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 第39章

作者:三道 标签: 近代现代

  傅驰坐了八个小时的飞机,在路上总共耗了十二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他一刻不停歇赶回来,不是来看许冬时冷脸相对,而是为了听许冬时一句解释。

  傅驰没有察觉到他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有多么的紧张和期待,“许家强迫你联姻,对吗?”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许冬时有苦衷,甚至给许冬时找好了解释的理由。

  但许冬时只是静默几瞬,继而淡然地给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许冬时说,“不是,我是自愿和崇海结婚的。”

  崇海?多么亲密的称呼。

  像是有一辆高速的列车从傅驰的耳边呼啸而过,刺耳的轰鸣声过后,列车猛然冲出了轨道,而傅驰也像这辆脱轨的列车一般朝许冬时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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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许:我手上全是刀,谁来我捅谁。

  小傅 / 小玙: ???

第49章

  许冬时在脑海里预想过很多种两人再次见面的情形,也猜到以傅驰的性格定然会勃然大怒,但他不得不承认,当他轻描淡写说出自己是自愿结婚,见到总是胜券在握的傅驰露出类似于被背叛后愤怒的神情时,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在他和傅驰之间,他终于有一次掌握了主动权,不再因对方皱一下眉头、抿一下唇角就惶恐不安。

  他被冲上来的傅驰按在了沙发上,心脏跳动的频率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像是随时会破出胸腔,甚至隐隐约约有种被拉扯的坠痛感,但是这些时日他已经很好地习惯了疼痛,以至于他可以随时调整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是满不在乎的、漫不经心的、无动于衷的。

  他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傅驰,他不会再在意傅驰的任何情绪。

  傅驰将许冬时狠狠地摁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因为力度太大,许冬时半边身子陷了下去,摔得头晕眼花。

  傅驰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眼球充血地质问他,“为什么骗我?”

  简单的五个字让许冬时有发笑的冲动,可惜在这种情况下他连扯动唇角都觉得费劲,他只是压下心脏绵密的痛感,平静地看着近在咫尺染着熊熊怒火的冷峻五官,缓缓说,“我觉得我们之间谈不上欺骗与否。”

  傅驰的眉心皱成川字,攥住许冬时衣领的力度也越绞越紧,放在往常许冬时早就用温软的声音哄得对方服服帖帖,可是此刻,他却像看不到傅驰的怒火似的,继续往上浇油,“你可以结婚,我当然也可以。”

  傅驰条件反射道,“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你傅驰可以做的,我做不得?”

  “你明明知道我跟许玙只是商业联姻,就算我跟他结婚也不代表什么,”傅驰炙热的呼吸呼洒在许冬时脸上,他越说越急躁,“我们依旧可以在一起,你也已经答应过我......”

  他话语一顿,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紧盯着许冬时,“你不愿意?”

  “傅驰,你太自以为是了。”许冬时看着对方不敢置信的神情,自嘲一笑,“对,在你看来,我许冬时比谁都贱,贱到可以给你当三年赶都赶不走的免费情人,可人再贱也是有个度的,就算你跟许玙的婚姻是名存实亡,你又凭什么觉得我愿意当一辈子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傅驰低吼,“我没有把你当第三者。”

  “可事实就是如此,你当然不在乎,因为你永远只考虑你自己。”许冬时眼里涌起水光,控诉道,“你大可以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外界只会调侃你傅驰一句好艳福,你顶多落个风流的名声,可你没有想过一旦事迹败露,我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傅驰震惊地看着许冬时,五官微微扭曲,“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耍我,趁着我出国跟顾崇海结婚?”

  “我没有耍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两全的事情,就算是你傅驰,也不可能讨两头好。”

  许冬时将傅驰重重推了出去,站了起来,以绝对平等的姿态和对方对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你认为婚姻对你来说毫无意义,觉得你结婚后也依旧可以跟我保持现有关系,那么反过来,按照你的逻辑,现在我结婚了,你还觉得无所谓吗,你能当作我的婚姻不存在,继续和我往来吗?”

  能言善辩的傅驰第一次在面对许冬时的时候哑口无言,他咬紧了牙,看着变了一个人似的许冬时,血气翻涌,连带着眼前都有些模糊。

  许冬时既难过又失望,他凄然一笑道,“我替你回答,你不能。因为你傅驰是天之骄子,要脸面要尊严,绝不可能跟一个已经结了婚的人保持肉体关系,但你认为我可以.....在你看来,我到底算是什么东西呢?”

  傅驰忽然有些承受不住许冬时刀刀见血的质问,他握紧了拳,五官紧绷。

  “其实不怪你这么对我,毕竟我也挺看不起以前的自己,”许冬时深吸一口气,忍过在四肢百骸里攀爬的疼痛感,“你不是一直气我阴魂不散吗,现在我跟别人结婚,不正如你所愿,还是说,被我缠久了,你也有点舍不得?”

  傅驰脸色骤变,许冬时轻飘飘的话撞进他脑海里,他脑袋嗡嗡作响,有什么东西将要抓住,却又从他掌心溜走。

  他咽下翻涌的情绪,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许冬时面前落了下风——不该如此,他怎么可能被许冬时三言两语搅乱思绪?

  为了维持自己的脸面,傅驰艰难地出言反击,“你少自作多情......”

