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主 第54章

作者:吴百万 标签: 强强 HE 近代现代

  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坐在陆少珩的斜对面,说:“可不是吗,摄影指导半途撂挑子回国,也没留下任何拍摄数据。”

  中年男子说:“这也怪不了Kertezs,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就算勉强留下来,也办不成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问题是接下来这个项目要怎么办,Kertezs的那个摄影风格,换个人还真的是很难续上,而且这次都是他亲自掌机。”眼镜男显然考虑得比较多:“如果没人能顺利接手,之前拍摄的半部分,怕是只能全部弃用,重头来过了。”

  “重拍得损失多少钱啊,哪个项目经得起这么折腾。”中年男子低头摆弄着桌面上的碗碟,说:“哎,反正这事儿和你我都没关系,我们就不要瞎操心了。”

  陆少珩坐在不远处,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全。从餐厅出来后,他回到自己的小楼,通过一些过去的关系,他很快就证实了这件事。

  陆少珩没有多耽搁,给一位早已去欧洲发展的发小打了个电话。

  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听见熟悉的声音,陆少珩省去了不必要的寒暄,开门见山地说:“近期可以回国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对方似乎是笑着骂了陆少珩一句,但还是耐心地听他简述完来龙去脉,电话挂断前,老友在电话那头又问了陆少珩一个问题。

  只听陆少珩沉吟了片刻,很快又说道:“不,不用告诉他是我请你回来的。”

  听说今晚祠堂里要放电影,晚上不到七点,戏台前的长凳上就坐满了人。

  阿飞今天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刚吃完饭,就来占据了有利的位置。他支棱着脑袋,正满场找寻着暗恋女孩的身影,就看见陆少珩朝他走来。

  阿飞是陆少珩民宿里的一个员工,平时的主要工作是对接客户,偶尔帮着陆少珩处理一些文案工作。

  “咦,老板,你怎么来了。”阿飞眼睁睁地陆少珩坐上了自己特地留给心上人的空位,讪讪道:“不是说不来吗?”

  “免费的电影不看白不看。”这个位置是给谁留的,陆少珩心知肚明,但他坐得心安理得。

  “就是。”阿飞的注意力被顺利转移:“你说怪不怪,电影院里还没下线的电影,怎么会拿出来搞电影下乡?我听我城里的朋友说,去电影院看这片子,少说也得三四十块。”

  陆少珩说:“可能是导演心系群众,爱好做慈善吧。”

  阿飞点了点头,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两人正说着话,祠堂两边的大排灯暗了下来,电影正式开始了。

  “制片人——陆…”看着屏幕上一个熟悉的人名一晃而过,阿飞大惊小怪道:“老板,这人的名字怎么和你一样?”

  陆少珩没有理会,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嘴唇轻抿,阿飞莫名地觉得,他看上去好像很紧张。

  “老板?”阿飞觉得奇怪,喊了陆少珩一声。

  陆少珩敷衍道:“别说话,电影要开始了。”

  从乡亲们的反响来看,陈濯的这部电影应该是拍得不错,片子结束后许久,还有不少居民坐在长凳上热火朝天地讨论剧情。

  陆少珩没有等阿飞,先一步从祠堂里出来。他一个人走在略显空旷的街道上,脑袋里却是空白一片,连主要剧情都复述不出来。

  陆少珩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店里。他从前台的抽屉里掏出一本半旧的日历,拿着手上端详了好一会儿,用红笔划掉了一个日期的星号,又往前翻了几页,在一个看着顺眼的日子上重新打了个星。

  一番涂涂抹抹之后,他把日历塞回了抽屉,转而给阿飞打了个电话:“你明天做一份公告挂出去,就说店铺转让,有意者进店联系。”

  “什么?”阿飞在祠堂还没回来,电话那头是嘈杂的人声,他被陆少珩的话吓了一跳,连声问:“出什么事了老板,怎么突然不干了?如果有什么难处和我说,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没事。”阿飞的话让陆少珩很欣慰,但他还是说道:“是我要回家去了。”

  阿飞不解:“回家做什么?”

