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风过载 第33章

作者:茶引CHAR 标签: 近代现代

  项秋桐沉默片刻:“我需要你告诉我你目前还不知道的事情。”

  郁清弥听不懂。

  但项秋桐看样子不会进一步解释了,他只能先顾自己能懂的:“我还是学生,新学期快开始了,您平时不能打扰我上课的时间。”

  项秋桐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智障。“行吧,申请远程或者在香港找一间大学交换一学期,你跟刘管家说,他会帮忙办理。”

  郁清弥点点头:“谢谢。”

  “对了,既然你是学艺术的,游音生前很希望办个画展,我以前不想他的画被别人看见,现在年纪大了,觉得抱着这些老什物入土也没什么意思,你把这件事办了吧。”

  郁清弥“啊”了一声,连忙摆摆手:“我不是学策展的,应该很容易找到更专业的人士来处理……”

  “我不要不认识的人碰这些画。”项秋桐又不高兴起来,“你不是看得懂他在画什么吗?”

  顺着她的视线,郁清弥也再次看到墙上的少女。傍晚光线不足,他俩谁也没想去开灯,少女的明媚笑颜在这种环境下都染上一层阴影。郁清弥忽然问:“被涂掉的背景里有什么?”

  项秋桐驾着轮椅,一言不发地走了。

  真是喜怒无常,也不知道项适原当她保镖那几年遭了多少罪。郁清弥想到“项适原”这三个字,心痛得似无法呼吸,拍拍灰爬起来。

  刘管家适时地出现,带他到二楼走廊尽头那扇房门前便离开了,他的行李箱被直接送到这里。

  他进房间后把门反锁了,打开行李箱快速检查了一遍,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夹层里的东西也好端端的,暂时放了心,这才有心思观察起环境来。

  房间很大,照理来说应该给他安排个客房,可玻璃柜子里挺多私人物品,桌面倒是空空如也,像是那种已经常年没人住、佣人时不时打扫的状态。除了他进来的入口,房间里还有几扇门,他推开一扇以为是浴室,结果里面摆满各种器械,看着是私人的搏击练习区。他退出来把门关上了,重新打开一扇,总算找对地方了。

  他取了衣服去洗澡。听说这阻隔剂的威力能维持十二小时,也不知道洗澡有没有效果,他装在喷雾器里,刚刚卸妆的时候用了不少。

  这东西其实是违禁品,良好公民第一次违法犯纪,心惊肉跳的。不过黑市诚不欺他,竟然一连放倒了两个Alpha,即便项适原是故意靠近他的。

  洗澡的时候似乎听见外面有动静,他也没在意,毕竟这里可是项家的老宅,新旧交替的局势中,没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岁头上动土,估计就是风吹叶落或深山动物之类吧。他慢悠悠穿好浴袍出来,冷不防看见露台上居然有个人影,再次被吓了一跳。

  他常年靠装傻卖萌混日子,今天在项秋桐和项适原这两个大魔王级别的Alpha面前硬气一回,过于耗费心力,经不起更多刺激了。

  夜色中,烟头的火光一明一灭。

  项适原趴在露台的栏杆上抽烟,看见郁清弥走出浴室,便掐灭了烟要进屋来,结果郁清弥反手就把玻璃门关了,还上了栓。

  郁清弥的心里有惊慌,有期待,急切地去确认项适原的眼神。那双英俊却总是给人以无形压迫感的眼睛一向没什么情绪变化,但郁清弥抚摸过那上面的起伏,描绘过每一处山峦的走向,读懂过许多次对方无声藏匿的心意。

  这次他也读懂了,刚刚还一蹶不振的心脏猛然跳动得欢快。

  明明他才是那个出言不逊的罪魁祸首,可为什么感到委屈的也是他。

  他用手指迅速抹了一下眼睛。

  项适原皱起眉头:“弥弥。”

  “不要。”他转过身背对项适原,拼命叫自己把那些翻腾的心绪压下去。过了几秒他才想起在分手前他不准项适原叫他“弥弥”,连忙又转过头对项适原解释,“不要安慰我,我没有哭。”

