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食言 第8章

作者:阿晚晚晚 标签: 近代现代

  裴清昼上半身没穿衣服,谈小凡别开脸,他又欺负上去,低下头,鼻尖抵着谈小凡的鼻尖说:“你就这么想和他在一起?人家知道你被我包养过吗?不嫌脏吗?”

  谈小凡想用脚踢他,但他从不是裴清昼的对手。

  裴清昼单手攥住谈小凡的一副手腕,另一只手去扯谈小凡的睡裤。

  睡裤很宽松,几乎毫不费力就被扯到了膝盖处。

  谈小凡红了脸,红了眼,一口就恶狠狠咬在裴清昼肩膀上。

  肩膀渗出血,裴清昼不顾疼,一把抄抱起谈小凡就将人摔在了沙发床上。

  谈小凡要爬起来,但很快就被裴清昼压回身下。

  裴清昼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尖,如恶魔般,压低声音在他耳畔说:“乖,一会儿你叫出来,门外可什么都听得到。”

第15章 ·芋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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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谈小凡还挣扎,到后面,他挣扎不过,也就放弃了。

  门外站着的许星燃不再敲门,听脚步声是下楼去了。

  一刹那安静,室内仿佛能听到玻璃窗外枯枝作响。

  谈小凡闭着眼睛等待死亡降临,但等了好一会儿,他只感觉到脖颈处有一小片湿湿的温热。

  裴清昼把头扎进他的颈窝。

  不是吻,是眼泪啊。

  听不到哭声的呜咽,但谈小凡偏就知道他哭了,裴清昼竟会掉眼泪。

  谈小凡缩成很小很小一团,像刺猬护住柔软的腹部,裴清昼单膝跪在沙发上,手拄在他头两侧。

  墙上挂钟发出极规律的机械音,良久之后。

  裴清昼抬起头,把手收回,起身坐到了沙发边,背对着仍躺在那里的谈小凡。

  谈小凡傻傻的望着天花板不说话,隔了又半分钟,裴清昼扬起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裴清昼一直低着头,他鼻音很重,眼泪滴落在光洁的瓷砖上没有声响。

  都第三次道歉了。

  谈小凡默默把裤子拉回腰间,翻了个身,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埋进靠枕。

  裴清昼站起来,他从客厅走回卧室,拿了枕边的羊绒衫直接套上,然后在门厅换好鞋。

  “…手还疼不疼?一直想问来着,”裴清昼把大衣搭在臂弯上,侧过有泪痕那半脸,“手腕坏了,梦想就没了。”

  “不是梦想,是吃饭的工具。”谈小凡死死咬着毯子。

  他哪敢有什么梦想,十几岁就出来挣钱养家的人,医生说他腕骨骨折那刻,裴清昼不会知道他有多害怕,他的手还要用来工作,用来养活自己,用来送弟弟去念最好的学校。

  裴清昼听他这么说心疼的拧紧眉头,他几次张了张口,想说更多,想补偿更多,但到最后只是很简单的总结:“我养你,养你一辈子。”

  “是,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小念上学是靠他哥哥卖身换来的对吧?”谈小凡从来不擅长吵架,他那么恨都不伤人:“你走,出去。”

  冬季天亮的晚,裴清昼从小公寓回来,进家门,佣人们刚开始打扫,张姐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裴清昼饮酒又宿夜未归,早餐就做得格外清淡,张姐煲了菌菇粥,蒸了一碟软糯的芋头糕。

  裴清昼不喜甜,但爱吃芋头糕。

  张姐做芋头糕的手艺是从裴清昼母亲那儿学来的,所以味道上能有七八分相似。

  裴清昼母亲是个远嫁到裴家的名门闺秀,南方人,性格温柔纯良,平日里同低下佣人说话都细声细气。

  但就这么个温婉美人,却是个苦命人。

  裴清昼三岁时候,他父亲便因病去世,他母亲守望门寡守了二十二年,到死才算解脱。

  裴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光裴清昼父亲就有五个兄弟,裴清昼父亲行三,上有两位哥哥,下有三个弟弟。

  两位哥哥掌家,三个弟弟有老母庇护,唯独裴清昼父亲一人无依无靠。

  裴清昼父亲过世后,更是只留下他们孤儿寡母任人侵凌。

  裴清昼母亲在本地没有亲眷,娘家视她为泼出去的水。

  母子俩在深宅大院里的日子真叫相依为命,能吃饱穿暖尚需观他人脸色,很多时候过得远不如外面寻常人家。

  到裴清昼七八岁,裴清昼的大伯正式接管了家业,大伯母把他们母子从原来的院子赶去了佣人住处。

  那一年夏,裴清昼记事了。

  有一天,他午后从学校放课回家,昨晚母亲答应给他做他爱吃的芋头糕。

  夏季暑热,他跑过院子,想先回屋去换身衣裳。

  他躲在里屋的衣柜后想逗母亲,却看见母亲刚把还散着热气的芋头糕放在桌上,他那许久不见的大伯便从屋外走了进来,大伯锁上门,然后不顾母亲的拼死挣扎,把母亲压在了床上。

  他年纪小,当时还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他看见了母亲的眼泪,他要冲过去。

  母亲突然抱住大伯的脖子,大伯不能回头,母亲用口型对他说,躲起来,不要看。

  裴清昼藏在衣柜里,他闭上眼睛,听见床榻作响,听见布料撕裂,听见大伯污言秽语,听见母亲无声落泪。

  那天后,母亲含泪坐在床头,说他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可她还是太过天真,大伯母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

