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佳损友 第33章

作者:郁棠 标签: 相爱相杀 破镜重圆 强强 近代现代

  但是贺祺他们到的时候,10人包间里另加了两张椅子,茶几上放着五盒没开的五粮液。

  “蒋总贺总,来坐坐坐,欢迎欢迎!”李经理坐在东道主的位置,脸颊红彤彤的。

  贺祺进门以后微微欠身,客套地笑了笑:“抱歉,我们不太熟路,耽搁了一会儿。”

  “不会不会,到了就好。”李经理亲自过来,接过一行人换下来的外套,放到了窗边的沙发上。

  门口的衣架上已经挂满了衣服,是今天一起过来的神富的员工的。这几天大家都有往来,彼此基本都认识;只简单点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

  跟香港比起来,T市这边的应酬酒局可谓是极其生猛。一桌子人就点了两三个热菜,其余都是下酒的冷盘。

  桌上只有茶水和白酒,杯子全是透明的;想往酒里掺水的话完全无计可施。说是一口闷,那就是灌掉结结实实的一满杯。

  神富的人轮着敬酒,一人一句“我干了大家随意”,很快脸上都有了酒意。

  Swipe也不是没有酒桌上谈生意的情况,但一则神富重工这单生意已经签合同了,不需要再做太多表面功夫;二来Swipe的人这次平白无故浪费时间,本来也兴致缺缺,每次都只是抿掉一小口应付了事。

  最夸张的是贺祺。贺祺原本就不爱喝白酒,敬了五轮酒下来,贺祺连最开始的那一小杯都没喝完。

  李经理是今晚第二次站起来了,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稍稍提高了声音:

  “Swipe的朋友从香港跑来T市,这几天帮我们处理项目上的问题,特别辛苦,特别敬业,帮到我们特别多。”

  李经理拿起一个分酒器,朝自己酒杯里倒酒:“尤其是贺总,决断力真是没得说。有时候我站在您身边都觉得惭愧,这次也从您身上学到很多。我敬您一杯!”

  贺祺从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起,就知道李经理的意图了,心中暗叫不好。

  李经理朝站在包间角落的服务生挥挥手:“愣着干嘛,帮贺总添酒啊!”

  穿着红色制服的服务生赶忙走过来,拿起分酒器帮贺祺斟酒。

  服务生手上功力了得,白酒液面跟杯口齐平,最后那一滴被稳稳收进了分酒器。

  李经理的脸是红了,眼神倒还很清醒,朝贺祺一团和气地笑着:“下次贺总想来T市玩,尽管联系我,我给您当导游!这杯我干了,贺总随意。”

  不夸张地说,来出差的这几天里,贺祺对神富的人说的好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了。

  一个团队里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黑脸。有人要负责客户关系的维护,有人就要盯着实质问题的解决。

  贺祺在工作上最注重效率。对正在履行订单的供应商,贺祺是丝毫不惧怕说丑话的。

  这也使得在很多合作方眼中,贺祺是团队里最“不好搞”的那一个;看上去最有话语权,也最要花心思去应付。所以在敬酒环节(如果有的话),十次有八次,贺祺总是第一个被叫起来的。

  被架上来了,贺祺没那么好推辞,只得先硬着头皮站起来。

  尽管对神富这次的表现并不满意,贺祺也不是那种热衷于扫兴的人。都已经要离开了,该给的面子就给足,没必要弄得彼此难做。

  贺祺嘴角也挂上了笑,拿起手边的酒杯:“也很谢谢李经理愿意配合我们工作,这几天麻烦各位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随时沟通,希望第三批货能顺顺利利发出去,我们都顺顺利利把钱赚到手!”

  酒桌上响起一片附和声,叫好的、鼓掌的,跟贺祺一起举起酒杯的……贺祺被气氛架到这里,不得不也仰头全干掉了。

  Swipe的人也鼓掌应和:“对对对!”“把钱赚到手!”

  “贺总!”神富那边另一个项目组员也站起来,扶着桌子不明显地趔趄了一下,拿着酒杯的手已经有些不稳了:

  “我也敬您一杯!要是没有你们过来,这个项目真还不知道要压到多久;我们也不想临近年底出这种事,给诸位添了麻烦,不好意思了……”

  说完,他也一仰头,干了满满一杯白酒。

  贺祺有点为难,刚坐下,又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

  旁边的服务生眼疾手快,很快把贺祺刚喝空的酒杯满上。贺祺想阻止时已经迟了。

  贺祺面露难色,很诚恳地解释:“小梁,是这样;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坐飞机回香港了,我也不是太能喝酒,万一喝多了耽误了行程……”

  李经理在一旁笑了:“哈哈哈贺总放心,我们今晚都不睡了!都替你们守着,保准误不了!”

