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佳损友 第41章

作者:郁棠 标签: 相爱相杀 破镜重圆 强强 近代现代

  “对不起?”贺祺骂起人来从不嘴软,哪怕是新人也不留情面,大声训斥:

  “关雨欣,你现在是在工作,不是在学校里读书!对不起?你当发错货单跟写错了作业一样吗?工厂连板材都买错了你知道吗!这么大的出货量,原料成本制作成本多高!那么多人都要为你的失误买单,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关雨欣嘴唇都白了,眼神闪烁着不敢看贺祺,小声解释:“因为那个订单,Mena方面更改过很多次,确认的时间也很紧;我这边又同时走着环保建材的项目,可能就……”

  贺祺不客气地皱眉打断:“别跟我解释,谁管你为什么啊!没人在乎是什么原因,损失就是损失!就是你的工作疏漏导致的!我不管你多忙,公司里谁不忙?分配给你的工作出错了就是出错了!有什么好狡辩的!”

  黄宇超在一旁站着,忍不住帮关雨欣说情:“贺总,小关她知道错了;她这不才刚转正没多久嘛,谁刚开始工作一个错都不出啊……”

  Sandy安慰似的捏了捏关雨欣的手,也附和说:“是啊,小关这段时间多认真多努力,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忙起来出问题也难免,我们现在把它解决好就……”

  “什么意思啊现在?”贺祺看着黄宇超和Sandy,眉头蹙得更紧:“你们觉得这事儿自己没有责任吗?既然都知道关雨欣是新人,她负责的工作你们就得再盯一遍啊!发给工厂的货单都能弄错,你们就是这么教新人的吗!”

  Sandy和黄宇超暗暗交换了眼神,确实也没话说。

  关雨欣来Swipe之后,对工作一直很积极,也有灵性,很快就上手了。大家早把她当成正式员工,按正式员工那样给她分配工作了。关雨欣一向严谨细心,谁都没想到她会出这种错。

  既然问题已经出现了,总要想办法解决。

  所谓的解决,其实也就是接电话挨骂的活儿。供应商要重新购买板材,为了尽量保证发货时间,之前安排好的生产计划也要改动。不仅是要花钱的事,还得说服工人加班,挤掉原本别的订单生产,工厂那边肯定是不高兴的。

  关雨欣情绪还算稳定,声音不大,但语气很坚定:“贺总,这件事我来跟工厂说吧。这次是我出的错,我自己承担。”

  贺祺冷笑:“你怎么承担?你一个实习生,跟人家说的上话吗?人家听你的吗?”

  没等关雨欣反应过来,Sandy已经把电话拨过去了:“哎您好郑经理,谢谢您跟我们打电话说这个情况。这批货规格确实有问题,我们已经把正确的规格重新传过去了,您打开协同平台……”

  “是……”Sandy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咬咬嘴唇,好声好气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郑经理,我明白,但这批货确实时间紧,您多担待……

  “这,郑经理,我们都不是第一天干这个了;排期的事,还是麻烦安排工人们加加班,辛苦一下……”

  贺祺见状,伸手把听筒拿过来,尽力挤出柔和的声音来:“郑经理,是我。这次确实是我们的问题,我跟您道歉……我知道我知道,确实是我们这边的工作疏忽……抱歉……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我明白我明白,不好意思郑经理。加急采购的原料费我们这边来负责,工人那边还要麻烦郑经理多安抚……抱歉抱歉……”

  电话线不够长,贺祺像方才那样弓着腰,满脸抱歉和讨好的表情,仿佛真的在跟电活里的人鞠躬谢罪。

  关雨欣整个人僵直地站在原地,眼神无助地闪烁着。

  进公司几个月,她印象中的贺祺从来都是风风火火、无所顾惮的。她从没见贺祺跟谁这样低声下气过。

  关雨欣的心口像是压着巨石一样难受,比方才被贺祺训斥的时候还难受。

  为什么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工作也会出错?关雨欣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明明是她的错误,却要如此庇护她的上级们替她挨骂。

  关雨欣抿着嘴巴,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轻轻一吸鼻子,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Sandy看到,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用口型安慰她“没关系”。

  贺祺在一串道歉声中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到关雨欣满脸泪痕,紧紧咬着嘴唇,竭力克制着不哭出声。

  黄宇超在一旁手足无措,一脸茫然地看看关雨欣,又看看贺祺。

  每个职场人都有好几道坎要过;大家都是一夜一夜地熬,一场一场地哭,才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无人例外。

