

  白敛微微眯起眼睛,落空的手指摩挲了几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他抬起手,温温柔柔的替我正了衣,素白细长的手指隔着衣料划过我的手臂,虚虚圈住了我的手腕,抬眼含笑道:“师兄,阿敛送你一个新婚礼吧。”

  “祝愿师兄,再无悲苦,再无忧。”

  白敛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祝福便离开了。我愣了愣神,直到秦峥来寻才回过神来。

  “乐生?”秦峥唤我,环视一圈,“有人来过?”

  为何这般问?

  这里作为婚房,不论内戚,还是外客,都不可入,难道……有人来过吗?

  “……没有,”我看向并无异常的侍女,迟疑的摇了摇头,“走吧。”

  奇怪,我似乎,忘记了什么。

  风吹动垂荡的纱帘,徒留一室寂静。

  我在侍女的催促下与秦峥出发了。

  一身洁白的白羽不但鸟头顶着花冠,脖颈上还缠绕了红色丝带与流苏,他身后是一群同样被被装扮成红艳艳的吉鸟模样的灵鸟。

  秦峥揽着我,乘坐白羽到了主峰。

  主峰已经满是宾客,俱是仙门百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在熙熙攘攘起来祝贺的人群中,我看见了温衡。

  他竟真的来了。

  我一怔心中不知怎么,竟有几分的难过,虽然微弱,却叫人无端在意。

  “乐生。”秦峥向 我伸出手,我看向他,仿佛被他身上的大红喜服烫到般下意识移开了眼。

  我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在做什么?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手递于秦峥,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秦峥与我执手,穿过人群,一步步登上主殿的高台。

  只要今日我与秦峥合拜了天地,便可在天道的见证之下,在仙门百家的见证之下,与秦峥正式结为道侣。

  高台之上,滇沧与众仙门的宗主掌门齐聚于此,秦峥带着我在秦池羽面前站定。秦池羽向秦峥微微颌首,走向台中,言简意赅道:“感谢诸位百忙之中参加吾儿秦峥的大喜,借此盛事,吾再言一事,滇沧宗主之位由今日起正式交由吾儿接任。”

  “从今往后,滇沧之主便是吾儿秦峥。”秦池羽说罢此言,神色仍是淡淡,看向主掌大典的司仪,“开始吧。”

  司仪连忙开始唱礼。

  “飞云寺,净心菩提手串一对,伽蓝衣一件……霓光宗,赤星珠一对……天悲阁……”

  “恭喜。”“恭喜。”

  有诚心祝福的,自然亦会有心怀鬼胎故意刁难的。

  “秦宗主,你们滇沧选道侣也未免太不讲究,众所周知这乐生可是无极罪徒,还在内门的说话就偷盗了宗门圣物,被放逐到外门了,还死不悔改,勾结魔修,残害同门,这一条条,在场诸位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此等小人,如何配得上秦宗主?”

  “无极宗——”司仪声音一高,压下挑事之人的嗓门,“日月砂一斗, 五灵脂十瓶,地骨天精一匣,万年份重楼金线三层草一株……七星玉……五蕴鎏金……”

  随着一件又一件价值连城的天才地宝随司仪唱礼声中一一呈上,无极宗所送之礼,堆成了一座小山丘,远远超过其余仙门赠礼,在场众人神色不一,惊叹有之,肉疼有之,艳羡有之,贪婪有之,妒恨亦有之。

  “乐生乃无极门下弟子,其品性如何,无极最是清楚,杜掌门言其身所负罪名,无极七日前便已俱已一一调查核实,昭告天下,证明清白,恢复乐生弟子身份,”温衡自人群而出,目沉如水,缓声道:“杜掌门此言,温衡无法苟同。”

第93章

  出言的修士大抵是没料到无极宗主温衡会亲自替我说话,一时失语,随即又高声道:“就算这样,他的名声不好也是事实。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无极那么多弟子,怎么就他一个臭名远扬?肯定是他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又怎么会被针对?”

  其余众人虽未出声附和,却有不少听罢点头沉思,暗含赞同之意。

  那人见状,得意洋洋道:“他的师尊,原无极执剑长老鹤崇堕魔一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身为弟子指不定也练了魔功……”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看我的目光带了审视与警惕。

  温衡看向那人,面色沉了几分,温润的嗓音带了薄怒,“杜掌门还请慎言。执剑长老一事与乐生毫无关系,莫要强加罪名。”

  杜掌门见温衡面色沉沉,不以为然的摇头,“温掌门何必如此。杜某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他身旁一位中年修士出言道:“杜掌门说的有理,那执剑长老鹤崇百年来从未收徒,偏偏收了他做弟子,其中必有蹊跷。”

  在场众人听罢无不点头,深以为然,“正是,正是。”“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