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 第22章

作者:久陆 标签: HE 近代现代

  方言翻了个身,感觉到身后空空的,他又往旁边挪了挪,可是曾经那个很容易就能靠上去的温热胸膛,还有会搂着他腰的手臂他怎么都找不着。

  梦里方言着急,前面却是一段又黑又长的密林,他只能拼命跑着找出口,自己摸索着往前。

  突然的失重感跟剧痛让方言彻底醒了,他从床上滚了下去,等他回过神儿,才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

  方言出了一身汗,湿头发黏在脸上跟脖子上,黏溻溻的很不舒服。

  方言眼睛瞪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头顶躺了半天,直到眼睛开始发酸了才撑着胳膊坐起来。

  后背跟肩膀那里摔得很疼,他把手用力往后伸了伸,但只揉到了肩膀跟肩胛骨那一小片,后背他够不着,胳膊越动,抻着他后背越疼。

  方言干脆不揉了,坐在地板上等着那阵疼自己过去。

  身上的汗变冷,方言什么都看不见,眼睛里只有热腾腾的黑,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热腾腾的黑浸进他眼睛里,连带着胸口都震得疼。

  方言又想到了白天的离婚协议,财产好分割,房子好分割,可是感情怎么分割?

  是不是白纸黑字名字一签就能做到一刀两断不拖泥也不带水?方言不知道,他现在难过得都快无法呼吸了。

  方言大口大口喘着气,仰起脖子朝着次卧的墙壁喃喃一句:“桑奕明,早点儿离了吧,给我个痛快,别再这么折磨我了……”

第22章 你又能忍到什么时候?

  方言把卧室窗帘拉开了,他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外面的亮光,这样至少在他半夜噩梦惊醒睁开眼时不再只有一片漆黑,好像窗外那点儿红的黄的的灯,是从梦里来的,所以就算是做了噩梦,醒了也没什么,醒了就好了。

  离婚的事,方言又试着跟桑奕明沟通了一个星期。

  但桑奕明就是不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每次的借口都不一样,他说没时间,还说快过年了公司里忙,要不就是股权问题处理起来麻烦,他不会让他只要房子,总之就是不愿意签字。

  公司早会结束,桑奕明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桌子上方言给他的那份离婚协议发呆,陈助跟他汇报完工作刚要走,桑奕明突然抬头又叫住他。

  “陈助,你先等等。”

  陈助又走回桑奕明办公桌前:“桑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桑奕明一抬手:“别站着,你坐。”

  桑奕明有些严肃,陈助看他的脸色不太好,意识到问题好像很严重,但他努力想了一圈儿,也没想到最近公司里出了什么大问题。

  “桑总,是出什么事儿了吗?”陈助坐得忐忑,小心翼翼开口问。

  桑奕明眼睛还在离婚协议上,过了半天才开口问:“陈助,你跟你太太之间……会吵架吗?”

  陈助被桑奕明这个问题问得一激灵,他们老板可从来没问过他私人问题,桑奕明也从来不会把私人感情问题跟情绪带到工作上,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准确,他跟着桑奕明这么多年,桑奕明就没出过私人感情问题,也没有过明显的情绪波动。

  但陈助毕竟也跟了桑奕明这么多年,一听这话就知道了,他们老板应该跟方老师吵架了,这是后院儿起火了。

  在陈助眼里,桑奕明的感情生活非常简单,结婚这么多年只有方言一个人,丁点儿乱七八糟的绯闻也没有。

  陈助这些年见多了有钱人在外养小情儿的事儿,有的人能做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家里家外都异常和谐。

  自然也有不少上不得台面的,有情人上门大闹正宫,正宫又拿刀划伤小三儿脸的,有婚外情私生子法庭上争遗产的,更严重的闹到你死我活伤人入狱,这种都不算稀罕事儿。

  在这点上,他们老板一直洁身自好,除了方老师就没有过别的人,但要说他是对家里那位爱得轰轰烈烈所以非他不可倒也不像,桑奕明对婚姻关系里的爱人方言好像也没有太多热情。

  陈助又想,这可能跟桑奕明的性格有关系,他对谁都差不多,又是个条条框框都规矩的人,做不出来那种事儿。

  看到自家老板愁眉苦脸,陈助也先做出个无奈的表情说:“嗐,我跟我太太,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吵。”

  “你们因为什么吵架?”

