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绯闻遍天下 第57章

作者:小风扶月 标签: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近代现代

  裴翊看着马闻,摇头说道:“我从未想过你会背叛。”

  人心易变,即便裴翊如何容易轻信他人,也不会天真到真的觉得所有人都能抵挡得住诱惑。

  他在将众人送入北蛮时,就想过有人会背叛,所以才会向他们隐藏其余暗探的身份,就是为了防止一人背叛,就可以将他所有的暗探一网打尽。

  但是他确实没想过马闻会背叛,因为与大部分暗探不同的是,马闻加入裴翊的队伍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要将妻小送到大郑境内安全的地方。

  裴翊向来待兄弟周全,马闻既有所求,他也尽心办到。

  马闻的妻小早就被他接回大郑,安排妥当。

  换句话说,马闻有牵挂在大郑,亦算是有要害被握在裴翊手中。

  裴翊曾以为即便所有人都背叛,马闻亦会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张王牌。

  原来终究是他识人不清。

  若是陆卓在此,只怕也要嘲笑他一句:“你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差的。”

  马闻听到裴翊的话,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他略显狼狈地别过脸去,向着裴翊嗫喏道:“先锋,王爷说他不愿伤你性命,只要你和徐祥兄弟能留下……”

  旁边的伍柳闻言,忍不住出声嘲讽:“留下徐祥的什么?一条命吗?”

  马闻脸涨得通红,看着伍柳张了张嘴巴,却只能憋出一句:“伍兄弟……”

  他可以对着所有人厚颜无耻,但是却没办法在这两个人面前理直气壮。

  他们两个是除徐祥、卜朋义外唯一知道他暗探身份的人,但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徐祥、卜朋义在北蛮除了交换信息外,其实并不怎么沟通。

  在很长的时间里他真实的人生中都只有裴翊和伍柳两个人,他们曾是他和他以为的归宿之间唯一的桥梁,他对这两人感情比对任何人都真实。

  他们就像他唯一还存活于世的良心,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徐祥和卜朋义,却没勇气立在这两人面前。

  马闻声音虚弱地向裴翊解释道:“先锋,王爷对你一片痴心,若是你愿意留下向他好好求求情,未必不能救下徐祥兄弟的性命,何必鱼死网破?”

  在他身后又飞来几骑,溅起尘土飞扬,看打扮正是扎颜手下的江湖人。

  原来马闻刚才是在拖延时间。

  伍柳见此暴跳如雷,蹿上前去就想给马闻两巴掌,被马闻错身躲过。

  马闻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伍柳暴怒的视线。

  骑马而来的江湖人士们赶到近前,同时见到裴翊和伍柳二人,众人勒住缰绳,见这二人具是风姿绰约,一时没分清扎颜想要留下的是谁。

  骑马绕着裴翊等人转了一圈,有人嬉笑道:“怪道王爷日思夜想,还真他娘长得勾人,就是不知道王爷想的哪一个?剩下那个留给我成不成。”

  “你怎么知道王爷就想要一个?说不准王爷想两个都收了呢?”

  “哈哈哈也无妨,若是哪日王爷厌了,让我捡个便宜就成。”

  马上的江湖人士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塞北的将士听他们出言侮辱裴翊和伍柳,尽皆面沉如水,握紧了手中的刀剑,看向马上的江湖人。

  忽然只听空气中传来数声破空之响,那群江湖人士所骑的马纷纷扬起蹄子,仰头高声嘶鸣着,想要将马上之人甩下马去。

  见马儿受伤发疯,为求自保那群江湖人士纷纷飞身落到地上,他们手中的缰绳一脱手,马儿立马向各方奔去,霎时便不见了踪影。

  江湖人士们当即向着四周大喊:“是谁无耻偷袭?!”

  “是谁无耻偷袭?!”

