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主 第53章

作者:吴百万 标签: 强强 HE 近代现代

  看着这张雪白的脸,陈濯顾不上自己心里那点心慌意乱,认命地替他宽衣脱鞋,擦脸喂水。

  陈濯扶着陆少珩躺下,又替他盖好了被子,抬起头时,却意外对上了一双眼睛。

  陈濯喉头微颤,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就见陆少珩睁着一双朦胧的醉眼,笑着看着他,语气欢快地招呼道:“陈濯,你来啦。”

  未等陈濯回答,陆少珩就从被子里抽出手臂,搂住了陈濯的腰,将脑袋拱了上去。

  陈濯手忙脚乱地抱住陆少珩,怀里这个真真切切的触感,让他不知所措。

  “今晚我的头好疼,你多陪我待一会儿。”

  陆少珩的状态时好时坏,此时的陈濯在他眼里,大概又是一场幻觉。他没有指望这个自己幻想出来的人会回答他的话,而是絮絮叨叨地继续往下说:“村里的这些干部,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租片烂房子还得斗智斗勇,不过最近我都有去钟医生那里,也许很快就可以…”

  陆少珩的声音断断续续,在酒精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他很快又犯起了迷糊,后面的话也就听不清了。

  确定陆少珩已经睡着,陈濯松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他重新放平在床上。

  看着陆少珩拧紧的眉头,陈濯忍不住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你不要着急,好好配合钟医生。”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狎猊心思的吻,二人的嘴唇一触即分,陈濯强忍着把人连夜带回H市的冲动,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温声说:“我会给你时间,等你好起来。”

  这天晚上,陈濯在床边陪了陆少珩一夜,直到他的呼吸平复,酒意渐散,最后才赶在天亮前离开。

  陈濯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对面街道上一栋灯火通明的建筑。

  最近他的行程繁忙,每天都在连轴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来镇上。昨天他手里的新电影刚刚杀青,正好可以过来看一眼。

  一街之隔的地方,是一家新开的民宿,这家民宿刚刚完成装修,家具软装陆续进场,连招牌都还没有挂上去。

  对这家民宿感兴趣的不止陈濯一个人,咖啡刚端上桌面不久,他就听见店老板和店员在闲聊。

  “对面那家店的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在我们乡下地方开这样的酒店。”店员乍舌道:“我昨天进去参观了一眼,你猜怎么着,里头装修得跟皇宫似的,听说光是设计费就要好几百万。”

  “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一间房不卖个三五千块一晚上,怎么赚钱。”老板连连摇头,对这家新店的前途感到悲观:“我们这么个小地方,这个价格要卖给谁去住哦。”

  二人正说着话,一道高瘦的人影推着一辆手推车从店里走出来,将车上堆得一人多高的纸皮送给了路边拾荒的阿婆。

  “喏,那个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老板评价道:“没想到这么年轻,不会是来我们这儿开店洗钱的吧?”

  陈濯闻言,“噗嗤”笑了一声,老板自觉背地里这么议论友商不大厚道,尴尬地噤了声。

  陈濯收回思绪,目光随着陆少珩的身影移动。大概是新店刚刚落成,还没来得及招募员工,很多工作都要他亲力亲为,于是陈濯就看着这个平日里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今天一会儿擦玻璃,一会儿用小铲铲着大理石地面上水泥点,忙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间,夜色深了,咖啡店准备打烊,陈濯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陈濯离开前,委托一个蹲在路边拍纸皮的小孩,将远道而来的蛋糕送进了酒店。

  今天是陆少珩的生日。

  陈濯今年的生日,正好遇上了新电影的宣传期。

  当天的路演结束,几个主创张罗着要给导演办个生日派对,陈濯说工作太累,哪儿也不想去,安排蒋小博跟着去买单,自己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之后,陈濯简单洗了个澡,睡前检查了一遍手机,确定没有遗漏什么信息,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今晚他梦见了很多过去的事,梦里他看见了那片漂浮着月光的海,也回到了雪山下的齐白镇,这些年他不曾向他人提起的事,在这梦境里又经历了一遍。

  半梦半醒间,熟悉的气息闯进了大雨不停的梦里,一道热源自身后靠近,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陈濯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齐白镇那条四季流淌的小溪,而是酒店房间里亮着的昏黄夜灯。

  陈濯望着墙上的光晕,反应有些迟钝,由于刚刚醒来的缘故,他还没来得及从梦中抽离,胸中那股孤寂酸楚犹在。

  “我吵醒你了?”

