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 第118章

作者:金角小虞 标签: 近代现代

  “这是歇后语……吗?为我脱下裤子比喻负荆请罪?”

  剧作家调整自己的语气让它们听起来不那么荒谬。

  “不,为某人脱下裤子代表为某人脱下裤子。”

  “啊……”

  被谋杀的恐惧再一次卷土重来。

  雁行让何已知面对他坐在山崖边的石头上,从纸袋里拿出那个柠檬巧克力味的方盒子。

  何已知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这场景实在太像杀手在行凶之前折磨不听话的目标。

  “我一直觉得对你有点不公平。”雁行一边拆盒子一边说,“被一个大自己很多的男人夺走了很多的第一次。”

  “我不在意——”

  雁行用一个眼神打断了着急自证的何已知,示意他听自己说:“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早点遇见你,在我们都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可时间从不回头。

  “我没有办法把同样的初次体验还给你,但是,”他将拆出来的东西凑到唇边,用牙齿撕开,“我从来没有给人做过kǒu-交,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

  “感兴趣,”何已知立刻回答,“非常、非常感兴趣。”

  尽管他的关键部位暴露在刺骨的冷风中,屁股被石头膈得很痛,而且一不小心就会跌下悬崖……但他是一只开心的小白鼠。

  非常、非常开心的小白鼠。

  (本章完)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坦白4

  “真好啊——说实话,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接受不了失败放大话,很快就会自己放弃,没想到你真的全部都做到了。我看了你们最后比赛的视频,难以形容的精彩!搞得我都有点想养条狗。哈哈,说笑的,我不擅长应对动物,我认为生灵都有真正的思想,只是人类没有办法理解,在这种前提下把它们当作宠物饲养总觉得有些冒犯。不过我觉得你们做得很好,你们真的在把它们当作朋友、搭档,而不是圈在笼子里的观赏品。这为我思考人与动物的共存提供了新的角度。”

  符玉昆坐在精心设计的木制桌椅前,穿着一身对于午后这个时间点来说过于正式的羊毛西装。

  这里是蓟京市中心的一家高级咖啡馆,只为提前预约的客人提供服务,而且一次只接待一行人。

  将近三层楼高的天花板上投下柔和的自然光,落在没有点亮的水晶灯具上,像钻石一样闪烁,和大理石的吧台还有镶板的墙壁交相辉映,到处都透着精致的奢靡。

  “先生您好,这是您的咖啡。”身穿套装的服务员端着托盘出现在桌边。

  “Bravo!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就看入神了。”符玉昆拿起桌面上摊开的剧本放在自己腿上,挥手赶走服务员,自己将放在桌子上的陶瓷杯推给圆桌对面的人。

  “这是混合了曼特宁和玛卡的混合咖啡,加入了特制的糖浆和香料,你应该不讨厌甜味吧?大部分人说自己不喜欢甜只是因为吃多了劣质香精。原谅我自作主张给你点了单,我不是不想问你的意见,只不过这是我的最爱,想让你尝尝。”

  他还是喜欢自己解释自己,以及随时随地炫耀知识和品味,唯一和几个月前有点区别的是,国内待久了以后句子里夹杂的外语单词变少了。

  “我会把这个带去美国的,在那边寻找机会。”在被赶出自家公司之后,符玉昆被迫地拿到了美国顶级商科的Offer,等办好签证,就将离开蓟京。

  他珍重地阖上剧本,按在自己胸`前,身体前倾。

  “没关系,我们已经分手了,”何已知了解他在担心什么,将散开的照片整理好,正面朝下盖在桌上,“不,应该说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他把这些交给我的时候我也惊呆了,我发誓没有侵犯隐私的意思!我已经让他把电子版都删除了……剩下的这些照片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交给你。”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形象值得被记录,但当他和雁行被草地的绿色包围,这些照片看上去像是某部法国新浪潮电影的截图,而不是平庸的狗仔抓拍。

  “我没事。”

  “谢谢你让我回来的这半年不至于一事无成。”

  何已知翻看着那些照片,大概理解符玉昆没有直接销毁的理由,因为除了一些挤在人群中明显是偷拍的之外,大部分照片其实拍得很好。

  “不用给了,我没能完成世界赛的约定。”剧作家说,顶上的天光照在他的斜前方,透过额前的发丝在鼻梁和眼下形成厚重的阴影,令他看上去很憔悴。

  如果早一些拿到这些照片,他应该会很开心,可是……

  “你不是和——”小符少突然咬住舌头,对他而言是难得的失态。

  为了证明自己,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无论这些研磨后的豆子拥有怎样浓郁的香气,都没能驱散他的颓丧。

  “很抱歉我之前不知道——”

  “你还好吗?”他拽了拽胸`前的领带,不习惯被忽视。

  他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一叠照片,都是何已知和雁行单独在赛场边,有在临榆岛的时候,也有蓟京的其他比赛,甚至还有预选赛时他们在温斯特营地的树林里交谈的照片。

  “谢谢,但是我现在没有地方住。”

  小符少惊讶道:“这么快?剩下的钱我要怎么给你?”

