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第151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李忱下车,看到了城楼上被扣押的苏荷,田震打开明德门,并派了士卒出城。

  “你可有信物证明你是雍王?”士卒问道。

  李忱知道叛军的先锋大将田震不识得自己,于是将金鱼袋与腰符拿出。

  田震拿到后,仍旧无法确信,于是差人去叫边令承,他又命人将苏荷口中的绢布拿出,问道:“他是雍王吗?”

  苏荷怒瞪了田震一眼,但没有回答他的话,很快边令承就骑马来到了城楼上。

  “将军。”

  田震便指着城下的李忱问边令承,边令承连连点头,“是雍王,小人以性命担保,雍王的确不是健全之身。”

  “阉贼!”苏荷怒骂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田震走到城头,“我将人送出城,你,走进来,若敢耍花样我便杀了你们。”

  就这样,苏荷被人带下城楼,她看着门外的李忱,没有大声喊叫,只是红着泪眼不断摇头。

  李忱坐在轮车上,“你先将我的妻子松绑,送过来,我不会跑,也跑不掉。”说罢便让文喜架着马车离开,只留了一匹马给苏荷。

  “现在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田震看着马匹马很是不悦的说道,挥手之后,城楼上出现了许多弓.弩手。

  然而李忱的眼里却并无畏惧之色,“我说了,这是交易,你这么想要抓我,是为了讨好陆庆绪吧,为了自己的前程吧。”

  “我猜,陆庆绪不会想要一具尸体的。”李忱又道。

  田震皱眉,晋王的交代,他不曾忘记,于是只好答应了李忱的请求,命人先将苏荷松绑。

  当二人互换时,苏荷侧头看了一眼李忱,“你不应该回来的。”

  李忱停下推动轮车的手,她眯眼笑了笑,“傻瓜,我从来就没离开过,我知道你会回来。”

  苏荷愣住,又听得李忱说道:“不用自责与内疚,你是因为担心我,但是长安的风云变化莫测,我没有事先猜到,错在于我。”

  苏荷想要上前,但因为城楼上的弓.弩手,她便也不敢轻举妄动,“李郎…”

  “不要意气用事,我会保你离开。”李忱道,“上马后不要回头。”

  李忱明白,皇帝西逃意味着所有有利局面都会转向叛军,这场战争在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平定了,因此苏荷的价值要远高于自己。

  苏荷咬紧牙关,听从了李忱的话,靠近马匹后,便飞身跨上了马,而李忱也落到了叛军的手中,被两名士卒用刀架着脖子送进了城。

  田震见得手,急忙命人出城追赶苏荷,李忱遂从袖中拔出匕首,“你的人若是敢出城追赶,那么你就无法向陆庆绪交差了。”

  田震怒瞪了李忱一眼,而知道陆庆绪倾慕苏荷的边令承,害怕田震真的将苏荷抓回,一并献与陆庆绪,那时,若苏荷心怀怨恨,在陆庆绪耳边吹风,自己一定无法活命,于是上前道:“将军,晋王与雍王有贸首之雠,若是将活的雍王交给晋王,晋王一定会重赏您的,可若是死了,那么对于晋王而言,就没有价值了。”

  田震深以为然,“罢了,一个妇人而已,逃了便逃了吧。”于是收回了手,命人关闭城门。

  苏荷逃往城南,发现有一大队人马正在等自己,领头的是文喜,这些面孔里,有人认出了苏荷。

  文喜连忙上前,“王妃。”

  潼关失守之前,雍王府的大多人都被李忱遣散,往南方逃了,杨喜也将自己的家眷送入了蜀中。

  “昨日凌晨,小人在城门口看见了您。”追随雍王的死士中,有人懊恼的说道,“可是您跟随农夫进城,小人还盯着看了许久,没有认出您来。”

  苏荷也是大惊,“你们是…”

  “我等都是雍王府的幕僚。”众人说道。

  “那夜我要是再看得仔细一点,就能认出您来了。”说罢,那名死士跪在地上用力敲打着地上的黄土,“这样,也不会让主君落入敌手。”

  苏荷将人扶起,“这是我的错,我不该大意入城。”

  “好了,王妃,那贼人不会轻易放了您的,快走吧。”文喜说道,“不要辜负郎君的一片苦心。”