  贺祺无声地呼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第50章 (十)想安慰你

  Mena这种级别的大项目,往年一般都是总监直接对接,条件都谈得差不多了,才会放给下面的项目组走流程。

  所以,这还是贺祺第一次,以第一负责人的身份跟这么大的项目。在这次项目里,贺祺和关雨欣一样,也是新人,也在惶恐,也不知所措,只是没像关雨欣那样表现出来而已。

  这天晚上,贺祺到家吃过晚饭,就坐在餐桌上,用电脑漫无目的地翻着邮件。

  订单确认的过程中,来回商量、反复更改的情况很多;Mena相关的邮件,抄送给贺祺的就有好几百封。

  贺祺也不知道他想在这些邮件中找到什么,或许只是通过重复的动作打发时间,排解无计可施时的焦虑。

  不知道几点钟,有人按了门铃。

  贺祺愣了一下。他大概知道是谁来找他,但又觉得不大可能。

  贺祺起身去把门打开了。蒋洛盟穿了一件薄运动外套,戴着一顶棒球帽,就站在贺祺的对面。

  上次去过天台之后,足足三天,两人只在有必要的时候谈工作,休息时间的交流基本为零。

  冷战似乎还没结束,贺祺有些别扭地清了清嗓子:“你来干什么……”

  蒋洛盟没回答,侧身从门缝里走进来,把头上的帽子挂上玄关的衣钩;一边低头换鞋,一边不太清楚地说:“想你就来了。”

  贺祺心口颤了一下,也没拦他,默默把房门重新关上了。

  贺祺在原先的位置坐下,朝门口的蒋洛盟转转头:“我还有事忙,你自己招呼自己哈。”

  蒋洛盟换好了鞋,拖着步子朝餐桌这边走过来;像这间房的男主人一样,随手拿起手边的玻璃杯,用餐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水。

  贺祺家里的水杯都一个样,蒋洛盟根本没挑,也不管这是不是贺祺用的,直接对着杯口喝了。

  贺祺的视线一直落在电脑屏幕上,指尖在触控板上慢慢划着,聚精会神地看着邮件内容。

  蒋洛盟靠坐在餐桌边上,垂着眼睛看着。贺祺貌似太聚精会神了,反而看着有点刻意。

  “哎,”蒋洛盟抬手摸摸贺祺的头发:“我说我想你了,你也不回应我吗?”

  “我不是在忙嘛……”贺祺的眼睛有些心虚地闪了闪:“我以为你还没消气呢。”

  蒋洛盟笑了笑,他怎么舍得真生气呢?但蒋洛盟还是顺着贺祺的话说:“你实在不放心的话,亲我一下。亲一下我绝对就消气了。”

  “你可真是……”贺祺忍不住斜睨蒋洛盟一眼;靠在椅子背上,伸手按了按发困的颈部。

  蒋洛盟从桌边起来,走到贺祺身后,隔着椅子背俯身抱住他的肩膀:

  “那抱一抱也可以。”

  贺祺有点不知道怎么回话,脸颊悄悄红起来,紧张得吞了口水。

  蒋洛盟轻轻呼了口气,下巴紧紧靠着贺祺颈窝:“其实我本来也没生气,就是有点害怕。害怕如果哪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感觉所有主动权都被你拿走了,所以很担心来着。”

  贺祺缓缓抬起手,轻轻搭在蒋洛盟手上,宽慰说:“不会的。只是现在这个阶段太特殊了。我还想在Swipe做很多事、得到很多东西;我想给自己在Swipe的这十年一个交代。

  “如果我在Swipe的这一切,不是因为我准备好了、主动离开而结束,而是因为一场办公室恋情的话,我情感上会接受不了。让你担心了的话,对不起。”

  蒋洛盟在贺祺颈边摇头,鼻尖蹭在贺祺皮肤上,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没有,是我太心急了。让你难过了的话,我才是那个要说对不起的人。”

  有时候,“对不起”的回答并不是“没关系”。

  贺祺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没有资格说“没关系”;只是轻轻笑了笑,在蒋洛盟的怀里静静靠了一会儿。

  很久没有靠他那么近了。虽然也就三天,但贺祺也已经很想念了。

  “哎,”过了一会儿,贺祺拍拍蒋洛盟的胳膊:“别老黏着我了,我还要看邮件。”

  蒋洛盟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面的邮件都是一个月以前的;对外贸这种时效性很强的行业来说,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蒋洛盟紧了紧自己的胳膊:“但你这里不是凶宅吗?不黏着你我害怕……”

  贺祺被逗得笑出了声。本来也没心思再看了,索性把电脑合上;只是想到之后要处理的一摊子事,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蒋洛盟把胳膊松开,拉开贺祺身边的椅子坐下,一手支在桌面上撑着脑袋,看着贺祺问:

  “今天心情不好?”

