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第190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出征任务在即,苏荷再次驾马来到大明宫,经过朝廷的宣慰,宫中的尸首都已运出,血迹也被清洗干净,大明宫恢复了正常的运作。

  内廷一座地方偏僻的孤寂宫殿中,虫娘守着一具女尸大哭不止。

  李忱坐在旁侧,静静守着她,直到哭得累了,才躺在李忱的怀中睡了过去。

  “来人,将曹野氏好生安葬吧。”李忱吩咐道。

  “喏。”

  “十三郎。”苏荷看着装进棺椁中的尸体,踏入殿内唤道。

  “这么快,朝廷就又要东征了吗?”李忱抱着虫娘轻声问道。

  苏荷点头,犹豫的看着李忱,“淮阳…”

  李忱一愣,她侧抬头看着妻子,眼眶渐渐泛红,随后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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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阳郡——

  乾德十年,睢阳城陷,守城将领张荀与郡守许元等众将一起被俘。

  叛军将俘获的淮阳守军捆绑在木柱上鞭笞,犹如当初攻陷常山郡之时。

  当张荀与许元被押至俘兵处,众将士见主将被俘,纷纷起身哭喊,“将军。”

  “将军。”

  张荀见众人哭泣,于是说道:“大唐的男儿,就算流血也不能流泪,我们为国而死,有什么好伤心的,为忠义而死,死又何妨?”

  尹子齐旋即命人将他绑到柱子上,“张公虽一箭射瞎了我的眼睛,但是我对您这样的仁人义士,十分敬佩,只可惜,您忠诚的朝廷,却不值得您如此卖命。”

  “值不值得,不是由你们这种叛国之人说了算。”张荀回道。

  “我在军中,听说您在督战时都会大声呼喊来鼓舞士气,每次都会喊到眼眶破裂而血流满面,就连牙齿也被咬碎,”尹子齐走近张荀,“可最后的结果,还是城破人亡,你的友军就在不远处,他们眼睁睁看着城破,却不来救援,您何苦这样呢?”

  张荀怒瞪着尹子齐,回道:“我所行,不过是替天行道,我张荀以一腔忠勇来报答自己的国家,而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食君俸禄,靠百姓供养,却不思皇恩,践踏百姓,其罪滔天,人人得而诛之,我只恨力不从心,不能手刃了你这叛贼。”

  尹子齐闻言大怒,于是掏出匕首,将张荀的嘴撬开,发现嘴中真的只剩下三、四颗残缺的牙齿。

  张荀继续骂道:“我为君父而死,是忠义,而你投靠叛贼,乃是猪狗。”

  尽管张荀不断辱骂,但尹子齐却依然佩服他的气节,“张公啊,张公,何苦呢,只要你肯归顺,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你妄想通过投靠叛军来获得富贵,简直是痴人说梦。”张荀骂道。

  “将军,这张荀是忠义之人,怎可能归顺我们,这样的人留下,只会是祸患。”部将提醒道。

  尹子齐爱才,不忍就这样杀之,于是用淮阳守军性命胁迫张荀,“你若是肯投降,我便放了这些人。”

  张荀昂首,“我等既然坚守淮阳不走,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尹子齐大怒,走到雷齐云身前,“大燕素来善待勇士,只要你肯归顺,封侯拜相,就在眼前。”

  雷齐云沉默不语,张荀于是大喊道:“八郎,男儿不过是一死而已,怎能向不义之人投降?”

  雷齐云想到临淮那支箭,大仇未报,心中很是不甘,然而面对残暴的叛军,他仰天大笑,“我雷齐云一腔忠勇,纵然想要成就一番作为,然而对面乱臣贼子的逼迫,怎么敢不从死!”

  听到部将的决心,张荀仰天大笑,“哈哈哈。”

  “张荀虽死,却死得忠义,大唐有千千万万个张荀,尔等叛逆,必不得长久,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们!”

  尹子齐纵然惜败才,却也无法忍受张荀等人的屡屡辱骂。

  “杀了他们!”尹子齐转身,一声令下。

  “喏!”

  乾德二年十月,淮阳城陷,张荀与其部将三十六人被叛军杀害。

  尹子齐将淮阳郡守许元送往洛阳,后为宰相颜庄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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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翔——

  长安收复后,李怏又因请太上皇回京一事没有两全之法而感到忧虑,于是便将李必召回了行在。

  “当初灵武登基是群臣劝谏,如今长安已经收复,吾派人去告知圣皇,然而国家不可有二君,作为人子,圣皇回来后,吾该如何处理?”李怏心切的问道。

  李必知道皇帝既希望太上皇回京,同时又担忧太上皇回京会留恋权力,而且西南诸道,均为太上皇所册封的节度使所占有,太上皇留在蜀中,便会让李怏这个新君感到隐忧,西南诸道也难以节制。

  “陛下可以让群臣上贺表至蜀中,从马嵬请留,灵武即位,以及今日之成功,陛下无时无刻不思恋圣皇,请圣皇速还京师以尽孝养。”李怏回道,“如此一来,群臣既表了从新君之态,陛下又不失人子孝道,上皇即使回京,知大势已去,必不敢与陛下再争。”

  “倘若圣皇不愿回来呢?”李怏又疑问道。

  “陛下欲孝养,并写表以请,长安作为大唐国都,圣皇若是不回,会为天下人所疑心。”李必回道,“圣皇顾及颜面,不会久留蜀中的。”

  李怏听后大喜,“这份贺表交与他人我放心不下,还请长原起草。”

  “喏。”李必叉手。

  没过多久,李怏见表,大为赞赏李必之才,“长原,得之我幸,得之我幸。”

