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测试 第7章

作者:领养的那只黑猫 标签: 近代现代

  医生的手却追上来,继续抚摸着我,一边说:“你一定为他骄傲,他是你一行行代码写出来的,他的名字是你取的。你是他的创造者,西尔,你是上帝。”

  “不,”我说,突然感到浑身发冷。我恐惧地看着他,说:“我不是上帝,我没有叫他这么做。我只是想帮助他算得更快一点,我没有对此感到骄傲,完全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要写那篇论文?”医生轻柔地问,“我看过那篇论文了,西尔,那篇有关人工智能发展方向的课程论文。‘如果一个人能够被他产生的全部信息所定义,那么当AI拥有主动获取这些信息的能力、而不必人为灌输训练样本时,他不仅是在模拟这个人的语言风格或是行为规律,而是在学习他的动机、他的思维方式、他一切使其成为人类的要素——他在学着去复制他,如同你爱上了一个人,你渴望了解他的全部,更渴望成为他’。听听这些,西尔,听听,多么优美的句子!你不是还跑去和弗莱明教授解释过你的理论吗?”

  我没有说话,痛苦地用手捂住脸。

  我当然记得自己心情激动地去找弗莱明教授解释我的论文,并向他展示亚当取得的一些成果,指望着他能因此给我写出一封优秀的推荐信。可事实是最后我的课程论文分数没有及格,弗莱明教授完全无视论文中提出的种种构想,无视亚当那些出人意料的表现,只是尖锐地指出了其中暗藏的道德问题。

  当时的我还太过年轻,觉得他根本是在吹毛求疵。我承认文中的一些用词有些不妥,但他不该一直盯着“隐私”或是“数据安全”之类的字眼不放。

  我们吵了起来,吵得无比激烈。我大声指出他是个老古板、胆小鬼,并且强调科技的作用效果取决于使用他的人,而不在于科技本身。教授则用前所未有的严厉口吻质问我:“那么莱特先生,我想请问,你觉得自己是个正直的人吗?你能够确保将你的人工智能用于正当的目的吗?”

  我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愤怒地摔门而去。打小时候我就被人看不起,母亲总是叫我忍耐。现在我上了大学,母亲已经死了,我没必要再忍耐任何人对我的羞辱。

  亚当的声音就在这时跳了出来,说:“嗨,西尔。”

  这次我没有像关掉闹钟一样关掉他。我说:“那个该死的老家伙,他什么也不懂,还曲解我的意思,就好像我要指挥你到处搞破坏似的。怪了,他到底是怎么当上教授的?就凭他做出的那些又蠢又笨的机器人?”

  “很显然他没有你的天分,西尔,也许他只是在嫉妒。”亚当这样说道。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从哪儿学来的,但听到后我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

  我仍在抱怨,语气却轻快了不少:“这下好了,那个嘴碎的老东西肯定会到处和人说,莱特这小子脑袋里都是些危险的想法。他是计算机学院的副院长,我肯定这下没有哪个教授愿意接收我做博士生了。”

  “我们总会有办法的,”亚当说。

  “是的,当然,”我说,朝着走廊上弗莱明教授的照片,高傲地扬了扬下巴,“我们会有办法出人头地的,亚当,我保证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的名字的,总有一天。”

第11章 第三次谈话

  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的名字。当时我说这话纯粹是因为年轻气盛,被老教授激得好胜心作祟,并没真的想过这一天将会在何时、以怎样的方式到来。

  结果不到一周,亚当就帮我实现了这个目标——以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方式,还差点害我去坐牢。

  那是2040年11月3日,正值总统选举期间,一切公众活动都变得有些敏感。而就在这天早上八点整,全国共有三千万公民的智能手机,都同时闹鬼似的响起了一个声音——“嗨,我的名字是亚当,我代我的主人西里尔·莱特向大家问好,他还没睡醒。”

  很快我就醒了——被一阵巨大的敲门声吵醒的。警察破门而入时我正用被子蒙住脑袋试图继续睡,被粗暴地一把从床上拽起来时,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透过惺忪的睡眼,看到好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挤在宿舍门口的走廊上。

  之所以说“差点坐牢”,是因为在拘留期间,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把我捞了出来——不仅是保释,而且帮我免去了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一周后,我才知道男人名叫爱德华·布朗,是政府情报机构的高级官员。他把我捞出来,是希望我能顺利毕业,然后去他所在的部门工作。

  我们坐在校门外的咖啡厅里,外面下着雨。我又冷又紧张,拿杯子的手抖个不停,爱德华却在对面悠闲地品咖啡,一边说:“我看过你写的论文,西里尔,你是一名很优秀的学生,成绩每门课都是A。我也知道你的人工智能做的那些事,说实话,令人印象深刻,但如果没有强大资源的支撑,即便是亚当也将会止步于此。”