  在岛上的第四十一天,郁清弥解开了飞机上听到的加密讯息,内容与他有关。

  那是来自梁金的通知,大当家让项适原把他带到老宅。

  郁清弥没有见过项秋桐,也不觉得项骓和廖梦思会跟她提过他,他回来还为了寻找生父下落这件事也只有项适原知道。可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他以为的墙壁其实是玻璃做的,他将要踏入的这个世界里没有永恒的秘密,即便再小的蝼蚁,一举一动也会纳入有心人的眼中。所有人都知晓项适原带着他上机,最终却没有带他下机,他不清楚这是否算直接违抗大当家的命令,但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不能以善意去预测,因为项适原过了四十一天都没有来接他。

  他要回来,只能通过廖梦思,以廖梦思和项适原现在的关系,他站在了项适原的对立面,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无论是以何种形式。但如果……如果项适原与他有同样的默契……

  “你怎么在这里?”郁清弥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

  “放心不下,来看看你。”项适原无奈地敲敲玻璃,“开门,难不成真的要跟我分手?”

  啊,即便仓促地分离了四十一天,他们依然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是那个词的威力太大,即便是在双方的默契下郁清弥顺水推舟地说出口了,也一直难受到现在。

  “对不起,我跟着妈妈来见大当家的,我在她们面前就是这样的嘛,很虚伪,很趋炎附势。”

  “不要这样说你自己。”

  “我们在伦敦的时候不是一直装作你只是包养我吗?”

  “谁说的,我……”

  “不要总是打断我!”他急得团团转,“你先打乱我计划的!要不是你突然就跑来了,我就不用演觉得金主前途不好就换一个的交际花,我就不用跟你说‘分手’这两个字,我……”胡乱发了一通脾气后他立时蔫了,“项适原,我现在很乱。”

  “弥弥,不要着急。”项适原那种永远波澜不惊的语调抚平了他的仓皇与失措,“慢慢说。”

  “我怕我们太喜欢对方,会被人当成威胁你的把柄,我就变成你的累赘了。”

  “我知道。”

  郁清弥冷静下来。“你刚刚要说什么呀?”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跟你妈妈说的是我们在正式交往。”

  郁清弥很心虚地说:“是我在装,我跟她说的是一直把你当冤大头。我是不是损害了你在外面英明神武的形象呀?”

  项适原觉得差点又被逗笑才更损害他的形象,这家伙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没关系。”

  “我一回来香港你就知道了吗?”那部通话中的手机,还有那么快就出现的本人,说明项适原跟项秋桐搭上线的时间点比他知道的要早得多。

  “你用了那个通讯器之后我就知道了。”

  郁清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天真了:“你本来可以阻止我离岛的吗?”

  “……嗯。”

  可是项适原没有。

  郁清弥懵懵懂懂地看向项适原。

  他看见了鼓励和包容。

  “我知道你想试着参与,解决自己力所能及的部分。”项适原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温和,“你去试吧,但是要和我一起。我必须为你托住底线的安全。”

  今日三集连播,前面还有两章哟(ì_í)

第43章 卷三 香港的日与夜

  刚刚的分手现场虽然只有两个人在,但郁清弥知道,那也是套玻璃房子,一切无处遁形。

  唯一他没想到的是,项适原表现出非常明显的能被他牵制的样子,他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项秋桐会看在他对项适原有价值的份上,即便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也不会对他太过分。

  他那么努力,只考虑到了怎么能做到最好,项适原却连万一出现最差的情况下要怎么保护他都想到并做好了。

  但还是懊恼。

  “不知道我演得好不好,大当家有没有相信。”

  “天赋异禀。”项适原笑了笑,“不过无论她信不信,她既然表现出她信了,那你配合就好。”

  他还不清楚项秋桐打的什么算盘,但从目前他和对方达成的共识来看,郁清弥暂时留下是安全的。项秋桐绝对不是什么易与的角色,但商人本色,她遵守契约。

  他与祖母的感情再淡漠,也相处了那么多年,有着不愿承认但确实存在的互相了解。

  郁清弥垂着的睫毛轻轻颤抖。项秋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外部还有项骓、廖梦思以及其他人,也许项秋桐也在演。他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可他跟项适原闹脾气是演出来的,项适原因为他而被项秋桐威胁却不是演的。

  “那你怎么还是答应去赴那什么鸿门宴?”

