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食言 第11章
作者:阿晚晚晚
听弟弟这么说,谈小凡恨不得去死。
裴清昼没追问他得罪了什么人,他只问:“弟弟多大了?母亲什么病?”
“弟弟十四,妈妈肝硬化…末期。”谈小凡越说头扎得越低。
裴清昼没说帮还是不帮,但次日,谈小念的班主任打电话过来,说对方家长不再追究,也撤销了对谈小念的处分。
然后,又过了几天,谈小凡妈妈被转到了更好的医院。
谈小凡没有裴清昼的联系方式,他每天都守在窗边,等裴清昼再来西餐厅。
裴清昼再出现就是半个月后了。
谈小凡从餐厅里追出来,可真看到了裴清昼,除了谢谢,他又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想说什么?”裴清昼降下车窗,有些成心逗他。
谈小凡面皮那么薄:“我…我跟您回家。”
裴清昼还真就把谈小凡带回了家。
因为工作忙碌,那时,裴清昼住在公司附近的一套平层公寓里。
谈小凡站在门厅,腿都打颤。
裴清昼凑过去,微微弯下腰,勾着唇,命令道:“解领带会不会?”
谈小凡点了点头,眼看着地,手上扯来扯去,活结差点儿变死结。
裴清昼自己边脱衣裳,边进了浴室冲澡,谈小凡坐沙发上掰手指。
洗完澡,裴清昼只围了条浴巾出来,谈小凡吓得脸都白了。
裴清昼说:“我要睡了。”
谈小凡想拉他一把,又险些把浴巾扯掉,他眼羽跟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我…我可以的,你来。我不想欠你的。”
裴清昼乐出声,俯身把谈小凡圈在自己和沙发间:“一进门的柜子上有门禁卡,以后每周三、五过来做打扫,记得白天来。”
太可怕了,谈小凡一把推开裴清昼,弹跳起来,从门厅抓上门禁卡就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裴清昼白天不会在家,谈小凡晚上绝不会过来。
但自那以后,裴清昼常能看到客厅的玻璃花瓶里换着花样的插各色的花。
时间快速推进,不到一个月后,早春。
一天,上午九十点钟,谈小凡按时到公寓来打扫,可刚进门,他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
谈小凡顺着酒味往屋子深处走,他看到裴清昼醉得酩酊,弓着背,侧躺在主卧地毯上。
“您醒醒?”谈小凡蹲在旁边,推了推裴清昼后背。
裴清昼醉得太狠,起初是没反应,后来谈小凡又叫了几次,他翻身过来,闭着眼睛,抱住了谈小凡胳膊。
谈小凡拼命挣开,摔坐在地上。
他看见裴清昼眼角有泪滴落,他听见裴清昼梦中喃喃呓语:“都不在了。”
这天之前的一天是裴清昼妈妈的忌日,裴清昼在母亲墓旁坐了一整夜。
谈小凡把裴清昼拖上床,裴清昼变得很乖,老老实实任由摆弄。
等又过了好一会儿,谈小凡才发现,他原来是发烧了。
伺候完房子主人,又收拾房子,给裴清昼吃过退烧药后,谈小凡就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抬头就看到床上没了人。
裴清昼去冲了澡。
“你发烧,发烧不能冲澡。”谈小凡站在淋浴间外,向里面喊。
裴清昼也不理他,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到。
待裴清昼冲完澡出来,谈小凡已经等在了门厅,他对裴清昼说:“我先走了,剩下的药在床头柜上。”
裴清昼背对着他说:“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谈小凡乖巧的坐到沙发上吃苹果。
后来,碍于两个人年龄和阅历的差别太大,基本无话可聊,便都决定去看部电影打发时间。
家里的片子裴清昼自然都看过,任谈小凡挑。
谈小凡最后选了个讲宠物和主人感情的片子。
看电影的时候,裴清昼一直在望着窗外喝酒,谈小凡很感动,哭得要死要活。
影片结束就太晚了,谈小凡哭懵之后,把红酒当葡萄汁饮料,竟喝不出味道。
后半夜才去睡,裴清昼把谈小凡抱到客房门口,站了半分钟,又把人抱回了主卧。