  这位姓梁的组员也点头:“就是啊贺总,你都跟李经理喝了。我们虽然没有李经理职位高,但也是从最开始就在跟这个项目的……”

  “好了好了!”贺祺怕自己又被戴上什么高帽,无奈地笑笑,把手边的酒杯举起来:“我明白我明白。我错了,我喝……”

  贺祺又干了一杯,刚在座位上坐回去,又有另一个神富的人起来敬酒。

  “贺总,我也敬您一杯。我不是故意要灌您酒,是真的想跟您喝……”

  “贺总,虽然我们这几天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我特别尊重你崇拜你……”

  酒桌上最怕有先例,不管是敬酒的还是被敬酒的,一开先例就收不住了。

  贺祺已经有了至少会被敬一圈的预期,索性也不再推辞,被叫起来就二话不说地爽快干杯。

  也不知道是喝到第几杯,贺祺又一次拿起手边的分酒器,想要给自己斟酒的时候,被蒋洛盟握住了手腕。

  “你老实坐着吧。”蒋洛盟小声撂下一句,拿着自己的酒杯站起身来。

  蒋洛盟脸色明媚,开玩笑般说:“各位各位,咱不能这么不仗义啊!怎么光逮着我们贺总一个人欺负啊……”

  后面的话贺祺没有听到,他头晕得厉害,趁着有蒋洛盟在应付神富的人,悄悄猫低身子出了包间。

  贺祺一路凭借指示牌找到卫生间,脚步有些踉跄,伸手扶上发凉的瓷砖墙。卫生间里面的暖气开得很足,洗手台上摆着茉莉花味的无火香薰,熏得贺祺愈发头昏脑涨。

  洗手间里还有其他人。贺祺走进一个隔档里,锁上门,才“哇”地一声,把胃里的食物吐了个干净。

第39章 (十九)侥幸真心

  贺祺的酒量是一个很“辩证”的东西。

  贺祺刚入行的时候酒量并不好,洋酒on rock喝两三杯就不行了,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

  但在中国的文化背景里,谈生意不喝酒又基本不可能,贺祺只能靠一些小技巧来延长醉酒的时间,比如吃解酒药,边喝酒边喝水,或者直接把水掺进酒里。

  如果这些都做不到,也没关系。

  贺祺之前接待客户,为了好好收尾,每次都要把酒过三巡的客户安全送回去。叫代驾、检查包间遗漏物品、付钱写发票抬头;这些事情是喝醉酒也不敢忘的。久而久之,贺祺就有了一种能力——

  喝多了就去吐,吐完了多喝水,很快就又能清醒过来。他可以这样循环往复许多次,就算酒局持续到凌晨,也不会醉得很明显。

  所以说贺祺酒量差,确实也差,白酒喝不到四两就要吐。说他酒量好,确实也好,吐一下休息一下就能继续喝。

  贺祺大概十分钟后从厕所回来,用洗手池洗了脸,领口上还留着一小块水渍;神情明显比方才要清明许多,但眼睛里有一层不太明显的泪膜。

  蒋洛盟已经喝过了几轮,面色一如往常,在贺祺落座的时候朝他看了一眼,就继续跟神富的人谈笑。

  贺祺把茶壶转过来给自己倒水,拿起杯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酒杯已经被收下去了。

  后面半场,贺祺面前的杯子里全倒着茶水。神富的人知道他这是不喝了的意思,后面就跟组里其他人喝。

  等大家都出过糗了,都说过出格的话,干了出格的事,又笑着彼此吵闹在一起的时候,这场酒局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贺祺,如往常一样,在场面变得难看起来之前叫停了这场“狂欢”。

  李经理醉得路都走不太稳了,也还是强撑着精神把每个人送上出租车。

  Swipe一行人住的酒店就在附近,四组的实习生没怎么喝酒,带着组里的人先回去了。

  蒋洛盟去了洗手间。贺祺在包间里做完最后的检查,想要去找他的时候,一抬眼,发现蒋洛盟正靠着包间的门框站着。

  贺祺走到蒋洛盟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蒋洛盟像是很难受似的,眉头紧蹙起来,抬起手粗暴地揉捏自己的鼻梁:“我头好疼……”

  说着,蒋洛盟像是没了骨头一样,朝贺祺的方向慢慢倒下去,额头撑在贺祺的肩膀上。

  贺祺刚想让蒋洛盟别闹,就闻到了蒋洛盟身上浓重的酒气。蒋洛盟向前倒时完全没收着力气,贺祺的肩膀没几秒就被压得酸痛。

  贺祺知道蒋洛盟此时的表现不像作假,忙伸手扶住蒋洛盟的肩膀:“你喝了多少?难受吗?想吐吗?”

