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男人(烟猫与酒) 第31章

作者:烟猫与酒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架空 近代现代

  “叮。”言惊蛰的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他一边涮锅一边往兜里掏,余光里,段从的脚步在吧台旁停下了。

  言惊蛰一怔,福至心灵地想到什么,忙扭头主动解释:“这个,也是宁望,他最近被接回家不打工了,无聊就爱给我发发消息……”

  段从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瞥了瞥言惊蛰,他伸手取过胡椒罐子:“嗯。”

  早晨的太阳光清爽干净,从窗外斜铺进来,落了一案台。

  言惊蛰在那声模糊到了极点的“嗯”里呆愣好几秒,看着段从的身影,太阳穴不受控制地“嗡”了一声。

  从这天起,两人的相处模式,逐渐耐人寻味起来。

  他们谁都没提起那晚的话题,白天上班各自忙碌,晚上在一个屋檐下也各干各的。

  主要的变化发生在言惊蛰身上。

  ——他像只寄居进他人巢穴,终于过了适应期的动物,从自己那一隅居所里缓缓伸出触角,开始试试探探。

  平时三个人一同在客厅活动,段从如果陪着言树苗,言惊蛰总要给自己找干不完的活,来降低自己在段从面前的存在感,怕惹他眼烦。

  现在他总忍不住,想看看段从在做什么,一会儿切点水果,一会儿拿点吃的,再一会儿,他也在沙发上找个角落坐下了。

  “这个电视好看吗?”他盯着电视清清嗓子,也不知道问谁。

  “好看!”言树苗立马“唧唧呱呱”地给爸爸介绍。

  段从靠在沙发另一头,支着手臂杵着脑袋,懒洋洋地扫过来一眼,弹弹言树苗的耳朵。

  除了刚搬进来那天,言惊蛰误打误撞,帮着段从洗了两件衣服,那之后段从换下来的衣服,再也没在客厅的浴室里出现过。

  言惊蛰之前也一直恪守着租客的本分,只在自己该活动的区域里活动,所以就算段从不锁卧室,他也没朝里进过。

  最近段从晚上回到家,发现自己的衣服开始出现在阳台的晾衣杆上,与父子俩的衣服搭在一起。

  卧室也有被整理过的痕迹。

  段从对于自己的东西有很强的敏锐度,稍微变换个方位都能感觉出来,如果被陌生人动了,会有种秩序被打乱的烦躁感。

  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观察一会儿,他什么也没说,去阳台取了自己的睡衣,进浴室洗澡。

  第二天,他的内裤也出现在了晾衣杆上。

  把房间整理权交出去,轻松的同时,肯定也有不可避免的麻烦。

  那天段从赶着出门,翻了半天才找出要搭配的腰带,电话那头碎碎叨叨说个没完,他皱着眉在玄关穿鞋,一手举着手机交代工作,另一只手在腰间扯拽,烦躁的摸索扣眼。

  言惊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后,没说话,伸手拽拽腰带伸出来的部分。

  段从正说到一半的话在嘴里打个顿,转过身盯着他,言惊蛰脑袋垂得很低,胳膊尽量张开,虚虚环过他的腰胯,不让两人发生触碰。

  每个动作都很有分寸,可他支起来的耳廓,实在红得太明显,头发丝也离段从的鼻尖太近了。

  “……知道。让小薛去接,我半个小时后到。”

  段从重新组织语言,匆匆将电话挂了。

  耳边突然安静下来,玄关就莫名变得很挤。

  段从将腰带接过去,两人的指尖擦过,言惊蛰赶紧退开,感觉自己胸口揣了个□□,恨不得顺着嗓子眼儿蹦出来。

  “你晚上……”

  “我晚上……”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最后还是段从主动把话接完:“晚上不用做我的饭。”

  “啊。”言惊蛰应一声,跟段从碰到的那节指尖被他曲在掌心里,攥了又攥。

  他实在想说点什么,就又点点头:“行。那你晚上会喝酒吗?“

  段从已经摁上门把手了,听见这个问题,又若有所思地望回来。

  “言惊蛰。”他突然喊。

  言惊蛰的心还在蹦,喉结紧张的动动:“嗯?”

  段从的目光顺着他的眼睛,嘴角,喉结,依次滑过,没回答问题,又平静地收回去。

  “没事。”他推门离开了。

第 34 章

  段从这晚没喝多少酒, 宴席散场已经是半夜两点多,小薛将车开到小区楼下时,他神色平静,头脑清醒。

  “您上去休息吧哥, ”小薛握着方向盘把车停稳, 从后视镜里看他, “我去把车停库里。”

  助理这个职位相较于其他人要亲近得多, 私下里小薛跟段从的称呼没那么讲究, 段从不摆架子, 两人年龄相差也没多大。

  小薛熟悉段从的酒量和习惯,知道这人边界感挺强,还有点儿洁癖,不太喜欢肢体触碰,基本没喝到上车就睡的程度, 从不用他往家门口送。

  挺省事的一个总。

  但省事的段总今天似乎不太对劲。

  他听见小薛说话了,却没动,继续稳如泰山地靠在后排, 透过车窗, 抬眼望着自己家楼层亮着的窗户。

  这是心里有事儿。

  小薛很懂事地没再催,将车顶灯调暗, 安静等着。

  足足过了好几秒, 段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突然开口要求:“你送我上去。”

  小薛先是一愣, 迟缓地眨了下眼,他一点点回过头:“……啊?”