  一道男声彻底祛散了模糊了现实和梦境的恍惚感,陈濯转过身,看着身边躺着陆少珩。

  “你今天不是在西宁出外景吗?”陈濯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床上的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过来给你祝寿呀,陈导过生日,我还不得在哪儿都得赶来。”陆少珩看着陈濯笑,他今天刚结束工作就搭上了最晚的一班飞机,声音里难掩疲惫:“生日快乐,陈濯。”

  “别油嘴滑舌。”陈濯笑骂了一句,见陆少珩穿着外面衣服就上了床,催促道:“怎么连衣服都还没换,快去洗澡。”

  “别瞎讲究了。”陆少珩不愿意,他裹着一身风尘,就要往陈濯的怀里钻,“我今天坐了一天的飞机,都要累死了,明天一早还要回去,先让我抓紧睡一会儿。”

  陈濯笑了起来,伸手把他搂进怀里。

  作者有话说:

  今天四更,这两年的事就是这样,争议最大的几章是我用误导性的笔法和角度来叙述,本意是营造结局的反差,看似无情死性不改的两个人,实际上默默双向奔赴。

  因为我没有把握好分寸,这个写法引来了巨大的争议,比如张路羽探病的细节,是我想误导读者认为陈濯确实已经结婚生子,后面再由乔越揭示真相。

  所以我需要向小陈小陆道歉,因为我导致他们被误解,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不渣也不贱,在感情里付出了很多,都把彼此放在了第一位。

  也感谢大家的批评和建议,本文尚未完结,还有一个尾声和几篇番外。接下来暂停更新,修改一些前文误导性细节,提前化解争议大的误会,对本文不满意想退订阅打赏的朋友,可以微博私信我。最后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

第六十四章 你不知道的事(2)陆少珩视角

  “喂,醒醒。”

  红色的拖拉机停在黄土坡前,一个裹着白头巾的汉子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车后,喊了一声后斗里的人。

  陆少珩睁开眼睛,眼前矗立着一座黄土垒成的城门和大片的枣树。

  汉子见他醒了,对他说:“俺到地方了,接下来你要上哪儿去?如果想去省城的话,你可以到镇上坐大巴。”

  接下来要到哪里去,陆少珩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距离他离开H市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靠着从电线杆上办下来的证件,漫无目的地去了很多地方,像一片四处漂泊的浮萍,并不知道明天的自己会落在哪里。

  陆少珩起身道了声谢,要付给汉子车钱,朴实的西北男人说顺路捎带他一程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要钱。最后陆少珩趁他没注意,抽了几张大钞压在副驾上就进了城,也没有细数有多少。

  来到镇上之后,他没有急着找地方落脚,而是先进了家小卖部。

  这家小卖部开在学校旁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往外支出的摊子上堆满了鸡零狗碎的零食,斑驳的玻璃柜里摆着各色文具。

  店里大人不在,只有一个小姑娘在看店,陆少珩到的时候,小姑娘的眼睛正粘在电视上,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要什么?”

  陆少珩原想要包烟,但这家店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选的余地,于是没有回答,转而和小姑娘一起看起了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个综艺节目,现在都流行明星真人秀,一大群十指不沾水的明星大腕儿在节目里体验生活种地捕鱼,赚足了观众的兴趣。

  到了广告时间,小姑娘见这个陌生人不但还没走,反而赖在这里看起了电视,瞬间警惕了起来,起身问到:“你到底要什么?”

  陆少珩回过神来,扫了眼琳瑯满目的柜台,临时改变了主意:“来张明信片。”

  小姑娘打开玻璃柜,抽了一张明信片出来,摆在陆少珩面前。

  有一个词叫“提笔忘言”,陆少珩干巴巴地在地址行上写了两个字之后,停了下来,对女孩说:“我不识字,你能帮我写吗?”

  小姑娘虽然嫌弃他打扰自己看电视,但见他年纪轻轻居然是个文盲实在可怜,还是接过陆少珩手里的笔,帮他把这行地址写完。

  “陈濯?”女孩低着头,手里的笔停了停:“你朋友的名字和刚刚电视里的那个明星一样。”

  “是吗?”陆少珩看着笔尖上的出现那个名字,笑道:“这么巧。”

  陆少珩没有在这座黄沙漫天的镇上久留,几天之后,就跟着一队骑行的摩托车友沿着国道南下。

  这支骑行队的目的地是东南亚,陆少珩没有和他们走完全程,在途中的一次短暂停留后,提出了分别。

  那晚车队停留的地方叫齐白镇,这里雪山绵延森林环绕,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像极了他曾经心心念念的地方。

  陆少珩一来到这里就不想走了,在镇上租了一套房子,暂时留了下来。

  齐白镇是个多民族的聚居地,到镇上的第二个月,陆少珩和一个藏族村庄的居民一起去转山。

  转山这一路上全靠步行,需得双手合掌,五体投地,一步一磕头。当地人走完全程要半个月的时间,需得坚定的信仰支撑才能走完。陆少珩娇生惯养又半点不能吃苦,跟着队伍磕了七天的长头之后,就到后方帮忙开车搞后勤去了。

