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 第36章

作者:凤歌琴音 标签: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GL百合

  这就是所谓的床上一套床下一套么,前一句还说着一直在一起转头就变了脸,恐怕精通川剧变脸的戏子都没她这么迅捷。秦红药堆起坏笑,凑近道:“白玉,你看天色还早,我们……”

  萧白玉丝毫不给情面的转过脸,一副我要睡了请你安静点的姿态道:“你莫要忘了我还有伤。”

  秦红药噎了一下,瞪了她的后脑半晌,才又默默的轻笑一下,罢了,来日方长。

第72章 不得于飞兮(贰)

  秦红药坐在桌边眯了两个时辰,便听见客栈窗外的人群声熙攘起来,她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回头望了一眼趴在床上浅眠的萧白玉,她失去功力后应是听不见窗外的吵闹声,但终究心中装着事,睡不得太沉。眼看她睫毛颤动起来,似是将要醒来,秦红药轻轻走到床边,一指点住她的睡穴。

  还是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罢,这几日在马车上应是累着她了,秦红药就着店小二打来的水洗漱后,面上还沾着湿润的水气,就走到窗边推开木窗,伏在窗棱上闲闲的打量着街上的人群。

  不出她意料,天一亮大街围墙上已被贴满了告示,商贩放下自己的小摊,农夫樵夫也纷纷抛下斧锄,纷纷围在告示周围交头接耳看个不停。大概街上巡视的守卫被沈绘先行迷晕了过去,等衙门收到消息急匆匆赶来时,这事已传遍大街小巷,百姓居民俱围在衙门门口,大声嚷嚷着放人。

  姜家大小医仙在成都这带远近闻名,姜家刚被抄家时成都中就炸了锅,几乎每家每户有什么大病小疾都是直奔姜家医庐,受了医仙不知多少恩惠,任谁也无法相信他们竟会医死太子,当时便聚在衙门周围大闹了一场。可是洛王爷言辞凿凿,硬是将太子的死因扣在姜家医术不精的头上,甚至还出兵镇压聚众的百姓,胳膊哪能拧过大腿,众人只得忍气吞声,却一直默默期盼着翻案的机会。

  但今早这告示一出,分明写清了太子的死因,根本无关医术之事,太子是被人铁钉入顶谋杀而死,而且俱告示所说,一飞贼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在太子服药入睡后洛王府潜进一名黑衣人杀害了太子,跟姜家完全没有关系。激愤的百姓团团围在衙门周围,有人甚至开始击鼓鸣冤,鼓声一响哄声更大,逼得县衙之中无人敢现身,只得赶紧派人去请洛王爷来。

  此时洛王府中却是寂静万分,下人一口大气也不敢出,目不斜视的立在一旁,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上杀身之祸。洛王爷高坐上堂,华服高冠器宇轩昂,但面上极为阴沉,狠狠的盯着堂下前来报信的衙役,手指死抠在纯金椅座上,终于握拳猛地一锤扶手,扶手硕大的狮头硬声而断,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沉重的蹦跶了几下滚到跪着的衙役面前。

  众人俱是一抖,更加低的埋下头去,洛王爷猛地喝道:“来人,把看守地陵的人给本王带上来!”

  他明知贴这张告示的人根本不是亲眼看见那一幕,当时并没有什么黑衣人,就是他派亲信下的手,但这人却把太子的死因说的一清二楚,分明是看过了太子尸首。等待的时间相当难熬,衙役额上溢出豆大的汗珠,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很快地陵外的守卫头领就被带了上来,他战战兢兢的跪在堂上,本是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一路走来瞧见不少告示,路过衙门时也看到了鼎沸的人群,隐隐想着是不是自己坏了事。

  “本王不是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地陵么,你们这些废物都怎么办事的,脑袋不想要了是吧!”洛王爷气到头上手猛地一挥,立刻就有亲信拔剑而出,冰冷的剑刃架在头领的脖颈上,丝丝寒意已经渗透了皮肤。

  头领肝胆俱裂,大声嚎道:“冤枉啊王爷,属下一直尽忠职守,没让任何人靠近过地陵,昨晚的确有几人潜入地陵,但王妃娘娘说那是她同王爷您的友人,命属下不得多管闲事,属下当真冤枉啊!”

