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无尽夏 第14章

作者:阿卡菠糖 标签: HE 年上 近代现代

先前三辆连号牌照的红旗开道,寺里主持更是提前一个小时就带人去往山下的台阶上候着。

如此之大的排场约莫只在电视剧里出现过,回归现实,却更成了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但这一切放在季家的身上,却似乎一点也不违和。

扶夏不知季晏承父亲如今的身体状况究竟怎样,但从媒体在福灵寺偷拍到的照片来看,或许不怎么乐观。

因为当天与老太太前去烧香的一行人中,除过季家一些熟悉的面孔,还有另一个身份极为敏感的人也同样在场。

流出的一组照片里,林清雯与季晏承穿着相近款式的黑色羊绒大衣,一左一右伴于季晏承母亲的身旁、双手合十立于殿前祈福。

季家老太太拉着季晏承的手覆在林清雯的手上,看着二人十指交握,慈祥的一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低声在二人身边嘱咐些什么。

近几年来,对于季林两家商业联姻的事外界一直猜测不断,单看这几幅画面,更像是坐实了当下的某些言论。

也有人说媒体的推测不准,只是一起陪着上个香而已,这两人若真是好事将近,怎么可能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沸沸扬扬的讨论声中,外人当然不知其缘由,扶夏缄默着,却能从中一眼探明最合理的解释。

季父如今身体抱恙,最令其悬心的莫过于次子季晏承的婚事。

终归是强强联合双赢的喜事,耽搁太久恐有变故,刚好借着现在契机,仔细算算,也当是该提上日程了。

而扶夏等的,不过就是看季晏承何时会对自己摊牌罢了。

在扶夏的精心照料下,院子里的无尽夏近来终是从土里冒出点小芽。

都说心思敏感的人惯会寄情于物,将虚晃带入到现实。扶夏有时癔症得狠了,也会在心里想象,若真能熬到这花全开的时候,或许自己期盼的爱情也会悄然到来。

季晏承没有那么喜欢林清雯,他也许会突然发现自己的好,为此拒婚也说不定。

然而想象终归是想象,愿望是美好的,不妨碍扶夏在八年时光的磋磨中一步步走向清醒。

后来季晏承的消息没等到,很意外,他却等到了于文远给自己打来的电话。

对方就艺术学院任教的事情,再次对他发出了邀请。

据说是院长来安城出差的时候特地去画廊转了一圈,回来以后对扶夏的作品赞不绝口,直称一定要把这样一位真正了解国画精髓的老师聘请到院里。

对方表示说如果扶夏这边的时间不允许,先过来给学生带一带选修课也可以。

听见于文远这么说,扶夏好一阵惶恐,不由得开始感叹自己何德何能,笑了笑:“你们当真是看得起我。”

在这件事情上,即使扶夏曾经明确地拒绝过,于文远仍旧坚持他最初的说辞:“扶夏,不要封闭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出来外面的世界看看吧。”

“长久处于压抑的环境,对你自己创作的灵感而言,也是种消磨。”

虽然依旧不敢接话,但于文远这一句,算是一下就戳中了扶夏的心窝。

他这么想着,不禁暗暗苦笑。

确实,自给姥爷祝寿的那副《水墨江南》被季晏承软刀子磨着送给别人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画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了。

第17章 季晏承,无尽夏毁

立夏前夕,林沐晨给扶夏带来了他探听到的最新消息。

虽然无法得知全貌,但据说晏承父亲现在仍躺在监护病房里,身体的各项指标稳定,却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一定程度上讲,之后的情势发展,仍旧是扑朔迷离。

而在事发当时乱了阵脚的季家人,如今在一段时间的冷静后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现在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生活逐步回归到正轨。医院那边有专人在守着,一旦状况有变,会第一时间报告给老宅。

出事的人毕竟是季晏承的父亲,即使现在对方的病情能暂时稳定下来,扶夏也不确定季晏承有多少精力可以匀给自己。

所以两人自那天家中的匆匆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时间拖着拖着,就这么拖到了立夏前——扶夏即将迎来自己的二十六岁生日。

这两天季晏承本人没有出现,倒是让助理送了一大堆的东西过来。

Ralpha Lauren春夏大秀刚刚出现过的高级成衣,爱彼皇家橡树款的机械手表,一些由个人渠道买入、不在市面上流通的古玩,价值二百六十万刻有扶夏姓名与生肖的纪念金条,还有之前提起多次——西郊别苑要过给扶夏的这套房产。

之前的每一年生日,季晏承多多少少都会送扶夏一些东西,但今年的尤其贵重。

不知道的还以为季总终是厌倦了自己,给的是一笔分手费,意在提醒他主动离开似的。

被面前这一堆俗物扰得眼晕,扶夏兴致缺缺,抬头问助理:“他自己怎么不来?最近很忙么?”

