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极相斥 第17章

作者:毛肚好吃 标签: 近代现代

  沈忱眼睛忽地发光:“我想要那个。”

  “……”季岸看向他,“你是说冰箱吗?”

  “我说瓶中船!”

  季岸:“这种东西你上网买不就好了。”

  “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懂,”沈忱一边掏手机,一边说,“这种东西就是偶遇了才会有想买的冲动,专程去买就会显得很幼稚好不好。”

  男人表情有些茫然地看着沈忱,没有回应。

  好几个挺着啤酒肚的男士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上了台,司仪情绪更高昂地继续说着什么。

  也就是这时候,沈忱的手机震了震。

  季岸下意识地垂眼看他的手,屏幕上是竹签正掉出来的动画——沈忱又在赛博算命。

  【第八十五签,上上签。重开山后藏前事,万宝园中可再图。……】

  察觉到男人也在看,沈忱很得意地将手机亮了亮:“你看,万宝可图,看到没,就说明我们应该参加这个比赛,得到那个瓶中船。”

  “‘们’?”男人抓住了重点。

  “你跟我不是一起的吗?”

  “是吗?”他眉间微微皱起,那双八字眼便因此显得很耐烦,“我又不想要玩具。况且你知道这是什么比赛吗?”

  “不知道啊。”

  “不知道还不翻译?”

  “你自己不会翻译吗?不会用手机?”沈忱没好气道。

  男人嗤笑一声,说:“我没有手机。”

  沈忱:“……”

  季岸:“我没手机是因为……”

  沈忱:“在翻了在翻了!”

  沈忱认真拍了几张横幅与海报的照片,手机很快识别出上面的内容:谁是酒量王?!纳内克啤酒大赛!由阿尔法公司赞助。……

  “就是喝啤酒比赛,”沈忱说,“有两个组别,单人的和双人的。……你应该很能喝吧?”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司仪还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台上已经站了六个人。沈忱赶紧拿翻译机声音识别了一下:还有两个名额,真的没有啤酒专家想来参加了吗?

  “直觉!”沈忱说完,再次拽住季岸的胳膊,“快快快,还有两个名额,刚好我和你的,这把我们必拿下!”

  *

  “加油哇季岸加油!你是最棒的!”第二轮就败下阵来的沈忱站在台下大声吼着,“哥哥好厉害!哥哥帅帅!哥哥用力点喝!!喝死他们!!!”

  季岸站在一众啤酒肚中间,显得很弱小可怜,听见沈忱的呼声,他黑着脸捧起桌上的啤酒缸子——说缸子是因为,这杯子估计得有普通生啤杯两个大,装满啤酒后重量惊人。

  司仪倒数一二三,大手一挥:“*#@#(开始)!”

  季岸垂下眼,视线仍落在沈忱身上,开始大口干啤酒。

  这比赛并不限制是哪里的人参加,尤其纳内克很少有外国人出入,不少人都很新奇地观察着沈忱和季岸。因此他们跑上台说要参赛时,司仪还特意掏出了自己磕磕巴巴的英文和他们沟通正式规则:啤酒大赛考验的并不止是酒量,还有喝得快不快,单人赛上每一杯啤酒只能一口气喝完,中途停止则判负。沈忱就是这么输的,他甚至连第一杯都没喝完。

  眼下季岸这组比赛才开始,沈忱挤到了第一排当啦啦队。

  看着青年那玩得正开心的表情,季岸一边吨吨吨地狂喝,一边觉得无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讨厌沈忱这种毫无规划、毫无自制力的人,可总会无缘无故地被他牵着鼻子走。大概是因为那双眼睛、那副表情太可怜了。沈忱在撒娇上的天赋是无与伦比的,甚至本人对此毫无察觉,于是撒娇的威力就会翻倍——不自知就是最大的杀伤力。

  季岸这么想着,以适中的速度喝完了第一杯,接着拿起第二杯。

  光是啤酒的话,就是干两箱,季岸也不会喝醉;可这比赛的关键难度在于,啤酒非常地胀肚子。

  “加油啊啊啊啊——”

  他在上面卖力地喝,沈忱在下面卖力地喊。

  也许是因周围都是外国人,台下热热闹闹说的都是他听不懂的外语;在喝到第三杯时,季岸忽然觉得世界寂静了,只有沈忱还在吵吵闹闹。

  “季岸!季岸!季岸!”

  青年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两张宣传单,卷成了直筒状,在台下一边富有节奏地喊他的名字,一边像给偶像打Call似的摇着:“季岸!季岸!”

  那模样实在是好笑,季岸第四杯酒喝到半途,忽地控制不住笑意,啤酒倏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咳咳……”

  与此同时,沈忱表演了川剧变脸:“啧,真没用。”

第十六章 儿童手表

  季岸回到台下时,还打了个沉闷的酒嗝。

  “你怎么不再多坚持下,第一轮喝最多那个也就喝了五杯,你再坚持坚持你就进下一轮了。”沈忱欣赏着台上晋级者们的表演,抱怨得很自然,“哎,就知道靠你靠不住,你也就表面看起来靠谱,其实是个不靠谱的。”

  “……”男人的不爽都已流露表面,“第一杯都没喝完的人在说什么呢?”

  “那我本来也不是很能喝酒。”

  “那你还要参加?”

  沈忱扭过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道:“那我就是想要那个瓶中船啊!”

  男人沉沉叹了口气,仿佛是被啤酒哽住了,就连吐槽都懒得吐槽:“……走了吧,反正都淘汰了。”

  “还有双人赛!”沈忱说,“双人赛拿下是一样的!”“你确定奖品……”“奖品是一样的!我确认过了!”

