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 第35章

作者:阿哩兔 标签: 玄幻灵异

  嘴里发出唔唔快要窒息的声响,它把脸埋进我脖颈中,瓮声瓮气:“……我好痛。”

  “你活该!”

  我使劲扭过头,将自己的口鼻从它掌心下挣脱出来,咆哮道:“知道难受的感觉了吗?这他妈才叫难受,你个蠢货!可怜我?你哪来的脸有资格敢可怜我?!”

  燥乱的情绪自昏暗潮湿的空气中滋生,它眼底晦暗阴郁,呵斥:“闭嘴,——闭嘴!!”

  越让我闭嘴我就越不想闭嘴,我喋喋不休地刺激着它:“这就受不了了?哄你的甜言蜜语你听多了当了真,无法接受实话了吗?”

  它又捂住了我的嘴,隔着手掌,它轻声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好不好,不准说了。”

  我噤了声。

  它见我安静下来,以为我老实了,低头来亲我的额头,眼睛,口中一声一声呢喃着:“你喜欢我,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总是骗我,现在也在骗我,你一定喜欢我。”

  喜欢喜欢的,以为在演什么低龄无脑偶像剧吗?除了喜欢就想不到别的事了,真他妈幼稚。

  “给我取个新名字。”它说。

  我乐不可支,歪着脑袋凝视它,它把手掌移开,捧住我的脸颊,小心翼翼地亲我:“我想要一个新名字。”

  我咬着它的嘴唇,低喃道:“你叫阿庭,这个名字你不喜欢吗?”

  它抓着我的头发,身体在颤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尽力不朝我发火。它在我颈窝里摇着头:“不喜欢。”

  “可我喜欢啊。”我笑着用脸颊蹭它的耳朵,道,“你不是我的狗吗?哪有狗自己选名字的,都是主人帮取的,我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你,我就想这么叫你。”

  它抬起头,半张脸庞陷在黑色的阴影中,身躯被扭曲的光影撕裂成两半。

  “我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受伤的小狗来质问我了。

  我在它眼睛上落下一个羽毛似的吻:“因为我看着你就觉得恶心。”

  “爱?你的爱于我而言有什么价值?我喜欢路边上的狗,草丛里的猫,地砖缝里的草,墙壁上的水珠,你和这些东西没什么区别。”我亲着它,它罕见地没有回应。

  我嗤之以鼻,自娱自乐地在它脸上印下一片片温热的吐息:“你就是一个只靠程序构建起来的物品,你说你喜欢我,爱我,那你自己能搞清楚这份感情到底是不是因为你芯片里的那些程序呢?”

  “蠢狗,别自己把自己给骗了,你的喜欢和人不一样,”耳廓发烫,我兴奋得快要止不住笑声,“你就是一样人造的物品,你有什么感情呢?”

  它直起身,我双手被绑,这下就亲不到它了。

  枕在枕头上,我悠然自得地掀着眼皮仰视着身上的东西。

  “你要是真的爱我,那天就该老老实实喝下那瓶东西,然后——离开我的生活。”

  它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衣领。这是气不过要打我了?

  我浑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它的手指,给它劈下最后一刀:“你呀,外表长得再像,和活人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说完,我等待着它的拳脚落下,可是没有等来疼痛,它开始一件件把我的衣服脱下,最后一件不剩。

  我正茫然,它压了下来,做出了十分明显的动作。

  我丝毫不慌,还有闲心耻笑它:“怎么?你想和我上床啊?”我怕什么?它那东西只能用来当装饰,又不能真拿我怎么样。

  可我显然低估了它日益增长的智商。

  无法忽视的怪异感从某处传来,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之后,我脸色惨白,惊呼痛骂被它用嘴堵住,发不出一点声响。

  我想到厨房水池里泡着的番茄,熟透了的果肉软烂,清洗时,蜿蜒的汁水顺着手指爬过手背,最后在手腕处凝结成一串串饱满的水珠,滴答滴答滚落在池子里。

  氧气快要耗尽,晕晕乎乎的时候,我耳边似乎听见有人在小声地哭。

  冷汗涔涔,视线上方的天花板旋涡似的转动着,我意识到是自己在哭。

  它舔去我的眼泪,湿漉漉的手指刮过我的眼睫,它抱住我,恨不得把我勒进它的身体里。

  “宝贝,你的眼泪为什么是苦的。”

第31章 他说爱我,爱是什么?

  它的手指被打磨的很完美,纤长白净,指甲光滑,但就是因为做工太精细,那恰到好处凸起的指节,过低的温度,带来的每一分陌生滋味都足以致命。

  骨子里淌过密密麻麻的电流,我无意识紧紧咬着后槽牙,脖子高仰,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剧烈跳动,我忍到极致,仍是哽咽着丢盔卸甲。

  脚趾蜷起,床单揉皱,被子蹬落在地。

  断断续续无声地喘息,眼前攫取我视野的大片白光消散之后,理智回笼,我的脸颊上早已爬满了干涸的泪痕,枕面湿了一片。

  身体犹如断了的弓弦失力垂下,全身大半重量都只靠脑袋上方这一根窄窄的皮带吊着,被反绑住的双臂连带着牵扯着整根脊骨,快要将我整个折断。我不能完全躺下来,只能曲着腿蜷缩靠在床头,维持着一个别扭难受的姿势。

