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第43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

  李忱将崔瑾舟送回崇仁坊,离开崔宅时,在十字街哥舒撼已故妾室裴六娘宅的旁边见到有人摆棋,不过等车马靠近时,人群便已散去。

  “看清了下棋的人?”李忱问道。

  文喜摇头,“人太多了,摊主好像跟着人群走了,小人没来得及看清是不是戴假面的邢载。”

  “罢了。”李忱摊手,“这人应该酷爱下棋,之后再会吧。”

  “喏。”文喜跳上马车拾起缰绳,“郎君现在要去东宫么?”

  “嗯。”李忱点头,“圣人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赐死其生母,但李愉那孩子很聪慧,即使没有亲眼所见,那些宫人也是骗不过他的。”

  文喜觉得李愉可怜,便唉声叹气道:“十七皇子也是可怜。”

  “生在这样的家中,又有谁不可怜呢。”李忱道。

  天圣九年,徐昭仪被废赐死,十七皇子李愉交由东宫抚养,因生母变故,于东宫哭泣不止,太子久不能劝,命子至雍王府,雍王李忱动身前往东宫探望,李愉哭止,与太子诸子一同受学于东宫崇文馆。

  作者有话说:

  小细节

  崔瑾舟每次与李忱单独说话都是蹲着的,这样会处于一个平视或者仰视的状态,其实也是一个内心细腻的人。

  关于长平王,其实还有点小复杂。

  唐代的确有很多富贵人家的女人不想屈服于世俗,追求平等,而成为道士,包括宗室,公主。

  

第47章 长恨歌(一)

  两个月后

  天圣九年冬, 十月初,岭南传来了卫坚的死讯,半月后, 宜春太守李长之在恐惧之下, 精神失常,未久, 服毒自尽。

  进入冬日后,李忱就很少出门了, 大多时间她都是躲在雍王府东院的暖屋内。

  屋外预备着一口装满水的大缸,每日早晨都有人来清理缸面上的结冰,以防起火, 屋内的北窗有毡布制成的暖帘, 可以阻挡从缝隙里吹入的寒风。

  文喜脱下靴子,轻轻推开门, 只开到半个人宽,便侧着入了内,旋即又合上。

  “郎君。”

  屋内的榻前, 烧着一大盆炭火, 李忱裹着被褥卷缩在榻上看书。

  文喜踩着用丝绒做成的地毯, 走到李忱跟前,“宜春传来了消息, 李长之服毒自尽了, 应该与卫坚的死有关。”

  “快要到冬至了。”李忱说道,“按旧制, 冬至行德政, 会大赦天下, 只要非死刑与谋逆之罪, 流放岭南的罪人都能得到开释,他们的死,看来也是早有预谋的。”

  “圣人对卫坚的死,并没有表态,只是厚葬了李长之。”文喜道。

  “圣人对儿子的防备,就像是对政敌。”李忱道,“我朝所生之事,历代不能与之相比,有谁见过,堂堂储君,需要休妻来自保的。”

  “此前就有杜良娣一事,杜氏家族只差族灭了。”文喜说道,“那个时候,杜良娣只是太子妾室,太子废良娣以求自保,就已经是骇人听闻,这次竟成了太子正妻,中宫未立,太子妃便是内外命妇之首,休妻,这也太荒唐了,不知道史官会如何记载这一件事。”

  “你想办法告诉长平王,让他多多提醒太子殿下。”李忱吩咐道。

  “这几桩事情下来,东宫都沦为笑柄了,怕是对太子殿下的打击不小。”文喜道。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李忱轻叹了一口气。

  “大唐的太子,比皇帝更难做。”李忱道,“作为臣,有皇帝的压迫与猜忌,作为君,有臣子的排挤与迫害,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为一个放弃,仍然要演出父慈子孝。”

  “既然皇帝的疑心无法消除,东宫现在就只能隐忍。”李忱又道,“让长平王,做儿孙该做的事情,毕竟东宫现在的树敌,并不止李甫。”

  “喏。”

  文喜离开后,一阵寒风卷入屋内,李忱裹紧了身上的被褥,跪坐的双腿,已被包的严严实实,但即使是如此,冬日的寒气仍然侵蚀着她,那种如千万蚂蚁撕咬的疼痛,使她夜不能寐。

  ----------------------------------

  十一月中,临冬至,国之大典,于丹凤楼前大赦天下,皇帝亲临长安城南郊圜丘举行祭天,于含元殿举行朝贺。

  ——丹凤楼——

  通事舍人手捧敕书,站在楼上高声念道:“天圣九载…”

  御街上的行人纷纷裹上了厚实的棉袍,朝廷府库,陆陆续续按官阶大小的顺序给朝廷百官发放过冬的柴炭、衣服、粮食。

  ——雍王府——

  “大王,木炭使王瑞来了。”

  天圣五年,朝廷设木炭使,掌京师百司炭薪供给,由京兆尹兼任。

  李忱穿着一身厚厚的裘衣出来,膝盖上还盖着一床绒毛毯。

  “咳咳。”

  “大王怎么亲自出来了。”王瑞走上前,看着气色有些苍白的雍王。

  “今年冬天的炭薪似乎来的晚了许多?”李忱看着院中摆放齐整的木炭说道。

  王瑞点头,无奈的叹道:“京城权贵用炭的数量,远超府库存储,每日数以万计的消耗,下官是不管不知道,监管后,日日都在为此发愁,圣人又在冬至朝会上赏赐了许多大臣,府库供给不上,这些难题扔给了我们,下官只能等炭炉烧制出来后,按官员品级一个一个送了。”

  “京兆尹辛苦。”李忱道。

  “哦对了。”王瑞将一箱木炭抱到李忱跟前,“这是冬至朝贺上,西凉国进贡的木炭,共有百条,这是其中的十条。”