  “吵架的理由可太多了,”陈助掰着手指头数,“因为我回家晚了,因为忘了她生日,或者跟她说话敷衍了,跟她说话嚷嚷了,儿子调皮不好好做作业,她骂孩子骂着骂着就能骂到我头上,昨天晚上还因为孩子上兴趣班的问题跟我吵架,晚上她让我睡沙发,我腰不行,上半夜睡了半宿沙发,后半夜就自己溜回房间里了。”

  桑奕明听完,眉心拧着问他:“你太太让你睡沙发,你半夜偷偷再溜回去,你太太不会生气吗?”

  陈助整个人都静止了几秒钟,眼神复杂地看着桑奕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只说:“桑总您平时跟方老师感情一定很好,一定没睡过沙发吧,所以没经验,我半夜溜回去,她气已经消了,我再多哄哄,就不用睡沙发了,而且,夫妻俩吵架最好别过夜,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桑奕明没说话,他现在睡次卧,比沙发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他们这次已经分房睡了好几夜了。

  陈助先把自己的问题抛出去做了铺垫,又正式为老板排忧解难:“桑总,您跟方老师,是不是吵架了?”

  “是吵架了。”他要跟我离婚,后半句话光是想想就发堵,桑奕明没说出口。

  陈助先是一通劝和:“虽然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吵架,但我觉得方老师脾气好,桑总您多哄哄,再买个礼物送给他。”

  陈助说完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想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对了桑总,礼物您最好还是自己给方老师准备,这样比较有诚意。”

  他这些年帮桑奕明买过不少礼物,也替桑奕明送过不少次礼物,方言虽然面上是笑着的,但他能看得出来,方言收到礼物其实并不开心。

  桑奕明说:“好,我知道了,我自己准备礼物,还有别的建议吗?”

  “桑总也可以趁着假期休息时间多陪陪方老师,我平时要是跟太太吵架了,事后就陪她逛街,吃饭,或者计划一下全家的旅行,总之就是陪伴好,然后情绪价值拉满。”

  桑奕明先翻了翻日历,又把自己的工作表拿出来看了几眼,指了指后面的安排:“能提前的工作提前,过段时间方老师寒假,我休息一段时间。”

  “好,我这就去安排。”陈助说。

  桑奕明冲他点点头:“好,谢谢陈助的建议。”

  桑奕明的那声谢谢让陈助又是一激灵,说了句“应该的”,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

  方言这头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让桑奕明早早同意离婚,其实这也不是多难,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知道桑奕明所有生活习惯里的雷区。

  以前他都是顺着桑奕明来,现在只要随便在他雷区上踩上两脚,早晚有一天桑奕明会先受不了主动开口提离婚的。

  与其这么无限期拖下去,早点儿离了对他们都好。

  方言上了一天课,晚上放学一到家,桑奕明已经做好了晚饭在等着他回去吃。

  这一周桑奕明都是这样,方言只要一进门,就能看到桑奕明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前,看到他回来了,就提醒他洗手吃饭,而且餐桌上必定有一道油闷虾。

  方言这段时间都没在家吃过晚饭,放学后在外面吃完了才回来,今天是特意回来吃的。

  他站在玄关地毯上换好拖鞋,换下来的鞋没再板板正正放进鞋柜里,就那么直接蹬了出去,一只鞋歪在玄关地毯上,另一只鞋直接甩到了柜子底下,他也不管,直接往里走。

  方言边走边脱大衣,大衣随手搭在沙发边上,一半袖子都拖到了地板上,大摇大摆进洗手间洗手。

  桑奕明根本坐不住,站起来把方言的鞋摆好放进鞋柜,把他大衣里面的东西都掏出来,整整齐齐码在茶几上,又把他大衣放进了洗衣机里。

  方言洗完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没管洗手台,擦干了手,浴室门也没关就进了餐厅。

  “今晚又做了虾,我尝尝。”方言说着,直接伸手在盘子里抓了一个虾,站在餐桌边剥好虾壳放进嘴里。

  “嗯,好吃,味道真不错。”方言边嚼边说话,用胳膊肘把椅子往后挪了挪才坐好。

  “你要是喜欢,就多吃一点儿。”桑奕明抽出张湿纸巾递给方言。

  方言没接湿纸巾,抬头盯着桑奕明的眼睛,在他眼皮子底下,直接把沾了虾汁的手指放进嘴里嗦了嗦,还弄出了一点儿声音出来。

  “不用擦,我还没吃完呢。”

  说着,方言用在嘴里嗦过的手指,又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虾,慢悠悠剥着吃,虾壳弄得满餐桌都是。

