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第148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除了皇帝的近侍,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帝此举,是要西逃。

  ——雍王府——

  皇帝派出的宦官来到雍王府,并向雍王道出了幸蜀之事。

  李忱擦着玉笛,绝了宦官所请,“我不走。”

  宦官大惊,“潼关都失守了,长安城必然也会沦陷的,圣人已为您备好了车马,只要逃亡蜀中,就还有机会。”

  李忱推着轮车来到窗前,她抚摸着笛子说道:“我不走。”

  “大王。”害怕无法回去复命的宦官显然有些着急,“您若是执意如此,那就…”

  “怎么?”李忱突然冷下脸色,她侧过头,露出的眼神让宦官吓了一跳,这是他从不曾在雍王身上见过的,“你还想逼迫寡人不成?”

  “小人不敢!”

  “你大可不必担忧无法回去复命,眼下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他们不会为了我个人而惩罚你。”李忱随后解释道。

  “小人明白了。”

  宦官走后,文喜从屋内隐蔽处走出,“圣人准备逃往蜀中了,您不走吗?”

  “我要是走了,王妃怎么办。”李忱摸着一个人偶说道,“燕军在抓我,天子逃亡的阵仗如此大,必定行军不快,燕军一定会拦截的,跟着他们,反而危险。”

  “王妃哪儿,您不是去信了吗。”文喜说道。

  “潼关失守,长安城危在旦夕,以王妃的性子,没有亲眼见到我安然无恙,她会放心吗?”李忱反问道,“我去了两封信,第二封信没有收到回音,当是在半路被截了,眼下潼关失守,已经来不及了。”

  李忱的信,所写皆是暗语,然而各地战乱不休,消息消息阻塞,难以传达。

  “哥舒撼有二十万大军,纵是不敌,却也没有料到他会在一夜之间就溃败,全军覆没。”李忱皱起眉头,“潼关失守的太快了。”

  “那现在怎么办?”文喜说道。

  “长安城已经不安全了,我们也得逃。”李忱回道。

  作者有话说:

  其实苏荷回长安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就在于,她们都不知道皇帝已经跑了。

  皇帝带头逃跑,长安绝对百分百丢失,也会使局面失控。

  历史上唐玄宗的跑路,连安禄山都一脸懵逼的,因为潼关失守有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叛军是没有进攻的,毕竟长安是主都城,不会像洛阳那样,结果守都不守就跑了…

  肯定会有人替怂包说话,潼关失守,长安是守不住的,那朔方军是干嘛吃的,本身局面其实是很有利的,因为河北失利后,安禄山自己也担忧,四面八方都是朝廷的军队。

第162章 长恨歌(一百一十六)

  燕军在攻克潼关后, 并没有着急进攻长安,而是命大将崔佑驻扎在潼关休整,因长安有禁军守卫, 为保一举攻下, 于是率亲军增援。

  陆庆绪站在潼关城楼上,向西望着长安方向, “我现在要去洛阳迎接陛下,你们攻打长安捉到昏君可以献给陛下, 以此邀功,但是昏君的十三子雍王李忱,是我的, 谁能活捉到他, 我必有重赏。”

  “记住,我要活的李忱。”陆庆绪的眼里充满了戏谑之情。

  燕军几个将领听后, 心中暗自记下,大燕皇帝陆善,由于体胖, 导致行动越发不便, 身体也越发孱弱, 不再像年轻之时,于是对于这位大燕皇长子, 他们无不讨好与奉承。

  “报, 长安往西的方向,有大批人马, 疑似北唐皇帝西逃。”斥候快马来报。

  潼关才攻破不到几天, 北唐皇帝便已西逃, 这是燕军始料未及的, 他们没有想到,潼关刚破,在长安养尊处优的北唐皇帝,竟携亲从匆匆逃走。

  天子出逃,都城防守势必空虚,人心不稳。

  陆庆绪本想亲自带兵追赶,却忽然想起来中书侍郎的颜庄的提醒,新帝登基,成年的长子本应该立为太子才对,但却只给他封了王。

  且陆善登基之后,纵情声色,掳掠了不少年轻女子充入后宫。

  陆庆绪害怕储君之位会为其他兄弟所得,只得命田震西进攻取长安,自己依旧折返陕郡,前去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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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

  天子动身前,宦官前来复命,皇帝挑眉问道:“你难道没有告诉她,朕已经备了车马,不会影响赶路吗?”

