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第41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圣人为了几个外臣,连妾都可以不管不顾,可见圣人心中,妾连外臣都不如。”

  皇帝命人出宫买来了张贵妃爱吃的点心,哄道:“那些外臣岂能与吾的寰儿相比,但是此事牵扯重大,关乎大唐的江山社稷,若真让奸人得逞,吾争权失力,今后还如何庇佑你呢。”他搂着张贵妃安抚,解释,“你这爱惹麻烦的性子,除了皇帝,还有谁能让你这般放纵呢。”

  “天下还有谁敢与圣人争权?”张贵妃一副不懂朝政的样子,“若有,圣人杀了他不就好了吗,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呢。”

  张贵妃的话,似乎提醒了皇帝,他大笑道:“娘子说得对,皇权是不允许被冒犯的。”

  “启禀圣人。”冯力入内叉手道,“章韬光回来了。”

  皇帝眼前一亮,“大理寺的审问已有结果了?”

  冯力点头,“他带着画押的案供,想来是的。”

  “让他进来。”皇帝挥手道。

  章韬光入殿,跪伏道:“叩见圣人,娘子。”

  “审问结果如何?”皇帝问道。

  章韬光将主簿记录的审讯过程呈上,冯力接过转呈皇帝。

  “御史大夫王珙与一众御史亲眼所见,刑部尚书卫坚与河西节度使皇甫明从庆安酒楼一同出来,经大理寺审问,卫坚与皇甫明拒不认罪,皇甫明于狱中撕袍陈血书证实清白。”章韬光又奉皇甫明血书。

  张贵妃下意识捂住口鼻,“三郎…”

  “好了好了,不用拿过来了。”皇帝挥手道。

  “卫坚与皇甫明未曾招供,便又押入庆安酒楼的主人与伙计,但前夜与二人上酒的酒博士说卫坚与皇甫明临窗把酒言欢,只是在叙旧,所言,并未有涉及朝政之语。”章韬光继续说道,“御史大夫王珙怕酒博士编造与掩盖事实,便差狱卒对其严刑拷打,但得出的结果,仍与拷打前的一致,那酒博士至死也没有改口,因为卫坚案,而让无辜之人受刑而死,长安城中已经开始有人非议了,且王大夫还对卫坚与皇甫明都动用了鞭刑。”

  章韬光的话是冯力所教,试图让皇帝明白王珙这样做是想要逼供,屈打成招,那么这件案子,便是一桩冤案,很显然,这是御史大夫与右相李甫的串通。

  即便没有证据证实卫坚与皇甫明勾结谋反,然皇帝疑心已生,再难消下,他将案供放下,“不管怎么说,卫坚身为太子妃的兄长,与边将皇甫明结交,本就是朝廷的忌讳,如今私下见面,更是罪不容恕,皇甫明入朝后,推辞功勋赏赐,让朕诛杀右相,并向朕推荐卫坚,太子少保李长之辞去相位前也曾请求让卫坚为相,即使他没有反心,但他却有辅佐东宫称帝拜相的野心,朕绝不允许朝官有如此野心,传诏三省宰相,入阁见朕。”

  “喏。”

  皇帝起身,对张贵妃道:“吾去一趟紫宸殿,处理完这件案子就回来,吾向你保证,这次很快的。”

  张贵妃也没有说什么,便福身道:“恭送圣人。”

  皇帝召三省宰相于紫宸殿,目的只是为了训斥,后又命中书省起草制书。

  经大理寺与御史台审问,卫坚谋逆一案查无实据,只得下令将其释放,就在众人以为松了一口气时,皇帝突然临朝,于宣政殿降下制书,责备刑部尚书卫坚诬陷宰相李甫,谋求高官厚禄,存有野心,将刑部尚书卫坚贬为缙云太守,又以河西节度使皇甫明以离间君臣之罪,贬为播川太守,太子少保李长之贬为宜春太守。

  卫坚、皇甫明、李长之等太子党人被贬出京后,卫坚弟,将作少监卫岚与兵部员外郎卫直为其兄卫坚申冤,并至东宫请求太子李怏为其作证,太子惧,未应。

  皇帝得知后勃然大怒,将卫坚罢官,流放至岭南,与卫坚有关联的卫氏一族,按亲疏关系遭到革职或贬官,李甫又将此案扩大,使卫坚一案,牵连数十人之众。

  东宫恐慌,太子怏连忙上表,以情义不睦之名请求与太子妃卫氏离绝,获允,太子外祖父卢明奕请辞,皇帝罢其相位,改任司农卿,自此后,东宫彻底失势。

  作者有话说:

  长平王心狠不狠,跟生长的环境有关,太子跟皇帝表面和睦,父慈子孝,都是太子为了自保。

  这样的情况,东宫不与卫氏脱离关系,一家子人全都要完,皇帝是曾杀过儿子的,仅因为谗言。

第45章 秋风赋(三十一)