  众人上马,趁田震暗中派出追兵之前,先一步逃离了京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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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嵬驿——

  因害怕叛军追击,皇帝带着随从没日没夜的奔逃,至马嵬驿时,负责扛行李的禁军将士又饿又累,于是纷纷甩下包袱,此时天空中也下起了雨,天怒人怨。

  而张氏姊妹见有人丢了自己的金银首饰,便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了起来,这一举动,更引得禁军记恨。

  皇帝进入马嵬驿,挑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歇息,太子与其余皇子皇孙也各自挑选了相近的住处。

  陈元礼命禁军驻扎于马嵬驿,提防叛军,待众人休息后,觉得时机已到,于是骑马赶赴太子李怏住处。

  “殿下与王良娣正在内歇息,大将军何事?”守在门口的东宫宦官林进忠问道。

  陈元礼便小声说道:“圣人出逃,皆败决策失误所致,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奸佞的挑唆,请转告太子殿下,诛杀张国忠,以安抚军心。”

  “大将军稍等,待我转告殿下。”说罢林进忠敲门而入。

  然而陈元礼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林进忠的摇头。

  陈元礼上前,“殿下没有答应吗?”

  林进忠点头,“经历了九死一生,殿下现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毕竟是圣人制命的宰相,将军做抉择吧。”

  陈元礼皱眉,他明白,李怏是害怕承担失败的责任与皇帝的疑心,“我知道了。”

  陈元礼走后,当即召集麾下禁军赶往张国忠处,正在马厩喂马的张国忠还不知军中已经哗变。

  当他听见动静声后,警惕的拿起横刀,“何人?”

  只见禁军手拿利刃蜂拥而至,高声喊道:“张国忠谋反,诛杀之。”

  张国忠大惊,他跳上马,想要逃出驿站,陈元礼当即令人射箭。

  张国忠逃到马嵬驿西门,被充满了怨气的禁军所阻拦,此时追兵也已经赶到。

  重重包围之下,张国忠惊恐坠马,他失魂落魄的爬起,大声喊道:“我是宰相,谁敢杀我?”

  然而此时的禁军将士无不对张国忠恨之入骨,“杀!”

  “杀!”杀声震天,未能等张国忠反应,头顶便迎来了数十把快刀,“啊!”很快,就变成了一摊肉酱。

  诛杀张国忠后,禁军又杀其子,以及张氏三夫人全族,皆未躲过追杀。

  马嵬驿内顿时混乱一片,太子李怏知道即将事变,便提前叫来了妃嫔与子嗣,躲在屋内未敢出去。

  张国忠党羽御史大夫跑出,惊慌失措的大喊道:“陈元礼,你们怎么敢杀宰相?”

  还未等陈元礼回话,禁军便将御史大夫的头颅斩下。

  左相卫素被喊杀声惊醒,闻乱而出,然刚一踏出门便被禁军挤入了混乱中,随后又被乱兵误伤,头破血流倒地,见是卫素,众将士慌忙喊道:“不要伤害卫相公!”

  于是众人将他搀扶起,从而避免了误伤,在驿站楼上歇息的皇帝听见屋外喧哗,于是问道左右,“何事如此喧哗?”

  冯力遂回道:“大家,张国忠谋反了。”

  皇帝大惊,连忙起身推开房门,见楼下尸体横陈,一片混乱,“住手!”

  然而无论皇帝如何叫唤,却没有一个将士肯听命,嘈杂声盖过了皇帝的声音,他只好差冯力前去宣召龙武大将军陈元礼。

  陈元礼来到御前,将士们当即停下喧哗,陈元礼跪伏道:“张国忠谋反,有不臣之心,臣已经派人将其诛杀,张贵妃狐媚惑主,不宜供奉君前,请圣人割恩正法。”

  作者有话说:

第166章 长恨歌(一百二十章)

  面对陈元礼带着众多禁军作乱的威胁, 皇帝感到十分不悦,于是当即回绝了陈元礼,“贵妃的事, 我自会处置, 尔等如此,是想以下犯上学陆善造反吗?”