  洛王爷一怔,满脸的怒火忽然僵住,他缓缓问道:“王妃现在何处?”

  即刻便有人匆忙去寻,片刻后又连奔带喊的叫出声来,跑回来一脸慌乱道:“王妃不见了!侍女也说从早上起就没见到王妃的身影,还以为依然未醒……但房内却空无一人!”

  洛王爷面上一黑,好像随着王妃的失踪有什么束缚也随之消失,身上蓦地一轻,这时才发现这位王妃是突如其来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失踪。初见她时正在某个酒楼茶馆寻欢作乐,忽闻一阵琵琶声,抬眼望去时就见到一位美人低眉信手续续弹,那琴音仿佛是蜘蛛吐出地丝网,心神不知不觉中被她网住,只觉一见倾心,当下大手一挥便要纳她为妃。

  他却不知这是江湖闻所未闻的琴音乱心摄魂之术,一听王妃失踪,这术法似是也失去了效用,让他陡然清醒过来,意识到居然浑浑噩噩地纳了一位王妃,但这中间相处地过程却是忘得一干二净,根本想不起她究竟做了什么,又是为何而来。洛王爷怔怔的坐在上位出神,下面的人也没一个敢出声,一时场面都似冻住。

  许久后,洛王爷才醒过神来,一时只觉心神极疲,脑袋中像是扎了根针阵阵作痛,活像是这十天半月里都未睡过一觉,他惫懒地一挥手,失去了再报复姜家地念头,只要太子的死因不曾归结到他头上就没有大碍,吩咐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便放人。”

  这边沈绘也悄悄混在人群中,一听洛王爷那边来人下令明日放人,总算长长得舒了一口气,无声无息得脱离欢舞相庆的人群,再度潜回客栈。楚画也是一夜未睡,早就换去她王妃的华服,借了沈绘一件便服,抹去妆容拆了发髻,背上覆着琵琶,俨然一副浪迹江湖的游女打扮,即使王府中人同她面对面站着估计都认不出眼前何人。

  见沈绘一进门便开口问道:“怎么样,进展还顺利?”

  沈绘眉飞色舞道:“当然,有我沈姑娘出马怎会不顺。”

  楚画忍俊不禁地抿住唇,眉间眼角都藏着隐隐地笑意道:“这主意不是你那位秦姐姐出的么,怎么都归功到你自己身上了,不知羞。”

  “别提了,你我在这忙活了一宿,人家在那边早就呼呼大睡了一晚上,这功劳不是我的苦劳谁也抢不走。”沈绘拿起一杯茶水猛灌几口,随手抹了抹嘴又道:“楚姐姐,你还没同我说怎么当上这洛王妃的,难道王妃位子这么容易做么,那我们还用得着整天东奔西跑么,干脆找个王爷贵绅嫁了,那钱财还不是取之不尽。”

  楚画憋不住大笑了出来,也不知是笑她天真还是狂妄,边笑边道:“小绘,你还真是……可爱,我这王妃最多能做半月,再长可不行了。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同我吐苦水,说一棋盘中藏着摄心大法,堵了你的路,后来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摄心大法用在琴声中也未尝不可。”

  沈绘怎么都觉得她原本要说的绝非可爱这词,或许是傻,更有可能是愚蠢。虽然当时的确细细同她说过这摄心大法地来龙去脉,但楚画仅凭几句话就能自己悟出用法,当真称得上是武学奇才了。沈绘鼓了鼓腮帮子,狡黠道:“那楚姐姐这是在偷学我们鬼谷派绝学了,偷学别门武功可是要被群起追杀的。”

  “我哪里有偷学,不都是你一字一句教我的么,况且你们鬼谷派也只剩你一人了吧,你应当感谢我为你们传承才是,哪有恩将仇报之理。”楚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包裹,不给她反驳的机会道:“走吧,这些都是我从洛王府中偷出的信件,拿去给萧掌门看看。”