  ——雍王府——

  “李十二娘这些年一直在关中献艺, 所以结识了不少军士,每逢佳节时,禁军要守城, 无法归家, 李十二娘都会去军中献艺。”文喜将在北衙禁军中打听到的消息转告李忱,“除了禁军, 还有官府公廨,都喜欢请李十二娘出台献艺, 连教坊的名头都盖过了。”

  “公孙大娘的爱徒,有此名气也不奇怪。”李忱说道,“有心之人, 若想成事, 便会做的滴水不漏,光是打探消息, 打探不出来什么,邢载也好,还是这个李十二娘, 以及长安城中一切有可疑之人, 都太多了, 事无巨细啊,等时候到了, 我亲自会一会他们。”

  “郎君, 小人打探消息路过徐家时,徐家人传来了哭声, 而且举家搬离长安, 便多心入内问了几句, 才知道, 八月十六日,徐昭仪死了。”文喜说道。

  “什么?”李忱愣住,“徐昭仪?”

  “小人也觉得蹊跷,于是在东市问了一些出宫采买的中贵人,他们说徐昭仪说是被圣人亲自赐死的。”文喜又道。

  “为什么?”李忱不解,因为徐昭仪是十七的生母,是生育了皇子的妃嫔。

  “好像是因为徐昭仪诬陷张贵妃与外朝亲王有染,被张贵妃撞见,圣人一怒之下,赐死了徐氏。”文喜说道,“这件事与卫坚案几乎同时发生,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实情。”

  “那十七呢?”李忱又问道。

  “徐昭仪的事,是由内侍省秘密处置的,本身徐家在朝就没什么势力,所以就被东宫之事一笔带过了。”文喜回道。

  “徐氏年轻,又因诞下皇子,曾经有过一段受宠的日子,如今她被张氏替代,生有争宠之心,可是她应该明白张氏如今的地位,她的死…”李忱挑眉,又有些自责,因为那是她最疼爱的弟弟的生母,“中秋夜,我就不该停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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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宫·东宫——

  李愉被送入东宫后,太子李怏便将他安排在宜秋宫居住,并让良娣王氏照看,但知道生母恐遭不测的李愉便想找机会逃出东宫,被宫人阻拦后就一直躲在屋内不出来,整日哭泣不止。

  “阿娘,阿娘,我要阿娘。”

  “殿下,十七郎已整整一天没有进食了,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这样下去,恐会出事的。”王良娣说道。

  太子李怏站在宫外,传出一声声叹息,如今东宫失势,自己被迫与太子妃和离,又哪儿敢管内廷中的事,“哎,十七郎…”随后推门入内,慢慢靠近李愉。

  “十七。”

  原本抗拒任何人接近的李愉,起身一把抱住了太子,“阿兄,我要阿娘,阿娘…”

  李怏颤抖的抬起手,抚摸着李愉的脑袋,“十七郎乖。”

  “他们说我阿娘死了,所以才把我丢到阿兄这里来,”李愉抬起脑袋,不理解的问道,“阿爷为什么要杀我阿娘?”

  太子李怏一时间无法做出解释,也不敢告诉李愉事情的真相,“很多事,都不像十七听到的那样。”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见到我阿娘了?”李愉问道,他心里其实很明白,不仅是生母,就连仙居殿伺候母亲的近侍也消失不见了,“她去哪儿了?”

  “十七…”

  李愉一把推开兄长,“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告诉我真相,我讨厌你们。”

  太子无奈,只能叹着气走出殿外,“大郎。”

  “阿爷。”长平王上前。

  “去请你十三叔来吧。”李怏说道,“十七的事,也只能你十三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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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仁坊·宰相崔裕宅——

  中秋夜宴的前夕,周王李恬便找到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崔裕,向其禀明了自己的意思,并获得了皇帝的同意。

  崔裕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言崔瑾舟刚及笄,尚需教导,将定亲之事推到天圣来年上元节后。

  周王李恬答应,并表示无论多久自己都可以等,但十三皇子雍王李忱的婚事,会因为自己而耽搁,所以心中还是希望与崔家的婚事可以尽早,崔裕点头。

  原本崔裕是瞒着女儿的,但没有想到周王李恬竟派周王友送来了一些王府内厨的点心,恰好被崔瑾舟的侍婢撞见。

  眼见此事瞒不下去了,崔裕只好坦白,从小娇生惯养的崔瑾舟知道后,便在内院中耍起了性子。

  砰!

  啪!

