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 第53章

作者:三道 标签: 近代现代

  许冬时颔首,抬眼看傅驰,如鲠在喉,“谢谢。”

  傅驰音色沉沉,“去吧,融资的事情我马上着手去办。”顿了顿,“节哀。”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此时此刻,他们过往的恩怨结烟消云散,有的只是对彼此的信任。

  许冬时收回视线,牵紧顾天的手,义无反顾地走向未知的明天。

  —

  与顾崇海逝世的消息一同问世的还有他的遗嘱。

  遗嘱里拟定,万崇48%的股份以及他个人70%的资产皆由他的合法伴侣许冬时继承,而他剩余的30%的私人财产以顾天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用来帮助同样患有自闭症的孩子。

  遗嘱的内容一经传出,引起狂涛骇浪。

  谁都没有想到本来因丑闻被赶出万崇和顾家的许冬时竟能“死而复生”,成为万崇的正式主席。

  尽管万崇的话事人有了着落,但经历过股票全面跌停的万崇急需大量的资金周转,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率先入资的竟然是傅驰的新能源公司,此外,还有天维为万崇做担保,使万崇得以向银行借贷度过财务危机。

  这场商业风波里的另外一家公司誉司更是元气大伤。

  誉司在短短时日经历了高价购入、股票跌停、低价抛售,大额的资金在剧烈波动的股市里蒸发,除去资金问题,还有匿名者早在半月前向工商行政管理局举报誉司名下一系列违法操作。

  许冬时重回万崇主席位置的第二天,工商行政管理局正式成立调查组,许家父子不得不协助调查,誉司在双重打击下摇摇欲坠,就算能攀爬过这两座大山,也难以再重回当日辉煌。

  同样接受调查的还有万崇原本的两个股东李总和王总,二人涉嫌出卖万崇某楼盘的商业机密以及亏空公款,正面临着万崇的起诉。

  而誉司抛售的股份最终由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持有,几经查证,这家公司隶属严家,是严家的二公子严琛在两年前创办的,无人知晓为何严家会在这场混战里插进一脚,但事实证明他站对了阵营。

  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却又那么的出人意料。

  万崇、天维和誉司几家龙头公司的新闻久占财经版面,顾崇海、傅驰和许冬时之间的感情纠葛也成为了八卦周刊乐此不疲的话题。

  出轨的许冬时是怎样重获顾崇海信任,重新坐上万崇主席位置的?

  作为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傅驰又是出于什么心态对陷入财务危机的万崇伸出援手?

  顾崇海为什么会选择原谅许冬时,是否和傅驰达成了什么协议?

  众说纷纭,而真相究竟如何,只有身为当事人才能知晓。

  但不管过程怎样曲折,万崇的股票确实在一日日回升,只要经营得当,不出三年,定能重回巅峰。

  顾崇海的葬礼定在一个晴天。

  许冬时穿一身黑西装,身姿挺拔,神情肃穆地站在家属区,与顾天一同接受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的慰问。

  他知道这些人当中未必有多少人是真心来吊唁的,但他依旧用得体的态度与所有人周旋,这半年,顾崇海教会了他很多道理,他也在学着自如地面对各种假面。

  灵堂上摆着顾崇海的照片,许冬时静静地望了过去。

  多日前与对方的谈话依旧清晰。

  “他们两个跟了我十几年,如果真到那一步,你不用心软。”

  “这么大个集团要支撑下去,有时候一些手段必不可少。”

  “如果结局是好的,没有人会在乎过程是不是绝对的光明磊落。”

  从他得知许玙与万崇的李总和王总接触的那一天开始,局就已经设下了。

  许冬时未必有多了解许玙,但只要抓住许玙的弱点,便能预判对方的下一步棋——他不介意以自己为饵。

  x市楼盘出问题在意料之中,他也已经给过许玙最后的劝告,是对方不知悔改,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今日的局面,许玙咎由自取。

  至于匿名的举报,许冬时在誉司做事多年,想要给对方使绊子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他本不愿如此绝情,但他得给万崇腾出喘息的时间,至少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许玙都再翻不出什么风浪。

