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以为期 第34章

作者:桃千岁 标签: 近代现代

  当然,这点阴影最终没能抵挡住来自柯大少爷的诱惑。因为二十分钟后,边以秋已经把车停在了君临天下的停车场。

  而打败他内心所有防线的,不过是一句话。

  柯明轩说:“如果边老大赏脸,那也可以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边以秋心想,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去他妈的喜欢热闹!不就是同居吗?边大爷怵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

  边总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无所畏惧的面对操蛋的人生,并能够在这样的人生里活得有滋有味风生水起。从某方面来讲,他才是真正强大的人。

第44章

  一切的恐惧都源于自己的幻想,尤其当你觉得某种威胁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环伺你的左右悬于你的头顶时,这种恐惧就会无限放大。轻一点的大概会患个被害妄想症什么的,严重点的可能就要患上精神分裂做出点什么过激行为。当然,存在于幻想当中的恐惧还不是最可怕的。嗯?最可怕的是什么?那当然是这个幻想变成了现实。

  比如我们的阮总。

  原本阮成杰并不确定边以秋是否真的拍了他的裸照,毕竟那个时候他被砸晕了,醒来后根据自己的状况推测昏迷期间边以秋一定对他做了什么。而边以秋在中了迷药体力受限的情况下还强撑着扒他的衣服,除了拍他裸照他想不出还能干什么。边以秋一天不亮出这张底牌,他一天就不能安生。然而真当这张底牌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这辈子永远也别想安生了。

  阮成杰坐在影音室的椅子上,看着墙上投射出来的画面,一帧一帧缓慢又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正如他曾经幻想过的那样,照片里的男人衣衫不整姿势放荡,背后是一整面墙的SM道具。只是这次的主角不再是边以秋,而是他自己。

  唇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勾起来,他的手指神经质地动了动,身体却依旧保持着十分绅士优雅的坐姿。幻灯片折射出来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得未能达到眼底的笑容显得格外古怪违和。

  元宵佳节,新的一年第一次月圆之夜。万家灯火,华光璀璨,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温暖宁静的祥和氛围里。

  楚奕和陆霄回到位于大学城的父母家,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元宵。客厅电视里,元宵晚会的欢歌笑语正进行到高潮。

  方睿将车停在院子里,进屋时与弟弟方昱擦肩而过。方昱拄着拐杖,侧头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想说点什么,未婚妻却在这个时候迎了出来。待他再回过头,方昱已经走了很远。

  李泽在回家的路上特意绕到十多公里外的某间花店,买了一大束空运过来的粉色郁金香。这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而明天是她的生日。当然,如果他能带个女朋友回去,她应该会更开心。

  梁子岳自告奋勇要为女儿做元宵,花了不少心思把元宵捏成小兔子,小老鼠,小猫,小狗的形状,然而煮熟之后全成了一坨,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动物。两岁的小姑娘哇哇大哭,梁奶爸看着一锅糊糊手足无措,老婆却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胖子面无表情地瘫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比自己体型还要胖上两圈的某位姑娘,听着他老妈一个劲儿地夸人长得圆润丰腴有福气,一看就宜室宜家聚财旺夫,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如果他这个时候说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小巧玲珑型的纤细美人儿,他老妈会不会直接将厨房里的平底锅砸他脸上?

  林嘉彦长达二十多年的明恋在今晚宣布告终,伤心欲绝却又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眼泪,只能一个人跑到BASEMENT买醉。酒吧光线昏暗,色彩迷离,震耳欲聋的音乐将他的痛苦和不甘全部掩藏。一杯一杯的烈酒灌进肚子,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朝他走过来。他咧开嘴,傻笑着喃喃叫道:“明轩哥。”

  由于边老大跟柯少爷谈恋爱去了,左诚仿佛一夜之间失了业,四人组少了第一手八卦来源,只能凑到一块儿打牌。然而左诚不懂,为什么只要对家是何叙,输的总是自己?任凭叶蓁老孟怎么力挽狂澜都没用。大概打牌这种事也得靠天赋?

  至于恋爱谈着谈着就直接步入同居的两个当事人,此时此刻正站在柯明轩家的顶楼露台上,并肩欣赏这座城市最完美的夜景。

  柯明轩的顶楼相当奢华漂亮,为了打造这座别具一格的空中花园,柯大少爷花了比买房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的价钱。视野开阔的无边泳池,攀爬着紫藤的玻璃廊桥,珍藏着各国名贵红酒的小型酒窖,每一处都彰显着主人的不凡品味以及……钱太多烧得慌的独特魅力。

  而他们所站的露台,就正对着和晟传媒大楼。边以秋心想,这个男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360度无死角地关注着自己的王国,弄得他这个游手好闲的甩手掌柜都觉得愧对九爷愧对玖安那帮尽职尽责的手下了。