  为了更好折磨他们母子,裴清昼被强行带走,养在了大伯母的院子里,从此母子想要见上一面,难如登天。

  大伯母有三个儿子,都是裴清昼的堂哥,三位堂哥中最小的也比裴清昼要大上两三岁。

  他们日常以欺负裴清昼为乐。

  穿着的衣服常常是湿透的,寒冬腊月的晚上在睡梦中被抢走被褥,当着全家上下被诬陷成偷东西的贼,在祠堂的祖宗牌位前被打得皮开肉绽。

  这些还都是极为寻常的。

  十一二岁,衣不蔽体,浑身散发着恶臭,吃猫狗剩下的食物,所有人见到他都远远躲开。

  印象比较深的是那些年里,一次,他被堂哥们推进院子的水池捞东西。

  他明明已经游了回来,堂哥们却站在岸上拿石子扔他,他的脑袋破了,也游不动了,身体沉进池底。

  是路过的管家怕出人命才把他救了起来,记忆里那个水池不大,池水都被血染红。

  再后来,就是念书了。

  他母亲为了能让他有书可念,装疯卖傻,恳求裴清昼的祖母把孩子收去身边教养。

  那年,裴清昼再见到母亲时候,三十几岁的母亲头发白了一半,都不似中年人。

  祖母年迈,早不理事,但即便是这样,日子也还是好过了许多,可以吃饱穿暖,可以韬光养晦。

  也是在那段时间里,裴清昼认识了陈嘉辞,隔壁邻家住着的弟弟。

  善恶或许真是先天注定,之前的那么多年里,陈嘉辞曾是唯一一个不会用鄙夷嫌恶的眼神去看他的人。

  裴清昼以为自己爱他,他别无选择,因为只那么一个。

  裴清昼母亲没能活到亲眼看见裴清昼掌家,她是病逝,终日郁郁寡欢,积劳成疾。

  裴清昼掌家后,直系的几位叔伯都定居在了国外,子孙儿女也不得回。

  这是裴清昼最大的仁慈,他曾想过不如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一碟芋头糕有六块,裴清昼吃了一半。

  张姐过来给裴清昼添茶,她一抬头,看到了裴清昼面颊上浮起的五指印。

  “先生,小凡是个好孩子。”张姐忍不住还是讲了出来,她只是佣人,这么说已经极为僭越。

  裴清昼点了点头,并没有发怒。

  五年,眼看快六年了,他把谈小凡像件心爱的玩具一样占有,但现在却发现,谈小凡不是玩具,或者说,就算是件玩具,那这件玩具也不属于他。

第16章 ·输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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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少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往往一发不可收拾。

  裴清昼自那天从谈小凡家出来,感冒发烧,接连三天都躺在床上打吊针。

  病人大多嗜睡,裴清昼睡着后几乎成天成宿在做梦。

  他梦见从前的裴家,梦见亡故的母亲,梦见已经离开了且从未梦见过的谈小凡。

  张姐从每日做三餐变成只做一餐,盛一碗白粥和一小碟酱菜送过去,放在卧房的小桌上。

  裴清昼一天也未必会动一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日渐轻减。

  三天中,陈嘉辞来过一次,他来的不巧,裴清昼又刚睡下,他在客厅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独自回家。

  到第四天晚上,家庭医生来复诊,裴清昼仍病恹恹靠在床头上。

  家庭医生对裴清昼说:“那么大的公司不要了?”

  裴清昼竟也和他开玩笑:“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家庭医生前脚走,陈嘉辞后脚就到了,陈嘉辞小声问他,是不是那天的药导致的,裴清昼说不是。

  陈嘉辞带了家里阿姨煲好的参汤过来,他端着,非要裴清昼多少喝一点儿。

  裴清昼只喝了一口,就又听见了挺急的敲门声, 是他的助理。

  助理快步走进来,先看了眼陈嘉辞,陈嘉辞放下汤碗说:“我去楼下等,你忙完告诉我。”

  裴清昼说:“不用,坐着吧。”

  助理跟在裴清昼身边时间不短,他简明扼要说:“华兴地产的王总把小凡扣在包厢里不让走,小凡把王总给打了,会所经理已经赶过去了。”

  裴清昼一听就掀开被子要下床。

  看这架势,陈嘉辞也不敢真拦着,他赶紧拨内线,要叫护工过来,可还没容他把电话讲完,他就看见裴清昼已经自己拨了输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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