  对面咖啡厅里,一道熟悉的侧影倒影在玻璃窗上。陆少珩知道那只是一个相像的影子,不可能是他现在想见的那个人。

  但他还是看着那个人影,笑着说:“回去找我喜欢的人。”

第六十五章 你不知道的事(3)戒指

  陈濯开车跟着导航,一路七弯八拐,最后停在了一条巷子口。

  下车前,他仔细戴好帽子口罩,随后一个人走进了污水横流的小巷。

  小巷的尽头是一栋筒子楼,这栋楼建于八十年代,过道上晾满了衣服,外表已经破败不堪

  陈濯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地址,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了三楼。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背心的男人,男人看见陈濯,先是表情不自然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后侧身让他进了门。

  不大的房间里凌乱不堪,各类物品随意摊放在地上,空气中混杂着尿布和厨余垃圾的酸臭味。陈濯刚走进房间,就察觉到了一束探究的目光,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正趴在餐桌前写作业,这道目光就是来自于她。

  男人将地上一个不足周岁的孩子抱起,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只盒子,“啪”得一声扔在茶几上:“喏,就是这个了,检查一下。”

  陈濯打开盒子,红色的绒布里躺着两枚白金对戒,正是他亲自去商场买回的那一对。《长路》杀青宴的那个晚上,他喝醉了酒,在回家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了出租车上。

  确定这两枚就是他丢失的戒指,陈濯就要把盒子收起来,这时,他听见男人开口道:“慢着——”

  陈濯抬头瞟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厚实的信封,放在了沙发上。

  见陈濯如此干脆,连一句讨价还价都没有,男人反而有些不安,他抓了一把汗渍渍的背心,局促地说道:“哎,我也是没有办法,现在的人都爱打网约车,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这个男人是出租车司机,陈濯的戒指就是他捡到的。寻找这两枚戒指的过程可谓是曲折,当时距离戒指丢失已经过了好几个月,陈濯先是翻找监控找到车牌号,又联系了出租车公司找上司机。

  司机一开始坚持自己没有看到什么戒指,指不定是被后排的乘客捡走了。但一夜之后又突然私下联系陈濯,改口说他已经知道这两枚戒指是名牌货,想要拿走,必须花钱买回去。

  陈濯的态度,让司机更加努力地想要为自己辩解:“今年是我和我老婆结婚的第十五年,我原本想留着戒指送给她…”

  就算只是一枚不合尺寸的戒指。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陈濯打断了他的话:“谢谢你帮我找回戒指。”

  今天他来这一趟,原不打算花这么多钱解决这件事,司机的这个行为,往大了说,涉嫌侵占罪,足以让他付法律责任。

  但当他走进这间屋子,看见这两个孩子时,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离开房间前,陈濯转过身对司机说:“晚上给孩子加两个菜吧。”

  陆少珩等在包厢外,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七点已经过去了十五分。

  他拿出手机,正打算给陈濯打个电话,就看见他在服务员小姑娘的带领下朝他走来。

  “怎么这么慢。”陆少珩迈步迎向陈濯:“他们已经在里面等了小半个小时了。”

  “他们”指的是陈濯和陆少珩家的亲戚,今天陆和平心血来潮,组织两家人聚会,现在包厢里满满当当地坐着两家的好友亲朋,好不热闹。

  陈濯来到陆少珩面前,说:“小敏去买戒指,路上耽搁了。”

  小敏是陈濯的助理,最近刚考上了研究生,很快就要辞职读研去了。

  “戒指呢?”陆少珩问,买戒指这件事是他提出来的,因为他和陈濯两人的花边新闻太多,不少亲戚明里暗里嚼舌根,需要这种象征性的东西来隐晦地秀一秀“恩爱”。

  他原以为陈濯会拒绝他的提议,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还主动提出让他这边来准备戒指。

  杂乱无章的思绪中,陈濯已经从盒子里取出戒指,递到陆少珩面前,陆少珩心神恍惚地接过戒指,就要往自己手上戴。

  这时,陈濯突然拦住了他,“我来。”

  不等陆少珩反应,陈濯擅自攥起他的手,把戒指套上了他的无名指。

  手上的温热触感稍纵即逝,陆少珩像大白天见鬼了似的,呆愣住了,等他缓过神来时,陈濯已经把自己的那枚戒指也戴好了。

  不知陈濯在戒指上动了什么手脚,一种无法控制的僵麻感,从无名指根一路流窜到头顶,陆少珩顿时觉得自己的半个身体都无法动弹。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陆少珩垂下手,用力捏紧了拳头,面上还要若无其事地问:“尺寸怎么正好?”