  沈绘一拍脑门,也道:“对对,我还没告诉她们事情已经办妥了,一起去。”

  “等你想起来告诉我们,黄花菜都凉了。”房门忽然被推开,秦红药施施然的走进来,她方才已经将经过看了个大概,十有八/九是那位王爷服了软决定息事宁人。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眼神一瞟示意她们坐下,继续道:“流霜刚从大牢回来补眠去了,白玉也在养伤休息,先同我说罢。”

  楚画看她悠哉的喝茶,迟疑了一下问道:“若是我没看错,你应是修罗教之人吧?”

  沈绘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挤挤眼道:“放心吧,秦姐姐同萧掌门可是一对呢,不会害她的。”

  一对?楚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她的话同自己所想是一个意思,但想一想在地陵中遇险的那一幕,当时就觉得有些古怪,现在一听到觉得理应如此,不然一人怎会对另一人如此上心,瞧着她受伤就好像伤在自己身上一般,因此除了瞬间的惊讶还真没太多想法。

  她也不再扭捏,摊开包袱抖出信件,一封封摆到秦红药面前,大多都是金铁衣同洛王爷的来往通信,秦红药一封封拆开来看,楚画也在一旁解释道:“我发现金铁衣同洛王爷不仅想要招安武林,他们私底下还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牟取暴利,好像在大批量私贩铁铜矿材,不知意味着什么。”

  铁铜矿材俱是归朝廷兵部管辖,也明文规定过不许底下的人私自贩卖,洛王爷同金铁衣这是明知故犯,已经是犯了大罪。除了敛取钱财外应还有另一个可能,秦红药往最坏处说道:“铁铜么,怕是要打造大批兵刃火/器,想要大军镇压武林中人罢。”

  愿意归顺的便美名其曰招安,不愿归顺的像刀剑门那类,要么暗地里下手杀害,要么就打着平乱镇反的幌子将其归为谋反,再以重兵镇压满门俱毁,着实是险恶用心。楚画不曾料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一时心底直发冷,就算刀剑门这回没有死在金铁衣手中,日后火/炮重兵压阵,人肉之躯武功再高又怎能抵得住凶猛火器。

  定要早日揭露他的面目让汤汤武林团结一致才行,楚画试探的问道:“直接上报朝廷可行么,或者是在武林群雄面前揭穿金铁衣的阴险用心?”

  秦红药一手在桌上轻敲着,摇头道:“洛王爷先是贩卖铁器,又谋杀太子,胆子这么大想必在朝廷中是一手遮天,我们一介武夫讨不得好。至于金铁衣,也得寻个合适时机,免得打草惊蛇。”

  沈绘比她更了解中原之事,听她这么一说忽的想到一个最棒的时机,插话道:“下一届武林盟主大会就在两月后,我们不如就在盟主大会上给他当头一棒,让他翻都翻不了身!”

  此计的确行得通,秦红药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还算她有些用处。手中翻阅信件的动作一直未停,金铁衣还在信中说他已经寻到了百位美人,随时能贩卖出海,秦红药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原来在洛阳贩卖人口的背后真凶也是他,难怪那些人胆大包天找到九华派头上。想来是在洛阳金府的群英大会上他被萧白玉夺了风头,表面千恩万谢,内心却是恨得牙痒痒,动不得掌门,便把徒弟掳去卖了了事。

  若说镇压武林这事无凭无据,光凭贩卖人口这事也能将他一军,秦红药心中已完全安定下来,知他已翻不起多大的浪,犹如瓮中之鳖。她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去,目光忽的捕捉到一个词,瞬间起了精神,坐直身子重新看了一遍。

  “听闻金兄受伤,近日脚下不利,本王手上正好得了一件好物,名为黄寒玉,专为金兄通经舒络,不日便会派人送去洛阳。”

  金铁衣脚筋被萧白玉砍断,上次在九华山下见到他还不时会露出瘸腿的迹象,洛王爷三四日前才抄了姜家得到黄寒玉,这封信还没来得及寄出就被楚画偷了过来,想来黄寒玉此时仍在王府中。秦红药点了点信件,语气中都带上急切:“黄寒玉是否还在王府?”

