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可欺 第5章

作者:琴沐沐 标签: HE 玄幻灵异

  当夜我便收拾了包袱从狗东西安排的地方搬出,重新住回我昔日的居所——明心崖。

第9章

  时隔数年,明心崖的一切纹丝未变,我摸着与记忆里一般无二的门扉,脸上不觉便带了一丝笑意,不枉我卑躬屈膝,苟合取容。

  自我被逐出内门起,我名下的明心崖便被闲置不用,内门七百二十一峰,明心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边缘小峰,其余内门弟子瞧不上,也嫌它偏僻荒芜,更嫌它旧主恶名,故而一直明心崖一直处于无主状态,我也知晓这点才动了心思向狗东西讨要居住权。

  我费尽心机要来明心崖的主权自有缘由,名义上是念旧,实际上是因为我从书的提示里发现明心崖里暗藏玄机——

  蓦地,我眼神一厉,警觉道:“谁!?”

  屋内有人。

  是谁?

  他会不会捷足先登,抢了我的机缘?

  我一念未尽一念又起,无不担忧我的前途,越想越急,越想越气,我虽心火澎湃,身体却崩得紧紧,时刻准备着逃跑。

  “是我。”

  我种种算计,在听见屋内那人声音后皆成了空。

  那个人居然会是温衡。

  无极宗,大师兄。

  温衡。

  我没料到,多年以后,这种时候,我会在我的居所,见到温衡。

  那么多年啊,我多少次想见他,一次次要寻他……没想到居然在我已经放弃的时候,如此这般的轻而易举地见到他。

  温衡从屋内款款而出,七年未见,他愈发温雅端方,神采英拔,一身首席大弟子的弟子服一丝不苟,随着步履上下翩跹,自有一番风度。

  他看着我,目光柔和,温声道:“你回来了,乐生。”语气不似疑问,倒似肯定。细尝之下还有几分失而复得的欣喜,我暗哂,温衡不就是这样一个人,温柔多情,和谁讲话都跟哄情人似的。

  我心中心思百转,疑虑万千,到底还是抿了抿唇,喊他:“大师兄。”

  如今,我再见他,只余防备。

  再无其他。

  我想不通他为何会出现在我房内,若是追忆往昔,他应该去的是清心崖,若说他是无意闯入,以温衡为人更是不可能,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实在不耐再虚与委蛇,反正我从来猜不中他的心思,便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问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

  温衡眼神微暗,“我是来找你的。”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过了半晌,我的耐心已经触底,他才道:“听说你和戚皓轩走得很近?他不是易于之辈,你……莫被欺了。”

  我觉得好笑,温衡啊温衡,你原来竟是如此天真,难道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们一样随心所欲,处处顺遂?我若不讨好那狗东西,我又如何从泥潭里翻身,现在又如何站着站在这明心崖上听你说这些个废话?

  更何况,这么多年你都视我为无物。

  事到如今,你又来假好心什么?

  人人都说大师兄是君子是好人、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好人,眼睁睁看着我被诬陷,被废修为,被打为杂役弟子,被人欺辱……这么多年,倘若他能念及一丝旧情,为我说过半句好话,我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第10章

  人人都说大师兄是君子是好人、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好人,眼睁睁看着我被诬陷,被废修为,被打为杂役弟子,被人欺辱……这么多年,倘若他能念及一丝旧情,为我说过半句好话,我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但我也知,我落入如今这般地步其实又与他有何干系,我如今所遭的这一切也不过是我的咎由自取罢了。

  他只不过是不信我。

  从一开始就是。

  “谨遵师兄教诲,多谢师兄挂怜。”

  我公事公办的回他。

  倘若我早些醒悟这个道理,又何必一次次去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

  好在,如今也不算晚。

  温衡碰了个软钉子,好脾气的笑了笑,同当年每次我闯了祸嘴硬又不肯认错时露出的笑一般无二,“何必如此见外,”他道。

  “既然你已回内门,往后诸事都可来寻我,我自会护你周全。”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师弟,师兄会护着你。’

  这种话,听过也就罢了,若是当了真,自取其辱的只会是自己,相同的错,我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是,多谢,大师兄。”

  我不知温衡为何深夜仍在我的居所。也不知为何温衡会在我毕恭毕敬的应和下变了脸色。我从来猜不到他的心思,毕竟我直到亲耳所听,我才知晓温衡是如何看我的。

  在他心底,我只不过是个劣迹斑斑的小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同我一般计较?

  直到他离去,我也没问及他深夜来此的原因。

  *

  ‘大师兄好心带你回宗门,你却恩将仇报连累大师兄不说,如今还有脸来找大师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大师兄是你能肖想的?想爬大师兄的床,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你配吗?’