  他从回忆里走出来,抬眼一望,视线越过人群,傅驰一袭黑西装,鹤立鸡群,朝他微微颔首,上前给顾崇海鞠躬。

  许冬时望着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想,废墟之后,便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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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作者没话说,为顾总默哀三分钟。

第66章

  风波终于过去,一切归于平静。

  身为万崇新任主席的许冬时忙得不可开交,不仅要处理危机过后遗留的问题,还要竭力打点万崇上下,他每天有开不完的会,应不完的酬,累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顾崇海的葬礼过去两个星期后,顾天终于后知后觉父亲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他牢记许冬时说顾崇海住进画里的事情,时不时跑到画前盯着里头的油画小人,甚至试图跟顾崇海对话,但无论他怎么喊爸爸,都没有人回应他。

  许冬时推开门见到的就是将脸凑到画上去的顾天,他握着门把手的力度一紧,像是怕吓到顾天似的,声音放得很轻,“小天。”

  顾天垂头丧气地做到椅子上,喃喃道,“爸爸不理我。”

  许冬时走过去将画取下来,坐在顾天的旁边,他的脑袋和顾天的抵在一起,“小天有什么话想和爸爸说呢?”

  顾天圆圆的眼睛转了转,半晌,瓮声瓮气地说,“想,爸爸。”

  许冬时心口一酸,他摸摸顾天的脸,声线温和,“我也很想他,不过小天现在皱着脸,在画里的爸爸看到了,也会和你一样难过的,小天想爸爸高兴起来,对吗?”

  顾天在许冬时温柔的眼神里用力地点了下脑袋。

  “小天高兴的话,爸爸也会高兴的,”许冬时笑道,“笑一笑好吗?”

  顾天咧了咧嘴,许冬时拿额头亲昵地撞了下顾天的,“阿姨给小天做了蛋糕,我们下楼吧。”

  他把画挂回墙壁上,牵着顾天的手往房间外走,关门时目光落在画里的三个并肩站着的小人身上,心里酸涩异常,可是又无比庆幸自己能成为画中的一员。

  顾家父子给予他最温暖的亲情,顾崇海更是他人生道路上最为智慧的导师,他何其幸运。

  即使顾崇海先离开人世,他们也会是永远的家人。

  —

  “许总,小傅总在会客室,现在让他过来吗?”

  秘书的声音将埋在文件堆里的许冬时拉回现实,他长吁一口气,关掉屏幕,站起身道,“不用,我过去。”

  许冬时约了傅驰谈S市项目的细则,他边收拾边对秘书道,“下午我不回公司,需要我核实的文件都传到我的邮箱,我今晚会处理,另外,17号晚上有个慈善晚宴我得出席,把我那天晚上的行程空出来......”走到门口,他又揉了下眉心,“还有,如果刘总的助理联系你,就跟他说这几天我都没有空。”

  秘书一一记下,许冬时这才离开办公室前往会客室。

  万崇和天维如今有不少合作的项目,他和傅驰见面的次数也逐渐增多,只不过相比于之前他带着个人情绪与傅驰来往,如今更多的是以商业合作伙伴的身份面对对方。

  他敲了两下会客室的门,推开,傅驰靠在沙发上玩儿手机,长腿交叠在一起,似乎是在打什么游戏,见到他迅速点了两下才摁灭屏幕,起身问道,“忙完了?”

  傅驰慵懒的姿势太过熟悉,许冬时一瞬间有些恍惚,又立刻回过神,颔首,“走吧。”

  二人并肩而行,穿梭在万崇各个部门,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的眼神,但曾经把别人的眼光看得很重要的许冬时现在已经可以学着忽略。

  他跟傅驰一同进入电梯,里头只剩下两人,傅驰松弛下来,一手插在兜里,轻快道,“你想吃什么?”

  许冬时随手回复了两条工作上的信息,将手机丢进口袋里,“我下午要去接小天,就在楼下的面馆随便吃点吧,你资料都带来了没有?”

  傅驰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许冬时的话,反而道,“我和你一起去。”

  “去哪里?”