  山坡上慢悠悠地晃荡出一个男人,只见他望了一眼山坡下对立的两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满脸无聊地说道:“我还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扰你爷爷的清梦,原来不过是群无名之辈。”

  那群江湖人士中领头的人闻言大怒,撸着袖子就要上前跟这男人干上一场,但有眼尖的认出这人是昨夜与国师木哈尔干架的那人。

  当即满脸惊惧地拉住那领头的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领头的人听了他的话,震惊地看了山坡那人一眼。

  那人笑了笑,飞身落到塞北将士和那群江湖人士之间,那群江湖人士当即退了三尺,反倒把马闻等人推到了最前面。

  马闻:“……”

  马闻听到那群江湖人士在自己身后小声嘀咕:“打不打?”

  “打个屁?你打得过吗?”

  “国师打得过。”“国师来了吗?”

  “老头子也打得过。”“打得过有什么用?老头子昨晚就说了,不会跟他动手。”

  “那打不打?”“不打,老子是来求财的,不是来送命的!死就算了,到时候心肝还要被拿去练功,太惨了!”

  “那我数一二三,我们跑?”“数什么一二三?直接跑!”

  马闻:“……”

  马闻回头果然见那群人已经跑了,当即在心中大骂:他娘的!这群人平日个个吹自己天下无敌,结果今日真的见到高手,溜得比谁都快!

  不过看见他们真的跑了,马闻心里倒是松口气。

  他本就无心抓裴翊,不过碍于扎颜命令,不敢违抗。如今来个高手,马闻正好可以用他当做借口,放走裴翊等人。

  如此,也算全了这份情义,从此大家便两不相欠吧。

  马闻最后再看了裴翊等人一眼,转身命令手下士兵退去,自己也跟在他们之中往回跑。还没跑上几步,马闻忽然感觉肩上一沉,整个人被压得跪倒在地。

  他回头,见到那山坡上的高手,就站在他身后,将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按在他的肩上。见他回头,那高手俯身凑近马闻,笑道:“做了亏心事还想着能跑?做什么美梦呢?”

  他明明面带微笑,但马闻却觉得自己的命已经被他捏在手中,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陆卓抬头,看向对面那群举刀对着自己的士兵,满脸认真地问道:“留下他的命,或者留下你们的命,选一个吧。”

  话音刚落,那群士兵已经夹着尾巴逃跑了。

  陆卓无奈,拍拍马闻的肩膀,向他说道:“你这群兄弟真够没义气的,看来只能你自己来了。”

  马闻抖如筛糠。他不想死,他不愿意死。他叛变就是为了求生,怎会甘心死在此处。

  伍柳和其余的将士走过来,围住了他二人,马闻当即向他们磕头求饶。

  众人鄙夷地看着他,眼中再无知道有人叛变时的痛心疾首,他们从心里明白,这人本来跟他们就是不一样的人。

  陆卓放手将人留给他们处置,抬步走向裴翊。裴翊看了一眼他的身后,用下巴向他示意着刚才那群江湖人站的位置,疑惑道:“他们好像很怕你?”

  陆卓得意地向他笑起来:“因为我很厉害。”

  裴翊白了他一眼,问起:“你怎么会来这里?穆晏他们呢?”

  “他们应该还在回大郑的路上,我来这里是为了问你一个问题。”

  见陆卓视线定格在自己脸上,神情真挚,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讲。裴翊忽的有些紧张,咬了一下嘴唇开口问道:“什……什么问题?”

  问完抬眸看见身后塞北将士,裴翊当即又觉得这样的场合,说这些话好像不大合适,刚想开口制止陆卓,就听陆卓开口说道:“你昨晚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裴翊:“……”

  陆卓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猜错。瞟着裴翊的脸,陆卓哼哼唧唧地说道:“挺有本事的啊,现在就舍得给我下迷药,以后是不是得直接给我下毒了?”

