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极相斥 第18章
作者:毛肚好吃
司仪走到了另一对夫妻身边,大声说着什么;沈忱斜眼看过去,那夫妻俩一看就是高手,目前起码领先他们两百毫升。
沈忱急了,莽起他最后的余力,脸颊都凹陷下去地暴风吸入。
然而他再怎么想要瓶中船、再怎么想赢得这偶遇的啤酒大赛,他的胃容量也是有限的。就在他们看起来渐入佳境时,沈忱肚子里的二氧化碳仿佛已经到了峰值。他既不愿意松开吸管,腾出时间吐气;又无法克制生理现象。
啤酒还剩最后三分之一时,季岸看见沈忱的吸管附近冒起了泡泡。
季岸:“…………”
沈忱:“……”
比赛结果就在此刻问世,忽地有对夫妻举起手,示意他们已经喝完;十秒后刚才那对看起来很猛的夫妻也完成了挑战,而他们的扎壶里就剩下最后一点点。
这一刻他们俩脑子都是放空的,某足了劲儿地吸,直至吸管在空瓶里发出咕噜噜的噪音。
季岸一把捉住沈忱的手,和另外两对参赛者一样,高高举起了手。
*
“手表也不错。”人群渐渐散去,举办者也开始拆小彩灯,季岸声音发哑地说,“至少拿到奖品了,没白喝。”
他说完,又打了个酒嗝。
沈忱看着手里的盒装手表,满脸失魂落魄:“谁要这种东西,妈的,谁要这种东西……”
季岸半是不爽,半是嘲弄地说:“怎么,嫌太便宜了?”
如果男人没记错,沈忱上次在动态里说弄丢了的新表,售价四十多万。
第三名的奖品是块运动电子表,而且像是……儿童款。
沈忱把表拿出来,看了两眼就想扔掉:“……就为了这玩意儿,我喝那么多啤酒……”
“你喝了吗?”季岸说,“你明明在吐泡泡。”
“……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
“你看错了,”沈忱目光躲闪,把表随意塞进裤口袋里,盒子扔掉,“我没有。”
季岸懒得再跟他辩:“几点了?”
“七点半了。”
“回民宿一趟,然后准备去见负责人了。”
沈忱不解:“……回去干什么?”
“回去洗个澡,散散身上的酒味。”季岸说完再打了个酒嗝。啤酒仿佛已经顶到他的嗓子眼,再多说两句他都可能忍不住吐出来。
“走回去肯定来不及了,那去路边打车。”沈忱并没注意到他的不舒服——在他眼里,季岸连脸色都没有丁点变化。
闻言,男人面露难色:“打车啊……”
“打车啊,”沈忱道,“走回去起码一个小时了。”
季岸沉默了。
见男人没再说什么,沈忱直直往路边走。还真就这么巧,一辆出租车刚好驶来,他连忙伸手拦下,二话不说地坐进了后座,用手机把民宿地址给司机看。季岸跟着他上后座,司机确认完地址朝他们点点头,整套流程一气呵成。
车开得有些快,沈忱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还在惦记他的瓶中船:“……没拿到之后现在更想要了,回去我直接买个。”
“你一开始就可以直接买的……”
“你懂个锤子。”沈忱道,“你要再喝快点,我不就拿到了吗,唉……”
他正说着,司机忽地一打方向盘,速度分毫不减地拐了大弯。沈忱被这一下动静摔得贴上了车门,男人则贴上了他;接着司机又开回了直道,方向盘倏地打回正,又把他们俩摇回了另一边。
“……我去,纳内克车神是吧。”沈忱小声吐槽着,这才察觉到季岸有点不对劲儿。
男人绷着脸,脸色发白。
“你怎么了?你不会喝多了吧?”沈忱道,“吐车上两……”
季岸猛地往前一倾,没等他说完:“呕……”
沈忱:“百……”
——他有一半都吐在沈忱的腿上。
第十七章 对视十秒
这并不是季岸第一次吐在沈忱身上,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他们高一的暑假,沈忱的转学欢送会上。
沈忱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正是他和季岸微妙的“蜜月期”之后,不然他也不会发消息问季岸来不来欢送会。季岸没有回复他,在快散场时赶到了KTV。
高中生们也不喝酒,去KTV那就是真唱歌吃水果,充其量玩玩国王游戏。
他们也不例外,季岸进去的时候,国王游戏正进行得火热;见到季岸来了,平常和他们俩关系都好的几个男生连忙把他拖进人堆里,就坐在沈忱旁边。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沈忱说,“都快散场了。”
在音乐声和众人吵吵嚷嚷的热闹里,季岸小声说:“……这不还没散场吗。”
“马上就要散场了。”
沈忱说了这么句,季岸没有回话,他也没有再说——因为他们互相讨厌的剧集,是真要散场了。沈忱跟着家里人搬去燕城,和乔城隔了一千多公里,这很大概率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而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扑克牌被发到季岸和沈忱的手里,抽中大王的是沈忱的女生情报员。
情报员说:“那就A和K,对视十秒不许眨眼!”