  “小人已经说了,可是雍王说他不会走。”宦官诚惶诚恐的回道。

  皇帝想不明白,眼下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雍王为何不肯离去,张贵妃在一旁,紧捏着手急问道:“雍王没有告诉你原因吗?”

  宦官摇头,皇帝随后挥手,“再去请,她不来,绑她来。”

  “喏。”

  宦官连去了三次,因雍王府的护卫在,故而无法用强。

  皇帝有些生气,“这么多皇子,朕只让人去请了她,是请啊,她…”

  “三郎。”张贵妃虽不知李忱为何不肯走,但她明白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于是劝解着皇帝,“十三郎的脾性,三郎是无法劝动的,眼下就要天亮了。”

  龙武大将军陈元礼也奏道:“京畿道无人防守,叛军马上就要攻打长安,此时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皇帝叹下一口气,“罢罢罢。”

  六月十三日,天才刚刚亮,皇帝带着张贵妃以及张氏姊妹、诸皇子皇孙、张国忠等一众宰相,以及龙武大将军陈元礼与亲近宦官,从宫门逃走,而一些在宫外还未来的及跟随的妃嫔、皇子皇孙皆遭到抛弃,其中就包括皇十三子雍王,尽管皇帝几番派人催促,却始终没有回应,直到陈元礼的提醒,皇帝不得已只能先行逃命。

  一众亲从携天子西逃,经过大内左藏库时,张国忠忽然想起里面藏了不少自己搜罗来的宝物,眼看无法带走,又恐为叛军所得,于是向皇帝请求放火焚烧。

  张国忠的请求,遭到了皇帝的拒绝,“叛军如果进入长安,没有搜罗到金银财物,必定会搜刮鱼肉百姓,将其留下吧,不要再让百姓受苦了。”

  皇帝出逃,只有亲卫与近侍知道,宰相以下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知道皇帝已经从宫门夹道逃离出长安。

  晨钟依然被敲响,皇宫的守卫也仍然穿戴盔甲值守于宫城门。

  掌管宫闱钥匙的边令承,听见漏声时,吩咐士卒打开宫门,门外还有前来上朝的官员。

  可当他们来到宣政殿时,却没有发现皇帝与宰相的踪影。

  只有太常卿张珀,在笏板上写着什么,“太常卿,今日不朝了吗?”由于昨日皇帝突然早朝,官员们便以为皇帝已经悔改,开始早朝,这才赶入宫中。

  张珀回头,忽然大笑,“这么多年都不曾上朝,诸位臣工觉得,这城破之际,天子会真心上朝与百官议事?”

  “什么!那昨日?”众人大惊。

  “天子已西逃,可怜先祖打下的基业。”张珀起身,看着大殿上的秦镜,跪地痛哭。

  宫门打开后,宫女宦官皆向外奔走,长安城内变得一片混乱,一些穷困潦倒的百姓,纷纷争抢进入王公宅第,搜刮盗取金宝。

  而作为监门将军,边令承奉命留守,得知天子已逃后,长安城变得更加混乱,一些百姓更是闯入宫中敛财,甚至放火焚烧宫室。

  眼见无法阻止,边令承遂命人斩杀闯入宫中纵火的庶民。

  横刀见血之后,宫内的混乱才有所平息,西京留守崔光原见长安如此情况,便与边令承商议献城投敌。

  “圣人都逃了,安排我们留守,不是等死吗?”崔光原说道,“眼下长安如此乱,叛军来了,哪能守得住呢,不如投降,还能保住性命。”

  “我正有此意。”二人一拍即合。

  为示诚意崔光原特意命其子,携带监门将军边令承所掌管的宫闱钥匙前往东都洛阳,并将皇帝西逃之事以及方向路径告诉了叛军。

  大将崔佑与田震接到陆善的命令,当即率军队攻打长安,并派了一支急行军绕过京师,往西追赶出逃的天子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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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以西的方向,陈元礼所率禁军簇拥护卫着天子仓惶西逃,西逃途中,接连有士卒与官吏半路逃走,留下来护卫天子的,便只剩些许人马。

