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 第17章

作者:莲鹤夫人 标签: 生子 破镜重圆 西方罗曼 近代现代

  神父低声说:“他们跟随主教的‘侄子’,一起来这里找某个人,以完成主教的委托。”

  说到这,他苍老且锐利的眼睛瞥过阿加佩:“当然了,所谓的‘侄子’,只是私生子的虚伪称谓。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到,主教的这位好侄子已经在海难中不幸丧生了,愿天父保佑他的灵魂吧,他的父亲掌管着整个西班牙的舰船,却唯独不能挽留他儿子乘坐的那一艘!”

  阿加佩了然地说:“所以,他们才这么……失控。”

  “他们再对我大吼大叫,又能弥补什么呢?”神父摇摇头,又喃喃地说,“唉,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我真想把你引荐给他们,我老了,随便去哪里都好,可你还有很光明的前程……”

  阿加佩望着面前可亲可敬的老人,不由真诚地微笑起来,他握住老人的手,说:“我还有什么前程?我本来就是被命运抛弃过的人,现在我有了一个家,我能读书,会写字,就已经足够幸运了。离开了这里,我又能去哪儿呢?我很愿意在您年迈时照顾您啊,要知道,这不光是一个学生的心愿。”

  老人热泪盈眶,感动得说不出话,他反握住阿加佩的手,激动地说:“怎么,怎么!圣灵在上,你是要为我这个糟老头子送终啊!”

  “您应该给自己的耳朵更多信任。”阿加佩微笑道。

  神父仔仔细细地望进他的眼睛,想要在里面找出一切谎言,所有不实的成分,但在这个年轻人蔚蓝色的眼睛里,他只看见一样东西:真挚。

  沉思良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对阿加佩说:“我最亲爱的孩子!请你跟我来。”

  阿加佩不明所以,他跟随老神父走出贮藏间,走到那些人面前。

  “先生们,”神父威严地说,“请你们不要吃惊,我相信万事万物都贯穿着圣灵的意志,就像你们辜负自己的任务,失去了一位主教的尊贵侄儿,此时又在这里遇到了我的学生一样。”

  他示意阿加佩上前,阿加佩一头雾水地照做了。

  “怎么啦,敬爱的父亲?”当中一个怨气冲冲地问,“这位先生是谁,他来这儿做什么呢?他也来看几个不幸之人的笑话吗?”

  面对对方的挖苦,神父不慌不忙,肃穆地说:“他,先生们,他是我的学生,也是当地一位受人尊重的好人。他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的主人,或者说,曾经的主人。”

  阿加佩大为诧异,急忙拉住神父:“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其中一个高呼道,“您,好先生!您就是那位千眼乌鸦的主人!”

  阿加佩瞪大眼睛,猝不及防地听到了黑鸦的称呼。接下来,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他都在听面前的三个倒霉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说起胡安主教的冷硬严酷,说起这个任务的凶险,以及对他大肆炫耀西班牙宫廷的奢侈富丽,并向他许诺了太多不切实际的金钱和头衔,但从他们喋喋不休的话语里,阿加佩猛然捕捉到一个词。

  ——摩鹿加。

  “您刚才说摩鹿加?”阿加佩抓住空隙,急忙问,“黑鸦和摩鹿加有什么关系?”

  “是的,先生,摩鹿加,先生,”对方语无伦次地说,“您要知道,我们的国王太想找到这个香料的天国了,他一定要与摩鹿加结盟,哪怕要他立一位王后,娶传说中的狮心女士为妻,他也心甘情愿。胡安主教则认为这太荒唐,太有失一国之君的体面,他决心要阻止这件事,因此才派他得力的侄儿,还有我们,来这里寻找传说中的千眼乌鸦,据知情人士透露,他不仅是神通广大的情报贩子,更会一百种香料的种植方法!有了他,西班牙还需要什么摩鹿加呢?”

  三个可怜虫,他们先是被位高权重的主教寄予重任,而后又遭遇了九死一生的海上风暴,幸存下来之后,一想到要面对谁的怒火,他们就恨不得自己直接死在海上。眼下,他们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地攀扯着阿加佩,连宫廷的机密要闻,都能对外人随便地倾诉出来了。

  阿加佩默然不语,他正想挑明了说出黑鸦已经离开的事实,神父就打了个手势,勒令这三个人安静下来。

  “可以了,先生们!”他说,“众所周知,从海难里幸存下来的人,是不该这么激动地大吼大叫的,请你们稍作休息,我和我的学生还有话要说。”

  重新回到四下无人的场所,神父点燃昏暗的烛火,年迈的眼睛被光晕照亮。

  “世事无常,对不对?”他转过头,问阿加佩,“我的孩子,假如你不告诉我,你会照顾我,为我,这个可怜的老头子养老送终,我是不会带你去他们身边的。我不必给我的学徒谋划前程,因为我已经接待过太多太多的求学者,可你呢,从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起,你就不再单单是我的学生了!”