沈忱压根没在听,他犹犹豫豫着,右手一直捏着左手戴着的手表,来回地转着。同学们嬉笑着找A和K是谁,他抿了抿嘴,终于憋出一句话:“其实以后,也不是不能……”
他还没说完,关系好的男同学突然从他手里抽走了扑克:“是忱少,快快快,K是忱少,A是谁!”
另一个人配合着翻开季岸的牌:“是季岸,哈哈,季岸是A。”
“操,这两个人对视十秒!我已经开始笑了!……”
——他还记得,他当时想说的是,“以后也不是不能联系”,但话被国王游戏截断,他没了机会说。
在一众同学的起哄下,他们俩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看向对方的脸。
KTV晃眼的光里,季岸绷着脸,沈忱抿着嘴,看着彼此的眼睛。周围的人在热闹地数着“一二三”,沈忱隐约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等他们数到“四五六”,他才惊觉自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终于到了“七八九”,他看见季岸不自然地咬住了下唇。
沈忱已经不记得是在哪里听过了,说两个人对视五秒就会相爱。
但这话也没说清楚,对视十秒会如何,双倍相爱吗?
“……九!十!”
很快沈忱就知道答案了——
第十秒,季岸突然往前一哆嗦,狠狠吐在沈忱腿上。
从那以后,沈忱和季岸就在初高中同学们的心里,留下了“季岸看沈忱的脸看吐了”的幽默传说。
而现在,十年过去了,季岸又一次吐在沈忱腿上。
司机察觉到异样,一边瞄后视镜一边叽叽哇哇地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感觉到裤子被呕吐物浸湿,粘腻地贴在自己大腿,沈忱石化在了出租车的后座上。他动也不敢动——好像只要动了,呕吐物就会渗透下去,就会更大面积地接触他的皮肤。可实际上,就算他不动,液体也会持续往下渗。
“季、季、季岸……”沈忱声音发抖,带了点哽咽,“我〇你妈,季岸,我〇你妈……”
胃里的啤酒一清出去,男人舒服多了,脸色都好起来了。他不紧不慢从裤袋子里摸出一包纸巾,揭开,扯出一张……然后像没事儿人似的,先擦了擦自己的嘴。
“你他妈……”
“别急,”男人说,“都是啤酒,不脏的。”
“不脏你妈啊不脏,我吐你身上试试?”沈忱几乎快哭出来,仍僵在座位上,“我怎么那么倒霉呢,我欠了你的吗?我上辈子虐待过你是吧?所以你这辈子折磨我……妈的,怎么老吐我身上啊,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有病!!”
擦了嘴,季岸再重新扯出新的纸巾,帮忙擦沈忱的大腿:“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可能喝那么多啤酒。……我有点晕车,所以吐了,很正常。”
“……我想死,妈的……”他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眼睛都湿润了。
沈忱多数时候看起来都是摆烂爱玩的男青年,偶尔会像纨绔子弟;但他的本质,是个任性被宠大的小少爷——评价来自季岸。
季岸把整包纸巾都用完了,一张接一张地擦沈忱的跨间。
直到纸巾再吸不出什么多余的液体了,季岸才停了手:“至于吗,这点事就哭……”
沈忱身上的“封印”这才解除,他动作僵硬地抬手,揉了揉眼:“这他妈是哭吗,这他妈是悲愤。”
司机又叽叽哇哇大声说了句什么。
沈忱抓着裤子,尽量让它别挨着皮肤:“……司机在说些什么玩意儿。”
季岸:“大概是吐车上两百。”
最后他们多给了司机五百的洗车费,司机才骂骂咧咧地驱车离开。
沈忱付过钱后,继续提着浸湿的裤子,像在马戏团表演的小丑,非常滑稽地登上民宿前的超长台阶。他在前台惊讶的目光中走进电梯,一秒都不想耽误地狂按关门键。但电梯门关到途中就被男人伸手挡住——他很急,季岸很悠哉。
“你他妈走快点行不行!”沈忱怒骂道。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男人问。
“我回房间洗澡换裤子啊啊啊!”
电梯徐徐上升,季岸漫不经心从他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来:“但是房卡在我身上,你还是要等我。”
“你!我!你他妈……”沈忱气到再说不出话来。
*
他只花了五分钟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浴室。
男人坐在他先前工作过的沙发上,歪着脑袋用手支着脸颊,睡得很安详。
看到对方睡得那么舒服,沈忱就来气。他拿着被季岸吐脏了的裤子,狠狠甩进垃圾桶里,转头在穿衣镜前刮胡子。可穿衣镜摆放的角度很讨嫌,刚刚好他就能从镜子里看到季岸的睡姿。
沈忱越刮越来气,恨不得趁季岸睡着把他头发都给剃了泄愤。
从上飞机到现在,也就三十多个小时,沈忱已经扔了两件衣服三条裤子。除了他身上穿着的这套,他的行李箱就剩一件外套。等明天忙完,要去找个店买几套衣服。他这么想着,收起剃须刀,转头走到季岸面前,态度非常恶劣但占理地一脚踢在沙发腿上:“起来!”
季岸皱起眉头,眼皮先开条缝:“你太快了……”
“去不去见负责人了?不洗澡了?”
“洗……”男人话说得很含糊,“我再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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