  张国忠见士卒们争相逃走不再护卫,恐敌军追赶,于是在渡水过桥之后,想要将身后的桥梁烧毁,以断追兵。

  然而张国忠过河拆桥的举动,又为皇帝所斥,“现在全长安的百姓都在逃命,你这样做,不是断绝了他们的生路吗。”

  “那些贱民的生死,怎比得上圣人的安危。”张国忠说道。

  “贱民?”皇帝有些愤怒,若不是张国忠,他今日也不会有弃城而逃的结局,“没有那些你所谓的贱民,朕早就被叛军杀了。”

  张国忠低下头,“臣知错。”

  不放心的皇帝旋即命冯力看着队伍后方,以阻止张国忠暗中焚桥。

  西逃队伍来到咸阳,然而咸阳的县官皆已逃走,逃亡了半天,还未进食,于是便在咸阳停下歇脚。

  西逃的队伍,惊动了咸阳的百姓,这些从未见过龙颜的百姓争相上前。

  儒家与道家的教化,使得君王在天下百姓心中,成为了神圣的存在。

  能在乡野见到,原本应该在长安大明宫中号令四方的天子,百姓们既惊又喜,“是圣人,是圣人的队伍。”

  皇色的华盖尤为显眼,得知天子尚未进食,百姓们纷纷从家中拿出自己糊口的粗食争献。

  小童们捧着瓜瓢做的碗,里面盛着夹杂麦豆的粝饭。

  “站住。”禁军将他们阻拦在外。

  小童们捧着碗,稚嫩的解释道:“阿爷说圣人和诸位官人都没有吃饭,所以让我们来献粮。”

  皇帝抬头,制止了禁军,“放他们过来。”

  禁军这才让百姓靠近天子,他们手捧瓢壶,跪在御前,“我们只有这些粮食,请圣人不要嫌弃。”

  正午的阳光格外明媚,皇帝坐在一张胡凳上,看着这些淳朴的百姓,因为自己的糊涂而无辜受难,心中很是愧疚,自己在宫中靠百姓供养,锦衣玉食,而这些百姓却只能吃粗粮果腹,如今受朝廷恩惠的官员与士卒争相逃命,只有这些百姓,在这样危难的时刻,没有放弃她们的君王。

  想到这些,皇帝竟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泪,他看了一眼已经饿得发晕的皇子皇孙,无奈的挥了挥手,“你们吃吧。”

  皇帝话音刚落,只见皇子皇孙们争相上前抢夺,没有筷子,便用手掬食,没过多久,饭食便被吃光,然而皇孙众多,仅靠百姓献上的这点粮食,还不足以吃饱。

  “张国忠呢?”皇帝忽然唤道。

  “休息的时候,右相就走了。”左右回道。

  “难道连他也弃朕而去了吗?”皇帝闭眼道。

  “圣人。”张国忠骑马赶回,随后走到御前掏出一张胡饼献给皇帝,“咸阳城中的百姓皆已逃散,臣只能买到这个了。”

  皇帝无心进膳,便将胡饼给了张贵妃,一众亲从皇子皇孙见此场景,纷纷掩面哭泣。

  进献粮食的百姓中,有一个年迈的老人,是他让孙子前来献粮,看见张国忠回来并满眼奸邪的进献胡饼后,于是向皇帝说道:“陆善包藏祸心,预谋反叛已有十年之久,地方官员乃至百姓前往朝廷告发,却都被圣人诛杀,或捆绑交给陆善,所以才导致今天圣人出逃的局面,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所以历代先王,无不延访忠良以聪耳目,小人还记得曾经宋公与章公为相时,数进直言,天下赖以安宁,”说罢,老人看向张国忠,“而现在的朝臣皆是阿谀奉承之辈,圣人听不得刺耳的直言,我等草野之士,有不少想进谏直言者,但九重严深,无路上达,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祸乱,小人今日又如何能够面见陛下,说出这些事情呢。”

  张国忠听后有些恼怒,他拔出卫兵腰间的佩刀,“放肆!”

  “够了。”皇帝斥道。

  “圣人,此贱民以下犯上,冒犯天颜。”张国忠回头道。

  “国忠,退下。”皇帝再次斥道。

  被夺了刀的禁军护卫也不再对着张国忠客气,他走上前一把将刀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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