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极相斥 第20章

作者:毛肚好吃 标签: 近代现代

  酒馆的洗手间是男女混用的,没有小便池。他走进去,三个关着门的隔间矗立在他眼前。大约是酒精荼毒了他的脑子,他竟然在这时候突然想起了沈忱叽叽歪歪说的“三门问题”。

  这三个隔间,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哪个有人、哪个没人。如果能一发选中没人的隔间,就会有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男人顶着尿意,摸出烟来点上。

  “呼……”他长长的叹出口烟雾,接着走向靠右那一间。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摸到门板时,他突然调转了方向,转而推向了中间的门。门没锁,里面没有人。

  男人不禁有些得意,叼着烟进去,微微垂着眼解皮带。

  就在这时,右边的隔间传来嗯嗯啊啊的喘息声。

  ——如果他没有听错,那好像是男人的喘息声,或者一个声音很像男人的女人的喘息声。

  季岸默默放水,隔壁的喘息声刻意压着,却完全没能压住,持续不断地溢出来。接着,一声中文冒出来:“你快、快点,人还在、在,等我们……”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急什么,还有半个小时呢。”

  “等、等会儿被人听见……”

  “这是N国,没人懂中文,”那人说,“叫爸爸。”

  “爸爸……”

  “乖。”

  随着对话,隔壁的动静变本加厉。

  第一,是两个男人;第二,这里有人懂中文。季岸在心里想着,开始系裤子。

  在异国他乡的洗手间里偶遇别人野战已经很离奇了;还是两个男人,这更离奇;这两个人还说的一口流利的中文,离奇中的离奇。

  正当季岸要推门出去时,隔壁的人又说:“……东、东西,别弄到东西上了……”

  “给他们之前擦掉不就得了,你还有精力在乎东西?看样子爸爸不够用力是吗?……”

  季岸干咳了声,假装打电话的样子,道:“……我在洗手间,马上,马上就过来。”

  隔壁的声音瞬时停了。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仿佛对他给隔壁带来的尴尬与紧张无比满意似的,无声笑着推开隔间门。他慢条斯理地洗了手、擦干、烘干,这期间在隔间里鏖战的小情侣一点声音都没敢发,显然在等着他离开。

  季岸没再继续找乐子,转头出了洗手间,往先前沈忱的方向走去。

第十九章 什么货

  “这次,合作愉快,”男人走过去时,就听见口音浓重的中文,“下次再来。”

  说话的人是个典型的N国面孔,过道处光线昏暗,季岸也看不真切他的五官。但他看得清沈忱,沈忱正一边抽烟,一边应声着“肯定愉快,到时候我们还要长期合作”。

  男人揉了揉鼻根,试图让脑子再清醒些。

  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你好,季岸。”

  沈忱这才想起来说:“喔对,我叫沈忱,叫我沈就行。”

  负责人有些疑惑地眯了眯眼:“……叫我,卢比。”

  “卢比……”沈忱扭头看向同伴,“他叫卢比来着?”

  “好像不叫。”季岸说。

  负责人的中文没好到那种程度,对他们俩的话半懂不懂,靠猜测得补充了一句:“朋友,都叫我卢比。”

  N国人的名字都长得离谱,负责人全名叫什么沈忱完全没记住;换成“卢比”这种双音节词就好多了,他连忙伸出手,和负责人示意友好:“OK,卢比,那我同事也过来了,今晚就麻烦你了。”

  卢比犹豫了片刻,才领悟到他的意思,也伸出手和他重重一握:“没问题!”

  沈忱小声对季岸说了句“他口头禅好像是没问题”,卢比朝他们潇洒地一挥手,领着他们俩从酒馆的后门走了出去。

  穿过一条黑漆漆的曲折小巷,跟国内差不多的夜市出现在他们面前。街道两旁全是各色摊贩,多数是吃的,少数是喝的,极少数是卖些小玩意儿。中间只留了约莫两米宽的走道,哪怕人流量并不大,这路也显得熙熙攘攘很热闹。

  卢比走在前,他们俩并排走在后。

  沈忱嗅着各色食物的香味,东张西望地欣赏着夜市:“还挺不错,比我想象中的热闹哎。……你怎么样,酒醒了吗?”

  “我没喝醉,”男人的口吻平静如水,“我很清醒。”

  “你这么说,那你肯定是喝醉了。”沈忱笑着道,“你要没喝醉,你刚才绝对会拿资料本出来,当着别人面对比长相吧?”

  “你说得对,”闻言,季岸就伸手进了裤口袋,摸了好几下又说,“但我没带资料本。”

  沈忱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引得卢比回过头,像是担忧他们在着急似的,突然开始解释:“BOSS……老板?……”

  “那叫领导,”沈忱纠正道,“领,导。”

  “OK,OK,”卢比学着他的发音,“领导,十点有空,很快。”

  “不着急,”街上的食物香气一直萦绕在鼻间,沈忱摸了摸胃,“我们要不然先吃点宵夜?……你饿不饿?”

  男人点点头:“可以。”

  “宵夜?”卢比扭过头,看着他们重复了一遍。

  “对,宵夜。”沈忱说,“找个店吧?”