  “贡炭?”李忱低头,每条木炭长一尺有余,呈青色。

  “此炭坚硬如铁,西凉国称之为瑞炭进贡,燃烧时没有火焰,每一条都可烧十日之久,且散发的热度是普通木炭的十余倍。”王瑞向其解释道,“圣人赏赐了右相与河东节度使陆善各五,东宫十,雍王府十,其余的都给了承欢殿。”

  “承欢殿…”李忱道抱着手炉挑眉道。

  王瑞挥了挥手,有官吏呈上一件袍子,“这是今年,西域进贡的狐裘。”

  “除了木炭之外,还有将作监制造的暖炉,以及口脂。”王瑞将赏赐一一呈上,“圣人对雍王十分的看重,有些东西,就连东宫也不曾有。”

  李忱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不仅是今年,从她开府到现在,皇帝几乎每年都会差人送来过冬用的物事,暖房里那块价值连城的地毯,也是贡品。

  冬至祭祀与大朝会,作为亲王,李忱无法参加,皇帝便差人将贡品送进了王府,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种补偿。

  “炭薪已经送到,下官要去下一家了,冬日严寒,请大王珍重。”王瑞叉手道。

  “有劳王使。”李忱道。

  看着王瑞离去的身影,李忱再次皱起了眉头,“这个王瑞…倒是与他兄长的做派不同。”

  文喜好奇的盯着瑞炭,随后蹲下用手指弹了弹,听到清脆的声响后,惊讶道:“这东西真的是木炭么,好生奇特。”

  李忱看着院子里的东西,指着狐裘与口脂道:“把这两件东西包好,送到永平坊去吧。”

  文喜知道李忱的意思,起身问道:“这狐裘,您不自己留着么?”文喜觉得比起会武的雍王妃,体弱的雍王更需要这个。

  李忱一边咳嗽一边裹紧了身上的裘衣,“留下这瑞炭即可。”

  “小人出府,路过东市时听人议论说,长安首富王元宝明日会在曲江池与芙蓉园举办一个消寒会,邀请了整个长安的文人,还有李十二娘。”文喜说道,他看着李忱的腿,“小人想,那邢载既是有才,壮志未酬,或许会赴会。”

  “消寒会…”李忱抱着手炉,“要怎样才能入?”

  文喜摇头,“这个小人不知道,不过郎君若是有意,小人可以去打听,那王元宝虽有万贯家财,可终究是个商贾,料他也不敢阻您入内的。”

  狂风从长安城上空呼啸而过,未闭紧的窗户被这风吹得一开一合,发出了震响,“明日,恐怕会下雪。”

  “啊?”文喜擦了擦手,将价值千金的狐裘小心翼翼装好,准备送往永平坊,“若下雨,城中的路定然难走,郎君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并不是为了邢载与李十二娘,寻找线索犹如大海捞针,但我现在,已有眉目,却苦于没有证据,”不愿放过任何机会的李忱,摇了摇头,“长安的宴会多为官家所办,这种民间的盛事,错过了也是可惜的。”

  “下雪…那小人去把王妃接进府中来?”文喜问道。

  李忱没有回话,推着轮车转身离开了院子,文喜便伸长脖子道:“那小人去请了。”

  “你若请得动,就请来吧。”李忱道。

  “好嘞。”文喜带着狐裘与口脂出门上了马。

  深冬的寒风极为刺骨,文喜穿过十字街进入永平坊时,脸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苏荷的宅门紧闭,一阵香味从屋内飘出,文喜闻着香味儿跳下马,敲了敲宅门。

  屋中正在烤肉,青袖不情愿的起身去开门,发现是文喜后,回头说道:“娘子,是文喜。”

  “天冷,开门让他进来吧。”苏荷说道。

  文喜抱着一只大衣箱入内,“我说怎么老远就闻到了肉香,原来是娘子在屋内烤肉。”

  即使关紧了门,宅内依旧极冷,但在朔方待久了的苏荷早已习惯了这种寒冷的气候。

  “长安什么时候会下雪?”苏荷问道,“这个时候,九原都下了好几场雪了。”

  “长安的雪,我也说不准,有时候下得早,有时候晚。”文喜回道,“不过郎君说,明天长安可能会下雪。”

  “这是什么?”青袖注意到了他怀里的箱子,“雍王又给我们家娘子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确实是好东西。”文喜将箱子打开。

  “哇。”青袖看后眼睛都瞪直了,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这毛色,这手感…一定很贵重吧。”

  “这是贡品。”文喜说道。

  苏荷撇了一眼,发现是一件纯白色的狐裘,“贡品怎么搬到我这儿来了,我这儿庙小,可无法放下这样贵重的东西。”

  “是郎君让小人给娘子您的。”文喜道。

  苏荷抬头,“相比于我这种习武之人,这东西,李忱更为需要吧,如今冬至日,她还好么?”

  “郎君喝了您给的汤药,又用药浴浸身,比从前好了不少,也没有那般畏寒了。”文喜说道,“郎君说他冬日不出门,且府中不缺裘衣,所以让小人给您带来了。”说罢他又拿出一盒口脂,“长安气候干燥,用这个腊脂覆于唇上,便不会开裂了。”

  苏荷摸了摸狐裘,“这般干净好看的衣物,她穿着,会比我合适得多。”

  “五花马,千金裘,娘子,这些文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您现在可是都有了唉。”青袖惊叹道。

  “这次她就只是让你来送东西的?”苏荷问道。

  文喜摇头,“郎君让小人来请您到雍王府小住。”

  “为何?”对于突然的邀请,苏荷有些不解。

  “郎君没说,只让小人来请您。”文喜回道。

  苏荷将箱子关上,“你走吧。”

上一篇:一山难容双绝艳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