  裴翊:“……”

  裴翊现在可能有点后悔,昨晚没直接把这人毒死。

  他咬着嘴唇有些心虚,偏头思索了片刻,抬手抚上陆卓的胸膛,担忧问道:“你的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待陆卓回答,他又垂下眼眸,望着两人鞋尖,轻声说道:“你要怪我便怪我吧,我只是不愿你再为我奔波。你这些时日为我受了一身的伤,若是再让你为我劳心劳力,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可如何是好?”

  他这突如其来的柔情,一下叫陆卓不知所措起来。

  陆卓也是没搞明白,怎么你给我下药,你还委屈上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上手揽上裴翊的肩膀,把他揽在怀中温声哄了起来。哄着哄着陆卓觉得这流程有点不对,不是说好了这次是裴翊的错,要让陆卓捞点便宜回来吗?

  怎么搞了半天,伏低做小的那个还是陆卓?陆卓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以后夫纲还怎么振?

  陆卓下定决心,要用这回的事给裴翊一点教训尝尝,当即沉下脸去。

  “你又给我下套。”陆卓不悦。

  裴翊见他真的冷脸,心虚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陆卓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裴翊问他:“你还要生气多久?”

  “我没生气。”陆卓哼哼几声。裴翊暗地里白了他一眼,无奈地开口说道:“那你先放开我。”

  陆卓这才发现裴翊还被自己揽在怀里,当即扔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还以为裴翊也要跟自己刚才一样,主动搂上来温声软语地哄着自己。

  结果他一放手,裴翊就抬手拍了拍刚才陆卓搂过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伍柳等人的方向走去。

  被他留在身后的陆卓:“……”

  陆卓觉得自己现在可能真的有点生气了。

  裴翊走过人群,看见被围在最中心的伍柳和马闻,两人一人站着一人跪着,正面向着对方,伍柳的长刀已经插进马闻的身体。

  见裴翊走来,伍柳缓缓从马闻的身体抽出刀,马闻发出刺耳的痛呼瘫倒在地。

  裴翊站到马闻面前,马闻伸出沾满鲜血的右手,拉住裴翊的袍角,在裴翊的袍角之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他声音凄惨地向着裴翊唤道:“先锋救我!”

  裴翊没有理会他的呼救,伸手从伍柳手中接过长刀,举刀半蹲在马闻身前。

  这是塞北军的规矩,若是敌人便要在离去前砍下他的头颅。

  马闻见长刀在侧,当即吓得魂不附体,忙放开裴翊的袍角,挣扎着往离裴翊远一些的方向爬去。

  裴翊追上他,马闻哭着向他求饶。裴翊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俯身举刀向他而去,抬手割下了他头顶的发髻。

  这是塞北暗探的规矩。

  因在北地不能暴露身份,同袍惨死暗探也不能为其敛骨,只能割去死者的一缕发丝,等到归乡之时,再交给死者的家人。

  马闻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颈上应来的剧痛,反而蓦地觉得头上一松,头发披散在脸上。马闻怔然抬头,见裴翊拿着自己的发髻站在一旁,伸手扯下刚才被他印下掌纹的那一块袍角,将那发髻包裹起来。

  裴翊将包裹着的发髻放到怀中,淡淡向马闻说道:“我会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的家人。”

  伍柳亦走到马闻身边,冷冷地说了句:“你既已身死,你的事便不会殃及你的家人。”

  然后抬步离去。

  马闻捂着伤口在原地愣了许久,忽然泣不成声,他嘴里呛出大块血沫,断断续续地向着裴翊哭道:“先锋我在北地听到你、你升任将、咳咳咳将军,我心里、我心里其实特别为你高、高兴咳咳咳咳咳。”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能俯身趴倒在地面上,呕出大口的血水。

  恍惚间,他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在哼着歌谣,既像是北地俗语歌,又像是大郑童谣。

  或许是他在大郑的妻子,在哼着歌谣哄他们的孩子睡觉。

  她也是游民出身,既说不好北蛮胡语,也说不好大郑官话,哼出来的歌总是南腔北调的,叫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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