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第185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对于兵败李怏纵然不悦,然而他明白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而苏荷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一但换下苏荷,其父又还在养伤,李光必守太原无法脱身,自圣皇开始,朝廷有能力的将帅战的战死的死,眼下已经没有主帅可用了。

  李怏亲自将苏荷扶起,“清渠的情况朕已经了解了,是叛军驰援及时,过不在卿。”

  李怏想免除苏荷的罪,苏荷却再次跪伏,“朝廷的功过赏罚应当分明,臣有功时,陛下给了臣赏赐,如今有错,也当罚之。”

  李怏愣住,无奈只好答应,“暂先罢去兵马元帅一职,但朝廷大军,仍由苏卿统率。”

  “谢陛下。”苏荷叩首,“朔方军之所以兵败,不在于叛军的驰援及时,而是关中暑热,将士们常年呆在塞外,无法忍受,战力有所下滑,这才是失败的原因,如果可以等到秋天再进攻,臣一定为陛下拿下长安。”

  苏荷的话让李怏身子一僵,正是因为他没有听从李必的劝谏,在春夏之际急于进攻长安,才导致兵败。

  李怏闭上眼,“苏卿明白吗,朕迫切想要回到长安,是因为朝廷在野,朝纲不稳,威信全无,导致赏罚无度,连最基本的秩序都无法维持,我这个半路登基的天子,只有用封赏才能笼络百官,放眼望去,整个朝廷全是朱紫,朝廷早已不是当初的朝廷,朕也无法一呼百应,唯有长安,才是朝廷的根基所在。”

  苏荷只参与军务,不涉政事,这一点倒是不太了解,但的确如李忱所说,无论是灵武还是彭原,又或是现在的凤翔,几乎人人都着紫衣。

  不管如何,这些都不能否定皇帝决策的失误,天心多疑,纵使苏荷有怨言也不敢表露,只得尽力安抚,向李怏表示自己一定能够带兵收复长安。

  待李怏心安后,苏荷才从凤翔离去,将散兵收拢,退保武功。

  苏荷离去,章镐便入内将宫中僧道全部驱逐,又将条幅一一撕扯。

  李怏闻讯,赶出来大怒道:“章卿,你这是做什么?”

  章镐拿着一张符纸,旋即撕成粉碎,怒气冲冲道:“前线将士在浴血奋战,陛下身为帝王,应该修德以消乱安民,臣侍奉圣皇开始,到陛下,从未听说过饭僧念佛可以使天下太平。”

  “苏将军历经几战,如今又奔袭数百里至凤翔谒见陛下,她见此场面,该是如何的心凉?”章镐又道。

  李怏低下头,“朕不过是想求个心安。”旋即长叹了一口气,招来林辅国吩咐道:“都撤了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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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功——

  退守武功后,苏荷将溃散的朔方军聚拢,并收编了王司礼麾下的其他边军,清渠一战虽败,同时还丢了不少军资器械,但因撤退及时,朔方军的主力并未受损多少,兵力也尚在。

  然而潼关加上清渠一战的两次失败,都让苏荷感到深深的自责,尤其是在面对伤员时。

  大唐的军户世袭,许多都是父子兄弟同时上阵,军营之中,常有哀嚎传出。

  从凤翔回来后,苏荷第一时间便去了伤兵营安抚麾下,回到营帐的苏荷,脸色很是沉闷,李忱察觉后,便将南阳与淮阳两地的捷报递给了苏荷,希望其重拾信心。

  “我不害怕失败,但是我很愧疚,父亲将他们从朔方带出来,我从父亲手中接过这份重担,带着他们苦战,可是当我入朝看见天子整日念佛诵经来祈祷太平,满朝文武都在坐享今后的富贵,丝毫不关心前线将士的辛苦时,我却连理论都无法,作为主将,我又如何面对我的将士们呢?”苏荷看着李忱说道。

  “请你相信我,”李忱推着轮车靠近,“乌云不会一直蔽月。”

  眼下时局,唐军与燕军对峙近两年之久,只要双方任何一方内部发生争斗,都会让敌方得利,从而有被吞并的风险。

  攘外必先安内,李怏作为圣皇长子,无论是宗法还是礼教,都站在他的身后,况且李怏登基后便组建了一支只效忠于君王的神策军。

  为长远之计,李忱所做的也只有忍耐,至于长平王,长平王身侧有孝真公主,在长平王未上位之前,李忱并不担忧他。

  “我真正担忧的是你啊。”苏荷说道,“一但战事停歇,我的兵权被卸下,李郎将如何自保,可若是我继续拥兵,李郎又将何去何从?”