  “小敏办事细心吧。”陈濯没有看他,轻描淡写道:“走吧,别让大家久等。”

  陈濯刚往前迈出两步,一只冰凉的手掌就不由分说地切入了他的掌心,两只戒指在指根相撞,发出“叮”的脆响。

  陆少珩牵起陈濯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进包厢,嘴上公事公办地说道:“做戏就要做全套。”

  他的步伐很快,耳廓也不自然地红了。

第六十六章 你不知道的事(4)戒指

  春节这天,新西兰也有了点年味。陈濯清晨起床,先是陪着王峥去逛了一圈庙会,又开车去中超采购了点年货,一直到下午才回到家里。

  差点忘了介绍,王峥女士就是陈濯的母亲。

  母子俩到家的时候,邻居们都已经到了,原本空旷的客厅里挤满了人。应王女士的邀请,今晚社区里的几个华人家庭要齐聚在他们家里,一同欢度春节。

  在科研之余,王峥唯一的爱好就是烹饪,今晚自然成为了年夜饭的主力。陈光玉被她打发出去摘香料,陈濯则在厨房里打下手。

  看着花园里别人家三代同堂热热闹闹的模样,王峥手里麻利地剁着排骨,又开始旧事重提:“小陆怎么不来?”

  陈濯正在给碗里的鱼片裹淀粉,心不在焉地说道:“他有点事。”

  “春节能有什么事?是不是你对人家不好?”王峥再怎么不闻窗外事一心搞科学,与儿子有关的传闻,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对待感情要认真。”王峥瞪了陈濯一眼,苦口婆心地劝道:“既然有了对象,以前的破习惯就得改一改,可不能再在外面乱玩了。”

  到底是谁不认真——陈濯心里不服气,但也没有反驳,要论起乱玩,陆少珩在外的表现可一点都不比他逊色。

  这顿异国年夜饭,在宾主尽欢的氛围下结束了,晚餐结束后,邻居们没有久留,各自告辞。

  皇后镇的夜晚,好山好水好寂寞,天一黑就没什么好消遣。眼下不在国内,自然也没有什么守岁的说法,晚上不到十点,陈家二老房门一关,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凌晨时分,王峥出来找水喝,刚走出卧室,就见陈濯坐在沙发上。

  陈濯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把王峥吓了一跳,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心有余悸地问:“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干什么?”

  陈濯将注意力从电视屏幕上收回,看向母亲,煞有介事地回答道:“看春晚。”

  王峥接了杯水回来,瞄了眼电视,电视上一胖一瘦两个人穿着红褂子,正说着不怎么好笑的段子。

  王峥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但还是留下一句“早点休息”,就回了房间。

  在春节联欢晚会喜气洋洋的背景声中,时间来到了凌晨四点半。老僧入定了一夜的陈濯总算动了动身体,拿起手机,起身走到阳台。

  陈濯家的这栋房子建在半山腰,站在阳台上就可以望见瓦纳卡湖和白皑皑的雪山,夏季的暖风自湖面上吹来,让他强撑了一个晚上的眼皮,愈加发酸发胀。

  陈濯眯眼看向天边日出前的一道霞光,拨通了陆少珩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那头是震耳欲聋的电音,国内这个时候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哪里鬼混。

  “在哪儿呢?”陈濯先开口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陆少珩的声音才在电话里响起:“在谢二他弟弟店里呢。”

  “酒吧今天还营业呢?好努力,大过年的有人捧场吗?“

  “瞧你这话说的,这个城市里多的是没家的人。”

  大概是因为春节,陆少珩没有在鱼塘捞到可心的鱼,大晚上闲得发慌,在地球的另一头拉着陈濯闲聊了许久。他一会儿问起新西兰人过不过中国年,一会儿又打听他们家今晚年夜饭吃了什么。

  在这些毫无营养的话题中,来到了北京时间的零点,隐约间,陈濯仿佛听见了鞭炮齐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