  异物的搅弄怪异感仿佛还残留在血液里,我垂着脑袋,因为生理刺激而流泪过多的眼球胀痛酸涩,快要无法睁开。

  我以为一次就够了。

  可是当它拽着我的脚,行为明显是不满足的时候,我崩溃地嘶喊起来,情绪太激动,声音破碎地颤。

  脚狠狠踹在它脸上,胸口,脖子,可怎么都没能阻止它的靠近。

  都说什么一回生二回熟,全是谎言,这种恶心的事情遭遇一次就够了,两次三次全成了折磨人的残忍酷刑。

  我被钉在十字架上,浑身淌血,进退无门。怒吼唾骂对它无用,恳请哀求也毫不理会,它置若罔闻,只自顾自地做它自己的事情。

  毛巾被反反复复拧到最后一滴水都不剩下的时候,就成了徒有其表的破烂抹布,垃圾桶才是最后的归宿。

  可它就是不愿扔,固执地压榨着最后一点水液。

  徒劳地张大了嘴,却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来。

  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时间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恍恍惚惚意识飘离,不知今夕何夕。

  事情发展到这里早已超出我的想象,我的未来脱缰野马似的往不知名的方向奔走。

  我开始后悔,悔不当初。

  我不该鬼迷心窍被梁枝庭的皮相迷惑,不该一头热地单方面陷入对他的痴迷,不该去到那个偏远小村,不该踏进那家人偶店。

  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在得到这个人偶之后还贪心不足,固执地给它安上那双眼睛。

  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怨不得旁人,是我自找的。

  是我咎由自取。

  是啊,我这种人,上天怎么可能让我拥有安稳幸福的人生?

  意识断断续续,清醒和昏睡交替,当一切终于偃旗息鼓,我半途醒来,它坐在床边上,低头擦拭着它的手指。

  擦完了纸巾随手一扔,丢在脚下。

  床边这一小片地板上几乎都被皱巴的纸团铺满了。

  太夸张了。

  我低估了它的耐心和智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好好的一条毛巾,快要被它折腾成压缩毛巾片。

  我睁着眼睛没有动,它起身去卧室外面拿了一样东西回来,走到床边见我醒了,不发一言默默执起我的手腕,给我抹药。

  它不知何时解开了我手腕上的皮带,我刚才挣扎的厉害,腕子上被刮蹭开来,本就伤痕累累的地方渗血愈发严重,高高肿起。

  “滚开。”我身体虽然使不上力气,但嘴巴有的是劲,骂是骂得动的,就是音调嘶哑不太好听。

  它稳如泰山,无视我的拒绝,耐心地给我抹药。

  我是挺好奇的。

  这种行为它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难道是电影?现在电影为了过审删删减减有时候连肉沫都见不到,只能看到汤面上漂浮的一点油花,它居然还能在清汤寡水的片段里学到这种可怕粗鲁的东西?

  是该说它天赋异禀会举一反三,还是说它尽是耍一些小聪明。

  我是斥不动他了,放弃挣扎,自暴自弃地道:“我要洗澡。”

  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汗。

  它俯身抱着我去浴室清洗。我坐在浴缸里,它拿着花洒,耐心温柔地给我洗头发。

  我没有说话,它也没有。

  泡沫进了眼睛,刺痛灼热,我没有闭上,任由眼球被外界刺激而分泌出的大量泪水冲刷。

  它抬起我的脸,替我冲去眼睛上的泡沫,再仔仔细细帮我擦干净水珠。

  大吵大闹十分消耗精气神,尤其是洗完澡之后,我已经困到人事不省,第二天睡到下午才醒来。

  睁开眼的时候,我被它揽在怀里抱着,它在看我的手机,不知道看什么东西,看得很入神。

  但再入神,它也好像是能听到我眼睫扇动的声音,我一醒,它就低头看了过来,给了我一个轻飘飘的额头吻。

  全然不提昨天的事情。

  它的手指很漂亮。

  但我一点都不想再被折腾了。

  本以为它拿我没辙所以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刺激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它有的是意想不到的方法治我。

  我不得不强行压下身体里的焦躁烦闷,憋屈地做一个生闷气的哑巴。

  哑也哑不了多久。

  它执拗地开始了每日一问:“你喜欢我吗?”

  我如果沉默,它就掐住我的下巴,亲到我大脑缺氧,直到我说为止,如果我说的不是它想要的答案,它就会用我最不能接受的那个方式来教训我。

  “喜欢。”

  试错几次,我意识到和它反着来只会让我自己受苦,惹怒它除了让我当时感到痛快之外,剩下的时间里对我并没有一点好处。我只能每次都干巴着说出它想要听的这两个字。

  他不介意我毫无感情的答案,接下来又会问我:“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他?宝贝,你到底喜欢谁?”

  我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哪位。

  我两个都讨厌,但显然我不能实话实说。

  “喜欢你。”

  我猜,它也许知道我在撒谎,但经历过之前那一遍遍的质问之后,可能是知道我嘴里吐不出什么实话,或者是它心甘情愿愿意相信这是我的真心话,听到这个回答后,它嘴角便会满足地弯起,浅浅地笑。

  至于它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谁知道呢。

  我又不在乎。

  这么又过了半个月,某一天,它把我从床上抱下来,让我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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