  傅驰挑眉,“去接顾天。”

  电梯抵达一楼,许冬时边回边走出去,“小天不习惯见陌生人。”

  傅驰快步跟上,“多见几次就熟了。”

  正值饭点,面馆人来人往,许冬时和傅驰是人群的聚焦点,两人找了个比较隐秘的位置坐下,许冬时翻阅菜单,点了份番茄牛腩面,说,“傅驰,资料呢?”

  他尽量用公事公办的态度面对傅驰,这是他们目前最好的相处方式。

  傅驰却很不喜欢许冬时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心里憋屈得不行,面上却不敢展露出来,只道,“我没带。”

  许冬时凝眉,不赞同道,“这个项目很重要......”

  傅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觉得跟你吃饭比较重要,”他打量着对面瘦削的人,沉吟道,“许冬时,可不可以别这么冷淡对我,就算我们没有以前那层关系,作为朋友或者合作伙伴,你陪我正儿八经吃顿饭吧。”

  这阵子傅驰想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约许冬时,对方不是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就是会带上其他人跟他一起见面,他和对方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次好不容易可以跟许冬时单独吃顿饭,许冬时却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似的。

  傅驰又说,“我不是洪水猛兽,你不用刻意避着我。”

  许冬时微微错开眼神,“我觉得我们两个保持距离会好一些,我不想再上新闻了。”

  “又不是第一次上了,”傅驰口吻带着一点儿莫名的得意,又似乎刻意压制着雀跃,赶在许冬时皱眉前连忙道,“只是吃顿饭而已,他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我又不在乎。”

  傅驰不在乎,许冬时在乎,可他越是在意,就越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许冬时最终没有反驳傅驰的话。

  面端上来后,傅驰找各种各样的话题和许冬时搭话,许冬时偶尔应几句,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

  只是没想到饭后会在外头跟许玙碰上。

  这一个多月,誉司都在接受管理局的调查,许家找遍了关系才让事情平息,许玙事务缠身,几次想见许冬时都不得果,而今终于找到机会亲自来见许冬时。

  短短两月光景,许玙形销骨立,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冷,炙热的夏日不能为他增添半点暖意,他眼神阴寒地望着二人,半晌,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就像他从前对许冬时笑那般,只是这笑里皆是求而不得的冷意。

  再次相见,许冬时只是淡淡地与对方对视,而傅驰已经自发地侧身挡在了许玙面前——纵然傅驰如今在许冬时面前竭力地表现出自己成熟的一面,但此时面对打了败仗的许玙,还是不由得展现出几分快意。

  他正想说点什么,许冬时却道,“傅驰,我想和许玙聊一聊,你先走吧。”

  傅驰微微瞪了下眼,“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身旁的人看他一眼,他的气焰顿时消减一大半,只好不情不愿道,“我等你一起走。”

  傅驰眼睁睁看着许冬时往许玙的方向走,恨不得跟上去,却不得不在原地等候。

  许冬时来到许玙面前,对方打量着他,轻笑道,“我还以为哥不会理我。”

  “我确实很想转身就走,”许冬时语气淡然,“但我想如果我不跟你见一面,你不会罢休的。”

  许玙的笑容微僵,“哥为了引我入局不惜出卖色相,那怎么不早一点干脆献身,搞不好我玩儿够了,就不给哥添堵了。”

  尽管对方语气轻佻,但在许冬时听来不过是虚张声势,“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许玙一个人会逢场作戏,”他重重道,“许玙,不要再错下去了。”

  “我有什么错,”许玙咬牙,“反倒是哥,联合外人设局陷害誉司.....”

  “我早就提醒过你,如果不是你心术不正,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避免。”许冬时厉声打断许玙的话,冷眼看待对方,“我若存心想誉司无法翻身,早就动手了,许玙,你听着,我念在爸妈多年的养育之恩才留情面,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一再地触碰我的底线,到了今时今日,誉司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你但凡有点良心,也该早一点看清现实。”

  许玙脸色惨白,他在这一仗里一败涂地——他以为他终于将许冬时收纳怀中,可到头来全是对方给他设下的陷阱,而他满心欢喜地踩了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再没有重来的余地。

  他已经没有筹码可以跟许冬时赌了。

  许冬时不再看对方,他还赶着去学校接顾天,沉吟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些话,往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会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