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极相斥 第21章

作者:毛肚好吃 标签: 近代现代

  沈忱:“什么玩意儿啊。”

  季岸:“难怪你刚才的反应像个处男。”

  沈忱:“……处男怎么你了啊?”

  季岸:“没事,有点好笑。”

  “好笑吗?我觉得很难笑……”沈忱话未说完,第二份饭和卢比同时进入他们的视野。

  卢比提了两瓶饮料过来:“特产,甜的,酒。”

  “谢谢。”沈忱接下来,嗅了嗅味道,又尝了尝,居然是水果味的酒。

  季岸则摆了摆手:“谢谢,我不喝酒。”

  卢比也不勉强——他大概跟他们待在一起也不是很自在——便自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喝起来:“吃完过去,很近。”他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栋亮着灯的小楼:“领导,在那里。”

  沈忱吃得很急,一口饭一口酒的:“我很快,很快吃完。”

  “不急,”卢比说,“领导要我招待好,以后要长期合作,大家是朋友。你们过来很远,见完领导,我安排你们玩,纳内克晚上,好玩。”

  ——难怪会直接带他们去红灯区,看样子其他的考察人员玩得还挺花。

  投资建设旅游城市是超大型项目,里面可捞油水的地方也很多;看卢比这副“懂行”的模样,估摸着除了他和季岸,来的没几个正经人。

  吃饱喝足,卢比领着他们往那栋小楼走。

  这栋楼和小吃街离得很近,但周围却连路灯都没有,黑漆漆的,唯独小楼入口立着灯牌,看起来像是营业性场所。

  “在上面,”卢比率先走进楼道,“来吧。”

  楼道里倒是装了灯,楼梯又陡又窄,两边的墙壁上有不少乱涂乱画,看起来有点骇人;迎面穿下来的风冷得厉害,沈忱一边上楼,一边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声音压得极低,怕被卢比听见,朝身后季岸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儿。”男人说。

  登完最后一层阶梯,是一个长拐角。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穿着黑色的皮夹克,站在那儿抽烟。

  卢比和他们打了招呼,说了句什么后,接着示意他们跟上。

  沈忱在那两个壮汉的注视下往前走,浓重的烟味混杂着熏香的味道从他们前进的方向漫过来。他不由地放慢了脚步,等着季岸走到他身边。男人一贯的平静成了他现在的强心剂。他悄悄拽了拽季岸的手,喃喃说:“……不至于这么社会吧……”

  “我也觉得。”季岸说,“你真的确定他是负责人吗?”

  “卢比?不是他还有谁会在那个酒馆里等两个华人啊,他甚至知道是两个人……”

  他们悄悄说着,在走道的尽头,卢比推开了一扇门。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办公桌和台球桌的神秘搭配——好些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站在里面抽烟,有的抽烟,有的打牌,有的打台球。

  而办公桌后面,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抽雪茄。

  办公桌上有盏白色台灯,男人像是在看账本或者其他什么本。听见卢比带人进来的动静,他抬起头,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看向他们:“Welcome to Nonexistent(欢迎来到纳内克希斯坦特)!”

  卢比还尽职尽责地翻译:“领导说,欢迎。”

  沈忱汗毛都立起来了。

  中年男人又说了句什么,卢比翻译道:“货,拿出来看,看后再说价格。”

  沈忱看向季岸:“什么货?”

  季岸看向卢比:“什么货?”

  卢比看向领导:“%@#@…?”

第二十章 英雄登场!

  卢比的话一说出来,乌烟瘴气的台球室里,不管是在打牌的、打台球的,还是抽烟的、聊天的,所有人都在一刹那看向他们。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们如同被嵌在空气里的两具木乃伊,全身僵硬。

  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天花板上嵌着的白灯时不时地闪烁。每张脸都很惨白,只不过最惨白的是他们。

  沈忱不敢看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也不敢看周围的彪形大汉。他无处安放的视线左右乱飞了几下,最后落在了办公桌下,那里有根废灯管露出来一截,他便干脆盯着灯管看。

  中年男人,也就是卢比的“领导”——沈忱现在知道卢比为什么称呼他为BOSS了——面无表情,但目光凶恶,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他朝卢比又说了几句,卢比再度看向他们:“货,货在哪里?”

  沈忱背后发凉,紧张地笑起来:“我们是不是,有点误会?”

  卢比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听清,自顾自说:“我的领导问你们,货在哪里?”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我们认错人了。”沈忱话说到一半,季岸忽地抬手拦了拦,抢过话道,“你认错人了,我们没有货。”

  对方边比划边道:“你们,药,违禁品,货呢?”

  沈忱脑子一抽,跟着比划道:“我们,没货;你,认错人的明白?”

  卢比大约是听懂了,连带着卢比的“领导”好似也看明白了。

  他稍稍往后站了些微,努力挪着眼珠子看向季岸的脸,悄声道:“他——们——是——毒……”

  “你才知道?”季岸不客气地反问他,“这就是你说的负责人?”

  沈忱:“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他们悄声说着,对面卢比也正和中年男人在急切地解释着什么。

  中年男人忽地扬声:“@%#@&#*!”

  卢比点头哈腰,看起来像是在道歉,转而又扭头冲他们问道:“你们是警察吗?”

  中年男人倏地抄起烟灰缸,朝着卢比狠狠砸过去,嘴里还不清不楚地骂着什么。卢比反应倒是快,侧闪一步,刚刚好躲开。玻璃烟灰缸在地上砸出巨大声响,碎片弹飞;沈忱只觉得余光里有东西倏地飞过来,不等他做出反应,玻璃渣子就狠辣地擦过他的右脸颊。他“嘶”地一吸气,捂着脸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操!”