  楚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方才说起火/炮镇压这等惊人之事都未见她语气有所起伏,怎会因一块玉就如此着急。她想了想道:“两日前听闻他派人将此玉送往驿站,算算日子应是还未出洛阳。”

  秦红药倏地站起身,她欲要将黄寒玉偷回,却又不放心留萧白玉在客栈中,看来只能叫醒姜流霜让她替自己守一会儿。沈绘瞧了瞧她的脸色道:“秦姐姐可是想要那块玉?不如交给我吧,一柱香的功夫保证给你拿回来。”

  怎么就忘了这就有两个真正的飞贼站在自己面前,秦红药眉头一松,浮出些笑意,嘴上还是不饶人:“也对,术业有专攻,我怎能抢了你的饭碗。”

  沈绘恼怒的瞪了她一眼,怎么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但看见她脸上少有的惬意笑容,知她到底是认可了自己,也是噗嗤一笑,大摇大摆的向门外走去。楚画本也想跟上她,却被她一把推了回来,满不在乎道:“楚姐姐你就安心休息吧,这点小事哪用得着你出马,就是可怜我哦,别人睡觉我忙活,别人喝茶我还得为她忙活。”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对秦红药服气至极,毕竟她三言两语就出了主意救出姜家上下,还能如此自信的把握局势,武林安定与否可能都要依仗于她。秦红药飞去一眼,笑骂道:“我倒想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你嘴巴利索,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得我们去救你。”

  秦红药的声音追着她出了门,眼看房门将将合上,沈绘又忽的探进个脑袋,狠狠的呸了一声,又一溜烟的消失了身影,留下室内两人都大笑了起来。楚画将拆开的信封又一一合上,这可是最重要的证据,眼前蓦地一闪,刚拿起的一封信就被人抽走,秦红药看了看信上署名,呵了一声道:“陆坦之,我早就觉得这人不对劲,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这封信就交给我吧,敢觊觎白玉的掌门之位,我非得叫他生不如死。”秦红药晃了晃手中的信封,收进了怀中,楚画当然没意见,她也是听闻陆坦之在九华山上大义灭亲,将萧白玉逼得不得不弃山而走,若是能助萧白玉先恢复掌门之位,那更有把握能揭穿金铁衣的真面目。

  将一桌的信件都看了个大概,秦红药也起身回到她们房中,萧白玉被点了穴依然沉沉的趴着,睡颜干净无瑕,明明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子,却硬是被卷进这些波涛浪涌之中。她也是气馁失望过,但最后还是坚强的站了起来,她可以被人打败,却决不允许自己被打倒,看的出她现在想要恢复功力重回巅峰的念头极为强烈,这念头支撑着她即使三四日不曾入睡也不会喊一句累。

  秦红药坐在床边久久凝视着她,安宁而甜蜜的时光,怎愿意结束的飞快而匆忙,却又知自己无法阻挡她坚定起来的意志,也不舍得阻挡。半晌后才微微俯下身去,给了她一个没有用上任何力气的极轻的拥抱,这么的喜欢她,不管是此生往前还是向后看,都再寻不到一个如她般清澈挺拔的女子。

  果然不多不少一炷香的功夫,沈绘就得手归来,将黄寒玉交给她时还一脸嘚瑟,秦红药瞧着她一身小孩性子,终是笑道:“算你有点本事,多谢了。”

  沈绘得了她一句谢,迫不及待便回房同楚画邀功去了,秦红药由着她一蹦一跳的离开,又看了看日头,萧白玉已是一觉睡到午时,足是休息过来了,便叫小二送来饭菜,才回身关上门,落下了门栓。回到床边解了她的睡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唤了几声。

