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男人(烟猫与酒) 第12章

作者:烟猫与酒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架空 近代现代

  宁望刚二十岁出头,染了一头说不上黄还是绿的发色,总是一脸不耐烦的戾气,眼皮懒洋洋的耷拉着,看着比言惊蛰这个打两份工的人还睡眠不足。

  言惊蛰觉得他很可惜,明明个子挺高,长相也挺秀气,完全不像自己这种,一眼就能看出出身的穷小孩。

  关键他这个年龄明明应该在上大学,不知道怎么混到了便利店来打工。

  言惊蛰自从结了婚,就自觉将自己去“年轻学生”这一类群体划分开。

  有了言树苗后更是如此,连划分都不需要,基本已经接触不到还在上学的年轻人。

  可潜意识里,他时不时也会恍惚一下,有种自己也才二十啷当岁的错觉。

  这种感觉在每次见到宁望的时候都会格外强烈,强烈的对比让他认清自我,也总能让他回想起自己狼狈惨淡的大学时光。

  不过这些感觉,他也只会藏在心里偷偷感叹。

  言惊蛰的话已经够少了,宁望像是比他还不爱出声。区别在于言惊蛰是天生话少,宁望则是明显懒得多说。

  有一次言惊蛰交代他接货的事情说得有点久,宁望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不耐烦起来,发出轻轻的“啧”声。

  所以整个第一周相处下来,除了交接班的时候互相对对货单,即便两人都在店里时,也基本零交流。

  不过从第二周开始,言惊蛰发现宁望虽然个子比他高了一头,但性格仍是个很标准的小孩子。

  宁望上下班的时间都不准点,有时候晚一刻钟才走,有时候早到半小时。

  他在便利店里呆着也没别的事,就是捧着手机打游戏。

  言惊蛰到了就去干活,宁望来晚了他就等一会儿,从来不抱怨,也不会跟店主告状。

  反正都是捎带手的工作,也不累,就是天天睡眠不足,让他白天容易疲倦没精神。

  渐渐的,宁望留在店里的时间越来越长,饿了有关东煮吃,来活儿了有言惊蛰去做。

  打游戏的间隙里,他偶尔掀掀眼皮扫一眼言惊蛰,也不会主动道歉或道谢。

  “月底工资,我匀你五百。”

  有一天言惊蛰下班准备回家时,宁望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言惊蛰正在摘围裙,冷不丁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宁望问:“我?”

  宁望手上的操作没停,像是嫌言惊蛰理解能力太迟钝,不耐烦地瞥过来,又是一声“啧”。

  “你帮我不少,虽然我没说什么,心里都有数。”他口吻硬邦邦地解释完,又加一句,“你人不错。”

  从一个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小孩子口中,听到“你人不错”这样的评价,言惊蛰虽然从没将自己摆在“大人”的立场上,也禁不住有些想笑。

  “不用,没关系。”他温声表示,“你少玩点游戏,有空多休息。”

  “别管我。”宁望的脸立马一拉。

  言惊蛰就识趣地闭上嘴,捡几块卖剩下的面包,装好回家。

  有了那天的开头,之后两人的交流就逐渐多了,言惊蛰偶尔会把多做的晚饭给宁望带一点,宁望时不时的也会跟言惊蛰闲聊几句。

  从他的言谈里,言惊蛰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一些零碎的信息:宁望有学校,但他不想上,喜欢打游戏,现在是什么工作室的代练打手,觉得自己很厉害,希望能被正规的战队选上,成为职业的电竞选手。

  家里跟他意见相左,他干脆就辍学,连生活费也不要,自己一边接代打,一边在便利店打工。

  言惊蛰知道自己一直很土,从小就跟同龄人有信息差,接触的新鲜事物总比别人晚好几拍。

  但宁望所表达的这些观点,还是让他有点儿吃惊。

  男孩子爱打游戏他能理解,以前上学的时候系里也有成天翘课在寝室打游戏的同学。

  只是没拿到学位证是言惊蛰一辈子的遗憾,他没想到对现在的学生来说,大学也成了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东西。

  十年后的宁望又会是什么样子,会成为另一个落魄的自己吗?

  见言惊蛰出神不吭声,宁望眉毛一抬,问他:“你不信我很厉害?”

  “嗯?”言惊蛰斟酌一下用词,“没有。我就是觉得辍学有点可惜。”

  宁望直接忽视他后半句话,把手机往言惊蛰眼前一举:“哥很C的好吗?”

  “别觉得代练不算工作,我现在接单的钱比在这打工多多了,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

  言惊蛰看不出水平,但是满页的“胜利”与MVP确实挺漂亮,他也无所谓宁望没大没小的自称,微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就是这么一个从年龄到三观,处处与言惊蛰彰显着代沟的小孩儿,在月底的时候,却帮了他一个大忙。

  那天是言树苗的生日,言惊蛰想早点回去,头天晚上就提前一小时来便利店接班。

  他这段时间的作息实在太差,便利店早早开了冷气,整理冰柜时他感觉身上发冷,太阳穴也生疼,明白自己是太缺觉了,也没在意。

  早上下班时,他从便利店出来脑袋一阵发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一脚从台阶上踩空,被来送货的面包车撞了个正着。