助理跟在季晏承身边多年,深知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短暂思索了一下,别的没多说,只道:“季总人还在港城出差,但心里记挂着夏先生生日,才让我跑一趟提前把礼物都给您送过来。”

“季总还特地吩咐了。”对方说着顿了顿:“让在您生日当天把W酒店的露台餐厅包下来,您可以邀请自己的朋友一起去那边聚聚。”

助理一番言辞恳切,扶夏听后笑了笑:“那还真是谢谢他的一番美意了。”

之后道:“不打扰他正事的话,有空就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吧。”

看助理向自己望来那一脸犹疑的眼神,扶夏平静眨眨眼:“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

“就告诉他……我很想他吧。”

助理的办事速率的确值得夸赞,扶夏话说完的当天晚上,季晏承的电话就立马打了过来。

听筒另一头的氛围算不上安静,隐约响着些酒吧里才会放到的轻音乐,扶夏不知怎么开口,只得先与人寒暄问候了两句,忽然就听见季晏承问:“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

扶夏收敛着语气调侃:“不是我故意要客气,只是季总突然送给我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叫我心里怪不安的。”

季晏承低低呵了声:“有什么好不安的?给你就拿着。”

气氛缄默了片刻,扶夏忽然想到一个不那么恰当的例子,对着人道:“听说被判死刑的犯人在拉去刑场前,狱警都会给他们送上一碗断头饭。”

“平日里见不到的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吃完这一顿,安安心心上路也没什么遗憾了。”

“你倒是会举例子。”季晏承瞧他这是典型的话里有话,没跟人多掰扯,只淡淡道:“过生日本来就应该高高兴兴的,别总说这些不吉利的。”

“别多想。”电话里传来点烟的声音:“生日一年也就这么一次,总不能苛待了你,真没别的意思。”

扶夏莞尔:“那就谢谢季总了。”

说着想了想:“不过西餐什么的就免了吧,你知道的,我吃不惯那些东西。后天晚上准备给自己煮一碗长寿面,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尝尝?”

季晏承吐出口雾气,沉声:“我在港城处理点事,不一定来得及。”

“是吗。”就知道他肯定会这么答,扶夏笑里带着点清冷:“那真是挺可惜的。”

“不可惜。”季晏承说:“等我回去了,你重新做一碗不就是了。”

“寿面就是要在生日当天吃才有意义,但我知道季总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扶夏的声音很小语速又慢,说到最后叫人听出几分不强求的释然:“没关系,我就当你,没有这个口福了。”

电话挂断,季晏承望着黑掉的屏幕沉默了会儿,装回兜里,端起面前的玻璃杯轻轻抿了口酒。

一旁祁靖川的声音传来:“今晚还是少喝点,明天早上还要跟人签合同,带着一身酒气小心误事。”

他这边话音刚落,不待季晏承接话,自己的手机倒是响了起来。

见是陶知打来的视频,祁靖川想都没想,一秒接起。

“老公,查岗!”

陶知敷着面膜仰头盯着屏幕,声音挺尖,正好引得坐在一旁的肖让好奇瞄了过来。

祁靖川对着人无奈一笑,将手机镜头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就我、阿承还有肖让,没别人。”

“肖让也在啊……”

陶知看见他那副四处留情的桃花眼就浑身不自在,瘪瘪嘴:“你们喝完酒早点回房,十点以后我不定期视频抽查。”

人说着眯起了眼,慢慢吞吞:“别让我发现你跟着肖让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否则……”

后面这句话刚出口一半,肖让先是忍不住了,硬凑过来:“嘿,你们俩跟我这一单身狗面前这秀恩爱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说罢一脸愤愤盯着屏幕:“我什么时候带祁靖川去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看着像是那种人么?”

陶知懒得跟他分辩,留给他个侧脸“哼”了声。

祁靖川见情势不对,推着肖让的头把人赶去了一边。

对着电话轻声细语安抚了几句,问问陶知在港城这边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把人哄高兴了,这才松了口气,将电话挂断。

肖让摇摇头,一脸嫌弃地看过来:“祁靖川你没救了你,你确定自己真的是他金主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祖宗呢。”

“我是他老公。”祁靖川拿着手机不咸不淡纠正。

“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知道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肖让说着不禁啧啧两声:“我活这么大岁数,真就没见过比你还恋爱脑的人了。”

“那您老可能是记性不好。”祁靖川给了肖让一个眼神会意,说完又不着痕迹往季晏承身上瞥了一眼。

话题进行到这儿,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季晏承别苑养着的那位主。

祁靖川轻轻咳了两声,目光投向季晏承:“刚刚是扶夏给你来的电话吧?”

季晏承掐了烟,淡淡“嗯”了声。

“过生日让你回去陪他?”

听见祁靖川这么问,季晏承失笑:“你倒是什么都清楚。”

他这边话音落地,身旁人紧跟着呵了声:“我清楚的可不止是这一星半点呢。”

“我还知道你要把西郊别苑送他,他已经拒绝过你很多次了。”

祁靖川这话一出口,饶是平日里见多了世面的肖让也不禁瞪直了眼。

“说真的,我当时从陶知那听到这件事,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扶夏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虽说你也没亏待他,该给的都给了。”祁靖川说着顿了顿:“可现在人家什么都不图你的,过生日就想让你回去陪着吃一碗长寿面。”

“咱们这次的行程虽然赶,但时间也不是完全挤不出来。你好好想想,真就连他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了?”

祁靖川刚一说完,季晏承这个当事人还没发话,就听见肖让在旁边“诶”了一声:“你这话我可是不赞同啊。”

“阿承回不回去倒是次要的,但你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他不图钱,就有多大的功劳似的。”

对于此事,肖让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我告诉你,像阿承和扶夏这种明摆的包养关系,他图钱最好,不怕人吸血,因为他要的阿承都能给得起。”

“最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肖让说着敲了敲桌面:“最怕的就是遇见图你感情的。”

“到最后你满足不了他的期待,他天天在那跟你闹,你一头疼上火对他说上两句重话,他立马在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