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 第142章

作者:夏蝉七里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GL百合

  “好。”范蔚熙勉强应下一个字,赵瑾笑得带了几副没心没肺,冲他道:“哥,那往后主内的事,就交给你了。”

  范蔚熙目送她离开,他听到身后有人靠近,回身一看果然是范棨。

  “怀玉跟我说了许久。”范棨看着赵瑾消失在拐角,略是怅然道,“咱们确实什么也帮不上,留在邑京反倒让她操心许多。”

  “叔父打算什么时候走?”范蔚熙问。

  “老爷!”下人忽然来声插入,朝着范棨喊道:“有客人来。”

  楚帝这一趟再次来得悄无声息,惊得范棨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范蔚熙也压低了视线站在一旁不语,楚帝看他这身素净的衣裳,问了一句:“颜老夫人身体可好?”

  “回圣上,师母身体还好,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人之常情。”楚帝幽幽叹气,转看向范棨,“陪朕说两句?”

  “是。”范棨请楚帝进了屋,问道:“圣上今日怎么来了?”

  “宫里太闷了,过来找你讨一杯茶吃。”楚帝笑道。

  “啊……好。”范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听从字面意思来烧水沏茶。

  楚帝问:“朕想着,你还是要带两个孩子回梁州的吧?”

  “是。”范棨心中一慌,说出口的话与原先设想的刚好相反,但是已经这样说了,他也实在不能再改口去试探楚帝究竟要不要他留下。

  “你预备什么时候走?”楚帝又问。

  范棨这次想了想,斟酌了个时间,“约莫再过三五日。”

  楚帝却道:“别等那么久了,明日吧,明日一早就走。”

  范棨目露诧异,楚帝也不解释,只是继续说:“朕有个箱子,里边装着的内容于朕而言十分要紧。你此次回梁州,替朕带回去吧。”

  “是。”范棨不敢拒绝,只是问:“那箱子现在何处?”

  楚帝道:“今夜晚些时候,朕会派人送来。你仔细些装上车,万不可碰撞到丝毫。”

  范棨记下,“小民知道了。”

  他从茶叶盒子里挑了几根枯蜷的茶,楚帝闻着茶香便知,“君山银针。”

  范棨笑道:“还是圣上上次赏的。”

  楚帝略坐了片刻就走,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谢昕道:“这么快?”

  “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让他们早些回梁州而已,我就是再去看一眼。”楚帝坐下,很顺手地牵着他坐到自己身边,说道:“今天不处理别的事情了,你把上次那局没下完的棋摆好,咱们今天给它下完。”

  “好。”谢昕看他难得有了兴致,便将棋盘摆了出来。

  楚帝看他开始摆棋,自己便来煮茶,这边茶还未煮好,谢昕已然布置好了残局,道:“好了。”

  “没有茶点,你去替我拿点我喜欢的来。”楚帝看着面前的茶具,头也不抬就说。

  谢昕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问道:“前几日听说尚食局送来了一批新鲜的橘子,要不要烤几个橘子吃?”

  楚帝坐在茶案前拨弄着手上的活,闻言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想吃,我给你烤。”

  谢昕往回走了几步,压下腰时,视线与楚帝等高。他又凑近了些,在楚帝唇边吻了一下,扬眉说道:“我都开口了,自然是要的。”

  楚帝在他腰臀相接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眼中带上了旖色,“那我也是要的。”

  “等着。”谢昕扔下话就出了殿。

  楚帝脸上浮露的笑意在他远去之后渐渐散去,他看着壶嘴上方已经冒起的白雾,怔怔出神之际还是将藏匿的药粉倒了进去。

  谢昕回来时,便闻着了一室的茶香。

  “过来。”楚帝把棋盘挪到了茶案上,拉着他挨坐在自己身边。

  “你让我这么坐,这棋要怎么下?”谢昕喝了一口早就斟好的茶,看他在棋盘上落了一枚黑子。

  “该怎么下就怎么下。”楚帝把橘子架上了烤架,橘皮受了热,溢出阵阵果味香气,与四散着的茶香混为一体。

  “这个子,我吃了。”谢昕拿起他的一枚黑子扔入棋盒,嗅了嗅半空里混杂的香味,道:“真好闻。”

  楚帝马上又下了一手,不忘看一眼烤架,道:“橘子能吃了,应该刚好是你喜欢的那种程度。”他翻动着烤架上外皮已经变色的橘子,三两下替谢昕剥好,掰了一瓣喂他。

  谢昕正斟酌着这步棋要怎么走,眼睛并没有离开棋盘丝毫,直接就着他的手将这瓣橘子吃了。

  “很甜,你也……”谢昕稍稍分了点目光来看他,但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

  “是好甜。”楚帝舔舔嘴唇,又催他,“快点,你这步都想多久了?”

  谢昕方才才想了个头,被他突然这么一打断,现在全然记不起来了。

  “你耍赖。”他瞪了楚帝一眼,“下不赢我就来这招?秦祯,可真有你的。”

  “好,我不催你。”楚帝便在烤架上换了一拨新的橘子,又撑着腮,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谢昕似乎是遇到了十分难行的一步,楚帝接连换了两拨新鲜橘子上炉,他才迟迟定下手中的白子。

  楚帝看清他落子的地方,笑道:“就这一步,还想这么久?”

  谢昕自己剥了个刚从烤架上拿下的橘子,道:“这不是想着怎么引你入坑吗?”

  楚帝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橘子汁水,从从容容地在棋盘上添加新子。

  谢昕这次回应的很快,两人你来我往,走势在顷刻间翻天覆地地变化着。

  “你这……”楚帝衔着棋子看遍一圈,终于明白了他说的那句“引你入坑”是什么意思。

  “不下了。”他把棋子扔到一旁,开始剥橘子。

  谢昕笑道:“认输了?”