  贺祺苦笑:“怎么会好?三组今天的‘光辉事迹’你不知道?被工厂和Mena轮流骂,说‘不好意思’都说成肌肉记忆了。CMO看我这么灰头土脸,已经不忍心再骂我了。”

  毕竟新的原料到位也需要时间,就算工厂日夜不停地赶工,也很难保证按时发货。因此,Swipe不仅要说服工厂尽量赶工,也要第一时间告知Mena。找替代货品也好,商量分批次发货也好;不能让客户临收货了才焦头烂额。

  只是Swipe作为乙方,同时也是出错的一方,自然免不了捱甲方一顿骂。

  而且Mena对前任总监的调职一直颇有微词,对贺祺也不算信任;现在干脆装都不装了,满口“果然不过如此啊”的口气,对贺祺一通冷嘲热讽。贺祺也只能咬牙接着。

  蒋洛盟当然是知道的,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大晚上找过来。怕贺祺难过,怕他需要人说话,怕……有人借机趁虚而入。

  好在贺祺看上去状态还不错,蒋洛盟总算能稍稍放心下来。

  “哦对,”贺祺忽然想起:“你是部门总监,是我直属上级,是不是也得骂我几句来着?”

  蒋洛盟轻轻敲了一下贺祺的脑门:“你傻了吧。”

  想到工作的事情,贺祺心里忽然莫名很烦;从餐桌上拿起烟盒和火机,给自己点了支烟。

  贺祺靠在椅子背上,仰着脑袋望着天花板,一口一口吐出薄薄的白烟。

  蒋洛盟有点说不出话,看着贺祺的侧脸愣神很久,直等贺祺把一整支烟都抽完了,也还是就那样看着。

  贺祺把烟灭掉,垂着眼睛:“怎么?想安慰我?”

  “嗯。”蒋洛盟缓缓点头:“怕你太委屈,后半夜哭醒。”

  贺祺刚想说不会,蒋洛盟就紧接着提议:“要不我今晚留下陪你吧?如果半夜醒了,你最多一翻身就能看到我了。”

  贺祺无奈:“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吗?不可能哈。”

  蒋洛盟欠兮兮地笑着:“怎么不可能?上次贺总不满意吗?嗯……不过毕竟喝酒了。趁着今晚我俩状态都好,可以再来一次“极致体验”,怎么样?”

  贺祺假笑:“趁我现在状态好,我还可以一个过肩摔把你摔在餐桌上。”

  “哗——”蒋洛盟故作惊恐:“你你你……谋杀亲夫!”

  贺祺咬牙:“想死吗?”

  两人笑着玩闹一阵,时间很晚了。蒋洛盟看贺祺心情的确好一些了,才一步三回头地准备离开。

  “我真的走了哦?”蒋洛盟重新穿上了外套,帽子拿在手里,站在贺祺家门口依依不舍。

  “嗯。”贺祺在门的另一边点点头:“开车注意安全。”

  蒋洛盟的脚就像粘在了地上一样,一步也不曾挪动。贺祺便也站在原地,扶着门框,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彼此看着。

  蒋洛盟忽然轻声叫贺祺的名字:“贺祺?”

  贺祺从鼻腔里小声地“嗯”了一声。

  于是蒋洛盟上前半步,一手攀上贺祺的肩膀,倾身凑上去吻他。

  门框里的地面比外面要高一些,蒋洛盟稍稍偏头,就轻松吻到了贺祺的嘴唇,手也从肩膀滑到了贺祺的脸颊。

  贺祺只短短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偏头躲开了。贺祺把蒋洛盟推开,嫌恶地用手抹嘴唇,脸颊却绯红着:

  “你干嘛啊……”

  蒋洛盟微笑着,低声说:“想亲你。”

  蒋洛盟忽然意识到,在贺祺完全清醒的时候,他不仅没跟贺祺上过床,甚至都没跟贺祺接过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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