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佳损友 第51章

作者:郁棠 标签: 相爱相杀 破镜重圆 强强 近代现代

  沙地跑起来本身就费力,贺祺跑得眼前发昏,还想继续,但体力实在撑不住。跑了一会儿,终于力竭地倒在了地上,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蒋洛盟不过十几秒就追了过来,看到仰面躺在地上的贺祺,惊慌和委屈的情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鼻尖一凉,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里滑出来。

  蒋洛盟一步一步,踉跄着朝贺祺走过来,嗓音嘶哑:“贺祺你跑啊,你再跑啊!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蒋洛盟浑身卸了力,极度紧张过后,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打颤。

  蒋洛盟扑倒在了贺祺旁边,两只手按住贺祺的肩膀泄愤般摇晃,大声吼着:“你为了一句话能连命都不要吗!宁愿冒死也不愿意说喜欢我?在你眼里,我的感情就这么cheap吗!”

  贺祺的呼吸还没平复,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借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光,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蒋洛盟怒目圆睁,面颊上却涕泗横流。

  蒋洛盟装不出强硬的态度,怒火本就是一发就散的,愤怒褪去,就只剩下让人胆寒的恐惧。蒋洛盟嘴巴一闭,肩膀止不住一抖一抖的。

  蒋洛盟抑制不住地小声呜咽,或许是嫌丢人,故意把头朝另一边拧过去:“你要是这么不待见我,就早点跟我说啊!你说,你宁愿死也不跟我在一起,宁愿死也不说一句我喜欢你,那你早点告诉我啊!我肯定不纠缠你了……”

  贺祺心中五味杂陈,心惊也好,心痛也罢,此时说不出具体是那种情绪。

  沙洲上景色开阔,贺祺仰面躺着,夜空中的星点忽明忽暗,看上去很近很近,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

  贺祺从惊惧中脱身,此时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或许是因为自己方才死里逃生,想要庆幸地笑出来,可不知为何眼眶发酸,眼角就莫名划出了两道热泪。

  贺祺从来没见蒋洛盟这副模样,本还想笑着揶揄他两句;可贺祺一张嘴,竟也忍不住哭了。两个男人落汤鸡一般,头发还滴着水,无言地望着对方流泪抽噎,毫无缘由地。

  他们感觉到同一种悲伤,却讲不出这种悲伤从何而来。

  蒋洛盟抬手,胡乱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望着贺祺与自己交汇的目光,胸口起伏两下,不由分说地俯身阖眸吻下去。

  蒋洛盟总怕此时的劫后余生不真实。怕自己不真实,怕眼前的贺祺不真实。蒋洛盟颤抖着,小心地闭着眼睛,仔细感受贺祺柔软的嘴唇。贺祺温热的鼻息落在他脸上,他才确信了此刻的真实,痛苦又庆幸地吻得更深。

  蒋洛盟整个人压在了贺祺身上,不知何时流到唇角的眼泪被舐进了嘴里,苦涩微温。

  被河水浸透的衣物又湿又凉,贴在皮肤上;冰冷的衣料之下,两段温暖的肉体彼此紧贴着。

  贺祺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他几乎忘记了他和蒋洛盟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明明彼此相爱,爱到连性命都不顾了,此刻却连接吻都吻得这么伤心。

  贺祺太冷了,他本能地不想失去此时怀中的温暖。

  贺祺得承认,当他抱住蒋洛盟,跟随内心回应这个吻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宛如此时胸腔里有力跳动的心脏,无比坚实,无比鲜活,无比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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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语里有一个常用词叫“死过方知”,章节名本来想写这个,感觉好贴

第64章 (二十三)星星的祝福(上)

  沙洲上横竖没有人在看着,两人吻得毫无顾忌,交叠的身体翻滚着,全然不压抑动情的喘息。

  贺祺伸手去摸蒋洛盟那里,掌心却隐隐感受到了震动,动作一滞,试探着摸向他左边的裤子口袋。

  蒋洛盟拽了拽贺祺的胳膊,眼里还铺着未褪的情欲:“别停,继续。”

  贺祺在蒋洛盟脸颊上轻轻啄吻一下,拍拍蒋洛盟口袋里的手机:“有人打电话了。”

  蒋洛盟皱皱眉,无意识地撒娇:“不想接。”

  贺祺笑笑,撑着蒋洛盟的肩膀起身,坐在他腿上,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

  贺祺眼神震了一下,把手机屏幕转向蒋洛盟:“是张嘉乐打来的。他应该是以为我们遇险,不接的话不好吧?”

