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极相斥 第34章

作者:毛肚好吃 标签: 近代现代

第三十四章 赤诚相对

  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季岸已经变成生火高手。

  他三两下架起了随手捡的小树枝,开箱子、拿资料、点火,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沈忱那台可怜手机百分之一的电量都没用到。看着火稳定地烧起来,沈忱望着飘摇的火苗叹了口气:“我好累,我觉得活着好累。”

  男人升完火便开始掏行李箱,把里面摆着的东西一件件全拿出来:“怎么,还EMO(多愁善感)上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当这是什么生存游戏吗,这么有激情……”沈忱说着,伸出手靠近火堆取起暖来,“你把东西都拿出来干什么。”

  “你也拿出来。”

  “啊?”

  “让你拿你就拿,”季岸说,“既然没有脑子,那就听指挥。”

  “哦……”见他这副有所筹划的样子,沈忱只好也学着他的模样,蹲在自己湿漉漉的行李箱边上,把里面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拿出来;他拿到一半才想明白似的,低声又说,“你才没脑子,你最没脑子。”

  男人默默将空了的行李箱拿起来,直接拿去了洞穴外。沈忱这才察觉他的意图——他想接点雨水用。

  困在荒岛,最怕的就是没有淡水;有水喝,撑一撑还能撑个六七天,没有淡水三天就能死明白。

  他有样学样,也把行李箱拿了出去。

  外头暴雨大概还有好一阵下,还有不小的风,吹得雨滴划成斜线。季岸的那把伞根本挡不住这样的倾盆大雨,打了跟没打也差不了多少,他们俩现下都是落汤鸡,衣服吸水吸出了三斤重,还死死地黏在皮肤上,难受得要命。洞穴外的风再一吹,沈忱冷得连打好几个喷嚏:“阿——嚏!”

  “进去。”季岸招呼了声,自顾自走回了里面。

  洞穴外面垂着的藤蔓成了天然的隔断,雨打不进洞里,风进来也弱了几分。沈忱双手抱臂跟着走回去,这才抬眼望了望天然洞穴的全貌。

  洞顶微微拱着,最高处约莫有两米半,他们俩站在里面倒不显得很局促;洞穴深处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仍是黑的,看起来像还有些地方。洞穴整体是说不上什么类型的岩石,几乎没有草木生长,除了不够平整之外,跟水泥地有些类似。

  比起在野地里拿棕榈叶搭个地方睡觉,睡在这洞穴里显然要好得多。

  季岸还真是挑了个好地方,沈忱这么想着,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还不脱衣服?”男人突然道。

  “啊?”沈忱第一反应是回忆起这家伙的性向,“脱衣服干嘛,你不会是想……?”

  季岸:“?”

  男人也不勉强,自己率先脱了外套,又脱去里面穿的T恤衫,动作之麻利,没有半点犹豫。

  接着沈忱就看见这人一身结实饱满的肌肉。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不太出来,季岸不止有腹肌,胸肌也挺明显,肩宽腰窄,身材很顶。对方也无所谓他看,自顾自拿他那些收纳盒搭成了个简易晾衣台,将湿衣服搭上去,借着火的温度烤干。

  紧接着,季岸又开始脱裤子。

  “等等,你等等,你别忙着脱,”沈忱连声道,“你不会打算脱光吧?”

  “脱光又怎么了?”季岸已经让他的长裤也加入了烤干行列,就穿着黑色的底裤,踩着他自己带的拖鞋道,“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你在忸怩什么?”

  沈忱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到反驳的切入点,只能哆嗦着一边烤火一边憋出句:“……你脸皮好厚。”

  男人在他对面铺了件还没来得及洗的脏外套,和他四目相对地暖和自己的身体。

  四目相对。

  沈忱:“……”

  季岸:“…………”

  沈忱:“……妈的好怪!你穿件衣服吧你!阿嚏!”

  “你也脱了就不怪了。”男人垂下眸,像是在体贴地给他点余地似的,抓起树枝子扒拉了几下火堆,让它烧得更旺些,“就像澡堂,每个人都脱光了,就没什么奇怪的了,肉体就只是肉体,没有人会去在意。”

  “说实话,我不想脱,”沈忱说,“你是男同哎,你看男的不就像我看女的;你想一下,这种情况要是女孩子,能在别人面前脱光吗?”

  季岸眉头一皱,先是有几分不爽,转念又觉得有些好笑——沈忱一直就这样,可以说是坦率,也可以说是情商低。他就是那种看到班长把班费偷偷用了会去理论的人,是任何时候不明白都能坦诚说不明白而不在乎面子的人。

  在学校里的时候,沈忱的“低情商”着实让季岸挺讨厌;但出了社会之后,沈忱的性子反而有些可爱。

  季岸接着说:“那你会喜欢上所有性别为女的人吗?”

  沈忱:“怎么可……阿嚏!能!”

  “那不就是了,”季岸声音低沉,声音在洞穴里有微微的回响,再加重了他的低沉,“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喜欢的人是喜欢的人,不一样的。”

  沈忱回答:“阿嚏!阿嚏!阿——嚏!!”

  “脱了吧,”季岸说,“虽然你的事跟我无关,但这种情况下你要是再感冒发烧了,我又不得不照顾你。”

  “你要你照顾……”

  “我不想照顾你,所以你脱了。……不习惯的话换身衣服或者裹条毯子。”

  沈忱不想承认,可季岸说的是对的。

  他要是就这么湿漉漉地烤到干为止,感冒是肯定的。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好意思,”沈忱扭扭捏捏地终于扯开外套,“就是觉得怪……哎太怪了,怎么想怎么怪。要不然你转过去别看。”

  “……”季岸歪着脖子,很是不解,“那不是更奇怪了吗?”