  就这退半步的动作,和这声字正腔圆的国骂,彪形大汉们就像方阵队表演似的齐刷刷站起来。

  沈忱:“!”

  季岸:“!”

  这群人的老大端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抽雪茄,一手搭在桌面上,手指轮换着敲出马蹄的节奏。他神情微妙,除了“来者不善”之外,沈忱什么也看不出来——他本来也不擅长看脸色。但那些大汉,包括卢比,仿佛都已经读懂了他的意图:那些人不紧不慢地慢慢围过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满脸的蓄势待发。

  “……我觉得我们要完蛋了,”沈忱匆匆说,“怎么办季岸……”

  男人冷静得诡异:“等下我说跑,你就跑。”

  “怎么跑啊,这怎么跑啊……”

  三两句话间,包围圈越来越小,白灯把一张张脸照得极其可怖,沈忱紧张到吞口水:“我不会死在这里吧?……”

  “下了楼往右跑,我会追上你。”

  雪茄男几乎和季岸同时开口,说了个什么简短的词。

  下一瞬,季岸一脚踹在他们身后堵门的男人身上,朝着沈忱大喊:“跑!”

  有那么零点几秒,沈忱感觉自己是九十年代的港片主角,正在经历和黑恶势力的对抗,最后会遍体鳞伤的获胜,因为正义必胜。

  但零点几秒后,恐惧便占领了他的理智高地,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耳朵里只有季岸那声“跑”。

  他疯了似的撞开那些彪形大汉,就往门外冲。

  然而那些人哪里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沈忱没能跨过那个门槛,后领子就被人抓住了。

  他倏地闭上眼,却听见壮汉在他身后一声闷哼,接着松开了他。

  沈忱回过头,季岸撂倒壮汉的手肘还没完全放下。男人没有一秒犹豫,没有一句多的话,甚至都没多看沈忱一眼,闪身便往办公桌处冲。过程中男人像趔趄似的前倾身体,顺势捞起办公桌下那根沈忱盯过的灯管。紧接着,季岸左手撑在桌面上,利落地越起再落下,几乎在眨眼间窜到了雪茄男的背后。

  男人一把箍住雪茄男的脖子,在一众惊呼声里,把灯管狠狠敲在办公桌上。

  玻璃管哗啦地碎了一地,剩下半截仍握在他手里,破口处闪着锐利的光。

  众目睽睽下,季岸轻巧地一抛再一抓,反手抓住灯管,拿破口对着雪茄男的侧脖子。

  众人:“!”

  沈忱:妈的这人好帅!

  再没人注意沈忱,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季岸身上。

  只有季岸看着他。

  他看见季岸用嘴型说“走”,沈忱深吸一大口气,扭头狂奔。

  守在走道的那两个黑夹克还没意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正笑嘻嘻地闲聊。沈忱冲出来得太突然,两个人反应不及,沈忱就那么缩着肩膀,从他们中间挤了过去,踉踉跄跄跑下楼梯。

  外面是偏僻的住宅区,这一刻,夜市的热闹离他很远。

  沈忱跑得并不快,这附近太黑,他有轻微的夜盲,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他却不敢放慢脚步,只能没命地跑——他才不是港片里帅气男主,要真落在那些人手里,九成九没好果子吃。

  但偏偏这时候,他脑子里在反复播放刚才烟雾缭绕下季岸的样子。

  他们之间可没什么患难与共,除了曾被一块儿关在体育馆的器材室一整晚。

  所以沈忱从来不知道季岸会打架,更不知道季岸是那种“你先走我殿后”的勇士。

  “要走我先走,要死你先死”,才比较符合他们的关系吧?

  沈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汗雨如下也不敢停;他明明是很紧张的、很害怕的,思绪却异常的清晰:

  ——他跑了,季岸怎么办?

  他不是帅气男主,季岸也不可能是;就算季岸是,那房间里起码有二十人,季岸要想脱身,至少得是武林高手。

  接着沈忱的眼前便好像放电影似的,开始播放季岸被二十人围殴、头破血流的狼狈模样。

  他的脚步因此而放慢,再放慢,再到停下来,沈忱佝下腰,双手撑在膝盖处大喘气。喉咙在燃烧,侧腹在抽痛,他喘了半分钟才终于直起腰,转身看回去——无情的黑夜中,只有那栋小楼,那间“台球室”亮着惨白的光。

  他跑了有多久了?季岸现在怎么样了?不会已经被打死了吧?

  各种问题在沈忱脑子里疯狂地转,他用手背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像是因为狂奔这么一段而脑子太热,也像是被这荒谬又可怕的乌龙事件吓懵了,沈忱没有思考几秒——不,他根本没思考,在做出决定之前,他的脚已经迈开了。

  朝着他跑来的方向。

  “我要死在这些人手里了,那就是季岸全责”,他这么想着。

  沈忱迈着两条沉重的腿,努力想再跑快点。但平时完全不锻炼、经常熬夜、抽烟喝酒的报应都来了,没跑几步,他便觉得肺要着火,头也跟着发昏。即便如此,他仍咬着牙坚持,速度甚至比刚才逃跑时候更快。

  很快,那个发光的楼道口再次出现。

  时机巧得像演的,在他抵达时,楼道口里窜出来一个人。那个人手里仍拿着半截管状物,背身出来,朝着里面狠狠踹了一脚。

  是季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