  神父低声说:“让我们不要听那些糊涂蛋的胡言乱语,我告诉你,孩子,西班牙的国王陛下,我们叫作查理一世的君主,实则是个被荣誉和名声驱使的年轻人,他野心勃勃,急于成为一名世间最伟大的皇帝,为此不惜一切。他已经被教会选为罗马国王,如果不出意外,他终将会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的查理五世。世俗的王权,与神圣的教权,要在他身上得到统一。为了攫取这样的荣光,他是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急于同摩鹿加合作——他需要大量的金钱,来笼络别国的选民。”

  笼罩着一个宫廷的秘闻,从老人的嘴唇间轻而易举地吐露出来,阿加佩惊呆了,他磕磕巴巴地说:“但、但胡安主教不会允许这样的合作……因为这会有损贸易局的利益?”

  “是的,我的孩子,你的脑子转得很快。”神父说,“香料的进出口贸易份额是多少,你和我都不得而知,但只要查理一世与摩鹿加结成联盟,这笔份额就要越过主教,从他的口袋里流走,这绝不会是他乐意见到的局面。可是他老了,孩子,跟我一样老。他再也不能像左右伊莎贝拉女王一样,左右另一个年轻气盛的统治者的意愿。”

  神父盯着他,轻声问:“你会种植香料,对不对?”

  阿加佩的呼吸急促起来,只是眨眼间的慌乱,他便已被神父抓住破绽。

  “得啦,得啦,”神父叹息,“别跟我狡辩,孩子,用脚趾头想一想,也能猜出你那个失忆的仆人会对你毫无保留地传授。这个秘密,我向天父发誓不透露给任何活着的人。现在告诉我,你会种什么?”

  阿加佩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答:“丁香,我会种丁香,至于其他的胡椒、肉豆蔻、桂皮……我只是听说了方法,没有实际上手过。”

  神父安静了好一阵子,才喃喃道:“天上的圣灵啊……这个消息若是被摩鹿加知晓,天知道他们愿意花多大的代价来夺取你的性命……”

  “但他们还不知道。”

  “不知道?哼,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的老房子为什么被火烧毁,难道你不清楚原因?你已经置身风暴的中心了,我的孩子!”

  老神父喘着气,急促地说:“你听我说,你的仆人离开了,这完全是好事一桩,因为他一定能为你吸走斯科特人的注意力。在这之前,我本想安排你去内陆的一家修道院静修,那里的院长是我曾经的老朋友,可现在多了这个机会,孩子,我想,你应当去西班牙的宫廷,去寻求胡安主教的庇护,用种植香料的知识,换取他对你的重用,这才算最好的去处。因为那个官僚,那个视财如命的主教,与摩鹿加有着天然的利益冲突,他一定不会放弃你,把你送到斯科特人的手上。

  “而最好,也是最可以预见的结果,是他向查理一世引荐你,到了那时,你就拥有了一位国王的友谊,摩鹿加的触手再长,也很难抓走一位国王的友人。想想吧,孩子,好好想想!”

  阿加佩很想出言拒绝,他怎么好放弃平静的生活,放弃现在的一切,带着莉莉进到那名利的绞刑场里受苦?可是,他刚想张口,突如其来的念头,像一个无礼插队的行人,幽灵般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复仇。

  复仇,向杰拉德·斯科特复仇,向他的欺骗与背叛复仇,向他的卑劣和残忍复仇,向他拥有的物质和财富复仇。哪怕不能完全摧毁这个人,总也好过什么都不做!试想一下,他要是能与布尔戈斯的主教达成协议,打破摩鹿加的香料垄断地位,又会对斯科特的王国造成多么大的打击!

  还有白塔,那座填充着奴隶,用鲜血和骨肉做燃油的巨岛……若是能在西班牙的宫廷中站稳脚跟,又何愁等不到回击的时刻?

  阿加佩心乱如麻,连神父也不再开口说话,以免影响他的决定。

  真要如此吗?真的值得这样做吗?

  他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尽管代价太过惨烈;他还有一个女儿,他将她视若珍宝,又怎么忍心使她失去宝贵的平静生活?