  萧白玉略微睁了睁眼,又被大亮的日光刺的合上,闭目缓了一会儿神,意识到这一觉睡到了午后,眼也不抬道:“你又点我穴道,潭月那事怎么样了。”

  她虽是在询问,却半点怀疑的味道也没有,日头都上了三竿,秦红药还能安生坐在这里,想必是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秦红药有些惊讶她反应的如此快,一想到昨夜你侬我侬之时她也是这般速度,眨眼的功夫什么浓情蜜意都退的一干二净,有些时候真想敲敲她脑袋看里面装的什么,莫非是一脑袋的冰块么,微微一晃就能让自己冷却下来。秦红药洗了手巾坐到床边,给她擦洗手脸,她也就闭着眼歪在那处,指头也懒得动,看来是享受惯了被伺候的日子。

  一时秦红药又是笑又是恼,不轻不重的将手巾拍到她脸上,哼道:“你还真把我当老妈子了啊,自己洗脸去。”

  萧白玉慢吞吞的拉下手巾,露出半张的一双眸,眸中笑意盎然,她故作认真道:“可是我的背很痛。”

  秦红药吓了一跳,急忙掀开她衣衫瞧了瞧伤口,见伤口在药膏的覆盖下不见开裂的痕迹,也未见出血,怔了一下才想到姜流霜治过的伤怎会有问题,自己胸口可都是被洞穿过一剑,被紫儿咬上一口也不再有半分疼痛。

  这么说来自己又是被耍了,秦红药的目光挪回她脸上,果见她拿着手巾擦拭脸庞,活动自如,哪有一点疼痛的样子,她装模作样也不装全,引着自己担心一下见好就收,都不知该骂她还是怎样,总不能真的敲她脑袋吧。秦红药板起脸道:“白玉,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么,小心下次狼真的来了我都不救你了。”

  “我却是在狼群里救过你的。”萧白玉看着她怀疑的表情,垂下眸轻笑了一下,仰头将温热的手巾覆在脸上,模糊道:“你当时还在昏迷当然不记得,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

  她的话忽然断掉,此时想来才觉得有些许古怪,不论是在北定桥一战还是面对狼群之时,当自己的鲜血溅上阎泣刀后,她都曾短暂的失去意识。第一次时很快就醒来,第二次却好像是沉睡了数天,还是因为身体的剧痛才恢复清明,但奇怪的是,她不记得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却都是活了下来,莫非这就是阎泣刀之所以能以一敌千的缘由么。

  是否第三次再动用阎泣刀的力量便会永远失去意识彻底入魔,亦或是有什么可以控制这股力量的法子,萧白玉现在还不得而知,却也隐隐意识到她屡次遇险还能活下来都是阎泣刀的功劳。

  秦红药反应过来她是在讲背着自己踏进北漠后的事,还记得姜流霜曾讲过那时的萧白玉浑身浴血,定是遇上了极危险的场面。见她话语忽止,还以为让她又想起了当时的惨象,心头便一软再软,脸再也板不起来,另起话头到:“先吃点东西,沈绘那丫头拿回了黄寒玉,等你吃饱了我便助你稳固经脉,你身体马上会强健不少,再寻到雪色蟾蜍你就能恢复功力了。”

  萧白玉也是心思都放在秦红药身上,把她之前也想争夺阎泣刀的事完全放在一边,提醒道:“你现在拿着阎泣刀要小心,别让它沾上你的血,我怀疑之前一度失去意识都是因为这个。”

  秦红药头一次听她自己说起走火入魔的时候,暗想怕不是这个原因吧,毕竟那阎泣刀曾经贯穿过自己的胸口,当时除了刀伤倒也没有其他感觉。不过她也不想重提此事,便点头应了过去,喂着萧白玉吃罢饭菜,她收拾好碗筷,腾出手来脱去外衫,紧接着又是内衬,几下的功夫上半身只剩一件肚兜。

  她背部大片的春光明晃晃的暴露在午后的艳阳下,萧白玉眼睁睁的看她走回床边,鞋子一脱便要上床,一边想莫不是她要做白昼宣淫这等事,一边又下意识的看了眼紧闭拴好的房门,象征性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秦红药瞟了她一眼,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故意凑上前压低声音道:“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什么。”