  许冬时似乎已经预料到他的回答,淡淡道,“既然你对我毫无感情,那么你更没有任何资格质问我为什么结婚,傅驰,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今天都已经说了,不管你能听进去多少,我对你再无话可说,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他太了解傅驰,知道对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他毫不留情地撕碎了他们之间最后一层遮羞布,那么爱面子的傅驰绝不会想再见到他。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许冬时尝到了喉咙底的一点血腥味,告诉自己,对,这就是他想要的。

  哪怕过程再痛苦,再折磨人,他也不允许自己退缩。

  傅驰冷峻的五官用力绷着,他深深地看着许冬时,除了脸色苍白外,对方一如既往的温润神情,看似毫无变化,可是他知道,眼前的人再也不是他所熟悉的许冬时。

  他应该立刻抬步就走,但走出这里,他跟许冬时就桥归桥路归路,往后再无瓜葛。

  他真的能放任许冬时跟别人结婚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

  但正如许冬时所说,他没有资格阻止对方结婚,他们两个的关系甚至无人知晓。

  他找不到留下的理由,或许也有不敢面对如此尖锐的许冬时的成分在,他只能恶狠狠地放话,“不会就这么算了。”

  好似只要这样他就仍和许冬时是有联系的。

  许冬时只是静默地注视着他。

  等他走出几步后,身后的人又突然叫住他,“傅驰。”

  他呼吸凝滞,有那么一瞬间,他承认自己在期待许冬时将他留下。

  但许冬时清亮的音色接着响起,“把我家的钥匙还给我吧,你再拿着不合适。”

  他想起三年前许冬时求他拿着钥匙时的神情,那么温软与渴望,而今,许冬时却说不合适——给出去的东西,凭什么要回去?

  傅驰决定不让许冬时如愿,冷硬道,“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话落,头也不回迈步离开。

  直到坐进了车里,他才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钥匙,他收紧了拳,将冰冷的物件握在掌心,握得太紧,钥匙陷入皮肉里,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意,这点痛似乎顺着手心蔓延到了心脏。

  他到底在介意什么?

  还是真的被许冬时说中了,他在舍不得许冬时?

  傅驰头一次反问自己,他对许冬时究竟是怀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如果只是把对方当作可有可无的人,为什么会在得知许冬时结婚的那一刻就彻底迷失方向?

  他自信满满地将许冬时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许冬时会背离他跟别人结婚。

  今日许冬时一句句锐利的控诉让傅驰不禁想,是他做错了吗?

  可是他从来都不觉得跟许玙的婚姻有什么可算数的,他只是想把许冬时留在身边,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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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冬时强行打起精神面对堆成山的文件。

  昨夜跟傅驰的对峙用尽了他所有力气,他身心疲倦,闭上眼却无法入眠,硬生生熬到天亮后直接来了万崇,一连开了三个多小时的会,累得头晕眼花又一头扎进了文件里。

  万崇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万崇的业务,以免落人口舌。

  事务繁多,由不得他再想东想西,人一忙起来,什么爱恨情仇都暂时可以抛诸脑后,等许冬时回过神已是落日余晖。

  周助来接他去医院看望顾崇海,并告知他婚礼的日期——下个月初二,今年最后一个好日子,时间紧迫,不到十天的光景,但许冬时没有异议。

  顾崇海休息了一天,精神好了不少,许冬时到的时候他正和顾天在下五子棋。黄/木/兆/涩

  父子俩皆盘腿坐在病床上,场面很是温馨,许冬时沉重了一天的心情在这一瞬间轻松不少。

  他凑过去看,战况明显,顾崇海一直在让着顾天,许冬时干脆给顾天做起军师,边下棋边跟顾崇海汇报今天的工作。

  吃过饭后,医生来给顾崇海做检查,明天他有一场化疗,如果效果明显的话过两天就能回家疗养。

  “等顾先生出院后我们先去试婚服,小天也要一起去,”周助乐呵呵地说着婚礼的事情,“时间紧是紧了点,但好日子不嫌快,请帖和伴手礼都在准备了,赶得及,两位不用担心。”

  他查点着婚礼的流程,“对了,婚礼上有个交换信物的环节,顾先生和许先生如果觉得累赘,我让他们去掉?”

  “信物?”许冬时问。

  周助解释,“有些新人会把对自己而言很贵重的物品在婚礼上交给对方,也有的是定情信物,讲究一个仪式感。”

  许冬时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对自己而言很贵重的物品......

  顾天的声音把他从思绪里拉回来,“哥哥,到你下棋了。”

  他笑着落下一子,白字被黑子包围起来,顾天赢了。

  窗外月色盈盈,屋内暖意如春,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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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傅心里想的:老婆不要让我交出钥匙呜呜呜呜

  嘴上说的:我丢掉了。

第50章

  顾崇海化疗很顺利,医生批准他出院后,许冬时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搬到了顾家同住。

  他二人结婚的日期也告知了媒体,所有的请帖在婚礼前五天准时发到了邀请的宾客手中,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傅家。

  请帖送到傅家时,傅驰正在陪家人用午餐。

  这几日傅驰的情绪极度不稳定,跟吃了炸药包似的,公司的员工叫苦不迭,无人敢触他霉头,但又不知道缘由,只能战战兢兢做事,力求不出一点儿错误。

  别人不知底细,傅和明和姚少媛却多多少少能猜到儿子性情大变的原因。

  请帖转到傅驰手上,他在父母的注视下看似无动于衷地翻开了帖子,可在见到顾崇海和许冬时的名字并排在一起时,他的眉头不自觉狠狠蹙了起来,手背也因为力度过重而有青筋浮动。

  但傅驰最终只是将请帖放回桌上,又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用餐。

  吃进去的东西都没有味道,傅驰忽而很怀念许冬时的手艺——他总是在各种时刻想起许冬时。

  吃饭的时候想许冬时煮的清淡又可口的虾仁拉面、工作的时候想许冬时翻阅报表时认真的神情、睡觉的时候一闭眼就是许冬时温柔的笑脸......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侵袭他的思绪,他越是压制自己,就越是适得其反。

  许冬时简直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