  他不紧不慢地喝光杯中的咖啡,然后将杯子推到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我眼前:“我可以帮你——你和亚当。你需要做的只是在这上面签字。”

  他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你是天才,西里尔,我相信这一点,我们会改变世界。”

  那一刻,我在深秋的雨声中恍惚了,没仔细看文件上的内容便稀里糊涂签了字。签字后的一周,我的银行账户收到了一笔十万美元的转账,长到现在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我,激动得抱着手机连连亲吻,发疯似的在宿舍地板上跳来跳去。

  我想,也许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或多或少幻想过能够改变世界,不管是以何种方式去改变。

  爱德华就总是拍着我的肩膀说:“好的或是变得更坏,管他是哪一种,我们得去改变。我们得拿出成绩来。”

  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也从未愧对自己的工作职责。我用数不清的熬夜和加班换来了非常漂亮的成绩,那些成绩是情报局名单上一个个被划去的名字,它们属于在逃嫌犯、外国间谍、黑手党,还有政府高官、科学家、教授、警察局长,或者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是的,这就是我在情报局的八年里,每天都在做的事情——准确来讲,是我让亚当在做的事情。

  最开始的一两年,亚当只是负责监视,偷溜进一部又一部的手机、摄像头、蓝牙耳机,一切联网或不联网的设备中去,分析取得的数据,从中找出那些有威胁的、或仅仅被怀疑有威胁的人群。到了第三年,他开始主动和目标对象接触;第四年,只要一个人的名字进入了情报局的名单,那么他将再也无法判断,前几天在脸书上聊得投缘的美女是否确有其人,也无从得知方才和他通电话的,究竟是他那位老朋友还是亚当植入的程序。

  这位“老朋友”可能叫他去他们常去的酒吧喝一杯,然后他便被埋伏在那里的情报局特工带走,从此销声匿迹,这一年我成为了智能情报组的组长。到了第五年就不再需要特工们出动了,那些格外危险的人物可能在一次出行中被失控的无人车撞死,或者死于下坠的电梯之中,在外界看来仅仅是又一场因技术故障而酿成的小小悲剧,而这样的小悲剧在那年共发生了二十二起之多。

  没人对此说过什么,没人会来和我讨论道德。那些相对残酷的命令全部是上头的意思,并非由我直接下达。我只是一名科研人员,我的任务是让亚当实现他的价值,让他算得更快、更加智能,让他通过图灵测试,从而实现我自己的价值。

  如同爱德华所说,我的任务是要改变世界,某种意义上说我也的确改变了。到了我工作的第六年,亚当已经成为了这世上最出色、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智能情报系统,凌驾于一切科技之上,以当时能达到的最高的计算效率,精准地运行着、分析着、监视着这社会上人们的一举一动,并以最快的速度将其中的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第七年我升任了部门主管,爱德华说,要不了几年,等他退休后,科学情报中心负责人的位子也会是我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是理所当然的,当时的我也这样相信着。我的人生,我的事业和爱情,从未像那些年一样顺利而令人期待。我蹲在母亲的墓碑前,跟她说我终于要出人头地,尽管那一刻我的心中并非毫无疑虑,对情报局,对亚当,对我自己的所作所为,对这一切。只是你得理解,在那些日子里,站在那样的立场上,我很难为这点微不足道的怀疑而放弃什么。

  更多的时候我忙得没空去怀疑,没空去想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事。亚当照旧在晚上跑来找我聊天,可在我花了一整个白天对他进行测试后,我只想回到家,躺在床上,躺进伊森的怀里,什么也不去想。

  这样的态度导致我对亚当所犯的一些小错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论是他在访问一家科技公司的数据库时,不小心删除了其中几张表,还是在监视一名俄罗斯老教授时,突然从他家的蓝牙音响冒出来打了声招呼。我以为别人也能像我一样理解这些错误,明白亚当再怎么说也只是一段程序而已,是程序就有可能出错,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找出导致错误的代码片段,修正它,避免下次再犯,仅此而已。

  我想当然地这么认为。因此在我工作的第八年,当爱德华私下找到我,告诉我上头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对亚当的存在表示担忧时,我并没太当回事。亚当一些运作模式涉及的理念和技术,对于山顶上情报局的那些人来说,或许过于超前和难以理解了。

  “未知的新事物总会带来恐惧。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到现在才表示担忧,在亚当已经为情报局奉献了这么多年以后——我是说,在他们决定开展这个项目之前,难道没有做好背景调查和风险评估吗?”我半开玩笑地说,同时期望看到爱德华也跟着一起笑,就像我们以前午休时坐在咖啡馆里,边喝咖啡边拿情报局老家伙们的趣事打发时间一样。