  高兴之下,便拉着李必坐下对饮,一边感慨自己在东宫多年的不易,以及逃亡的惊险,而今长安成功收复,心中是又惊又喜。

  “想着从前的苦难,纵然收复京师,吾却难以喜悦。”李怏叹道,“无情最是帝王家,这祸乱终是因皇家而起。”

  “天命归于明主,乱臣贼子又岂得长久猖獗。”李必说道,“而今西京已经收复,东京也势在必得,陛下应该开心才对。”

  宦官林辅国带着监军宦官于朝恩笑眯眯的走入殿,“陛下,李长史。”

  于朝恩上前奉上长平王从长安送来的宫禁钥匙,“长平王已镇抚平定京师,取还宫禁钥匙奉上。”

  李怏大喜,林辅国便从旁道:“按旧制,宫禁契钥由内侍监与禁军分管,圣驾在内,宫禁契钥关乎陛下安危,职责之重,应由陛下信任的人掌管,李长史从陛下于灵武,不离左右,又侍长平王取西京,劳苦功高,老奴斗胆,请交契钥李长史。”

  李必大惊,他看着林辅国阴险的嘴脸,于是连忙推辞,“陛下虽待我如友,然而君是君,臣是臣,国朝之制不可废,臣请将契钥交由林内侍掌管。”

  对于林辅国,李怏尤为信任,而李必所请正合了李怏的意,于是便将宫禁之权交给了林辅国。

  皇帝这一举动,使林辅国成为太上皇时当红大监冯力一般的存在。

  当夜,李怏拉着李必同塌而眠,至第二日时,李必谢恩辞行。

  李怏很是不解,“长原,你这是何意?”

  “臣奉召至灵武,现在长安已经收复,陛下之德臣已报答,如今功成,想要退居山野,做个逍遥散人,陛下是知道臣的。”李怏回道。

  “自你入东宫,受奸佞排挤,这些年来,几乎与我同生共死,现在长安刚刚收复,长原怎能舍我而去?”李怏挽留道。

  李必不肯,解释道:“臣有五条非不可留之理,愿陛下答应臣离去,免臣之死。”

  李怏挑眉,“何意?”

  “臣遇陛下太早,陛下任臣太重,宠臣太深,臣功太高,迹太奇,有此五者,所以不可留。”李必回道。

  李怏听后有些不悦,“天下分崩离析,臣子建国之功,并非坏事,而是朝廷的幸事啊。”

  李必摇头,“陛下如果不让臣离去,便是杀臣。”

  李怏的眉头皱得越发深了,“长原,你是疑心于朕,认为我会在功成之后杀了你吗?你将朕当成什么人了。”

  李必摇头解释,“正因为陛下不会杀臣,所以臣才会想要归隐,如果陛下真的要杀臣,那么臣今日还会跪在此请离吗?”

  “臣所言杀臣者,并非陛下,而是臣所说的五不可。”李怏又道,“臣子功高,势必会受人排挤,天下乱时,陛下待臣如挚友,然臣即便是如此,臣也不敢事事直言,而今天下即将安定,臣便更加不敢直言了。”

  李怏于是大概明白了李必的所谓,“何事不敢直言?”

  “建平王。”李必回道。

  李怏沉默许久,“没有人愿意杀自己的儿子,况且三郎是我的爱子,又曾助朝廷平乱,救我于垂危,我也很痛心,但他为奸人挑唆,忤逆于君父,谋害兄长,欲图储君之位,我是从国朝的利益来考虑,不得已才赐其自尽。”

  李必抬头看着李怏,心中怒火中烧,“究竟是谁受小人挑唆,陛下难道不清楚吗?如果建平王真的想要谋杀兄长,争夺太子之位,那么长平王应该怨恨他才对,又为何会跪在殿前为弟弟喊冤求情呢?”

  “当初陛下想任命建平王为天下兵马元帅,是臣的劝谏,才让陛下改任长平王,如果建平王真有图谋之心,便当怨恨于臣才对,然而建平王却如师友一般敬臣,这难道还不能够证明吗?”

  李怏当然明白,然而他却挥手,不胜其烦道:“这些往事既然已经过去了,朕不想再听。”

  “圣皇杀子的惊案,陛下难道还想重蹈吗?”李必质问道,“陛下可曾知道天后次子因兄长为母所鸩杀,便于恐惧之下作《黄台瓜辞》”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

  说罢,李必重重跪下,“陛下杀建平王,已一摘矣,希望陛下谨慎而行,不要再摘了!”

  李怏转过身,“长原,你还是不够了解朕。”

  作者有话说:

  宦官是每个朝代的一大特色。

第207章 平胡曲(四十一)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振, 匣里金刀血未干。

  乾德二年秋, 河南节度李承明抵达长安,奏淮阳告急, 消息传回行在,同平章事章镐急奏于李怏, 请命援救淮阳,获允。

  是月,命宰相章镐兼任河南节度使、都统淮南诸道军事。

  淮阳被困, 章镐率军赴援, 因两地相距千里,章镐遂派人传令淮阳临近诸道节度使及谯郡太守闾秋晓, 命其发兵救难。

  然而至淮阳城陷,章镐抵达淮阳时,张荀已被害三日之久, 这期间却无一人听命出兵。

  章镐到达河南, 闻淮阳是因断粮以及无援兵而城陷, 大怒,于是在稳固江淮后, 将谯郡太守闾秋晓召至军中, 一一数落其罪过。

  “相公,闾秋晓带到。”

  章镐坐于公堂之上, 闾秋晓入内请罪, “章相…”

  “跪下!”章镐大呵一声。

  闾秋晓一向傲慢, 不肯下跪, “章相,你我皆为朝廷命官…”

  “我让你跪下!”章镐吼道。

  旋即便有二差上前将闾秋晓拿住,迫使其下跪。

  “相公这是何意?”闾秋晓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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