  言惊蛰感觉腿上一轻,整个人天旋地转地倒在地上,听见宁望惊讶地喊声。

  坏了。

  言惊蛰控制不住闭合的双眼,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言树苗该着急了。

  等到再有意识,言惊蛰先感受到了右边小腿火烧般的胀痛,他挣扎着睁开眼,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操,你醒了?”宁望坐在他床边瞪着眼,手里还捧着手机,立马撑着床沿凑过来。

  “你骨折了,一直不醒,我他妈以为你被撞成植物人了,幸好医生说你低血糖,关键司机车开得慢,撞得不严重。”

  言惊蛰顾不上听他话里颠三倒四的好坏,他浑身疼,皱着脸缓了两秒才能出声:“……手机。”

  他给赶紧给言树苗打个电话。

  “干嘛,给我转钱?不着急。”宁望从兜里把他的手机掏出来,“你先躺着吧。”

  言惊蛰差点跟不上他的思路,反应一下自己在医院,肯定是宁望帮他拨120又垫付手术费和住院费,忙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谢谢。”感谢的同时,言惊蛰又有些难以启齿,“多少钱?可能我要过一阵子才能还你。”

  “啊。”宁望报了个数,“没事,我单子多,存款还有点儿,你尽快就行。”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大概就是自己现在这种状态。

  言惊蛰现在已经没什么心疼钱的心思了,他费劲地划开手机,给家里的座机打电话。

  “哦对,你手机一直响,我就替你接了。”宁望说,“你都有儿子了啊?”

  “你怎么说的?”言惊蛰心里一紧。

  “说你被车撞了啊,还能怎么说。”宁望奇怪地看着他,“不过我让你儿子喊他妈来,他就哭了,说没有妈妈了,我也没办法,只能让他在家呆着别哭,等你看完病就回去了。”

  对于正常家庭来说,宁望这样处理完全没问题。问题是言惊蛰并不算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他苦笑一下,忙朝家里拨号。

  “我白天还有事,也不能一直呆在这,刚你被抬回病房,就用你手机喊你朋友过来了。”宁望又说。

  言惊蛰一个号码拨了三遍都没拨出去,愣了下忙问:“哪个朋友?”

  “韩野?”宁望记不太住,“你联系人备注都是客户客户的,我就挑你姐夫和最近的一个人都说了一声。”

  宁望联系的人确实是韩野,十多分钟后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人,却是段从。

  进门的第一眼,他先看到言惊蛰缠着石膏绷带挂起来的小腿,下一眼,就是床边高挑陌生的男孩身影,掀着言惊蛰的被子,正弯腰要托起言惊蛰的膝窝。

  “你撑着点儿我先坐起来啊,不下床怎么尿,”宁望皱着眉毛喊,“等我抱你呢?”

  “别,不用……”言惊蛰不好意思地欠起身,费劲地往外扒拉他。

  “咳。”

  段从绷着脸,清了清嗓子。

第 13 章

  宁望确实是给韩野发的消息,但韩野收到消息时,正好在跟段从去吃饭的路上。

  朋友新开的餐厅,泰国菜,厨子是专门请的泰国人,定价高得恶心人。

  手机连了车载导航,收到微信消息自动朗读:“这人出车祸了,三院住院1202,你来给下钱。”

  “什么乱七八糟的,”韩野听得莫名其妙,“谁的号又被盗了?”

  段从坐在副驾回消息,听他这么说笑了笑。

  但是一看发消息的人是言惊蛰,两人同时都变得笑不出来。

  “服了,在他身上什么事儿都有可能,纯倒霉蛋一个。”韩野在路边把车停下,瞟了眼段从,“吃吗还,泰国菜。”

  段从只比韩野感到更无奈。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从感情上把言惊蛰放下了,毫无其他念头,从心底里就不想有。

  他也明白,如果一直这样没完没了地跟言惊蛰有着牵扯,他就总也不可能真正跟言惊蛰断开关系。

  可习惯与本能的力量,真的太强大,也太折磨人了。

  这种事儿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韩野,偏偏自己今天还没开车,打车前往医院的路上,段从简直感到了恼火。

  ——言惊蛰最好是微信号被人盗了,最好让他赶到医院发现被耍了,最好别真的看到他躺在病床上。

  如果是假的,他必然不会再多管言惊蛰一丁点闲事。

  所谓事与愿违大概就是这样。

  推开病房的门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段从先是心底一沉,紧跟着,就升腾起无端的烦躁。

  言惊蛰听见段从的声音,整个人则直接挺起腰坐了起来。

  “哎哟,”宁望不明就里,还被他突然过大的反应吓一跳,“你悠着点,我戳你肉了?”

  顺着言惊蛰的目光转身一看,对上段从黑沉的视线,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朋友?”

  言惊蛰没法界定他与段从的关系,还能不能用一句“朋友”来概括。

  他也不能向宁望这个小孩儿解释,只能模糊地“嗯”一声,将介绍的流程囫囵过去,望着段从问:“你怎么过来了?”

  “耽误你了?”段从脱口而出。

  言惊蛰一愣。

  段从说完也意识到这句话不合适,他抿了下嘴角,重新将目光扫向宁望。

  宁望察觉这俩人似乎关系不怎么好,过来的这个男人不像言惊蛰的朋友,穿着气场都跟言惊蛰不像一个层次的人,倒像是个债主,连带着自己这个帮忙的都有点儿敌意,目光寒凛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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