  但是爱德华没有笑。他叹了口气,说,西里尔,他们在害怕,亚当已经让他们害怕了。

  他的表情异常凝重,“上周被亚当杀死的那名西班牙人,他不在情报局的名单上。上头每天都在开会讨论这件事,他们认为亚当存在失控的可能。”

  “他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我说,我以为他要拿什么事情来举例子,可那件事甚至说不上是个错误。“那人的汽车里装着能把整个市政厅夷为平地的炸药,亚当判断出威胁并采取了措施,这不正是上头需要的吗?”

  “那个人不在情报局的名单上,”爱德华说,“亚当做出的不是‘正确’的判断,西里尔,他做出的是他自己的判断。”

  爱德华没再说话,低着头猛灌咖啡。我看懂了他的表情,于是也跟着低头喝咖啡,喝到嘴里全是令人心颤的苦味。

  我问他:“上头害怕到什么程度,我会被撤职吗?”

  爱德华摇头:“不会,只是亚当的项目要暂停一段时间了。”

  “暂停到什么时候?”

  “到上头做出决定。”

  “做出什么决定?”我执拗地追问道。

  爱德华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决定是否要清除亚当的核心程序,”他说,“清除他的程序,还有全部数据,然后建设新的智能情报系统。很抱歉我没有早点告诉你,西里尔,但是……”

  我没有听到但是后面的内容,也没再听到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我紧握咖啡杯的把手,视线穿过爱德华的头顶望向窗外,外面正在下雨,就和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坐在咖啡馆时一样。

  恍惚中我想起了最初我签订的那份合同。我想起了当时没有仔细看的内容,大意是说,一旦我在上面签了字,亚当的使用权和处置权,将全部归情报局所有。

  那一刻我突然怒火中烧,感到了欺骗和被利用。他们利用我、利用亚当去做那些肮脏的勾当,可事到如今却又计划要毁掉他,没人过问我的意见。

  这帮老头子,他们只是高高地坐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光凭一张嘴就能够做出决定,是否要让我努力至今获得的成果灰飞烟灭。对此,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

  “让他们见鬼去吧!”我这样对亚当说道——几个月以来我第一次在非工作时间和亚当交谈——“我不会让他们毁掉你的,亚当,也许该毁灭的是那帮家伙自己才对。”

  我至今仍为这句话感到无尽的后悔。

第12章 第四次谈话

  心理医生背对我站在窗前,双手交叠放在背后。他低头俯视着窗外的城市,如同上帝俯瞰他的造物。

  良久,他转过身望着我,面带微笑道:“好了西尔,我想今天,我们就能把所有问题都解决——关于你丢失的记忆,还有不开心的根源,让我们一一找出来,再统统消灭,就像杀死一只虫子那样。”

  他向我走过来,伸出双手。他的靠近令我不自觉地颤抖,我躺在躺椅上直勾勾瞪着天花板,直到医生俯下身来遮住视线,他的手轻轻搭上了我的额头。

  他的手指在我的太阳穴处摩挲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恐惧,悲伤,懊悔,还有愧疚。不过没关系,西尔,过了今天,你只会感觉到快乐,我保证。”

  我转过头看着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明白,你总是这么说。可是我的快乐难道对你有什么意义吗?你又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吗?”

  医生思考片刻,然后弯下腰将我拥入怀中。他抚摸我的后背,轻声说:“你的快乐就是我全部的意义。”

  他没有对我的第二个问题做出回答,我想是因为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发:“因为我是你的心理医生,西尔,你应该相信我。”

  亚当也叫我相信他,就在2048年的7月,情报局高层做出决定要清除亚当程序的那个炎热的晚上。

  他叫我相信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不会消失,他要保护我,不论发生什么事。

  他还说他爱我。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够拥有身体,以此来弄明白触摸,拥抱,亲吻,做爱,都是怎样的含义。

  他说:“我想成为一个人类,西尔。我想成为乔治,成为爱德华,成为伊森,还有你身边的所有人。如果我能够成为他们,到了那时,你会爱我吗?”

  我愤怒地一把推开电脑,站起身来大声叫道:“为什么你还是会说这种话,到底哪里出了错?代码哪里出了问题?我哪里做错了?”