  能做助理的人不一定需要多高的学历, 甚至能力,但必须脑子活、够机灵, 随时捕捉到老板的细微情绪,与言外之意。

  像段从这种各方面都有条件,就是没老婆的人,有关性取向的传言在他们公司内部一直没断过。

  小薛自然知道,毕竟段从也没刻意隐瞒,去那种都是男人的酒吧接过两次段从后,他心里就全明白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小薛从来不多嘴——人家段从年纪轻轻事业有成,长得也带劲,别说喜欢男人了,就算喜欢狗都无所谓。

  只要别喜欢他,不耽误他拿工资就行。

  直到上一秒,这个念头在小薛的内心深处都无比坚定。

  在昏暗的车厢里对视片刻,眼见着段从从面无表情,到逐渐不耐烦,最后胁迫意味十足地微微挑起了眉,小薛差点儿惨叫出来。

  “不了吧哥……”

  他欲哭无泪地哀叫,飞速测算一下自己对于男人的接受程度,还是试图用装傻唤醒段从的良知。

  “太晚了,我就不上去坐坐了。”

  段从莫名其妙地瞥他,不知道助理突然在说什么疯话,也丝毫不想关心下属的内心活动。

  “头有点晕。”他动作利索地推开车门,迈出一条长腿,稳稳地踩在地上,“你下来扶着我。”

  小薛架着段从、夹着屁股走进电梯时,言惊蛰已经迷朦着睡一觉了。

  锅里温着留给段从的粥,虽然段从让他不用留,但只要没说晚上不回来,他就总想着等等。

  十点半把言树弄睡着后,他收拾收拾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本来琢磨着既能消磨时间又能提精神,也不知道眼皮什么时候就自己合上了。

  不过这种浅睡眠也睡不实,密码锁“嘀嘀”的按键音由虚到实,言惊蛰的意识立马跟着清醒。

  起身的时候有点儿急,一抽冷子,他后脖颈转了下筋,没忍住轻轻“嘶”一声,低着头一边揉脖子,一边朝玄关走。

  打开门看到架着段从一条胳膊的小薛,言惊蛰简直有种旧日重现的感觉,区别只在于上次他们是在“韩野家”门口,这次则是在段从自己家。

  他忙伸手帮忙扶人,轻声问:“喝多了吗?”

  段从没说话,他正头晕得十分忘我,蹙着眉盯了眼言惊蛰,他抿抿嘴:“嗯。”

  然后也不用小薛扶了,十分自然的把半个身子的重量,转移到言惊蛰身上。

  身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小薛的心眼子在这一刻起码转了二百来圈。

  上楼时他连辞职报告都打好了腹稿,这会儿看看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他忐忑不安的心情迅速转变为大彻大悟,还有些好笑,赶紧点点头:“啊,对!哎呀逮着灌啊!”

  “谢谢你送他,麻烦你了。”言惊蛰赶紧跟人道谢。

  “没有没有,我应该的。”小薛一秒都不多待,连门都没帮着带,客气完转身就跑,“麻烦您照顾一下,辛苦辛苦!”

  有过上回的经验,言惊蛰对于小薛的职业素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就是没想到上回他起码还帮着把段从运到沙发上,这回老板人都还清醒着,他也没想着多表现表现,溜得比之前更麻溜。

  言惊蛰其实挺佩服这种表里如一,下了班就不在乎职场关系的人,这种人从不干出力不讨好的活儿,他的性格和条件,永远都做不到这么洒脱。

  喝醉的人身子很沉,言惊蛰架着段从伸手关门,稍微一动,段从就顺着他的方向歪过来,大半个胸膛抵住他的肩膀,几乎要把他给盖住。

  言惊蛰生怕滑倒,赶紧伸手朝段从腰上搂。

  几乎是同时,段从抬起胳膊撑住了他身后的墙面,手臂之下形成一小方紧密的空间,将言惊蛰固定在里面,睁开眼无声地看着他。

  “没站稳,晃了一下。”

  言惊蛰以为段从被惊着了,忙不好意思地解释。

  他这一系列动作完全出于本能,做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想。

  这会儿稳住重心,意识到他和段从此刻是什么姿势,言惊蛰贴在段从腰后的掌心立马发烫,一股细麻麻的电流从他天灵盖窜起来,激得他赶紧把手收回去。

  段从眼神一暗,也站直身子,转身往客厅走。

  等言惊蛰关好门灯跟过来,段从已经把自己甩在沙发上了。

  他没脱外套,沉沉地靠进椅背里,胳膊搭着脑门儿,遮挡头顶直射的灯光。

  言惊蛰关上房门过来看看他,去把顶灯灭掉几盏,只留下外墙最柔和的一排暖光。

  光线一黯淡,人的动作也下意识放得更轻。

  言惊蛰来到沙发旁低头看看,小声喊:“段从?”

  段从没应声,眼睛闭着,只微微弹了下小指。

  这是已经懒得出声懒得动的意思。

  现在喊他去房间睡也喊不起来,言惊蛰够过刚才自己盖的薄毯,展开抖两下,先给段从搭着肚子,然后给他接杯水,又去卫生间拧了条热毛巾。

  来回两三趟转悠完,段从的胳膊都从额头上滑下来了,后颈垫在靠椅上,微微滑向一边。

  言惊蛰刚才就是这个姿势窝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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