  “臣不敢。”陈元礼低头道。

  然而禁军依旧持刀立于前, 没有丝毫要撤退的样子。

  官员们惶恐,于是上前进言道:“圣人, 现在众怒难犯,后有追兵,危在旦夕, 请圣人速决。”

  皇帝挑眉, 指着身后的驿馆,“贵妃一直与我在一起, 怎会知道张国忠谋反之事呢?”

  冯力在皇帝身侧,于是弓腰提醒道:“大家,贵妃娘子的确是无罪, 但现在禁军将士已诛杀其兄张国忠, 若是贵妃娘子还在陛下身侧侍奉, 将士们恐怕无法心安,请大家三思, 禁军将士安, 则大家安。”

  皇帝带着张贵妃西逃,千辛万苦至此, 自然不愿就此舍弃, 他看着陈元礼, 又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禁军, “你们一定要逼我吗?”

  “在圣人眼里,江山与女人,难道女人更为重要吗?”陈元礼抬头质问道。

  “你?”皇帝怒指着陈元礼。

  “请圣人决断。”陈元礼叩首道。

  禁军们也跟着一同叩首请愿,冯力见皇帝如此犹豫,于是再次劝道:“大家,眼下已经火烧眉毛了。”

  “住口!”皇帝呵斥一声,“容朕,半刻钟。”

  说罢,皇帝拄着拐杖向驿馆走去,他慢慢爬上楼梯,显得有些吃力,左右想上前搀扶,都被他骂了回去。

  “朕还没有老得不能走了呢。”皇帝的声音很大,全军将士都听见了。

  陈元礼起身,穿着甲胄,手握横刀,跟在皇帝身后。

  此时皇帝已经无力呵斥他,在全军将士的注视下,陈元礼没有靠得很近。

  皇帝将驿馆的门轻轻推开,屋子虽破旧,但被收拾的极为干净,此时,张贵妃正在对镜梳妆,脸色平常,毫无波澜。

  唯有皇帝一脸凝重的走入内,他转身将门关合,却看见了屋外紧跟不舍的陈元礼。

  皇帝怒瞪了他一眼,便将门合上,他失魂落魄的走到张贵妃身后。

  镜子里的容颜,还是那般年轻,那般动人,这让废尽功夫才抢来的皇帝,怎舍赐死。

  “他们让朕赐死你。”沉默了许久,皇帝终于开口说道。

  “是吗。”张贵妃的神色平静得,就好像一早就猜到了今日的结局,随后,她的眸色瞬变,妩媚而阴险,“还真是有些不舍得呢,没有亲眼见到,陛下亲手葬送的大唐,覆灭。”

  “什么?”本是十分不舍的皇帝,忽然目瞪口呆的看着张贵妃,他满脸不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张氏没有回话,不管怎么发问,皇帝于是像发了疯似的走上前,因为就在刚刚,他拒绝了武将们的要挟,在所谓的江山与美人中,选择了后者,“朕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甚至他们将刀架在朕的脖子上要杀你,朕都没有答应,你竟然…”

  然而张贵妃听了这些只是狂笑不止,他笑皇帝的假仁假义与愚蠢。

  皇帝想到自己身为帝王却弃城仓皇西逃的狼狈,愤怒的瞪着张贵妃,“陆善是你收的义子,因为你的缘故,我待他比亲子还要好,张国忠是你的族兄,朕知道他没有做宰相的能力了,可朕还是让他做了首相,还有张氏一族,无功无勋,却比任何一家功勋还要显赫,朕对你自己仁至义尽,试问历代君王,有哪一个,能做到像朕这般,对待一个女人。”

  张贵妃看着铜镜里的皇帝,觉得有些可笑,“你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私欲,满足自己的虚荣,这所有的东西,我可曾求过,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将一切过错推给了我,这正是您的手笔啊,陛下,没有人比您更会推卸责任了。”

  “一派胡言!”皇帝甩袖,“朕对你所求,无有不应,对,当初的事,的确是朕做错了,可朕已经想尽办法来弥补你了,陆善与雍王的事,朕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做了这么多,难道,你对朕,就没有半点真心?”

  “真心?”张贵妃放下口脂,只觉得心中作呕。

  她起身走到皇帝的身侧,仪态仍是那样端庄,“陛下难道还不明白,”她俯下身,将声音压得极低,“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您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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