  卢比一边点着头,一边思考,几秒后才道:“没问题,我带你们去。”

  路过炸串摊,卢比脚步不停;路过糖水摊,卢比看都不看;路过香喷喷的烤肉串摊,沈忱馋得唾液疯狂分泌,但卢比仍旧脚步不停。

  他耐不住地往旁边靠了靠,小声跟季岸说:“我好饿,早知道随便找个摊吃算了……”

  男人身上仍有轻微的酒味,但说话时完全听不出醉:“我不饿。”

  “你当然不饿啊,”怕被卢比听见,沈忱压着嗓子道,“你吃了蛋糕,我下午就喝了杯咖啡!”

  “我总觉得……”季岸自顾自地起了个头又没声了。

  “嗯?”

  “不太对劲儿。”男人说。

  “什么不对劲儿,”沈忱看着各色小吃,走得很艰难,“不饿才不对劲儿。”

  季岸微微皱着眉,倒也没继续往下说。

  “……我要饿晕了,”他揉了揉饿得有些抽抽的胃,“他到底打算带我们去吃什么……”

  言谈间他们已经走出那条小摊小贩汇聚成的小吃街,走到了一条稍显宽敞些的马路,两旁换成了有门面有招牌的小排档,还摆着露天的桌椅,颇有国内的风采。沈忱以为卢比肯定是想进这种门面店吃,显得更郑重些;但他猜错了,卢比领着他们又走出了排档街。

  “等等,”沈忱有些忍不住了,“等等,卢比,就在这附近吃不行吗?”

  也不知卢比听懂没听懂,总之他回头应了声:“快到了快到了!”

  沈忱:“……”

  虽然负责接待他们的人看起来很随便,这点沈忱觉得很好,他一点也不喜欢办公室里那套章程;但他要再饿个十来分钟,可能就要昏厥了。

  卢比对他的饥饿浑然不知,再领着他们走过半条街,转头拐进了条灯光暧昧的街。

  同样是沿街开着好多店铺,景色和气氛却和小吃街相去甚远,每家店里都透出玫红紫蓝的光,不少穿着暴露的当地女人在店门口或站或坐,抽着烟聊着天,光面的美甲在暧昧的光线中闪着诡异的光。

  毫无疑问,这是纳内克的红灯区。

  见到他们三个走来,有女人妖娆地招着手,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N国语言。她们毫无疑问是在揽客,且还把季岸和沈忱这两个难得一见的中国面孔当做目标。

  沈忱被这架势吓得往季岸身边缩了缩,生怕被女人的手碰到:“!”

  季岸倒是完全不虚,好像经常来这种地方已经见怪不怪似的淡定。

  “到了,”就在这时,卢比在某家店面前停下,转过身朝他们笑,“宵夜。”

  “你是不是误会了,”沈忱连忙道,“我说的宵夜,就是普通的宵夜。”

  卢比仍然没懂,再指了指那家店:“宵夜,我常来。”

  “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这种‘宵夜’……”

  沈忱试图解释明白,可语言系统却好像死机了般,根本找不出外国人能听懂的简单词汇来形容他的意图。他张嘴半晌也没能说出更多来,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季岸。

  季岸和他对视一眼,接着道:“他饿了。”

  “对对对,我饿了。”

  卢比这才恍然大悟:“吃饭?”

  沈忱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吃饭。”

  卢比:“没问题!”

  *

  他们又折返了小吃街,就坐在街边小摊上吃纳内克风格的什锦炒饭。

  卢比去买喝的了,留他们两个等着炒饭上桌。沈忱望着摊主炒饭的姿势,小声说:“……纳内克什么风格啊,民风这么淳朴……”

  夜风很凉,吹得季岸清醒了些:“你指什么?”

  “卢比啊,”沈忱的视线挪回男人脸上,“哇,直接招待我们去红灯区,纳内克习俗?”

  “可能别的考察人员要求过?”季岸说,“也不止我们一家在考虑这个项目。”

  “啧啧啧,脏死了这些人。”

  沈忱露出嫌恶的表情,第一份炒饭在这时候上了桌。他也不跟季岸客气,把盘子往自己这边一扒拉,拿起不锈钢的餐勺便开始大口地吃:“……意外的好吃!”

  他再没闲工夫聊天,专心地吃起宵夜来。

  季岸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脑子里零零散散许多不对劲儿,却怎么也拼不起来。

  拼不起来也是眼前这个饿死鬼的错,他可是朋友的婚宴上都能滴酒不沾的人。那点啤酒不至于让他喝成烂泥,但却可以让他思维变得缓慢。在加上这周围的吵吵闹闹,他想静下心来想想也做不到。

  最后季岸只能专心地看沈忱吃饭。

  他忽地问:“你谈恋爱了吗?”

  “?”沈忱茫然地抬头,囫囵吞掉嘴里的炒饭,说,“没有,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是没在谈,还是没谈过?”

  “没谈过啊,”沈忱说,“怎么,富二代必须是花花公子?”

  季岸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