  “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将你软禁在京中。”苏荷又道。

  “兄长以软弱求全东宫,这是小慧,而非大智。”李忱回道,“龙潭虎穴都闯过来了,七娘不必担忧于我。”

  “眼下,七娘就放心去准备攻打长安的战事吧,等秋天一到,我会去信给十七郎,将岭南的守军调来增援,那时,江淮的粮饷也会一并送到。”

  苏荷点头,在她心中,于兵事而言,她自然是希望可以取胜的,但于私心,她却又不想如此快攻打下长安。

  以李怏的疑心,亲子尚可手刃,又何况异母手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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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阳郡——

  乾德二年五月,长安西清渠一战,燕军虽胜,然而在南方战场,想要南侵江、汉的燕军,却被南阳、淮阳两郡阻挡了足足一年之久,无论增兵多少,始终无法攻破城池前进半步。

  五月中,燕军对峙淮阳城下数日久攻不下,大将尹子齐再次增兵进攻睢阳。

  连日作战,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张荀只得用策退敌,命令将士穿戴齐整,至半夜时击鼓,假装出城进攻。

  城外叛军听到鼓声,纷纷惊醒,加强戒备,以防唐军偷袭。

  然而就这样过了一夜,唐军始终未出兵,而一夜未睡的燕军已是困得合不拢眼。

  至拂晓,鼓声忽然停止,城内也没了动静,燕军这才放下戒备,解甲休息。

  由于太困,大多将士都陷入了酣睡之中,而此时,城内的唐军并未休息。

  张荀带着麾下将军雷齐云、郎将南万春等十余将领正在密谋进攻。

  “昨夜叛军戒严,定是一夜未眠,尔等随我各率五十骑兵杀出,直冲敌营,最好是能够找到敌军主将尹子齐,将之射杀。”张荀吩咐道,并为诸将准备了弓箭,“射杀尹子齐者,首功。”

  “喏!”

  就在叛军卸甲休息后,淮阳郡城门忽然打开,从城内冲出数百骑兵,累了一夜的燕军防守不及,唐军便一路冲杀到了尹子齐的营地。

  燕军顿时大乱,士兵不思抵御,纷纷弃甲而逃,从睡梦中惊醒的将领从帐内闻声走出,还未弄清缘由,就被射杀,校尉以上军官死伤五十余人。

  就在众人寻找尹子齐时,忽然遇到了一个问题,“将军,我们都不认识尹子齐,不知其貌。”

  “尹子齐一定还在帐内。”张荀说道。

  “这里这么多营帐,哪个是尹子齐的?”诸将又问,“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箭要射光了。”

  张荀看着出帐查看的叛军将领尸首,恰好又在水边,于是想了一个办法,他骑马将水边的芦苇砍下,当做箭矢,“用这个,引出尹子齐,注意观察燕兵的动向。”

  有将领被箭射中,以为必死,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芦苇杆,于是拾起向帅帐跑去,“大帅…”

  躲在帐中的尹子奇,见到芦苇后,以为唐军的弓箭已经射完,于是出帐查看情况。

  “雷齐云!”秘密注视着各个营帐的张荀突然朝擅射的部将大喊,顺手指向尹子齐出账的方向。

  “喏!”

  雷齐云搭弓射之,利箭射中了尹子齐的左眼,随着一声惨叫,“啊!”

  亲卫拥上前护卫,疼痛难耐的尹子齐大叫着。“撤,撤!”

  燕军连行囊都未收拾,便就此撤兵,张荀遂命人搜刮了一些粮食回到城中,淮阳郡再一次以少胜多,抵御住了叛军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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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东——

  战争的硝烟弥漫在九州各地。

  乾德二年六月,朔方军主力撤出河东,苏荷便以副将马成广为河东太守。

  陆庆绪派兵增援长安的同时,命大将田镇趁机率兵攻打河东。

  屯兵于陕郡的叛军大将杨无轻闻讯尹子齐中箭,兵败淮阳,于是蒙生反叛之心,欲密谋归顺朝廷,并连夜书信于河东。

  河东太守马成广收到书信后,连夜派出人马接应,杨无轻遂召集城中诸将,以兵埋伏,不愿归顺朝廷者,皆被斩杀。

  正在攻打河东安邑县的田震闻讯后方杨无轻之乱,只得解安邑之围,派兵回攻陕郡。

  同年七月,叛军攻打陕郡,归附朝廷的杨无轻因孤立无援而战死。

  杨无轻的反叛,给了燕军一个很大的警醒,陆庆绪为告诫燕军诸将,于是下令屠城。

  作者有话说:

  李怏的行为离谱吗?(这些都是唐明皇的儿子唐肃宗干过的事,被老头子打压,但是反过来也弄死自己的儿子。)

第202章 平胡曲(三十六)

  陕郡屠城一事在各地传开, 燕军的暴行让州郡城官与百姓更加惶恐,此举不但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使燕军失去民心, 从而增加了境内的暴动, 以至于彻底失去了对陕郡的控制,唐廷也因此成功收复。

  ——凤翔——

  乾德二年六月, 在燕军下令屠城后,唐廷顺利收复了陕郡, 但就在陕郡刚平不久,京兆府的富平县便发生了一起命案。

  “富平折冲府折冲都尉王去容因私怨杀本县富平县县令。”刑部尚书严真清将陕郡命案呈于凤翔行在,“杀本部县令者, 按律当诛。”

  “王去容。”李怏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林辅国旋即弯腰提醒道:“朝廷收复陕郡后, 因王去容善于用攻城器械石砲,遂被调往富平县, 镇守陕郡,以备日后攻夺长安。”

  “若本属府主, 刺史,县令及吏卒谋杀本部五品以上官长者, 叛流二千里, 已伤者, 处以绞刑, 已杀者,处以斩立决,而王去容身为武将,枉顾律法,滥杀本县县令,是杀无赦的死罪。”严真清又道,“请陛下依唐律,叛王去容死罪。”

  自严真清从平原来到行在升任刑部尚书兼御史以来,朝廷不法官员大多都受过他的弹劾。

  也正因严真清的到来,使得散漫无纲纪的朝廷逐渐有了秩序,百官也开始遵受守礼节。

  “严卿,现在朝廷的状况你也清楚,两京若无法收复,则人心不稳,陕郡位于长安与洛阳之间,对接河东,乃两京要道,其对朝廷的重要性,不容有失。”李怏看着严真清说道,试图说动这个耿直不肯弯曲的臣子,“那王去容善于用石砲,由他镇守陕郡再合适不过了,何必为了一个县令而杀一将领呢。”

  “陛下!”严真清抬头,他为新帝枉顾人命的言语所惊,“如今虽是战时,但律法就是律法,不能因为战乱,就可以不顾律法,县令虽位卑,却也是朝廷命官,是…”

  见严真清如此执拗,李怏挑眉不悦,“够了!”

  李怏挥了挥手,“卿弹劾文官,朕可以依法而办,但是富平县令已死,再杀王去容又有何用,只会让朝廷再损失一个将才罢了。”

  “陛下!”严真清还想开口,却被林辅国派人架了出去。

  对于刑部给出的判决,李怏当即否决,并下敕免王去容死罪。

  如当初圣皇免风长清兵败失洛阳之罪一般,免王去容死罪,命其以白衣使的身份继续留在陕郡效力,戴罪立功。

  然而当敕书送到中书省时,中书舍人、知制诰贾知却不肯起草下敕,并将敕书扣留。

  中书省并无门下省封驳之权,得知敕书在中书省被封还,李怏大怒,贾知旋即上表解释。

  林辅国将奏表转呈至御前,“陛下。”

  “那个贾知,竟敢逾越三省职权,封还朕的敕书,不要以为他自恃才华,写得了几篇文章,朕就不敢杀他!”李怏怒道。

  “陛下,中书省的奏表,贾舍人的。”林辅国弓腰道。

  “贾知。”李怏皱眉,旋即挥手道,“念。”

  “喏。”林辅国展开奏表,“臣某言:伏见宰臣奉宣圣旨,将军王去容擅打杀富平县令杜微,其罪将合寘殊死,缘新收陕郡,防遏要人,特宜免死,削除在身官爵,白身配陕郡展效者,臣等既忝职司,主在行下。伏以圣人诛□□,定王业,必先明法令,崇礼义,于是百姓戮力,贤愚悦随…”

  “《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若纵去容,可谓生渐矣…”

  “臣闻去容善放抛石,能守城邑,曩者陕郡初复,非其人不可守之,李光必守太原,鲁炯守南阳,张荀守睢阳,皆无去容抛石之能,未闻贼能下之也…”

  “陛下若以抛石一能而免死,所犯上者,复何止之?”

  “若今免去容之罪,而诛将来之犯者,则是法令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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