  楚帝矢口否认,“不认。”

  谢昕扫了棋局一眼,“行,那就先封盘,等你想好该怎么下了,我们再继续。”

  楚帝张张嘴想说什么,可那些话临到嗓子眼,他又止住了。

  谢昕又拿了个烤得正好的橘子剥皮,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楚帝便这样望着他,从他剥橘子的那双手慢慢地看到他眼中沉溺时的认真。

  “橘子烤的不错。”谢昕吃完又剥了一个,抽空看他一眼,“手艺见长。”

  楚帝看着那厚厚的一堆橘子皮,不知第几百次劝道:“少吃些,回头生了内火又要吃药,嘴里苦生生的不说,还熏得我也一身药味。”

  谢昕满不在乎地继续吃橘子,说道:“那你别挨着我。”

  “那可不行。”楚帝说着就凑了上去,按着他就是一顿啃噬般的亲吻。

  “等等……”谢昕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帝压在了榻间。

  衣衫摩擦的声音环绕着谢昕的耳,他迎合地放弃抵抗,在无数人渴求的内殿里与秦祯承享彼此间的爱意。

  只是与往次相比,今日的秦祯像是在隐忍什么,他好似被什么束缚了手脚,不敢动作太重。

  “我们不会一直锁在这里的。”谢昕在喘息的间隙里对他说道。

  秦祯又用力地吻了他几下,心中明媚的光斑在逐渐暗淡。

  他的少年相识,他的半生浮光,他多想将谢昕禁锢到死亡来临前的那一刻。爱远比潮水泛滥,他执着于保护这个人一辈子,但他现在没有说出这句话的底气。

  这是一场赌博,他预料不了后面的走向,也无法断言自己一定能胜,他更是不敢让谢昕陪着他一起将后半生作为赌注。

  只要谢昕还在这里,他就不敢大展拳脚放纵一切。

  秦祯将这场欢/爱持续着,他居高而下看着谢昕红/潮高泛的脸,心中忽然存了一丝祈祷。

  如果他能赢,他要将谢昕接来,再次锁在身边。

  “那局棋,我想和你下完。”秦祯便这么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他吻在谢昕的心口上,自己胸腔里迸发的热意要将他烧成灰烬。

  他选不了自己的路,只能被权利圈留在这深宫内院里,年复一年地在勾心斗角的桎梏中苟延残喘。

  “铿——”

  一声异响从两人耳边传来,秦祯不慎碰着了茶案上的棋盘,厚重的大盘硬生着地,继而便是棋子砸落地面的零星脆响。秦祯的余光看着它们跳跃在金砖上,恍然觉得自己也是这群棋子中的一枚。

  身不由己,命不由己,话不由己。

  他处万人之上,看到的却是荒芜一片,他守着这里,为的不过是心中期期念念的那少少几人。

  这场拉锯的情/事不知延续了多久,谢昕累得很了,逐渐在欢愉中睡去,茶案边一片凌乱,秦祯听着他已经睡熟的沉重呼吸声,慢慢地替他穿好衣裤。

  外间的天已经黑了,殿内没点烛火,只有一道白亮的月光从檐下而来,直直地投射在茶案上。炉子里的火熄了,室内的茶果之香也淡去了很多,秦祯在黑暗里静看谢昕的面容,手指忍不住触上去抚摸。

  殿内殿外静默一片,约莫戌时,宋仲孝在外面等到了殿门打开,楚帝缓步出来,对他道:“差不多了。”

  宋仲孝道是,楚帝又道:“记住,一定要亲手将他交给阿棨。”

  “圣上放心。”宋仲孝佝着身应道。

  “朕一个人出去走走。”楚帝从他手中拿过灯笼,大步往前走去。

  宋仲孝目送了半许,在踏入门槛的那一刻,他转身又回看了一眼悄然离去的楚帝。

  灯笼的光影逐渐地隐去,照亮海晏殿的只有天上惨白的月光。殿内在此时燃起了灯,里头的馨香散得干干净净。

  几名内宦匆匆地来,再抬着一个木箱缓缓地去。头顶月色高升,继续照亮着这座城,海晏殿卧躺在城中央,冷冰冰地再次沉寂无声。

第138章 不识

  秦潇忐忑一宿,几乎是数着时辰捱到了天明。

  屈十九踩着朝露急急地来,秦潇直接问道:“父皇那边可有再说些什么?宫外呢?舅舅现在如何了?”

  “圣上昨夜早早就歇下了,身边一个人都没留,也没说出任何旨意。臣寻不着出宫的空档,也不清楚宁相现今如何了。”屈十九看了看他,揣测着又说了几句,“殿下,圣上多半也觉得宁相是受人诬陷,所以才一直没下旨。您先静静心,切莫自乱阵脚。”

  秦潇也多希望事实真是这样,可凭借他对楚帝的那点了解,这位天子压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宁党的机会。

  他揉着鼻骨定定心,吩咐屈十九道:“找人留意着舅舅那边,还有,宁宅上下都查过了吗?那腌臜东西是怎么进去的?”

  屈十九道:“宁相和宁翰林想必已经在自查了,殿下,臣不能久留,先告辞了。”

  宁澄焕这一夜也是辗转未眠,天不亮就起了身,一个人窝在书房的靠椅里静思沉想。

  巫蛊人偶的来路已经严加派人在查,他现在觉得奇怪的是楚帝的态度。

  既不见他,也不下任何旨,更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宁澄焕猜不出楚帝这次藏了怎样的深意,因而也找不到对策作为应对。

  他在朝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古怪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