  蒋洛盟认命地叹了口气,接过手机,坐起来把头搁在贺祺肩膀上,一只手抱着贺祺的腰,接通了电话。

  蒋洛盟满口的不情愿:“喂?”

  贺祺的耳朵离听筒很近,也听到手机里张嘉乐的声音:“蒋洛盟?我靠你吓死我了!你没事吧蒋洛盟?刚船长忽然联系我说有人跳河,船也停了,你们现在在哪儿?有事儿不能好好说吗?就算贺祺知道你家的事儿,你也没必要直接把人推水里啊!多危险啊!贺祺呢?你在水里跟他失散了吗?他在你……”

  “哎哎哎,”蒋洛盟皱着眉打断张嘉乐:“你别造谣,我哪儿有推他?是他失足落水,我跳下去救他好吗?”

  张嘉乐完全不信:“你滚!贺祺没事儿为什么从甲板围栏翻出去?你把他怎么了?他现在好着吗?跟你在一块儿吗?”

  蒋洛盟啧了一声:“你怎么对我偏见那么大?我家那点儿破事儿,他知道就知道了呗,我推人下水干嘛?他没事儿,跟我在一块儿呢。”

  张嘉乐还是想不明白,还是心有疑虑:“那……你让贺祺接电话。”

  “好啊。”蒋洛盟无所谓地耸耸肩,把手机递给贺祺,空出两只手都用来抱他,鼻尖在贺祺耳际蹭了蹭。

  贺祺瑟缩一下,但没抗拒,由着蒋洛盟去了。

  贺祺拿着手机小心地冲听筒说:“喂?嘉乐啊,我没事儿,已经上岸了。”

  张嘉乐这才长舒了口气:“害……我刚真以为蒋洛盟为了这事儿要杀你灭口,吓死我了。你没事儿吧?电话不是免提吧?”

  贺祺“嗯”了一声。

  张嘉乐这才犹豫地问:“你说实话,你真的是失足落水吗?还是蒋洛盟推你下去的?还是你俩在缠斗过程中……”

  贺祺软声打断:“我真没事儿,就是个意外。你别太担心了,没那么夸张。”

  张嘉乐将信将疑的放下心来,又问贺祺:“那你们现在在哪儿啊?船都停了,我们去接你们上来?”

  蒋洛盟的动作开始不老实起来,“啵”一下亲了亲贺祺的耳朵。

  贺祺缩了缩脖子,心跳“嗖”一下快了,愣了一下才想起要说什么:“啊,不用了不用了;船上大家都被这件事儿闹醒了吗?”

  “没有没有,船长直接来找的我。我看你们那间房没关门,也没人在,所以才想着打个电话。你们真是太吓人了!怎么能忽然落水了呢?还有蒋洛盟下去救你,连救生衣都不穿,不知道的以为你俩要自杀了!”

  贺祺连忙说:“抱歉抱歉,我也没想到会落水,你们继续吧,不用回来找我们,我们……”

  贺祺忽然卡了壳,整张脸红透。

  蒋洛盟不满足于耳朵,直接吻在了贺祺下唇上,全然不管贺祺还在打电话。

  贺祺僵硬着有些说不出话,蒋洛盟在朝他做口型:

  “讲太久了。”

  “喂?”张嘉乐还在电话那头等着:“喂?信号不好吗……”

  蒋洛盟拿过手机听筒,很不客气地说:“对,信号不好。我跟贺祺不上船了,你们继续走吧。还有,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会关机。谢谢,再见。”

  蒋洛盟把手机扔下,又心急地想要继续方才的亲吻;双手握着贺祺的腰往近拉。

  贺祺却忽然扭头打了个喷嚏,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眼,捂着嘴巴,声音闷闷的:“我们得把衣服换了吧?”