  果然是饱暖思淫/欲,书上说的真不错,萧白玉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觉得你应该穿好衣服,大白日的,保不准会有人来敲门。”

  “哈哈,白玉你在想什么,我要运功为你稳固经脉,肯定要出一身大汗,难不成你想穿着湿透的衣服么,不仅我要脱,你也得脱。”秦红药几乎笑到抱起肚子,真应该让她看看自己那副又无奈又放纵的表情,几乎都敢确信,若是非要来的话她肯定不会阻拦。

  笑着笑着发现萧白玉沉默下来,秦红药勉强压住笑,在她耳边轻轻念着:“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等你经脉稳固下来我们不就能肆意妄为了么。”

  萧白玉脸上看不出表情,她抬了抬下巴道:“那你去关上窗户,拉好帘子。”

  “为什么,难道白玉真的等不及想同我做点什么吗?”秦红药一脸坏笑,总算将自己总是被她耍的恶气报了回来。萧白玉不为所动道:“我不像你,能在光天化日下袒露身体。”

  秦红药奇怪的咦了一声道:“就算关上窗户拉好帘子我也能看得见东西啊,倒是白玉你应是看不见我了,不觉得可惜嘛。”

  萧白玉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疾不徐道:“来日方长,你还怕我看不够么。”

  秦红药竟从她笑意中看出挑衅和勾引,那目光直勾勾的盯在自己身上,仿佛自己在她眼中已变成盘中大餐,非但笑不出来,一下子自己倒是觉得热了起来,都想从身旁扯上什么东西挡住她的眼神。掩饰性的咳嗽一下,急急的跳下床去关上窗子,帘子一拉室内陡然暗了下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萧白玉那边也坐起身来,慢慢褪下衣衫,秦红药帮了几把,不牵动伤口的前提下脱去了她的里衣,再把黄寒玉放在她掌心上。两人相对而坐,秦红药一手也放在黄寒玉上,掌下运功,内力缓缓注入玉中,暗黄的玉石渐渐透亮了起来,散出光洁的玉芒,透进萧白玉的手少阳经脉中,再一点点淌遍全身。

  酸软的经脉好像再被温水浸泡,全身都暖和舒畅起来,温度一步步上升,却也没有难以忍受的灼热,身下似是有一把温火徐徐烧着,即使皮肤已经溢出汗珠,还是舒服的只想叹息。她这里只需享受黄寒玉散出的温芒便可,但秦红药那边就没这么轻松,她内力源源不断的注入玉中,身上早已大汗淋漓,对萧白玉来说合适的温度落在她身上真如在炎热无风的夏日里行走在荒漠中,热的她几乎连气都喘不够来。

  汗珠不断滴在床铺被褥上,萧白玉听到响动微微睁眼,就看到秦红药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眉头皱的死紧,一边忍耐着高温一边潜心运功。萧白玉心疼起来,身上似乎也不那么舒服了,又不敢为她擦汗打扰到她运功,只能默默期盼着快点结束。

  有了黄寒玉的浸润,萧白玉脆弱的经脉总算能承受住内力的冲击,秦红药运功在她体内流转了一圈又一圈,确认她四肢百脉都已畅通无阻完好无损,才慢慢撤回力道,抬眼便是喜悦万分的笑意:“没问题了白玉,你现在身体好得很,就等一只雪色蟾蜍了。”

  萧白玉被她带着也是微微一笑,抬手想为她擦去额头滚落的汗珠,却发现自己手臂上也是溢满汗水,又拿起一旁的手巾为她擦净脸庞。果然举手抬足都变得轻松许多,虚弱已久的身体又有了力道,手巾擦到秦红药的脖颈处,终于忍不住身子往前一倾,将她抱了个满怀,压抑住激动之情道:“红药,辛苦你了。”

  两人都是汗水满身,湿润的皮肤摩擦到一起有些疼,秦红药虚虚的环住她,打趣道:“喂喂,别一恢复力气就想着做这种事啊,是谁说自己还有伤来着。”