  蒋洛盟的上半身勉强直起来,重重地点头,又摇头:“我刚去厕所试过了,吐不出来……”

  蒋洛盟是千杯下肚面不改色的类型,但面不改色也不代表没醉;酒精代谢不出来,都是神经毒素,积在体内更难受。

  蒋洛盟晕得连台阶也看不清楚,贺祺扶着他,一级一级,一层楼下了整整一分钟。

  T市不同于香港,冬天晚上十一点以后冷得要命。街上几乎没有什么商铺还在营业,只有零星两三家便利店还开着门。

  蒋洛盟被贺祺扶着,艰难地在人行道上走着直线。干冷的风从大衣领口钻进来,蒋洛盟不知是太难受还是太冷,肩膀在贺祺手臂里轻轻发抖。

  贺祺心虚,也有些愧疚,蒋洛盟毕竟是想帮他挡酒才会这样的。但贺祺又莫名奇妙地很生气。

  虽然一直扶着蒋洛盟,贺祺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软话来:

  “蒋洛盟你是不是疯了?自己能喝多少心里没点数吗?出门在外,万一出点事多不方便!你今年是十几岁吗?还学人拼酒?说一句你喝不了能怎么样?”

  蒋洛盟咬着牙勉强笑笑,软言解释:“说我喝不了,他们会接着跟你喝。”

  贺祺说得更起劲儿:“跟我喝就跟我喝啊!我酒量好着呢,他们几个我还喝不了吗?你别看不起人……”

  “贺祺,”蒋洛盟忍不住打断贺祺的话:“你知道我不可能看着你被灌酒的。你当时去洗手间是去吐了吧?

  贺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被蒋洛盟抢了先:“你不用抵赖,中学那次你就这样。”

  蒋洛盟的声音慢慢黏糊不清起来:“你知道吗,你当时看着就像被谁欺负了,下一秒就要哭了一样。但你又从来不会哭……”

  两人走进了酒店,大堂的灯关了一半,前台只有一个人在值班。

  贺祺把蒋洛盟扶进电梯轿厢,刷卡按楼层:“我吐了就吐了,吐了又不是不能喝了。我说实话,近五年的酒局上,我还真没遇到过醉得比我慢的……”

  蒋洛盟忽然低声笑起来,眼眶有些红,歪着脑袋怔怔望着贺祺:

  “但你这种喝法,一遍一遍吐,得多难受啊。”

  贺祺愣了一下,脸色几乎骤然变了。可此时叮咚一声,电梯门朝两边打开,蒋洛盟又拖着贺祺的胳膊朝外面走了。

  “反了!”

  贺祺费力地纠正了蒋洛盟的行进方向,踉踉跄跄地把他带到房间门前,伸手到蒋洛盟外套口袋里摸房卡,推门把蒋洛盟扶进去。

  贺祺把门卡插在门口的卡槽,长呼一口气:“好了吧,明天记得按时起床哈。我就先回去了,有事你……”

  “找前台”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蒋洛盟忽然弯了腰,头下意识地朝卫生间探,往卫生间的地上吐了一滩稀稀拉拉的酒水和饭粒。

  “嘶……”贺祺皱紧了眉头:“你就不能多走两步再吐吗!”

  蒋洛盟吐完之后舒服多了,几乎要冲破脑壳的疼痛终于缓解,变成了昏沉的睡意。

  蒋洛盟的身体越来越沉,两条腿也像没了力气,从贺祺的怀里往下滑。

  贺祺臂力有限,搂不住他;蒋洛盟直接坐在了玄关的地上。

  贺祺愣了,把腿往一边撤开。蒋洛盟就闭着眼睛,直接在地上弓着背躺倒了;全然不理满屋子酸臭的酒味,呼吸平稳。

  “呵……”贺祺惊讶得干笑:“不至于吧?”

  蒋洛盟像是没听到一样,把手臂垫在脖子下面,膝盖往回收了收,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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