  他看了会儿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看着另一边霓虹闪烁明暗交错的城市,舌尖儿抵着牙齿舔刷一圈。哎,想抽根烟。

  偏偏这个时候柯明轩问他要不要喝杯酒。

  边以秋说:“白酒可以来点,洋酒也可以接受,红酒就算了。”

  柯明轩说:“我酒窖里只有红酒。”

  边以秋送了他一个牙疼的表情,柯明轩转头看他。过了会儿边老大说:“行吧,喝点。”

  柯明轩转身去酒窖,很快拎着酒和杯子走了回来。

  边以秋看了眼他手上的酒瓶,品牌很陌生——虽然红酒品牌他总公共知道的也没几个,但这个他确定以及肯定真的没见过。

  “你不能因为我不懂红酒,就随随便便用这种杂牌酒打发我啊。”

  柯明轩将酒放在旁边的圆桌上,摁住开瓶器的刀背,沿着瓶口的突出部位,熟稔又缓慢地将瓶封划开,眼睛都没抬一下。

  “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酒招待你?”

  边以秋哼唧:“怎么也得是82年的拉菲啊。”

  “……”柯明轩看着手里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名贵珍藏,觉得额角的青筋有要暴跳的趋势。“你是受了什么荼毒觉得拉菲会比我手中这瓶酒更好?”

  边以秋摊了摊手:“电视里不都这么演么。”

  柯明轩强烈地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提升一下这位土豪的品味:“以后少看这种电视。”

  “哦。”边老大难得如此老实,并相当有求知欲地看着他小心翼翼擦拭瓶口的动作,“那这是什么酒?”

  柯明轩指着瓶身上那串相当粗长的字母,一字一句念道:“Romanee-Conti。”

  边老大面无表情:“说人话。”

  于是柯少爷放弃了鸟语,字正腔圆地用人话对他说:“罗曼尼康帝。”

  边以秋装模作样点点头,然后说:“没听过。”

  柯明轩几乎要叹气了:“边大爷,你除了知道拉菲,还知道什么?”

  “波尔多。”

  “……那是产区,不是酒。拉菲就是产自波尔多。”柯明轩把瓶口擦干净,将开瓶器的螺丝钻对准木塞正中,垂直向下顺时针旋转,控制好力度缓慢深入木塞之内。“我承认82年的拉菲有它的可取之处,你要是喜欢,酒窖还有两瓶,你可以随便喝。不过,我觉得它的知名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人炒起来的。其实在法国,有不少比波尔多更好的红酒产区,比如勃艮第。而罗曼尼康帝就是勃艮第最好的酒庄——当然,也是法国最顶级的酒庄。拉菲最广为人知的年份只有82,但罗曼尼康帝几乎每个年份的红酒都是经典。”

  边以秋依然保持着身体放松靠在栏杆上的状态,看起来听得十分认真,事实上一个字都没能停留在他的脑子里。

  对他来说,再好的红酒喝进嘴也是一个味儿,酸不酸涩不涩的,既没有白酒的劲烈,也没有洋酒的醇和,他根本体会不到品酒的乐趣。他认为,柯明轩开酒的动作以及他说话的声音,比他手里那瓶红酒的吸引力大多了。

  螺丝钻差不多都陷入了木塞中,柯明轩将开瓶器第一个活动关节扣住瓶口,用左手紧紧握住,再用右手将手把直直地提起来,待软木塞出来一半时,再将第二关节扣住瓶口,继续往上提,却在全部出来前突然停住,用手握住木塞,轻轻转动着一点一点缓慢拔出。动作之娴熟温柔让边以秋叹为观止,几乎要认为他对待的不是一瓶酒,而是他心仪的某个小情人。

  柯少爷几乎要沉醉在从瓶口散发出的馥郁酒香里,回头将拔出来的软木塞放到边以秋面前。边以秋垂眸瞧了一眼,再看了看他,意思是:干嘛?

  柯明轩说:“闻闻。”

  边以秋从善如流地闻了闻。柯明轩问他:“什么味道?”

  “有点……酸?”说完看柯明轩脸色不太对,又补了句,“嗯,还有点……香?”

  柯明轩嘴角抽了抽,拿回木塞放到一边,将酒液倒入醒酒器。

  虽然每次跟人喝酒都会看到这个步骤,但边以秋却一直都没搞明白为什么要把红酒先倒出来放半天再喝。趁着现在也没外人,边老大就直接坦诚地问了。

  “这叫醒酒。”柯少爷继续科普,“红酒里的单宁在开瓶前氧化程度是很低的,酒香味封在酒里出不来,如果不醒酒,喝起来会觉得酸涩,果香味也没那么浓……”

  边以秋打断他的话:“单宁是什么?”

