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风过载 第34章

作者:茶引CHAR 标签: 近代现代

  大佬一生气,世界好可怕。“你把画我的那些作品卖了?!”

  郁清弥嗫嚅:“我没别的可以卖了,你喜欢我就再画嘛……”

  “郁清弥!”

  项适原又要开门,郁清弥连忙使劲抠住坏掉的锁扣——这次是怕挨揍。

  “我们的协议里只说了你做我的模特,又没说不能卖画。”他越说越胆大妄为,“而且我们分手了,你不准再凶我!”

  项适原一顿,停下动作,嗓音轻下来:“弥弥,别弄伤了指甲。”

  “哦。”郁清弥松了手,心想这招真好用。

  项适原把被夜风吹得散乱的头发拢到脑后,就这么隔着玻璃凝望他。过了一会儿,郁清弥主动把门拉开一道缝,伸出一截细细的手腕来,小指勾住项适原的食指。

  项适原低头瞧了瞧,拢起食指和大拇指,慢慢摩挲着那圆润小巧的指尖,几乎要去记住上面指纹的温度和形状。

  他为什么确定是假的,除了他们的心有灵犀,还因为在激烈争吵中郁清弥被他捂住嘴巴抵到墙上的时候,借着衣服的遮掩,郁清弥也这么隐蔽地勾了他一下。

  只是再默契的两个人,也要时时明确对方的心意和状态,他承认自己不是个有安全感的人,也担心郁清弥没有安全感,所以要用语言和行动把话说清楚。

  郁清弥正在想跟他一样的事情。

  “项适原,我悄悄藏起跟妈妈的通讯器,又偷偷买了黑市的药剂,还跟你提分手,你是真的生气了吗?把茶几都踹坏了。”那些家具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也不知道项秋桐心不心疼,会不会把账又加到项适原的头上。

  “当然生气了,就算是假的也不想听见。”

  郁清弥注视着他,那种语气和神态好像在告诉他,生气了也拿他没办法。

  “只是一想到我也瞒着你准备了夏威夷的藏匿点,就觉得自己活该。”

  郁清弥忍不住笑起来,骄傲得几乎要翘起尾巴,大佬发现自己没能掌控到的事情竟然老实认栽了。

  “项适原,你不舍得我长大吗?”

  郁清弥一笑,项适原也放松下来:“你已经成年了,害不害臊?”

  “可我觉得你把我当小孩子,你怎么能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就直接把我送走。”

  “……我错了。”

  “以后不要这样子,我不喜欢跟你分开。”郁清弥低下头,“我……我发情期梦见你抛弃我了,醒来骂你是王八蛋。可是我不想骂你,不要再给我骂你的机会了。”

  他听说项适原轻声说“知道了”。

  他们安静地站着,享受这风声鹤唳的温存。真是奇怪,在伦敦最后那段如胶似漆的日子里,他们都存了好几份心眼,最后还把心眼用在对方身上,可这似乎丝毫没有折损他们之间的感情和信任。

  项适原叹了口气。“不只是大当家的人,项骓和廖梦思也盯这边盯得很紧。”

  郁清弥明白这意思是演完这一出,项适原暂时不方便再露面了。一股夹杂着不舍和委屈的情绪涌上来,正心软要说点好话,忽然间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他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缩回屋子,把项适原拒之门外,压低声音催促:“你快走吧。”

  刚刚踹门的动静不小,郁清弥担心管家随时会上来询问。这时他又庆幸阻隔剂的药效够强,起码项适原不会留下信息素的味道。眼见项适原还不着急,他都快疯了:“祖宗,你快走吧,求你了。”

  他为了赶项适原走,把窗帘拉上了,跑到房门那边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才放下心来。很快他又担心项适原以这样的debuff状态爬楼会不会摔死,慌忙跑出露台,夜色中只剩树影憧憧,一切了无痕迹。

  他蹲下身,在灰白色的地砖上找到一点烟灰,看了很久。

  之前把40-42章一口气放出来,确实是不希望大家为了41章的结尾而担心,但觉得可以节奏控制得更缓和,把那些弯弯绕写得更清楚些。

  还有一个丢脸的修文原因则是,一章不能控制在三千多字的话会戳到本人轻微的强迫症现在我舒服了_(:3」∠)_

  添麻烦了,希望大家喜欢现在的版本~

第44章 卷三 香港的日与夜

  赶着春节放假前的倒数第三天,郁清弥到香港的艺术大学办理完交换生手续。之后他和廖梦思一起去疗养院看望了郁清可,又继续去为游音的画展挑选展馆。

  这两件事情都不太顺利。郁清可睡着了没能说上话,紧闭着眼神情阴郁,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据说每到冬季她的精神状况就会更差一些。游音的画作兼具浪漫与阴郁,被美术馆里的白灯白墙一衬,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郁清弥还没想明白,只好先回旧宅,把原画取下来,换成银质轻便的画框。

