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 第8章

作者:黄金圣斗士 标签: 近代现代

  正琢磨着,突如其来的一声“嘿”,带着高兴劲儿,在安静的环境下给他吓一惊。

  循声望去,宁濯这回真被吓着了,还吓得不轻,只见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土包子竟然浑身赤裸地出现在他面前,冲他露着个鸟,胳膊和腿黑黢黢的,身体是白的,像他妈野鬼。

  他火气瞬间窜上来,起身张口就骂:“你他妈有病?找揍是不是?滚!”

  大庆“啊”地一愣,盯着宁濯的下身直瞧,稀奇道:“你咋穿着裤衩啊?我以为你光着泡的。”

  泡温泉不穿泳裤,土包子故意来恶心人的,也不止一回在鸡同鸭讲,宁濯受够了,拳头梆硬,不管土包子是真傻逼还是装傻逼,他都不会再客气。

  “李大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滚蛋。”

  然而此刻的大庆,一时耳背没听清楚,因为弟弟的身材太好了,宽肩窄腰,有腹肌,最主要的皮肤还白,白花花的,在呈奶白色的温泉里水灵灵的,这画面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是自己羡慕不来的好个子、好身材和好皮肤,他忍不住夸道:“小濯,你这身材可真好啊,帅!”

  “……”宁濯被土包子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不适,忍不了了。

  澡堂子里全是光屁股的男人,大庆见多了习惯了,没觉得自己光屁股有啥问题,他心又大,几乎不反思自己的行为,除非有人提醒。

  见宁濯没再赶自己,他走过去慢慢下水,新鲜地说:“听说泡温泉能美白呢,我也下来泡一会儿,就一会儿,几分钟行不?正好想跟你说点话,哎哟……”他整个钻入温泉里,自顾自乐起来,“感觉不赖啊,舒服!”

  不成想刚说完,身体还没放松下来,大庆就被迅速窜到眼前的黑影给卡主脖子向后摁倒,脑袋和肩背猛地磕上岩石,当场疼麻了。

  一次次容忍,换来的是土包子蹬鼻子上脸,宁濯气头上只想教训人,肘关节使劲卡着大庆脖子,抡起拳头就是干,给大庆右脸颊上狠狠来了一下子,爆发力十足。

  “嘶——”

  “这下舒服了?”他垂眼盯着那张痛苦到扭曲的脸,破罐子破摔地接着臭骂,“傻逼,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嫌吗?不是所有人都得迁就你,围着你转,你算什么东西?我今天就是揍你了!有种你就把我赶出这个家!”

  头回见识到宁濯发狠的样子,大庆却没害怕,他知道宁濯在吃醋,刚才还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肯定是怕爸妈偏心,他挣扎着伸手推宁濯胳膊肘,嘶哑着想解释。

  “呃……小……”

  土包子挨了拳头的脸颊通红一片,宁濯仿佛预见到父母和大哥的态度,突然觉得没意思,这趟旅行不该来的,什么都搞砸了。

  他把人放开,准备上去,胳膊却突然被死死抱住。

  “我不赶你走啊!”大庆极力解释,“我讨你嫌,那我给你说对不起,我要哪儿不好,你给我说,我可以改啊!没让你围着我转,是妈想你一块儿来,她跟我说你不愿来,我也想你一块儿来,就劝劝你。”

  “放开。”宁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间就对身为弃婴的自己产生怀疑,生父生母为什么不要他,养父养母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

  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宁湫。

  而他,真的讨厌宁湫,不想做一个替代品。

  “小濯,我咋跟你说你才信啊!”大庆也急了,一着急就什么都往外抖落,“我前天还请教大哥了,你老跟我吃醋,我又不晓得咋弄,我还问大哥你喜欢啥,想哄你高兴,大哥说你打小爱拼那个积木,我就去买,那积木花了我一千多呢,是我自己挣的工资,不是爸妈给的钱,我跟大哥说了,以后家里的钱和公司,都你俩分,我不要,我真的不跟你抢,等回去我就找活儿了,你要不信我给你写保证书!”

  大哥都知道了?那爸妈,难怪……

  自己现在真像个小丑啊,一个觊觎宁家财产,还妄想和正主争宠的小丑。

  宁濯沉着脸,用力甩开缠着自己的土包子,“滚。”

  “……”大庆猝不及防地栽倒进温泉里,急忙又爬起来去拽要走的宁濯,他不懂语言的艺术,哪里知道自己一番话,又点着了对方的火,这回还烧得特别旺。

  “我他妈叫你滚!听不懂人话是吗?!”