  方言只要吃完一个虾,桑奕明就把湿纸巾递过去,方言一直不接,吃完一个虾就看着桑奕明,再把手指放进嘴里嗦嗦。

  桑奕明坐在方言对面,就那么看着方言把沾了红色虾汤的手指不停往嘴里放。

  他知道方言是故意的,这真是他这些年在饭桌上非常厌恶的行为之一,还有边吃东西边说话,如果是换成了别人,他会没有继续吃饭的胃口。

  可这些偏偏是方言做的,他的视线跟着方言沾了虾汤的手指在嘴里进进出出,偶尔还能瞥见方言勾出来的粉色舌头,在手指上卷上一圈儿再收回去,处处透着想离婚的恶意。

  桑奕明很想直接摁住方言的手腕,把他的手指擦干净才好,但他得忍着,心里无奈的同时,还裹着一层不易察觉的烦躁,烦得他坐不住,也无法直视方言的手指。

  方言吃完了五个虾才心满意足,然后用嗦过的手指指了指盘子里的虾跟桑奕明说:“很好吃啊,你怎么不吃?”

  他以为桑奕明肯定会嫌弃他,甚至会教训他一顿,让他注意一下餐桌礼仪。

  但他没想到桑奕明好像没看见他刚刚干了什么一样,筷子已经到了虾盘里,夹了一个虾,剥好之后放进嘴里,然后慢条斯理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手指,再拿起筷子夹其他的菜吃。

  方言愣了愣,很快就没了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别的,放下筷子起身回了卧室。

  -

  -

  桑奕明虽然不住在主卧,但方言每天回来,都能发现主卧里的床单跟被套都是新的,不用想,一定是桑奕明给他换的。

  他这几天晚上睡觉一直不踏实,噩梦不断还总爱出汗,就算空调调低了几度也没有用,每天早上一醒,枕头跟床单都有一片是湿的。

  方言洗了个澡,换下来的衣服放在那没洗,吹干头发,吃了一粒安眠药就直接躺下睡了。

  过了十二点,桑奕明就一直站在主卧门外,陈助说他上半夜被太太赶去睡沙发,后半夜就自己偷偷溜回主卧,这叫床头吵架床尾和。

  桑奕明不知道现在方言的气消没消,他伸出手轻轻拧了下门把手,想着如果主卧门反锁着,他就离开,但主卧的门把手一拧就开了。

  桑奕明心里一喜,迈腿走进去。

  卧室窗帘没拉,里面半亮,方言侧躺在床上,玻璃窗上挂着的那点儿光都浮在方言脸上。

  他睡得好像很不舒服,眉头皱着,头发也是湿的,桑奕明走到床边,伸手在方言脸上摸了摸,沾了一手心湿漉漉的凉汗。

  方言动了动脖子,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呼吸也重了,桑奕明赶紧收回手,找了条干净毛巾给方言擦了擦头发上跟脸上的汗。

  方言嘴里咕哝了几声,好像在说梦话,桑奕明弯腰听了听,除了方言的呼吸声外他什么都没听出来。

  桑奕明把毛巾放下,刚想掀开被子躺进去,方言感觉到耳边的动静,一下子就醒了,腾地一个翻身坐起来,揪着被子望着站在床头的人影。

  “谁?”方言问这话的时候已经认出了桑奕明,只不过他没想到桑奕明会半夜突然站在床头。

  他了解桑奕明,让他睡次卧他就会睡次卧,根本没想过桑奕明会半夜自己悄悄再过来,所以也就没有反锁房门。

  “我。”桑奕明松开了被子。

  “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睡次卧吗?”

  “我……”桑奕明看出来方言好像更生气了,他往后退了退,离床边远了一点儿,“我来拿洗发水跟明早要穿的衣服。”

  方言说:“你快去拿。”

  桑奕明进了浴室,看到了架子上挂着的方言换下来的内裤,他先拿下来手洗了,又整理好浴室地板跟洗手池才出去。

  方言看着桑奕明手上握着的湿内裤,舔了舔嘴角说:“我的衣服,以后不用你洗。”

  桑奕明拿着内裤要去晾,边走边说:“换下来的内裤要当时洗掉才行。”

  “桑奕明……”方言在背后叫住他,“我如果就是不当时洗呢?”

  桑奕明背对着方言,没说话,也没走。

  方言知道,有些话是一定要说的。

上一篇:天敌一对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