  项秋桐说过讨厌别人碰游音的画,但郁清弥没想到是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连廖梦思都只能看不能动手,否则要被赶出去,郁清弥只好亲力亲为做苦工,抽时间弄了三天,手指都被螺丝刀磨出茧。

  这些天他跟项秋桐待在这深山老林里,被老人家古怪的性子各种折磨,一会儿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一会儿指使他把画搬来搬去,嫌这个框不高级那个框没档次,好在他脾气好,又逆来顺受惯了,很能苦中作乐,毕竟起码是跟画有关的工作。

  廖梦思趁只有俩人在的时候对郁清弥指指脑袋,悄声说八卦:“人啊,不能病,一病脑子就糊涂。”

  郁清弥想到项秋桐的轮椅,还有她挺直的背和嶙峋的手。

  “连对着你叔叔也不肯说实话,不过打听过了,估计是骨癌晚期,没几天可折腾了。”廖梦思忽然用手肘杵了杵郁清弥的侧腰,挤眉弄眼,“所以,七十多岁的Alpha真的能……”

  郁清弥连忙咳嗽一声。

  廖梦思住了嘴,转头跟出现在走廊尽头的项秋桐客气地打了招呼。

  画作都靠墙斜倚着,地上一片狼藉,轮椅大概是夹到包装绳之类的卡住了。郁清弥见状走过去,蹲下帮她把绳子拽出来。廖梦思从背后的角度看着,感觉他这姿势几乎是伏在项秋桐腿上,顿时尴尬起来,急匆匆寻了个借口走了。

  项秋桐冷笑一声。

  “啊,怎么了?”郁清弥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项秋桐看他一眼,有时候觉得这小子是装傻,有时候又觉得是真傻。

  “你们下午去了哪里?”

  “去学校办手续,然后去看了我妹妹。”

  之前项秋桐暗示他,画展的事情可以找廖梦思帮忙,更熟悉香港,结果第二天廖梦思听说后主动找了过来,这俩人好像寻了个由头互相监视着,顺便监视他。

  郁清弥在廖梦思面前要演项秋桐的禁脔,在项秋桐面前又要演甩了项适原的渣男,好不忙碌。

  项秋桐不置可否,扫视一圈地上的画:“选址选得怎么样了?”

  郁清弥说了一通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忽然侧头看了看洒了满庭院的落日余晖,问:“大概有多少准备时间啊?”

  项秋桐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说:“三个月吧。”

  郁清弥“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那天夜里他睡不着,下楼加班加点。把那幅少女拆下来,要装框的时候,忽然发现画布背面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字迹潦草,像是匆匆记录,怕被发现才藏在这里的。

  郁清弥这几天见过项秋桐的字,不是这样的,倒是跟游音的签名有点相似。

  也算是珍贵的故人旧物,他正打算把纸条收好,明天交给项秋桐,只是拿在手上多看了一眼,辨认出上面的内容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旧院古宅,凄风枯木,四下寂静无人,他猛然转头,感觉时间的长河里有一只幽灵紧紧盯着他,尘封已久的秘密呼之欲出。

  郁清弥害怕得有点想尖叫,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纸条,心想项适原没弄错,自己是真的不行,没有他在身边,一点小事都处理不了。他茫然地抬起头,长廊的阴影里有什么轻微地动了一下,现出项秋桐那张麻木苍白的脸。

  ***

  第二天郁清弥挂着两只黑眼圈去上学,跟刘管家交待要跟新同学聚餐,不回来吃午饭了。

  聚餐倒是真的,只不过聚餐过程中郁清弥七拐八拐,将话题拐到码头新开的赛马场上。

  “听说是和政府合作的合法赛马场,大名鼎鼎的项氏集团开办的。”

  “那Omega去玩应该也比较安全吧?”

  “反正是下午,大白天的总不会出什么事情。”

  众人七嘴八舌聊起来,郁清弥再从旁煽风点火了几句,饭后便跟几位感兴趣的同学蹓跶过去。

  虽然是工作日白天,但新赛马场依然生意火爆,门口的迎宾女郎倒是一视同仁,无论是贵宾还是游客还是一看便知只是好奇的他们都笑脸相迎,比较胆小的几个同学很快放松了些,大家兑了些筹码跃跃欲试。

  抱团参观完马匹之后,所有人便各自走散了,郁清弥独自逛了一圈,留意着各个工作人员,最后不慌不忙在吧台前坐下,要了一杯金汤力。

  一个眼熟的面孔都没有,他咬着下唇思索。开业没几天,原本以为就算遇不到项适原,也能碰见梁金或他的其他手下。他现在行动和通讯都被监视着,要想主动联系项适原可真不容易。