  宁濯真的怒了,气头上哪还有理智可言,反手就把大庆整个人往水里摁,当奶白色的液体将讨厌鬼整个淹没,他竟尝到一丝快意,越按越使劲。

  温热的泉水凶猛地涌入鼻腔和口腔,强烈的压迫和窒息同时袭来,将大庆包围,身体不受控制,想呼吸却更加窒息,好痛苦啊……

  是不是要死了……

  不行啊,不能死,好不容易找到爸妈,还有大哥,他奋力挣扎想浮出水面,在无助的绝望里,记忆被拉回到了童年,恍然想起了儿时欺负过自己的大勇,和差点溺死的自己。

  啊,有法子了!

  水里的人忽然不挣扎了,不动了,紧接着,宁濯被一股莫名的恐惧给警醒,意识到爸妈的宝贝疙瘩可能会死,他惊慌失措地把人从水里捞出来,却见土包子毫无反应,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李大庆。”

  “喂,李大庆。”

  “别装逼,李大庆!”

  宁濯疯狂摇晃着毫无反应的土包子,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害怕,他慌张地把人抱起来,发现自己胳膊在抖,紧紧抱住缓了几秒,上了岸。

  土包子好轻,轻到好像在抱一具尸体。

  尸体……死了吗……

  平时装得再成熟老练,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想到自己杀了人,宁濯彻底慌了神,把“尸体”放在地上,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要马上做人工呼吸,进行心肺复苏。

  看着没有生气的土包子,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好像又没那么讨人嫌了。

  他顾不上那么多,赶紧把土包子脑袋尽量往后仰,抬高下颌,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捏住对方鼻子俯身凑近,吹气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有120没打。

  对,要快打120!

  叫你小子动不动就吃醋,现在知道急了啊?大庆改变策略了,美滋滋地装死中,准备装到宁濯哭着给他道歉,就像大勇小时候哭着给他道歉一样。

  小时候的大勇可坏了,总欺负他,大庆也讨厌过大勇,可一个村里的,躲不开啊,总挨欺负,直到有一回,他气不过骂了大勇,被大勇推下了河,险些溺死,那之后,大勇就不欺负他了,还反过来罩他。

  现在,大庆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被罩着,所以不要弟弟罩他,只要弟弟不讨厌他,愿意跟他亲近,再管他叫一声“二哥”就好。

  这一等,嘴巴突然被撬开,等来一口热乎的气,以及温软的触感,怪香咧,然而嘴巴一张,导致他屏不住呼吸,于是装死失败,暴露了。

  气没吹完,心肺复苏没做,120还没打,人就活了,宁濯懵逼地和土包子大眼瞪小眼,瞧出端倪后脸色骤然一变:“你敢装死?”

  “呃……”大庆紧忙摇头,语无伦次,“没有,刚才是死了,真死了,你一亲我,我,我又活了!我还寻思做梦呢,真的!”

  “你他妈……”紧张的情绪还没完全下去,宁濯仿佛自己死了一回,无力地坐在地上,气不过,蹬了土包子一脚,却没用力,不说话了。

  大庆也坐起来,轻轻叫弟弟:“小濯。”

  “别叫我。”宁濯不想说话。

  “那啥,”大庆试图亲近弟弟,往宁濯身边挪了挪,也没敢靠太近,他问,“我要真死了,你是不是就不讨厌我了?”

第11章

  度假村依山傍水,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入夜的秋风凉丝丝的,宁濯情绪逐渐平复,土包子还坐在他身边。

  他突然觉得“讨厌”二字陌生,要怎么去定义讨厌,他讨厌宁湫,可是刚才,他真的很害怕宁湫死掉,他不禁反思,自己有那么讨厌土包子么?

  讨厌到差点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如果对方没装死,现在是不是已经被自己弄死了?