  ‘就是,做了错事不知悔改,还妄图勾引大师兄,你以为大师兄会看上你这种烂货?你娘是婊子,生的儿子也是爬床货。’

  我娘不是婊子……

  ‘呸!不要脸。’

  ‘贱骨头就是贱骨头,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哈哈哈,可不是。’

  ‘他从小就惯会偷鸡摸狗,哪怕入了仙门手脚也没干净过,我们得仔细小心别被他偷了什么。’

  我没有偷……

  那些人的脸上有讥诮有嘲讽,有不屑,有轻视……恶毒的话语疾风骤雨般扑向我,我无处可躲,避无可避。

  渐渐的,那些人如浓雾散去,我看见一缕光芒,如蒙大赦,逃似的奔向光点,光明中心一人长身鹤立,是温衡。

  ‘师兄——’我喜不自胜,向他奔去,‘你来见我啦?’

  你终于来了。

  我……

  温衡冷冷道: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好自为之。”

  脚下变作无尽深渊,我坠了下去。

  再一转,画面一变。

  少年的我与白敛从屋内追逐而出,我手忙脚乱的系着衣带,口中喊着:“阿敛,等等我。”

  白敛站在阳光里,暖融融的阳光化在他的眼底:“快些,要迟到了。”

  内门弟子的衣饰精美繁复,处处讲究,我越是心急越是系不好,偏生白敛还在那边催促,我哼声道:“还不是你昨夜闹我,怕迟到,你就自己先走……”

  白敛小跑过来,挽起我的手,冲我笑道:“师兄莫气,阿敛和你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不好?”

  如今我早已不为繁琐的服饰而困扰,却再无机会穿是那身弟子服……

  我从冗长的梦境中挣脱,揉着昏沉沉的脑门,却再无睡意,见窗外星河璀璨,便披了外衣,站在院子数了一夜的星星。

第11章

  我吹了一夜的风,第二天果不其然的有些着凉,头昏脑涨的起了床,拿凉水净了面,人就清醒了许多,便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昨日狗东西发了一通火后,发话叫我别去他面前碍眼,所以这几日的时间我都可以随意支配,我虽得了清闲,却又没办法真的闲下来,明心崖多年无人打理,野草杂生,我光是清理庭院就花了一个上午,白敛来时,我正蹲在地上拔草。

  “师兄在吗?”

  我抬头看去,白敛走过来,好一个光风霁月的妙人。

  白敛走在我跟前,他站着,我蹲着,我看他就跟座山似的。于是我站起来,我蹲得时间长了,就容易有点小问题,不但脚有点麻,眼前还一阵发黑,所以我一个踉跄差点没就地摔倒,多亏白敛及时出手捞了我一把,免去我摔个七晕八素的下场。

  我眼一花,映入眼帘的是白敛那张俊脸。哎,我眼睛大概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么看白敛像是在发光,我被他晃了眼,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

  白敛低低的笑了下,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小心。”他道:“没事吧?”

  我忍不住揉了揉莫名发麻的耳朵,摇摇头:“没事没事。”

  白敛扶着我的腰,老半天没撒手,最后还是我实在忍不了挣了挣,才把自己从他手里拔出来,我们两个都是大老爷们,老是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更何况,白敛还是个断袖。虽说白敛喜欢男人,我也不认为他能饥不择食看上我。但到底是要保持距离的,无论从哪方面考虑。

  “谢谢你啊。”我默默往后挪了挪,白敛身上有股子香,好闻是好闻,就是晕人。

  白敛仍是笑着,温温柔柔的开口:“应该的。”

  我下意识左右看了下,他这个样子要是让旁的什么人看见了,我怕是一天能被打三顿的,一想到那种惨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正好看见白敛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啊……什么?”我一头雾水,他期待个什么劲?

  白敛笑得有些腼腆,带着不可言说的期待,说道:“明日是三宗论道正式比试的日子……师兄要来吗?”

  不了吧……

  我第一反应就要拒绝,他比试我去做什么?看他出风头吗?更何况,我是真的不敢再和这种大比扯上干系了。要早几年他来问我,我还可能会心存幻想,如今我看清了自己的身份,自然对此毫无兴趣。

  我面露为难的看了白敛一眼,遗憾的拒绝道:“我怕是没办法去。”

  白敛闻言,肉眼可见的沮丧起来,我再一次庆幸此时此刻没有其他人,白敛垂了眼,耷拉着眉,身上的落寞有如实质,打个比方,如果在场的不是我,是其他什么人,那现在那人应该已经满口答应了。

  然而我心硬如铁,内心毫无起伏,一心只想早点打发他走人,于是我做出一脸愁容,怅惘道:“像我这种罪人,如何能去大比上丢人现眼。”

  “师兄……”白敛皱起眉,上前一步,他言辞恳切:“你不是罪人,你是被冤枉的。”

  这是当然,我本来就是被冤枉的,我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