  这半月的时间里,陆少珩白天开着小卡车拉上各种物资,慢慢地跟在朝圣队伍的最后。傍晚就把车停在路边,帮忙搭起帐篷生火做饭。

  队伍里有一个小伙儿叫多吉,他是被他爸爸生拉硬拽着带来的。这孩子的性格活泼跳脱,屁股跟长了钉似的,一会儿也坐不住。夜里藏民们在帐篷里围着炉子念经时,他就拉着陆少珩在一旁窃窃私语。

  没费多少功夫,队伍里最不虔诚的两个人就这么混熟了。

  第十天的时候,转山的队伍路过一座天葬台,台上正在举行着天葬仪式。这是陆少珩第一次遇见天葬,由于距离太远,台子上进行着的一切看得并不真切,只能看见半空中盘旋着成片的秃鹫,如一团巨大的乌云。

  一片黑色的羽毛落在陆少珩的脚边,他抬头望向秃鹫聚集的地方,问身边的多吉:“你说…人死后去了哪里?”

  多吉想也不想,回答道:“转世去了。”

  “转世有什么好的。”陆少珩说:“人活一辈子,已经够腻歪的了。”

  “不好吗?下辈子我还想再和阿爸阿妈阿姐当一家人。”多吉难得正经地低头念了一段经文,转头看向陆少珩,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们相信,只要好好过完一生,有了好的祈愿,这辈子相亲相爱的人,来生转世还能再相见。”

  不少公众号上的心灵鸡汤说,转山是一次心灵净化的旅程,引得不少文艺青年趋之若鹜。但很显然,对陆少珩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洗涤力度是不够的。

  但是从山里回来之后,他开车进了次城,根据网上找到的地址,来到了钟晓林的诊所。

  “我不可能答应你。”

  办公室里,钟晓林一口回绝了陆少珩的提议,“电筋挛疗法适用于重症患者,是精神干预的最后防线,你远不到这个程度。”

  见陆少珩没有表态,她再次严肃地警告道:“治疗的过程很痛苦,而且之后有很严重的后遗症,你能接受记忆退行吗?你能承受永久性偏头痛的风险吗?”

  “钟医生,别紧张。”陆少珩从沙发上坐起,揉了揉脑袋,他刚经历了一次催眠失败。

  “我只是随口一提,不必放在心上。”他抬眼看向钟医生,笑着说道,看起来并不在意。

  “少珩,我知道你康复的欲望强烈。”钟晓林没有被他的这幅表现所迷惑,继续劝道:“但你也不能太冒进,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选择治疗手段,想要爱别人,最重要的是要先学会爱自己。”

  “放心吧,知道了,我下周再来。”陆少珩坐起身,看向钟晓林,似真似假地抱怨:“要我说,您这里的沙发也太不舒服了,想要有好的疗效,硬件上要舍得投入才行。”

  听见陆少珩睡不着觉开始怨枕头,钟晓林暂时放松了下来,笑着应和了一句,安排助理送他出门。

  回去的路上,广播里播放着丁嶙的访谈。这个节目做得挺有深度,问了丁嶙不少和她的作品有关的问题。到了最后,为了收听率,主持人旁敲侧击地向她询问了她和陈濯的恋情。

  丁嶙这时的绯闻男友,出生在香港一个家风严谨的顶级豪门,为了能够顺利进入豪门,丁嶙一反过去的作风,变得格外爱惜羽毛。

  丁嶙在电台里说:“陈导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和他的关系也仅是合作过一部电影,再也没有其他。过去的很多事,不过都是电影宣传期的手段罢了…”

  山间的冷风从窗外灌进车里,陆少珩没有转台,默默地听着。

  陆少珩想起,钟晓林曾经建议他,可以尝试着开展一些感兴趣的工作,加强和外界的联系,有助于自我恢复。

  车子驶入小镇之前,陆少珩望着晚霞掩隐下的雪山,突然觉得,如果可以在这雪山脚下开一间民宿,好像也不错。

  民宿刚一开业就火爆全网,这是陆少珩没有想到的。

  陆少珩坐在酒店的小餐厅里,拒绝了今天的第三个采访电话。在偏远的齐白镇,这么一家酒店的横空出世实属稀奇,不少行业相关的媒体都想采访它背后的主理人。

  陆少珩放下手机,隔壁桌两个男人的谈话声,突然飘进了他的耳朵。

  “《平原》这个项目,我看是难办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子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陆少珩耳尖,捕捉到了关键词。《平原》是陈濯近期正在拍摄的电影,开机已经有三个月有余,隔壁桌坐的这两个人陆少珩也有点印象,办理入住时说是从事影视行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