  “我本来就打算去的,只不过不想答应得太爽快,免得她发现我也有另外的意图。你的出现让这个转变更顺理成章了而已,除了我现在又偷偷潜回来。”项适原如实相告,“不过还是想冒险看看你。”项适原隔着玻璃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张牙舞爪的小狗。”

  “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郁清弥执拗地说,声音透过玻璃门,变得有些暧昧沉闷。项适原看见他抿了抿唇,神情复杂地将一只手贴在玻璃门上,掌心的纹路被挤压得很清晰。

  项适原抬起手覆在同样的位置上:“你说。”

  郁清弥微侧着脸不看他。“你是因为装睡的时候听见我害怕地哭了一下,才不问我愿不愿意赴大当家的命令,能不能保护自己,有没有别的办法,宁愿直接违抗也要把我送走?”

  项适原缓缓地说:“你不止哭了一下,你哭了整整五分钟。”

  当然还有很多别的做法,郁清弥看上去很坚强,做足了踏入这个世界的心理准备。只是听见他哭泣的那一刻,项适原感到的不是失望,而是后悔。

  他想他懂的。他说什么郁清弥都会答应,他什么都不说也会为他着想甚至若无其事地伪装自己。因为他暂时没办法停下来,所以郁清弥跑得很累也想跟上自己的步伐。

  项适原自作主张,飞机没有在香港降落,而是继续往太平洋驶去。他错误地希望郁清弥待在温室里,可郁清弥不是菟丝花,不需要附着在谁身上。

  “弥弥,”项适原轻声开口,“不是你害怕了,是我害怕了。”

  郁清弥终于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着。

  “我不要这样。”

  他的委屈暧昧不明,可他想说出来,因为项适原会听。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凑近,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四片嘴唇隔着玻璃重叠在一起。可惜体温一时半会无法传递过来。

  “……我是你的负担吗?”郁清弥不甘心地问。无论是临阵退缩的痛哭,还是重返险境的叛逃,“我不应该来吗?”

  “我让你等太久,你等不及了,很担心我是不是。”项适原的嗓音低沉,带着不容他忽视的命令语气,“开门。”

  “不行。”郁清弥后退一步,“你现在靠近我会难受的。”

  “你让我抱抱你,这么久没见。”

  “还不都是你害的。”郁清弥不为所动,说起这事就来气。

  “那你让我看看你……”

  项适原的姿态一低,郁清弥顿时又有点受不了,洗完澡后皮肤刚褪下去的粉色又浮了点上来。

  “就这样看,隔着玻璃。”

  项适原一抬下巴:“我要看你的项圈。”

  郁清弥再次后退:“你又发什么神经。”

  “让我看看。”项适原站在玻璃门后,颇有些低声下气,“弥弥,让我知道分手都是假的,你还是我的小狗。”

  郁清弥拗不过他,只好解开浴袍,拉开一点。他的肌肤还泛着水汽,浑身上下都是雪白的,只有性器根部一圈黑色,是项适原亲手戴上的主人凭证。

  “可以了吧,你快回去……”郁清弥话音未落,便见项适原突然抬脚往一侧的门栓踹去,然后轻松地推开坏了的门,跨进来像要将他的胸腔勒断一般抱住他,热烈地吻他的唇,猛然向下跪在他身前,紧紧圈住他的臀去吻那个项圈。

  “你……!”郁清弥发现自己又被骗了,推了他一把便挣脱了怀抱,项适原的脸色又难看起来,索性坐在地板上。

  郁清弥忙把浴袍穿好,推他出去,把哐啷响的玻璃门勉强关回去。

  项适原还在地上坐着,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两口才缓和过来:“妈的,你的黑市联络人究竟是谁,”那不是郁清弥从之前常用的渠道弄来的。“我要阉了他。”

  郁清弥第一次见项适原这么露骨地发脾气,当然不敢说只有私人医生赵于蓝才能逃过他和Grace的火眼金睛。

  “等等,”项适原想起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你卖画的钱应该都拿去买我的生日礼物了,这是哪来的钱?”

  郁清弥没来由一阵心虚:“我……我期末过了之后就有新的画可以卖呀……”一见项适原皱眉头,他就缩起脖子不敢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