  可是……可是。

  心中的魔鬼恰到好处地来到他耳边,窃窃发笑,邪恶低语。

  可是,你知道莉莉是谁的女儿,她不仅仅是阿加佩的骨肉,她原本的真名,更应该叫莉莉·斯科特。如果杰拉德·斯科特知道这件事呢?如果你没能瞒住,他要来带走属于他的后裔,你又有什么抵抗的能力呢?抓住这个机会!运用你的知识,你的特长,去报复杰拉德对你做的一切,将他狠狠地打击!你不应该像个身心残缺的人一样活过余生,龟缩在此地,享受虚假的安宁。

  这就像一架天降的阶梯……它究竟会是糟糕的陷阱,还是一个神迹,一个延迟了太多年的天意,今朝终于抵达了它应有的位置?

  阿加佩的嘴唇动了动。

  “让我……让我考虑一个晚上,”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会给您答复的,老师。”

  神父点了点头,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只是记住一点,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支持你的决定,孩子。”

  谁也不知道,这一晚上产生了多少辗转反侧的煎熬,冲突的自我和挣扎取胜的念头。

  “这是个契机,”阿加佩对自己说,“它能让庶民一步登天,也能让我陷在万劫不复的死地里。可一个人就该这样活着吗?是的,拒绝这个提议,我不会有任何损失,我可以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直到病死、老死。但有相当大的概率,我会死于懊悔、叹息、自怨自艾,因为上天给我垂下一条绳索,我却没能抓住它。我不再沉浸于仇恨,被往事困扰,然而一个人应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一个人应当让这世道更加公平。”

  他默默地思索了很久,轻声说道:“这个人应当是我。”

  漫长的一夜过去,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海上的波浪泛着晨曦的淡光,阿加佩面色苍白,来到神父门前。

  “我愿意。”他说,“我愿意,老师。”

第27章

  为了做成这件事,神父和阿加佩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他们变卖了阿加佩在这里的房产,以及一些难以带走的贵重饰物,阿加佩递出消息,请求艾登船长的帮助,在船队抵达的这一个半月内,就由那三位幸存的随行人员,教他如何初步在诡谲变幻的宫廷中生存。

  “大主教的侄儿,费尔南多·丰塞卡,”第一个随行的侍从说,他有个又大又红的酒糟鼻,所以莉莉叫他红鼻子,“他就像个翻版的小主教,但是比起主教的威严,他更像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

  “胡安主教像山羊一样放养他,全然不管他会长成什么样,”第二个侍从说,他的门牙细窄而长,莉莉管他叫老鼠牙,“虽然您和他年纪相仿,可您比费尔南多先生英俊多哩!”

  “但请您记住,不管小丰塞卡先生有多么天资拙劣,缺于管教,他仍然是胡安主教的‘侄儿’,您是个聪明人,我这么说您应当明白……他必定要为侄儿的死痛苦上好一阵子的。如果主教把您晾在一边,几个星期也不接见您,那也是正常的事。”第三个侍从说,他的年纪最大,性格也最温和,莉莉叫他白胡子先生,“到了那时候,您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不过,在所有教导背后,神父悄悄对他说:“唉,还是让我们少听那些愚人的言论。阿加佩,你是个好孩子,别对胡安本人抱有什么不恰当的畏惧心,记住我说的话,他老了,但凡一个老人该有的弱点,他全都有,只是比旁人隐藏更深而已。我有没有说过,你是非常讨老人喜欢的一类年轻人?去向胡安展示这种魔力吧,他会屈服的。”

  阿加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说得太夸张了,我想,真要到了西班牙的宫廷,我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不会的,”老传教士神秘地说,“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不会的。”

  约莫一个半月后,艾登的船终于驶进港口,一年多没有见到这位船长,阿加佩欣慰地看到,他的身体依旧硬朗,只是脸更黑了。

  “啊哈!”艾登抱起莉莉,兴高采烈地转了个圈,“你这可爱的小东西,百合花,你还记不记得我了?”

  莉莉高兴地大笑,自从黑鸦离开之后,就很少有人能抱着她甩圈了。

  老艾登安顿下来,在听过阿加佩半真半假的原委之后,他神色严肃,也点了点头。

  “唔,是的,”他说,“一位被摩鹿加注意到的仆人,确实会给你带来大麻烦。”

  说着,他打开最里层的衣袋,珍重地掏出那枚蓝宝石戒指,放在摊开的掌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的璀璨与美丽不减半分,犹如一颗活着时就被人从天穹上摘下的星星,犹如一团烧得透蓝的火,刹那间烫疼了阿加佩的视线。

  阿加佩下意识转开眼,不能直视这枚戒指的光辉。

  “瞧我,”老艾登会意地闭拢五指,“这几年来,打探它来历的人也有不少,但是最近几个月似乎特别得多,我想,你也该出去避一避啦。”

  “您没事吧?”阿加佩低声问。

  船长大笑起来:“我能有什么事呢?大不了就把它往海里一抛,反正这些年来,它也为我抵押到足够多的本钱了!”