  沈忱唯独会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展现出惊人的谨慎。

  季岸只能再叹了口气。

  台上的比赛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台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广场就站满了。当天黑下来,周围的路灯亮起,台上台下预先装好的小彩灯也亮起来,在他们看来贫穷落后的纳内克,竟展现出了某种淳朴的、属于异域风情的烟火气味。待到单人赛的决赛就要进行时,工作人员给台下围观的人送上每人一瓶的免费啤酒;司仪放起了时下流行的电音歌曲,现场突然变得像音乐节。

  沈忱随着音乐的鼓点点着头,心情晴朗地问:“要不要拍照?”

  男人点头,认真道:“确实可以拍几张,以后发展成啤酒节之类的,很有潜力。”

  “……谁跟你说那个了,”他直接把手机划到拍照页面,塞进季岸手里,“我说拍我们,哦,分开拍哈,我不想和你合照,晦气。”

  他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银色的墨镜戴上——季岸都不知道,他还随身携带这种小道具——再把一直放在衣服里面的两条金链子故意整出来。沈忱再往前走了点,以台下成箱成箱摆着的啤酒做背景,摆出了个自认为很酷炫地双手“Rock”姿势:“帮我拍一下,我发动态。”

  “……”季岸连按好几下拍照键,“你一定要把金链子摆出来吗?”

  “为什么不能?”沈忱反问道。

  “就是很好奇为什么戴两条。”

  沈忱认真地将手伸进衣领,再抽出一条来:“其实是三条。”

  “…………”

  他走回季岸身边,把金链子又放回衣领里,拿过手机翻刚才季岸拍下的照片:“你对我的链子有什么意见吗?”

  “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戴大金链子……”季岸说,“还三条。”

  “你懂都不懂。”青年选出其中最满意地一张,言行合一地开始编辑动态,“一条是在城南庙开光的,一条是我妈妈送我的,还有一条是……”“你爸爸送的?”“不是,我自己买的。”“……”

  他在动态里编辑了句“糟糕的旅游偶遇好玩的啤酒节”,连着照片一起发了出去,再接着回答季岸的问题:“自己买给自己的礼物也很重要的OK?再说我已经很收敛了,我甚至都藏在衣领里,你还要怎么样?”

  季岸道:“暴发户。”

  “我不是,”沈忱仿佛对这个词完全免疫了般,很平淡道,“我只是普通的很有钱。”

  他们闲扯过这几句,最后一轮单人赛对决也在观众们热情的呼声中结束了。获得第一名的是位看起来就很能喝的肥嘟嘟啤酒肚,领奖的时候还在连续不断地打嗝。他成功拿走了其中一只瓶中船,看得沈忱满眼羡慕:“双人赛我们一定要拿下哈,拿下了我就跟你既往不咎了。”

  季岸茫然:“我欠你的?”

  沈忱改口道:“拿下了我以后就不讨厌你了,可以吧?”

  “其实也没什么必要……”

  男人话没说完,沈忱已经欢快地跑去双人赛报名了。

  跟单人酒量比拼不太一样,双人赛更有娱乐性,比赛方式也很简单,两升啤酒装在扎啤桶里,两个人一起用吸管喝,哪一组先喝完哪一组胜出。

  “两升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沈忱拿着参赛号码牌跑回来,“我看你的样子一个人干三箱是没问题,你脸都不红的。”

  “只是看起来,”季岸无奈道,“我喝再多脸都不红的。而且这啤酒有点后劲儿。”

  他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他已经有点要醉的感觉了。

  可沈忱完全沉浸在他的瓶中船里,摩拳擦掌道:“两升而已,还有我呢。”

  几分钟后,在热烈的气氛中,双人赛正式拉开帷幕。

  但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双人赛的娱乐性太强,而且强得很有指向性——八组选手,七组是情侣或夫妇。

  他们俩个大男人站在其中一张桌子前,显得格格不入。下面也不少人望着他们笑,司仪站在他们旁边叽里呱啦说了好长一串,边说边笑,看起来是在拿他们打趣什么。

  沈忱:“他在说什么?”

  季岸:“听不懂。”

  沈忱:“你感觉呢?”

  季岸:“……大概在说没想到我们是情侣吧。”

  沈忱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嫌恶地皱起眉头。

  他们各自拿起分发的长吸管,等着司仪“three two one”的倒计时,然后最快速度把吸管插进瓶里开喝。季岸虽然面上不情不愿,只是被沈忱逼着来参赛;但沈忱知道,这人其实很不服输的,属于算是在教室里值日,也要黑板擦得最干净、地扫得最快那种好胜心极强的人。

  恰如现在,季岸冷着脸,疯狂地吸,扎壶里的啤酒肉眼可见地下降中。

  也是到了真正开始喝,沈忱才察觉到这双人赛好像本来就是为了情侣设计的——扎壶的口是往里收的,两个人想顺利地用吸管喝啤酒,就不得不垂着头、挨着彼此。

  他和季岸就这么靠上彼此的侧脸。

  可他现在并没有余力去注意对方皮肤的触感、温度;他正全力以赴地喝啤酒。

  诚如沈忱对自己的认知,他酒量确实不怎么行,啤酒还胀肚子得厉害;壶里啤酒下去三分之一后,他就有点顶得慌了,速度直线下降。而季岸很敏锐,几乎在他开始偷懒的瞬间,眼睛就斜向了他。

  沈忱用眼神在说:我喝不下了。

  季岸回以眼神:是你想要奖品的。

  谁也没有多余的嘴说话,可眼神已经足够他们沟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