  “成婚这么大的事,阿爷连说都不与女儿说一声,就私下应了周王?”崔瑾舟将家里的古玩玉器砸了个遍。

  喜好收藏的崔裕眼睁睁看着那些宝贝碎成了渣子,很是心疼,连忙将几本古籍保护了下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已及笄,也是该到出嫁的年龄了。”

  “是啊,舟儿,那周王,前些日子你及笄礼时阿娘也见过了,一表人才,又是亲王,身份尊贵,他看上了你,并向圣人请求娶你做正妻,这是福分。”崔裕的夫人,郑氏也帮忙说话。

  “我呸,嫁的人并非我心爱之人,这算哪门子福分?”崔瑾舟反驳道,“族中那么多叔父在朝为官,他们都有儿有女,为何不娶不嫁?偏要我。”

  “周王看上的是你,又不是你那些族姊妹。”崔裕说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阿爷也知道不能儿戏,那为何又匆匆替我定下,不觉得草率吗?”崔瑾舟反问父亲,“还有阿娘,阿娘就看了那周王一眼,就觉得一表人才了?阿娘知道他什么呀,不就是皇子吗,皇子又怎么了,他又不是太子。”

  “你!”崔裕赶忙上前捂住女儿的嘴,斥责道:“平日里是我给你宠坏了,竟如此口无遮拦。”

  崔瑾舟掰开父亲的手,很是不悦道:“我说的是事实,周王看上的那是我吗?”

  “明明他看上的是我的出身,是阿爷的相位,是清河崔氏和荥阳郑氏两大门第。”崔瑾舟虽足不出户,可对东市的说书以及朝野各种趣事十分感兴趣,常让侍婢出门探听。

  崔裕叹了一口气,作为清河崔氏的嫡长,崔裕实际上是看不上周王的,奈何自己在朝为官,偏又时局动荡,“阿爷不是不知,可你的婚事总要有着落的,这京城里的世家子弟你又看不上。”

  “那阿爷也不能就这样把我嫁给周王啊。”崔瑾舟说道,“如果你们非要我嫁,那还不如把我嫁给忱兄长呢。”

  “胡闹!”崔裕轻斥道,“圣人已经给雍王指了一门婚事,如今雍王妃的人选已经定下,岂能轻易更改。”

  “是啊,舟儿,你雍王兄长已经有正妻人选了,你就算嫁过去,也只能做妾室。”郑夫人劝道,“哪有女子放着好好的亲王元妃不做,要去做妾的。”

  崔瑾舟揣起双手,不以为然,“让我嫁给周王做他的妃子,那我宁愿嫁入雍王府做阿兄的妾室。”

  “你…”崔裕与妻子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这不是胡闹吗,清河崔氏的嫡长女,岂能与人为妾。”对于崔瑾舟宁做雍王妾,也不肯为周王妃的言语,郑夫人挑眉说道,“你就不怕京城中那些女眷笑话吗?”

  “那又怎么了?”崔瑾舟回道,“我才不怕她们笑话呢,别看她们嫁的风光,可这都是表面,私下里,还不知道会躲在哪个地方偷哭呢,至少阿兄开怀大度,又待我极好,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人活的自在,不比这些表面虚荣好吗?”

  “好像,是这个理…”崔裕逐渐被女儿说服。

  郑夫人却说什么也不肯让自己的女儿做妾,她一把扯过丈夫的耳朵,“好什么好,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做妾,这是生父能干出来的事?”

  “阿娘~”崔瑾舟扯着母亲的衣袖。

  郑夫人也颇为无奈,“光我们同意也没用,此事你应该你去问问你阿兄,看他答不答应。”

  “好。”崔瑾舟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崔裕本想拦着,却被妻子阻止了,他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你明知道十三是不可能委屈他这个妹妹的,雍王府的婚事是降制御赐,自然也不可能退婚。”

  “妾当然知道十三郎不会同意,但他一向疼爱瑾舟,若是他知道了此事,会坐视不理吗?”郑夫人有着自己的考量,“周王的意思,是请过了圣人的,所以夫君不好拒绝。”

  崔裕知道妻子是在为自己打算,但他仍不同意妻子的做法,“现在时局如此紧张,右相处处针对东宫,皇子的处境比我们这些宰相好不到哪儿去,十三若插手此事,会与周王的交恶的。”

  郑夫人叹气,“妾身何尝不知道,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呢,周王是皇子,夫君不敢拒,但瑾舟那性子,夫君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想嫁,难道要硬逼着她嫁吗?”

  “十三郎处境再不济,他也是圣人的儿子,是蓁蓁的儿子。”

  崔裕挑眉,紧握着拳头,暗恨道:“若是没有当初之事,三娘怎会撒手人寰,我崔氏又岂会落的如此田地。”

  “靠一个女人起来的门第,迟早会衰落的。”郑夫人提醒道,“崔氏与郑氏能屹立千年不倒,靠的可不是往皇帝的后宫塞女人进去。”她看着崔裕手里的书,“是夫君手中的书,是读书人的风骨。”

  崔裕抱着手中的书,“如今朝中,尽是张李党人,哪还有文人风骨可言。”

  “总会有的。”郑夫人安慰道,“妾倒是觉得,东宫太子怯懦无用,余下皇子各怀鬼胎,唯有雍王,能看出来有明君的影子,且不似表面一般仁义,这恰恰是帝王所需,仁可以驭心,狠可以摄人。”

  “你能看出来,难道圣人看不出来吗?”崔裕说道,“可那又能怎样呢,当年的大皇子,仁孝聪慧,可仅是狩猎伤了半边脸就无缘储君之位,英年早逝,更何况十三还是残废之躯,坐立都要靠人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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