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极相斥 第32章

作者:毛肚好吃 标签: 近代现代

  沈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沙滩和泥土的交界处,有好些不算高大的棕榈树。

  但他依然没明白:“所以第一步做什么?”

  “第一步……”季岸微微皱眉,认真道,“第一步先确认我们手头都有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

  “把你行李箱打开看一下。”

  *

  他们找了块看起来相对干净的地方,在黑色礁石地上打开了各自的行李箱。

  虽然他们的行李箱外观是一样的,但在打开的那瞬间,巨大的差异就产生了:季岸的行李箱里,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摆着,衣服全部卷成小臂粗细列在一块儿,其他的东西被一个又一个半透明的收纳盒装好,属于大箱套小箱;沈忱的行李箱在打开的瞬间,硬塞进去的外套就猛地弹开,麻麻赖赖地躺在正中间,把下面更混乱的情况盖住了点。

  季岸抿着嘴,大约是在忍笑:“厉害的。”

  “反正扣上又没人看里面,”对比太惨烈,沈忱凶巴巴地掩饰自己的心虚,“要那么整齐干嘛,你行李箱还开展览会吗?”

  两个人都蹲在各自的行李箱旁,季岸转过身把他那件外套拿起来,顺手开始叠:“行,那你都带了些什么,我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哦……”

  沈忱不爽地应着声,看向自己惨不忍睹的箱子:“我也没带什么,就一点日用品,本来、本来是觉得到地方现买就行了。”

  季岸嗅着外套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很快把它也卷成了圆柱体,顺手放在自己的箱子里。此时行李箱里“微缩战场”才露出全貌,打结的耳机线、旅行装的小瓶瓶罐罐、游戏掌机、纠缠在一块儿的各种充电线,就那么塞在衣服毛巾之间的缝隙里。

  季岸拿起一个掌机包:“这个是什么?”

  沈忱:“任〇堂Switch。”

  季岸又拿出另一个:“那这个呢?”

  沈忱:“Steamdeck。”

  季岸再拿出下一个:“那这个呢?”

  沈忱:“也是Switch。”

  季岸疑惑地放下:“请问你带两个一样的掌机的原因是……”

  “哪里一样,不一样的好不好,”沈忱道,“这个,是马〇奥限定款;这个是怪猎限定款,哪里一样了?那有时候就是会觉得想玩另一台啊,这很难理解吗?”

  季岸:“……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来出差的。”

  沈忱理直气壮,还带点声高壮胆的意思:“出差怎么了?出差就不能在酒店里摸鱼了?”

  用常人的脑回路去衡量沈忱是不可能理解的,男人没再继续纠缠游戏掌机,转而从毛巾缝隙里抓住了一个狭长的方盒;他再一抽,一条烟从衣服毛巾堆里文物出土了:“请问你带烟的目的是……?”

  “我怕我抽不惯国外的烟,带条烟怎么了。”沈忱转脸看向别处,“我觉得很正常。”

  “那这个呢?……”季岸放下烟,再在里面挖掘了两下,揪出了两根并在一起白色长棍。他原本以为是长棍,但抽出来才知道并不是——那是一截仿真的人类前臂连着手掌的骨骼模型,分量十足,做工也很精细,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这个,”沈忱一下惊喜起来,“哦对,我还带了这个,这个是抓痒的!”

  他倏地从季岸手里抢回来,比划着扬起手,用骨骼模型去挠自己的背:“你看,你看,是不是很酷?”

  季岸:“牛的。那这个呢?”

  沈忱:“抱枕。”

  季岸:“这个呢?”

  沈忱:“洗脸用的发箍。”

  季岸:“那这个呢?”

  沈忱:“……以防万一的油辣子……你问够了没有,搁这儿审犯人呢?我箱子里没什么可以用的,行了吧?!”

  他把东西夺回来,重新塞回行李箱,生怕季岸再多看一眼似的立马把行李箱盖上:“看了半天我的,我倒要看看你带了些什么玩意儿。”

  可都无须沈忱问,季岸直接一个接一个地把他的收纳盒、收纳袋全部拿出来,铺平在礁石地上:“新的袜子,新的内裤、医药箱、瑞士军刀、五金工具箱、泡面锅、保温杯、洗漱用品、电脑、拖鞋,剩下的都是衣服,没了。”

  沈忱目瞪口呆:“……高手。”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

第三十二章 先睡觉吧

  这里的棕榈树长得很高大,不知是什么品种。季岸的瑞士军刀派上了用场——估计他箱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能派上用场——他凭借傲人的身高,踮着脚割叶子,三两下就弄下来好几片。

  沈忱身高差点意思,勉强能摸到最下面的叶片,但要摘下来还是有点难度。

  于是他们很自然地分了工,季岸一棵树一棵树地把能够着的叶片都弄下地,沈忱就把它们全捡起来,抱在怀里一大把。棕榈分叉的叶片支棱着,随着动作不停搔刮沈忱的脖颈和下巴;他难受极了,想抱怨却又知道这时候再抱怨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决计会被季岸嘲讽。

  他只好尽力忍受着,在季岸走向第五棵棕榈树时底气不足道:“够了吧……抱不下了。”

  男人一边摘叶子,一边斜眼看他,等新一片叶子摘下来才道:“我也没让你抱着。”

  沈忱:“……”

  季岸:“摘不到就去找树枝。”

  沈忱烦躁地把叶子往地上一扔:“我怎么知道找什么样的树枝?”