  沙洲光秃秃的,除了些稀疏的荒草,几乎没有什么植被。沙洲一边有一条木栈桥,顺着桥望过去,是一片亮着灯的依山而建的房子。

  贺祺和蒋洛盟尽力拧干了衣服上的水,一起沿着栈桥走过去。下了桥,路边立着一块不大的白色石板,形状像一个指向标,上面写着“隐栖度假山庄”。

  贺祺和蒋洛盟总算松了口气,起码今天晚上不至于风餐露宿了。

  只是由于钱夹泡了水,之前换的纸币全都湿了。蒋洛盟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某张卡里储过人民币,勉强付掉了房费。

  这晚只有家庭套房还有空的。蒋洛盟和贺祺没有选择,只能先上去,进浴室冲热水澡,把身上湿掉的衣服换掉。

  房间有两个洗手间,都可以冲澡。

  贺祺比蒋洛盟快一点。蒋洛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贺祺已经换上了浴袍,在阳台的茶几边坐着,端着杯子在喝水。

  阳台的门没有关,蒋洛盟系好浴袍的系带,走过去在茶几另一边坐下。

  贺祺重新拿起一个杯子,倒了水,顺着桌面朝蒋洛盟推过去:“喝茶吗?现在不烫了,温度正好。”

  蒋洛盟端起来,凑近杯沿喝了一口,顺口问:“不会待会儿睡不着吧?”

  贺祺摇头:“红枣茶应该不会。刚才客房部送过来的,嘱咐我们早点休息,还说明天退房时间可以延长到下午两点。”

  蒋洛盟苦笑:“可我们明天早上还要回去工作。”

  贺祺有些纳罕,皱着眉看着蒋洛盟笑:“怎么蒋大少也这么在意工作了?不是说对继承Swipe没兴趣吗?”

  蒋洛盟点头:“我确实不在意啊。但你会在意的,对吧?”

  蒋洛盟朝贺祺转头,笑里有些难掩的狡黠:“让我猜猜,人家说可以延长退房时间,你是不是紧接着就问,这边去地铁站的班车最早是什么时候?”

  贺祺有些出乎意料,摇头自嘲地笑:“居然还真是……”

  贺祺工作以来,来广州的次数很多,但从未听过这家名叫隐栖的度假山庄。

  度假山庄依山而建,阳台只有一面与起居室通过滑门相连,其他三面都只有低矮的玻璃护墙围着,视野极好。

  虽然现在还在凌晨,天空没有丝毫要亮起来的迹象;但从阳台望出去,仍能看到随风微动的树冠,月色下水光粼粼的河面;夜风拂过,好像空气都是翠色的。

  “贺祺。”蒋洛盟忽然轻声叫了贺祺的名字:“回香港之后,我们一起去离岛看日落吧。”

  贺祺怔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怎么忽然想到去离岛?”

  蒋洛盟沉吟:“也没有怎么吧。之前看见过很多朋友拍的照片,感觉很漂亮,想跟你一起去一次。”

  贺祺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最近年底……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离岛而已,一个周末就够了。”蒋洛盟转头看着他:“陪我去吧,好吗?”

  蒋洛盟眼睛里映着澄澈的星光,几缕发丝半湿着垂在额角,在夜色中安静地望着贺祺。

  贺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好。”

  蒋洛盟笑了,眼睛弯成温柔的月牙形状,抿着嘴巴重重地点头。

  蒋洛盟把脸转回去,眼睛水盈盈地望着眼前的河流和树冠。

  半晌,才又重复道:“好。”

  蒋洛盟喝完了杯中的茶,转头问贺祺:“你想现在休息吗?没剩几小时能睡了。”

  贺祺抿了抿嘴唇,也转向蒋洛盟:“再坐一会儿吧。”

  蒋洛盟忽地眉心一皱,从椅子上起身,伸手捧住贺祺的脸仔细端详:“你这眼睛怎么了?”

  方才沙洲上太暗,蒋洛盟这会儿才注意到,贺祺左眼的眼白上多了一片红斑。凑近了仔细看,实际是结膜上细密交错的一片血丝。

  贺祺洗澡的时候就发现了,很配合地仰着脖子让蒋洛盟看,望着他说:“没事。应该就是在河里的时候不小心,被水里的什么脏东西刺激到了。睡一觉就好了。”

  两人凑得实在很近,目光交汇,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又顺理成章地吻过一次。

  蒋洛盟俯着身,双手交叠在贺祺的后颈,额头相抵,鼻尖相触。

  蒋洛盟闭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你掉下去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以后不要这么吓我,好吗。”

  贺祺心口酸酸的,点点头:“以后不会了。”

  蒋洛盟自觉有些失态,重新坐回了原先的椅子上,给两人的杯子里添了新茶。

  空气太安静,蒋洛盟有意打趣儿:“我觉得我今晚可能睡不着了。你说,以后我做噩梦的情节,是不是全都会跟今晚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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