  一切都打点妥当了,阿加佩将那些很难带走的财物留给了神父,他就带着莉莉,赫蒂,那三位侍从,以及简单的行囊,踏上了飘往异国他乡的船舶。

  我希望前景顺利,阿加佩暗暗地说,我没有崇敬的神灵可以祈祷,我就向你默默地祷告吧,时间,万事万物的共主!你治愈了我,现在我仍然期盼一次好运,能让我们在异国的宫廷站稳脚跟,让复仇得以顺畅的进行。

  海鸟连连啼叫,鸣声清亮,阿加佩把这当成一种吉兆,不由微微地笑了起来。

  ·

  “你的主人怎么样了?”巴尔达斯站在卧室门外,看着医生进进出,空气中满溢腐臭的血腥味。

  巴尔达斯·杜卡斯现已年过花甲,然而垂老之态并未在他身上过多地显现,他仍然健硕、高大,花白的鬓发和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褐色的皮肤呈现出久经沙场的粗糙。他皱起眉头,便能叫人嗅到金戈的杀气。

  “我想,主人他依然高烧不退,尊贵的大人。”大副低下头颅,回答道。

  巴尔达斯以锋锐的目光审视他,他老了,但还是帝国手握兵权的将领:“你确定,是斯科特派人暗杀了你的主人?”

  大副不敢抬头:“是的,大人,我们万分肯定,刺客正是急于灭口的斯科特人所派出的。”

  “那你们最好祈祷,你们的主人能平安熬过今晚。”巴尔达斯话中有话。

  杰拉德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

  他后背的伤口红肿发炎,甚至开始渗出晶亮的脓液,高热持续不退,到了半夜,他早就陷在了深渊般混沌无序的噩梦里,双颊烧出了病态的酡红,偶尔睁开半隙的眼睛也翻腾着混沌的光。伴随口中嘟哝不休的呓语,还有偶尔溢出的两个名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恐怕是难以撑过这一关了。

  他不停和堕落进岩浆中的梦境作斗争,痛苦灼热的锁链如烙铁般捆缚着他的四肢,将他往无边的火海中拉下去,他竭力向上攀爬,然而却无济于事。每下降一分,千眼的乌鸦便在涌动不止的岩浆海中张开巨翅,饱含着恶毒的满意尽情哈哈大笑。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在烫糊血肉的呼啸热风中挣扎,“我和你是一体的,如果我死了,那你也一样!”

  “我本来能活的,知道吗?”千眼乌鸦停止大笑,阴郁地说,“当我的一千只眼睛都看着他的时候,就有无限战栗的生机和幸福从我的伤口中流淌出来。他每呼唤一次我的名字,每对我笑一下,我离地狱就越是遥远,离天国越是接近……现在我已经葬身于此,你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你要什么?!”杰拉德愤怒而无助地咆哮,“要那个奴隶,还是要他生的那只黑发小怪物?放开我,你会得到他们的,我用我复仇的决心发誓!”

  “太迟了,”千眼乌鸦说,“现在我已看见你曾经的所作所为,我恨我和你竟是一体。他无法原谅你,这意味着他同时无法原谅我。我的活路,我一生的渴望,我的爱,我所有的一切……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我们就在炼狱里,做永无止境的祷告吧。”

  “那你就用火烧死我!”杰拉德陷在谵妄的幻觉里,声嘶力竭地大喊,“看我们谁先屈服于谁!”

  窗户紧闭,厚重的窗帘则遮蔽住每一丝有可能透气的缝隙,整间房子黑暗、窒息,四处充斥着一股腐败闷热的腥臭。两三个头发花白的医生在助手擎起的烛台下细细观察着病人的伤口,他们共同商议了一会,又摇摇头,依次走出房门,对站在门外的主人低声报告。

  巴尔达斯紧闭嘴唇,对几位资深名医接连提出的医治建议不置可否。

  “我们都知道,大人,”白发苍苍的医生用尽可能简单易懂的言辞向巴尔达斯解释,“冷、热、干、湿,对应在人体上,就是血液、黏液、黄胆汁和黑胆汁。很显然,热毒破坏了病人血液的温性和湿性……”

  “说重点。”巴尔达斯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