  “不是,主要是……”沈忱脱掉外套,又利落地脱掉里衣,露出他白皙且削瘦的身板,“我内裤也湿了,粘着好难受,我想换一条。”

  季岸:“噗。”

  沈忱:“好笑吗?这好笑吗?你不难受吗?”

  男人抿着嘴,像是在竭力忍笑,但还是依他的转过身去。

  没了目光的束缚,沈忱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给剥了个精光。他的行李里还剩下最后一条干净的新内裤,他扯过自己的毛巾草草把身上湿着的地方都擦了擦,一边警告季岸“还没好啊别回头啊”,一边慌忙把新的穿上。

  “其实也不是没看过。”男人忽地说,“不知道你在意什么。”

  “???”沈忱蹑手蹑脚地躲着季岸的视线,跑到他的行李堆里,把之前盖过的毛毯给偷到自己怀里,“你什么时候看过?别瞎说啊,我很洁身自好的,我都,我都那什么……”

  季岸:“都还是处男?”

  沈忱:“爬!”

  季岸:“好了没有,我胸口冷。”

  沈忱:“好了。”

  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终于停了,季岸重新转回头,就看见沈忱披着毛毯,像小女孩过家家拿床单当仙女披肩似的,畏畏缩缩蹲在火堆旁。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映着跃动的火光,看起来就像在发光似的。

  “高一那次去旅行的时候。”季岸说,“你洗澡洗了一个小时,我以为你晕倒在洗手间了,开门进去就看到你刚拧上水龙头。”

  沈忱却对这事儿没什么印象:“有吗?”

  男人点点头,准备继续说:“我们抽签抽到一个房间的事你记得吗?”

  “记得一点。”他刚回答完,肚子就咕的叫了声,“……我饿了。”

  “嗯,我也饿了。”男人很自然地伸手够了够,竟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包泡面,“我有泡面,你呢?”

  “我?我没有啊。”沈忱说,“我箱子里有什么你都看到了。”

  他学着季岸的样子,把些能支撑的东西摆阵似的摆开,将自己的衣服裤子摊开在上面晾。最后一条能替换的内裤,沈忱替它找了个好去处——手骨模型派上了大用场,它被沈忱用两个掌机盒夹住,勉勉强强立在旁边,湿内裤挂在了指骨上,诡异的刚合适。

  “那你饿着吧。”季岸说着,起身往外走。

  就这么一会儿脱衣服晾衣服的时间,行李箱里竟已经接了半箱雨水。男人把箱子拖进来,拖到火堆旁,沈忱往里瞧了眼——里头不光有水,还有被雨打落的叶子,还有小树枝子。

  沈忱嫌恶极了,表情都变得拧巴:“你不会打算用这个水煮泡面吧?”

  “不然呢?”

  男人倒是很无所谓,掏出了他的泡面小奶锅。

  “脏死了……”

  “没关系,”季岸说,“反正是我吃,不是你吃;我吃脏的,你吃空气。”

  “不吃就不吃,”沈忱不服气道,“饿一顿又不会死,等雨停了我出去找点干净果子吃,谁稀罕你那泥巴水煮泡面。”

  “你最好是不吃。”男人扔下这么一句,便开始他的厨艺展示。

  沈忱在旁边蹲着看,像看美食节目似的目不转睛。

  除了泡面小奶锅,季岸还带着刷牙用的塑料杯,不可谓不周全;只见他拿了只新袜子,撑开袜子口,强行裹在泡面锅上;接着,他一杯一杯从行李箱里舀雨水,往袜子里倒,把肉眼可见的脏东西都过滤掉。很快奶锅里就滤出了半锅的水,季岸盖上锅盖,直接将奶锅放到了火堆里,连着锅盖一起烧。水分量不多,三四分钟过去,锅里便咕咚咕咚地响。季岸又拿刚才滤水的袜子当手套,握着锅柄把锅子从火里拿出来。

  “你是不是训练过啊?”沈忱忍不住道,“野外求生培训?”

  季岸不语,利索地拆了泡面把面饼和调料全倒进锅里,再盖上盖,再把锅放回火里。

  男人看着夜光手表等了两分钟,沈忱又说:“再煮煮化了,可以了!”

  季岸却是一点不着急,再等三十秒,才把锅从火里二度拿出来。

  锅盖揭开的瞬间,里面的汤还在滚着;浓郁的现代调料香味迸出来,沈忱立刻咽了咽口水。

  男人拿过自己的不锈钢筷子,拌了拌,夹起一满筷子的泡面,提出了锅,在空中晾。

  沈忱:“……我能吃一口吧?”

  “那怎么行,”季岸似笑非笑,看都不看他,“泥巴水煮的,大少爷吃不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没有,后天应该有

第三十五章 他是弱智

  在沈忱渴望地注视中,男人张开嘴,“呲溜”把满筷子泡面全吃了。

  他一边咀嚼,一边和沈忱对视,气得沈忱张口想骂人,但又骂不出来:“……我尝一口。”

  男人只咀嚼,不说话,把泡面吃得像什么珍馐似的,足足嚼了二十下才咽掉:“……不好,不合适,不符合你的身份。”“我什么身份啊我,”沈忱再凑近了点,“给我吃一口。”

  季岸:“不给。”

  沈忱:“给。”

  “不给……”“有完没完啦!我快饿死了!”沈忱嚷嚷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泥巴水煮的我也吃。”

  听见这话,季岸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波动,可沈忱没有道理地就是知道,这灾舅子在得意。

  男人把筷子一倒,将大头对着他,示意他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