  食指无意识地敲着杯沿,他实在等不及,想到一个有些冒险的主意,项适原知道后大概率会因此不高兴——那正好,顺便给这个始乱终弃的家伙添点堵。

  他抬手正要再叫一杯酒,旁边有人坐下,打了个响指,还用英文装逼要两杯“double”的“Gin Tonic”。

  啊,有鱼上钩了。

  男人掏出真皮钱包潇洒地付账,郁清弥瞥见里面夹着一张全家福,女方手上抱着的小婴儿看起来还没满月。

  男人把其中一杯推到郁清弥面前:“小美人,成年了没有啊,就进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哇,真是俗气的开场白。

  “正规赛马场,要查年龄的。”郁清弥对他笑了笑,没有喝。稍一打量,跟当时在彭赞斯的超市里跟他搭讪的Alpha差不多,块头大但头脑简单的类型。

  酒保瞥了他们两眼,这Omega长得太招人,可别闹出什么事来。上面的人对这家赛马场很重视,明令禁止好些条款,要把那些不见得光的龌龊勾当都杜绝了。他见那两人随意聊了两句,Omega就撇下眼巴巴的Alpha走了,舒了一口气。点酒的客人突然多起来,他一忙就把这个小插曲给忘了。

  吃了个闭门羹的Alpha却没能忘记。本来只是兴致来了逗弄逗弄,结果Omega言笑晏晏,却似乎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寻了个借口就溜了。他转了好几圈,总算在洗手间门口堵到了猎物。

  郁清弥瞥了一眼天花板上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掉头便走,他一走,Alpha便下意识伸手去抓,一碰到那细腻光滑的肌肤,色心便起,把人怼墙上去了。

  被闻讯赶来的保镖拉起的时候,这男人还在大声嚷嚷:“是这个Omega用信息素勾引我!”

  工作人员早就暗中留意这两人的举止许久,Alpha绝对是精虫上脑,Omega的行为虽然明面上找不出什么问题,但保镖大多是Alpha,虽然训练有素不会见人长得好看便发情,但对Omega天然偏见地判定为欲拒还迎,决定各打五十大板,都扔到场外。

  郁清弥被拽了一下,肩膀上挂着的帆布包开了,画笔、速写本和几张纸散了一地,他佯装惊慌地叫了一声,弯腰要去捡,一个保镖先他一步,将本子下露出一角的纸张抽了出来,脸色一变。

  他将那张纸交给另一个看起来是他们头儿的人看,这不知是什么资料的其中一页,抬头的花纹是项氏独有的。

  头儿眯缝起双眼问郁清弥:“你和项氏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郁清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快还给我。”

  几个保镖相视一眼,立刻觉得:此间必有诈。

  郁清弥知道,这张他在学校机房里胡乱PS而成、文字内容狗屁不通的“神秘资料中间一页”,看起来确实可疑极了。其中一人捡起他装维生素的小药瓶,表情严肃得像是里面有毒品。

  眼见有客人开始关注这边,头儿一个眼神,保镖把两人都扭送到地下一层,关在不同的小黑屋里,门关上前隐约听见那个头儿在问“梁总快到了没”。

  紧闭的门传来上锁的声音,阻隔了所有光线。这些专业保镖将他手脚分别戴上手铐,嘴巴封上胶布,扔到硬邦邦的水泥地。

  地上太冷了,郁清弥坐起身活动了下手脚,凉凉地想不知道得等多久梁金才会到。梁金这么能干,肯定能发现是他,不会审都不审就把他丢海里喂鲨鱼吧。

  他胡思乱想了会儿,感觉困顿起来,毕竟昨晚几乎就没阖眼。他艰难地挪到墙边闭目养神。

  黑暗模糊了人对时间的感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将他吵醒了,扭曲的坐姿导致血液不通畅,半边身体都麻了,门打开后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正想挣扎着起身,冷不防被门口进来那个高大的身影蹲下来抱住了。

  嘴巴上的胶布被撕了下来。

  “啊,”他伏在熟悉的怀抱里,闻到了想念的信息素,小声叫了一句,“项适原。”

  项适原将他的手铐都解了,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好在只有手腕磨破了点皮。当下放了心,拉开一点距离,面色一凛要开口训人。

  “别骂我啊,都不知道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联系到你。”软玉温香重又扑进项适原怀里,“好冷,好饿。”

  站在门外的梁金看见项适原用指尖按了按自己的眉间,竟然把暴脾气硬生生忍了下去,脱下外套给Omega披上。他觉得太不适应了,直想把门关回去,说不定这只是一个魔术,打开门后原来那个冷面无情的项适原就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