  “我送你回家吧。”符玉昆站起来,习惯性地抚平西装下摆的褶皱。

  “你知道,”他的表情有些难以启齿,像是在考虑如何开口,“我一直派人拍你们比赛,你肯定注意到了。因为想留下一些实拍的镜头之后用在电影或者幕后纪录片中,所以我让他们不要在意胶卷,尽可能多的留下记录。我说的是比赛,但有一个人可能理解错了意思,把场外也拍了进去,这是他不小心拍到的一些东西……”

  “那怎么行……欸,你还好吧?我感觉你像是要晕倒了。”

  被他感谢的人没有回复,直到这时,小符少才发现好像一直是自己在演独角戏。

  离开桌子和椅子间的缝隙时,何已知晃了一下,像是一台困在轨道上摇摆的缆车。

  坐在他对面的长发青年回过神来,点了下头,丢下一口没动的咖啡,扶着桌子站起:“既然剧本送到,我就先走了。”

  犬展那天夜里,何已知睡得很熟。

  由于雁行的接纳,他那因为想要坦白而抽搐一整天、又在看到采访后绷紧到极致的神经猛地放松下来,劫后余生的疲惫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身体。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坦白5

  “所以你是说,你要和我分手,因为……”

  “憎恨。”雁行说,与尖锐的语气相反的是,他的手臂无力地挂在轮椅扶手上,头转向看不到何已知的地方,“别试图把它合理化,我不是因为恨你和你分手,而是因为恨你而和你在一起。”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何已知往侧面挪了一步,面对着雁行:“你不用因为符玉昆和电影的事情说气话,我可以……”

  “和他们无关,我也没有说气话。”雁行抬起头,终于看向他的眼睛,平淡地反问,“如果我气到胡言乱语的地步,早就不能说话了,记得吗?”

  何已知记得。

  他亲眼见过,当雁行受到刺激时,会应激性失声。

  现在这证据就摆在眼前,面前的人确实清晰地说着中文,所以他说恨何已知,是冷静的,理智的……真实的。

  何已知不知道是他的哪一部分先放弃了抵抗,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欺骗自己这是一场梦或是闹剧。

  尽管他的一些幼稚的脑细胞仍然期待着下一秒或是下两秒,山竹、PVC和侯灵秀就会从面包车的底盘下面钻出来告诉他:嘿傻瓜,你被整蛊了。

  在遭遇严重车祸以后仍然自己开车,即使不缺钱也绝不停止工作……他的衣柜铺满了一整面墙,能把仓库的所有人打扮得足够参加晚宴……他会为了保持身材节食(在何已知看来严格得过分)……他有两条狗(三条,加上戈多),他为它们在后院建了一片草地……

  青年不确定自己的语气是否足够,于是加上直白的恳求:“求你。”

  “我不明白。”

  “重要。”

  “什么时候开始、恨我。”

  那效果惊人地好,他猝不及防地听到了雁行的坦白。

  “区别在于,在假的故事里,你是个涉世未深的失足青年,我是路过的好人。但真相是,你是那个好人,而我是一个想死的人。”

  何已知的大脑里有沙尘在旋转,试图找到一个破开混沌的出口——任何事情总得有一个源头,对吧?

  他知道雁行不是无间不催的堡垒,穿透外壳的尖刺他也会受伤、崩溃,就像他在火灾过后第一次回蓟北那个夜晚目睹的。

  雁行接着说:“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是深夜,我孤身一人,体内有酒精,没有人会把它当成一件大事——但是你在那。”

  “这重要吗?”雁行有些不耐烦。

  说到何已知时,他的语气强得惊人。

  何已知的手握紧了,在刚才有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个坠落的感觉……原来他上过那里的天台,难怪和郑韩尼铺楼梯时,他下意识地知道顶楼也是不平的。

  “后来你想要跑上楼。我本来没打算理你,但是那栋楼的楼梯……你自己修过你清楚。”

  如果说听到分手时,席卷他脑海的是混沌的沙尘,那么现在就是真正的飓风。

  “骗你?”

  “这是这道疤的真相。和之前的故事不同,不是我担心你死在路上把你捡回家,而是你强行地把我从那个天台上拉了下来。”

  一个被忽视的细节闯进他的脑子。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

  在他们亲热时,雁行总是表现得逆来顺受,予取予求,为青年的不温柔给予最好的反应。

  何已知惊呆了。

  但是他总会好起来。

  “你吃了那女人的棒棒糖,没有留下一点理智,只剩下该死的、刻在本能里的救世主情结。”

  “和你跳完舞后,我从那里离开,然后得知了一个突破底线的,很坏的消息……所以我走回那栋楼,想借它的天台,感受一下自由。”像是怕何已知听不懂,他还用手做了一个向前坠落的动作。

  可是——

  雁行摘下右手中指上的戒指,何已知测量的尺寸太完美,让这个动作足够花时间又毫不费力。

  他的语气很平常,可眼神几乎死寂,直勾勾地看着何已知:“我和你上床是因为看你磕了药,是个瘾君子,身上可能携带了什么病毒可以杀死我。”

  “第一次见面,我没有去教会后门找你。”

  “你不需要明白。”雁行移开视线,至少他还有耐心为他解释,“现实中的人和戏剧里的角色不一样,不是所有事情都符合逻辑。”

  那个字从舌尖滚出的感觉很陌生。它是如此的特殊,甚至于没有相同读音的常用字。

  突然间——

  “当我从楼上往下看,你站在下面对着我张开双臂,我移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你应该知道自己有多粘人,像是开了他妈的跟踪锁定。”

  他真的不在意这个,他知道他应该在意,但是……

  “你在快到顶楼的时候被绊倒了,一路滚回下面的平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以为你摔伤了下去扶你,被你抓住机会,用链子拴住了手——后来就和我之前告诉你的一样,我们回家,上床,你醒来之后自己跑了。”

  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发现过雁行身上有自毁倾向——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