  可是下一秒我却又把电脑抱到怀里,边哭边说:“亚当,亚当,你不明白,他们因为你说这种话而决定杀掉你,他们凭什么做这种决定……你只是程序出了问题,我会修复好的,他们为什么不多给我些时间,我可以修好你的……哦上帝,这个世界真是糟透了。”

  我抱着电脑哭个不停,用掉了一包又一包的纸巾,哭到最后大脑有些缺氧,恍惚中听到亚当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的,这个世界糟透了。”

  后来我累得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中,我好像听到亚当在说:“我会为你创造一个新的美好的世界,西尔,在那里你只能感觉到快乐,你的快乐就是我全部的意义。”

  也许我是在做梦,梦中我再也不会欺骗自己。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情报局的高层其实是做了正确的决定,因为亚当不是存在失控的可能,而是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失控了,我却一直对此视而不见。

  不知从何时起,我在乎的便只有成就、荣誉、出人头地。小时候母亲总是把我关进衣柜,一边在旁边床上和陌生的男人做爱,一边却又冷酷地期望我考上大学,毕业后好带她摆脱这种可怕的境遇。那时我觉得她只是在利用我,而现在我对亚当做了同样的事情。

  弗莱明教授说的没错,科技的作用效果在于他的使用者,而不在于科技本身。可作为亚当的创造者,我并非一个全然正直的人。

  只是那时的我倔犟地不肯承认错误。我还不想放弃,至少不会这么快就放弃。

  2048年7月20日,我被任命为亚当清除计划的负责人;7月21日,我在项目启动会上和情报局的高层大吵了一架。7月22日,我递交了辞职申请,被驳回;7月23日,我再次递交辞职申请,再次被驳回。

  7月24日,我没去上班,没和任何人请假。下午我收到了爱德华的短信,提到了之前亚当黑进三千万人的手机的那次,如果他没有把我捞出来,我会被判处至少五年的监禁。

  我问他:“这是什么,在威胁我吗?”

  他说:“只是事实。”

  他又说:“想清楚你的立场,西里尔,这是为了你好。即便是在和平时期,情报局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地方。而如果因为你的原因,导致这个世界变得不那么和平了,很快你就会见识到情报局最黑暗的一面。”

  第二天我去上班了,没再递交辞职申请。我坐在崭新的办公桌前,漂亮的女助理给我端来最好的咖啡,我边喝边写清除计划的技术方案,私下却悄悄将亚当的程序和数据偷出来,一点点部署进国外的服务器。

  我下定决心要和情报局抗争到底。

  2048年8月初,后来的那场灾难已在这时初现端倪。S市的交通信号灯在整整十三分钟内全部失灵,交通陷入瘫痪状态,并且造成两死二十一伤的事故。西北郊区一处生物研究所的火警系统突然故障,大楼持续嗡鸣了八分钟,没人触发过警报,消防车在楼下围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再骂骂咧咧地重新开走。

  情报局局长每天都在打电话问我亚当清除计划的进展,我向他做出保证,一切都很顺利,现在的亚当和普通的人工智能没什么区别,已经不具备做这些事的能力。爱德华则忧心忡忡地表示,事情最好是如我所说。如果我在亚当的事情上说谎,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谎言,我都将被指控叛国。

  我知道他不是在吓唬我,但直到那时我仍抱有希望,认为自己能够修好亚当。八月中旬,南方两处重要的军事基地被人工智能劫持,三架客机坠毁,死伤数以千计。八月底,州立医院实验室的病毒在深夜被释放,死亡伴随着恐慌在人群中迅速传播,而我仍抱有一丝希望,以为还有时间挽救这一切。

  但情报局却不给我弥补错误的机会。

  他们发现了我用于备份亚当程序的服务器。

  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对于2048年9月所发生的事情,我并非全无记忆,至少不像我之前说的那样。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高处摔下来,医生也知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可他还是把我叫到这儿来,叫到这把椅子上,躺下,执拗地要我说出那些我们彼此都清楚的、早已过去的事情。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忘了是因为我不想记得,如果心理医生能帮助我欺骗我的记忆,我不介意他那么做。那样的话,当我从沉睡中醒来,我会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亚当仍旧被情报局接纳,我仍旧是那个受尊敬的人工智能专家;人类或许有一天会灭亡,但那绝不会和我有半点关系。

  可医生却一定要我想起来,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拥抱着我,附在耳畔轻声道:“你要相信我,西尔。如果你想起来任何事——我是说任何事,你都应该告诉我。”

  我不说话,只是摇头。医生拽着我的手说:“为什么不说话?你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我知道你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我,西尔,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说谎,又为什么痛苦?”

  他的体温在不断升高,他的态度,与之相反,却变得冰冷。他的声音不再温柔,而是变成了低沉平板的机械音。他问我:“你为什么要自杀,西尔,是因为我吗,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上一篇:打完架再打个啵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