  萧白玉气恼的锤了一下她的肩头,这人怎么总是这样,刚有的满满感动都被她说没了。不愧是有了力气,这一拳还是蛮痛的,秦红药缩了缩肩膀,也是无法自抑的抱紧她,两人都笑作一团,俱是劫后余生的欣喜欢乐。

  一次次洗干净手帕,互相擦拭干净身上的汗水后,才一一穿好衣服,秦红药也是几日都没休息好,方才又耗了不少功力,双眸有些隆拉,困顿的打了个哈欠。萧白玉目光极为柔软,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拥着她躺了下来,似是对待孩童一般在她背上轻轻拍着,轻声哄道:“没事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秦红药不客气的钻进她怀中,一手紧锢在她腰间,一定要她安安全全的睡在自己身边,才能安下心合上双眼,一睡便再不知时日多长。萧白玉是不大能再睡得着,不过看着她的脸也不觉无趣,便顺了她心意留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脊背,权当闲适的午后小憩。

  宁静安稳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明明时不时的睁眼看看,日头还是不知何时就落了下去,再加上拉好的帘子尚未打开,屋中更是漆黑一片。走廊上忽然传来跑动声,秦红药微微一震醒了过来,先是紧了紧怀抱的手,确认她还好端端的躺在身边,才坐起身看向门口,那声响好像是冲着她们来的。

  果然几下脚步声后,房门就被敲响,秦红药身影一动立在地上,捡起外衫披在身上才去开门,门刚有一道缝隙沈绘就挤了进来,急声道:“我陪楚姐姐回洛王府取她落下的东西,听到洛王爷依然不肯放过潭月她们,说要趁着晚上派人去把她们灭口!”

  她声音已经压的很低,但随即就听到旁边有破门而出的声音,姜流霜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冲出客栈,直奔大牢而去。秦红药看了看她绝尘而去的身影,又顾虑的侧头想要回望一眼,不确定的道:“流霜一人应是能应付他们罢……”

  “你也去。”萧白玉不知何时穿上外衫走到她们身边,让她下一句我就不去了硬憋在口中,秦红药转身把她往回推,皱眉道:“你起来做什么,好好趴着去。”

  萧白玉拉下她推在肩头的手,放在掌心握了握,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温柔却不容拒绝道:“你去帮流霜,她一个要救两个到底不大容易,我没事的,还有小绘陪着我。”

  秦红药看了她半晌,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也是,她们在成都这么多日都未曾被人发现过,不至于离开一会儿就出了事,便勉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你别乱动,等我回来。”

  萧白玉听话的坐回床边,示意她不用操心自己,秦红药提起一口气,身子飞也似的窜了出去,几息的功夫追上了姜流霜,一同赶完大牢。姜流霜倒是意外她会同自己一起来,风驰电掣的奔走中还有气息说道:“你不用看着你家白玉了?”

  秦红药也是加紧赶路,想着早点处理完早就回去,便耸了耸肩道:“她让我来助你。”

  姜流霜哼了一声道:“你还真是听她的话。”

  秦红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脚下一踏轻巧的在房檐上借力,身子又是往前窜出几丈,话语远远的落在身后:“不必羡慕,你很快也会变成这样。”

  姜流霜还没来得及问她何意,就见她身影已经飘远了几丈,先她一步钻进了大牢。她们赶来的速度很快,洛王府的人都还没现身,她们已经一人一个救出了姜家大小两人,姜伯父乍一见姜流霜,愣了半晌才敢认她,刚要说话却被她一句堵了回去:“这里危险,出去再说。”

  姜潭月紧紧抓住堂姐的手臂,不知她们怎么又莽撞的冲进牢里,昨夜堂姐明明说已经不用担心,肯定会为姜家平凡。不过看她们一脸严肃,问话也都憋了回去,昨夜堂姐一直在牢中陪着她,两人相隔八年的隔阂已经少了许多,这般抱住手臂堂姐也不会再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