  柯明轩好脾气地解释:“单宁是一种酸性酚类物质。红酒中的单宁,一般是葡萄籽葡萄皮什么的发酵来的,酿好之后存在橡木桶中,也会从橡木里萃取单宁。醒酒能让酒液与空气充分接触氧化,让把里面的酸、涩、薄都去掉,同时也能过滤一些年份酒的沉淀物,让口感更柔和醇厚一些。”

  边以秋十分受教地点点头:“你这瓶酒需要醒多长时间?”

  “两三个小时吧。”

  “……那我先去睡一觉。”边以秋说完抬脚就走。

  柯明轩一把将人拽回来,忍不住笑道:“逗你的。其实现在想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醒好的酒能让你品尝到不一样的美妙滋味儿。所以耐心点,陪我等会儿?”

  边以秋问:“那这两三个小时,咱们干点啥?”

  柯明轩摸着下巴认真思索,正经建议:“打一炮?”

  边以秋呵呵:“你脑子里除了这些黄色废料还有什么?”

  柯明轩说:“那我再给你普及一下红酒知识?”

  边以秋不领情:“要不,我给你普及点别的知识吧。”

  柯明轩挑挑眉,边以秋笑眯眯地继续说道:“你知道怎么砍人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放倒,但又不至于把人砍死吗?”

第45章

  “你砍过多少人?”柯明轩问他。

  “不记得了。”边以秋眯起眼睛,仿佛是在回忆,“我第一次将刀子扎进别人身体的时候,才六岁呐。这么多年,被我用拳头揍过的,用刀砍过的,用枪顶过脑袋的……啧,数都数不过来。”

  他说话的时候唇边绽着一抹轻浅的笑,表情轻松,语调愉悦,字句里甚至带着些许怀念和自豪。但不知道为什么,柯明轩却突然觉得心疼,像是有一根肉眼看不到的丝线勒在胸腔底下的脏器上,在一点一点收紧。

  六岁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每天被父亲的警卫员接送着上下学,带着一帮熊孩子在大院里横行霸道,因为佣人做的饭不好吃而掀桌子,被柯司令揍了一顿跑到外公那里两个月没有回家……他想象不出一个六岁的孩子,是在什么样的绝境下,才会将刀子扎进别人的身体。

  “边老大。”

  沉浸在过往“辉煌”中的边老大转过头来看他,发出一个表示疑问的单音节:“嗯?”

  柯明轩看着面前这张轮廓分明的脸,笑了笑:“我对砍人没什么兴趣,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边以秋说:“多小的时候?”

  “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就从什么时候开始。”柯明轩朝桌面上的醒酒器扬了扬下巴,“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讲。”

  边以秋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出身,敞亮的心里也没什么解不开的结。从前日子过得再辛苦,也已经是从前的事了。时间是抚平伤口最好的良药,就算再沉痛的记忆,经过了二三十年,也足够酿成一坛陈年老酒。没事拿出来品一品,就当是忆苦思甜了。所以他并没有拒绝柯明轩的提议,而是蹙着眉头特别认真地想了想,自己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

  六岁的时候从孤儿院逃出来,五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四岁的时候去河边抓鱼差点溺水,三岁的时候边映毒瘾还没那么大,还会留着钱送他上幼儿园……

  边以秋失笑:“原来我也是读过书的。”

  由于他这句话说得突兀,柯明轩并没有听得很清楚,于是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边以秋说:“我也读过书啊,我上过幼儿园。”

  柯明轩跟着笑起来:“几岁上的幼儿园?”

  “三岁吧?或者三岁半?记不太清了。那座幼儿园离家不远,边映每次只送我到大杂院门口,然后看着我自己去——噢,边映是我母亲——她仿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似的,从那时候起,就用行动告诉我,以后的路得我一个人走。你说她是不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边以秋转过头,柯明轩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勒在心上的那根丝线又紧了几分。

  “那么小,一个人会害怕么?”

  “怕啊,怎么不怕。”

  边以秋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他会来一句“你边大爷什么时候怕过?”但偏偏,这个时候,边以秋说,他害怕。这不按套路的出牌方式让他一时哑了火,竟不知该怎么接话。

  好在边以秋自己把话又接上了,只是再开口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了下去。

  他说:“可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害怕。我得走得好,走得稳,走得让她放心。她在后面看着我呢……”

  “边以秋。”柯明轩握住他的手,缓慢而坚定地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插进他的指缝。掌心相对,十指相扣,握得严严实实。

  大概是觉得两个大老爷们儿这样扣着手太过肉麻,边老大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抽了半天没抽出去,差点上脚踹。

  “以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边以秋抬起的腿生生僵在了半空,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柯明轩,极力要从他脸上看出玩笑的成分来。然而柯大少爷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边老大缓缓放下没能踹得出去的腿,眯起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知道。”柯明轩欺身将边以秋抵在自己和栏杆之间,近距离看进他的眼底,与他的视线相互纠缠,撞出几乎要将人烧起来的耀眼火花。“你的下半辈子,我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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