  “嘶……还怪疼,我牙都跟着疼了,你劲儿真大。”大庆揉着右脸颊,感觉好像肿了。

  一阵凉风吹过,冻得他一哆嗦,又想下去泡温泉了,怕宁濯再动手,他斟酌了下,说:“我知道现在说啥你都不信,那你先讨厌我吧,不愿跟我说话就不说,我不烦你了,以后也不给你发微信,你让我下水里泡几分钟行不?风吹着有点凉。”

  “……”宁濯不懂,都这样了,土包子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找他算账。

  明明有资格反抗,为什么被他欺负了还这么软弱。

  见宁濯始终不吭声,自知讨人嫌的大庆赶忙爬起来,想回屋穿衣服,结果宁濯也跟着起来了,先他一步往回走,甩给他三个字。

  “随便你。”

  啥意思,随自己泡啊?

  望着高大的身影消失,大庆原地站了一会儿,乐了,一乐反而扯到疼痛的嘴角和脸颊,他用手捂着缓了缓,转身撒欢下水,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快活了。

  呼,泡温泉真爽啊……

  还是有钱人会享受!

  跟着爸妈有福享,大庆又美滋滋了,仿佛刚才又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生活乐逍遥。

  主要他头脑简单,坚信矛盾都是暂时的,可以化解的,大勇小时候也跟现在的宁濯一个死样,后来才跟他好的,认他做兄弟。

  他把和宁濯之间的问题归咎于时间,觉得是自己这真心还没完全付出来,不怪弟弟不跟他好,等再过一阵子,弟弟感受他的真心,就愿意跟他好了。

  日子还长着呢!

  而回到房间里的宁濯,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无力地靠着沙发,看着土包子送的跑车,又扪心自问,有那么讨厌土包子么?

  土包子是爸妈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疙瘩,即便一身臭毛病也舍不得说一句的宝贝疙瘩,却被他摁在水里差点弄死,就因为可笑的吃醋……

  他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爸妈和大哥知道了,会怎么想他?

  宁濯抬眼去看离得很近的两张床,现在别说把人轰出去,他自己都不打算出去了,似乎一换地方睡就坐实了他是个爱吃醋的小心眼。

  听土包子放屁,打死他都不承认,自己是个爱吃醋的小心眼。

  算了,就忍个五六天,何况土包子有点眼力见儿了,不会再烦他。

  宁濯做好了无视土包子的打算,等对方穿着他放在温泉池边上的浴袍回房换衣服,也没给个眼神,靠着沙发玩手机,在三人群里和两个兄弟闲聊天。

  土包子还挺识相,穿好衣服就出去了,真没烦他。

  只要土包子安静,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宁濯不由得再次反思,自己有那么讨厌土包子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土包子就是个纯傻逼,必须他简单粗暴地提醒一发,才知道怎么做人?刚才不就挺安分的,一穿好衣服自觉滚蛋了。

  然而宁濯没想到,土包子这一滚蛋,直到家人回来,直到他十点多上床休息,也没回这个房间。

  他转头看着边上空空的床铺,开始想,土包子不回来,今晚睡哪儿?套房虽然大,可用来睡觉的卧室只有三间,所以土包子今晚准备睡哪儿?

  难道睡客厅的沙发?那爸妈和大哥能干么,外面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毛巾裹着冰袋,敷在脸上舒服多了,大庆惬意地瘫在沙发上,“哥,谢谢你啊,还给我找冰袋,这会儿好多了。”

  宁泊一回来,就撞见肿着半边脸颊,躲在他房间里不敢出去见爸妈的二弟宁湫,可怜巴巴地小声问他,晚上能不能睡他这儿。

  两个弟弟只是表面平静,问题不小,但宁湫没有多说,反倒护着宁濯,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

  他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说:“湫湫,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好。”大庆感动,要是小濯也像哥哥一样,多好啊。

  宁泊:“敷得差不多就行了,拿开我看看。”

  大庆听话地拿开毛巾,见哥哥目光仔细,在关心自己,忍不住问:“哥,我是不是很讨人嫌啊?刚来的时候,你烦不烦我啊……”

  头回见弟弟脸上露出落寞之色,宁泊这一刻是心疼的,宁湫太懂事了,总是乐呵呵的,有委屈憋着不说,典型的报喜不报忧。

  “怎么会烦你,”他没有刻意安慰,但放慢了语速,“你回来以后,这个家比以前热闹了,爸妈很喜欢你,回来吃饭也比以前勤快。”

  大庆有点意外,又问:“爸妈以前不常回来吃饭吗?”

  “嗯,他们各忙各的,我也难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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