距离天亮只有几个小时,两个人相拥,睡在一起。
谈小凡睡得酣畅淋漓。
他说梦话:“哥,别怕,我可以做你的小八呀,我一直陪着你,陪你找到幸福。”
忠犬八公的故事里,主人叫狗狗小八。
裴清昼一夜未眠。
他们是醒来之后做的。
谈小凡连绣花枕头都算不上,他什么也不会。
裴清昼有过不少人,但那一刻,他觉得,那些人没有一个人像谈小凡一样。
谈小凡只属于他。
裴清昼在这种事上很少有耐心,纯粹发泄。
谈小凡怕疼又不敢说,只会红着眼眶咬他肩膀。
到后来,都一半了,谈小凡又推拒着说不让他来了。
裴清昼把他抱到怀里,抱到腿上哄。
谈小凡是第一次,但他们做了很久。
雪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玻璃照在床上,谈小凡先睡的,裴清昼从后面抱住他,慢慢也睡着了。
裴清昼没爱过谁,也没被谁爱过,那时他只知道,抱住谈小凡能让他无趣濒死的人生缓口气。
而今,六年了。
小八说,你找到幸福了,那我走了。
夜深,裴清昼又看了一遍这部影片。
小八走了,被他弄丢了,回不来了。
第19章 ·果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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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小凡父亲生前酷爱古典乐,因此才让他去学了钢琴。
从未受到过完整、体系化的教育,但好在谈小凡肯下苦工,天赋也高。
虞先生是位国际知名的钢琴大师。
几年前,裴清昼带谈小凡出席晚宴。
机缘巧合下,虞先生同谈小凡在宴会上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之交。
今年十二月底,跨年之前的一周。
虞先生给谈小凡打来越洋电话:“正巧今年我和郁莹都在国内,小裴跟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跨年?”
郁莹,是虞先生的夫人,也是位知名钢琴家,虞先生与太太恩爱无双,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眷侣。
“今年…今年可能我工作有些忙,走不开。”谈小凡说话打磕巴,他是真不擅长撒谎。
虞先生年近六十,他和他太太膝下并无子女。
他们待谈小凡格外亲厚,谈小凡也实在不愿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工作重要,工作重要,那等什么时候不忙了,咱们再聚。”尽管虞先生语气温柔,但话里的失落难以掩饰。
谈小凡挂断通话,正准备自责,手机铃声却又追赶着响了起来。
“喂?”谈小凡心里愧疚,声音提不起精神,整个人讷讷的,慢半拍。
甚至在接通电话之前,他连来电提示都没顾得上去看。
稍有点儿长的等待时间。
赶在谈小凡再次开口前,裴清昼才轻声发问,他说:“生病了?感冒吗?”
谈小凡没想到裴清昼会毫无征兆的打来电话,他登时愣住,差一点儿就咬到舌尖。
然后又是漫长等待。
“听不清?”裴清昼得不到答复,只能接着追问。
谈小凡埋下头,默默叹了口气,回复道:“裴先生,您有事吗?”
“是不是又生病了?”裴清昼就像没听出谈小凡那份疏离,仍不放弃,偏要抓着问。
谈小凡彻底不说话了。
裴清昼只能自顾自说:“这两天降温,你多穿,生病别硬撑着,要按时吃药。”
谈小凡仰头望向天花板,再次冷声重复:“裴先生,您还有事吗?”
“我…刚刚虞老师打电话过来,叫我带你到他家去跨年,我想问问你的意思。”裴清昼试探着问。
“不用,老师也打给我了,”谈小凡不再看天花板,他去看水晶吊灯,直到双目酸涩生疼,“我已经拒绝了。”
谈小凡的回答如裴清昼所料。
裴清昼犹豫了一下,他别无他法,只能和盘托出:“其实,是郁莹老师身体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