  男人已经继续投入摘叶子工作里了,看都不看他:“什么样的都可以,能用的用,不能用的烧火。……别走远了,不要走到我视野范围之外。”

  沈忱脸拉得老长,扭头去捡树枝。

  捡树枝倒是比摘棕榈叶轻松不少,海岛上到处是灌木,还有很多像是被风吹断的树枝落在地上。就跟前一天晚上的剧情再重复一遍似的,沈忱闷不做声地捡着树枝,尽量捡长的、粗的,看起来能用的。重复的工作就很容易让人陷入漫无目的的思考,他从海岛联想到高中时期看过的那些灾难片,想起主人公们总是拿石头在沙滩上摆出一个“SOS”,就会得到救援。

  现在再想想这种剧情,仿佛“SOS”不是求救信号,而是召唤救援直升机的咒语。

  他想着想着,突然回过头冲还在摘树叶的季岸道:“我们难道不应该先烧火,烧出很多烟,让别人看到好来救我们吗?”

  男人置若罔闻,继续手头的作业。

  对方不回话,沈忱也不想自讨没趣,便也不做声了。直到他捡到的树枝已经快抱不住,那边树叶也铺了一地,季岸终于招呼他“可以了”,接着便比划着示意他往某个方向走。

  约莫离沙滩一百米左右,地形开始往上形成山包,大片的灌木丛让这儿放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季岸就领着他找到了个天然的“角落”:灰黑的山岩裸露在外,右边被一棵不知品种的大树挡着,形成了个微妙的夹角。

  “我刚才看了会儿,这儿不错。”季岸道,“有面墙好歹能挡点风。……你去把那些叶子弄回来,我来搭棚子。”

  沈忱拉着嘴角,垂头丧气又转回去捡树枝了。

  等他把那些叶子都捡回来摞在一旁,男人已经用那些长短不一的树枝,依着石壁支起了个帐篷框架。树枝一端插在土里,一端在顶上交叉,季岸不知哪儿拔下来的藤蔓,用藤蔓把两边的树枝简单绑住。

  “这能行吗……我怎么觉得一碰就会倒……”沈忱道。

  “不好说,要是下暴雨可能就倒了。”

  “那你还这么做?”

  “不这么做怎么做?”男人一边反问,一边手脚不停地继续,“要么你来做?我给你打下手?”

  “不了不了,”沈忱道,“我是玩生存游戏从来活不过三天的人。”

  支架立住了,男人开始往上铺棕榈叶:“那你要破纪录了,我努力让你活到第四天。”

  沈忱:“我该说什么,该谢谢你吗?”

  季岸:“不客气。”

  因为骨架很简陋,季岸也不敢铺太多叶子,怕那些小树枝支撑不起重量;剩下的棕榈叶便一片一片全铺在了“帐篷”里面,季岸割得叶子足够多,全部铺进去竟然还铺出了点厚度,离地超过十公分。两个人沉默着把这个又矮又小的临时庇护所搭好,季岸又指挥沈忱去捡点有分量的石头过来,在庇护所门前半米处,用石头围出了个篝火点。

  生火这种技术活当然也是他来做,他一边折树枝,一边轻声地问:“怎么不说话。”

  沈忱跟着一起折:“……说什么?”

  “没什么,”男人将那些细枝架起来,给下面留足了缝隙,“很少见你没说话。”

  “说什么,说‘哇真人版荒野求生哎,好刺激哦’?”沈忱有气无力道。

  男人拿出打火机,点着了一张他打印出来的资料,立着纸等火完全燃起来了才扔到柴火上:“也可以。”

  “我怎么觉得你很享受呢?”沈忱说,“你不会真的觉得现在这情况很有趣很好玩吧?”

  “倒也没有,”季岸生火很有技巧,一下就点着了;他再撕了几张资料里的纸,仿佛中元节给逝者烧纸钱那样,一张一张往里加,“太安静了我要睡着了。”

  “……”沈忱完全理解不了这人的脑回路,“这种情况你怎么还能想着睡觉的啊?”

  “那总不能这种情况就不睡觉了吧?”季岸说,“什么情况人都要睡觉。……你看会儿火。”

  “你到哪儿去?你不会打算丢下我吧?”

  季岸只是把他们的行李箱都挪到了庇护所旁边,找了块地方打开了自己那个:“……我丢下你我现在能去哪儿?”

  男人拿出一卷外套,再拿出一卷毛毯,脱了鞋,坐进了庇护所里。

  他那么大一只,坐进去显得很局促,动作间便多了点滑稽。沈忱看着他把外套抖开穿上:“你难道还冷吗,也没有那么冷吧?”

  季岸不语,把外套拉链都拉到了顶,立领直接顶着他的下巴;接着他又抖开毛毯,把自己裹得像个肉粽子。

  然后,就在沈忱不解的目光里,季岸蜷缩着往旁躺下:“我先睡了。”

  沈忱:“???”

  不等他出声质问,季岸已经合上了眼。

  “不是吧?不、是、吧?!”沈忱把手里的树枝一扔,一个健步就到庇护所前,弯腰钻进去质问道:“你还睡得着?不是,这情况,你先睡觉??逗我呢吧??”

  男人的眼皮像是涂了胶水,一黏上就再揭不开了:“没逗你,我真的要睡了。”

  沈忱都有些佩服这人了——怎么会有人那么能准确地让他生气,他明明刚才已经体力散尽、没力气生气了的——他佝着腰,在局促的庇护所里揪住了季岸的领口……处的毛毯。对方裹毯子裹得很紧,这一下沈忱几乎要把他拎起来:“你他妈怎么睡得着啊?”

  季岸无奈极了:“我们现在被困在荒岛上。”

  沈忱:“是啊!”

  季岸:“你刚才有看到一点人类活动的痕迹吗?”

  沈忱:“没有啊。”

  季岸:“电话也打不出去对吗?”

  沈忱:“对啊!”

  季岸:“情况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是吗?”

  沈忱:“是啊!”

  “所以,”男人掰开他的手,重新在厚厚的棕榈叶上躺好,“事已至此,先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