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牵引 第178章

作者:石千洛 标签: 近代现代

  “对不起...”庄念眼底的泪盈不住,肆虐着坠下去。

  他不再只是沉默着流泪,他哭的抽抽噎噎,在啜泣,在呜咽,像个在人群走丢,寻不到依靠的孩子。

  他肩膀小幅度的上下浮动着,铺了满脸的泪在小夜灯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是破碎的模样,却异常凄美。

  顾言甚至不忍心太用力的拥抱他,嗓子里又干又涩,一句连着一句安慰着,“不哭...不哭了...我们之间不说这个。”

  顾言是个很少哭的人,小时候是父母保护的好,长大了...是因为没有父母了。

  唯一几次还记得的崩溃,都是在庄念身边。

  那时以为庄念醒不来了,以为他还要再失去一个家。

  现在庄念醒着,很爱他,他们好好的在一起,哪怕心中觉得酸涩,也算是一种苦尽甘来,他觉得满足。

  “好了...”他捋顺着庄念偏瘦的脊背,又拍了拍庄念的后脑,轻轻笑着说,“多大了,还总是哭鼻子。”

  “对...对不起...”庄念说出的话练不成句,却执拗的非要开口,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要说,顾言就不再拦着他,让他说个够,说到自己觉得舒服了。

  不知过了多久,庄念终于不再重复这句话,趴在顾言肩膀上微弱的呼吸着,偶尔打几声哭嗝。

  “疼吗?”庄念额头抵在顾言右肩上,偏过头隔着昏黄的光往顾言左肩靠近心脏的位置上看。

  随着动作,他的手跟着抬起来,微颤的指尖随着视线探至心脏,在堪堪触碰时又停下来,攥成了拳。

  顾言垂着狭长的眸子看着他的动作,在那只手要落下之前握住,按在自己心脏上。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庄念的问题,而是沉默了半响才开口说。

  “偶尔吧。”顾言温柔的笑,吻了吻庄念的额头,“看到你脚踝上藏起来的伤时,疼了...一下下。”

  庄念被牵紧的心倏地坠落,仿佛被一片柔软的云托住,包裹住。

  “所以别再偷偷难过了,我们还有很长的下半辈子要一起过,只要你健康,平安,我就永远都不会再觉得疼。”顾言握住庄念的那只手轻轻加了些力道,让这些话听起来更郑重。

  “也别觉得对不起,如果非要论个对错,论谁亏欠谁多一点,说不定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呢?”顾言稍稍敛起了笑,扶着庄念的肩膀和他对视,“你有没有想过,给你邮寄音频的人,告诉你这些事情的人,意图想要伤害你的人,都是我带去的?我们要一直互相道歉吗?”

  拇指擦去对方脸上的痕迹,他偏头含住了庄念的唇,连同嘴角的苦涩一同吞入口腔。

  缱绻却短暂的湿吻结束,他拖着庄念的脸说,“过去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但我可以很诚实的告诉你,你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你始终都在保护我。”

  顾言不愿提及当年的事情,谁对谁错,如果怎么怎么样,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讨论纠结那些无法改变的过去毫无意义,只会让难过的人更难过。

  “我不是顾家的孩子,我的母亲确实杀了养母的亲生儿子,叔叔早就觊觎顾氏集团,父亲的病也不是朝夕酿成。”顾言认真的说,“这些都是原本就存在的问题,不是因为你。”

  “不要站在上帝的角都去责备自己。”顾言续而吻了吻他的眼角,像是在劝说对方,也像在抚慰自己,“我们都已经根据当时的状况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了。”

  庄念稍显迟钝的眨了眨眼睛,眼中的迷茫和忐忑因为对方的只言片语,终将归于清明。

  “爱我吗?”顾言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问着。

  像是戒不掉的瘾,贪图和爱慕早就刻印在骨血里。

  庄念几乎没有迟疑的,在对方话音刚落那一刹那就点了头,还嫌表达的不够清楚,开口说,“很爱,非常爱。”

  顾言倏地勾起唇角,俯身深吻他,压着他的唇说,“那就够了。”

  庄念不得不承认,他对顾言的这份爱里始终都有崇拜的成分。

  这些崇拜来自于对方出色的能力,开阔的眼界,打动人心的品格,或者还有...俊美外形,和越超常人的品味。

  顾言仿佛永远都不会被打倒,永远都能勇往直前。

  哪怕踏着荆棘,也从未退缩。

  这份崇拜和欣赏曾敷衍的被认定为爱情中锦上添花的奢侈品,如今才知,它深深影响着相爱的人,在挫败来临时也昂首阔步,成为和对方一样优秀的人。

  顾言的吻很温和,哪怕是年少时他们在一起时也没见庄念像今天这样哭过,他是心疼的,还顾忌庄念的脆弱。

  也因为这样,很快就被庄念反客为主。

  他们交换了最伤心的秘密,虽然展现出的模样各不相同,可心底到底还是脆弱,需要亲近,也需要抚慰。

  庄念像是一只为狮子舔舐伤口的猫,小心翼翼的,虔诚的吻至顾言的脖颈,轻轻勾开衬衫的扣子。

  他微微抬起一点头,第一次近距离的正视顾言胸前的皮肤,很快就发现心脏处有非常不明显的一条接合痕迹。

  “仿真皮肤?”他明知故问,食指指尖不轻不重的一划,就揭开了那一条为顾言量身定做配色的仿真皮肤。

  一条很细很短的疤落在肌肉紧绷的皮肤上,乍一看上去甚至不会觉得他有多严重。

  然而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疤痕留下的位置,说明两年前匕首落在了顾言心脏的正上方。

  可能是对方的个头和顾言相差太多,又或是落刀时过于紧张导致刀刃向上,没有直接插入心脏。

  庄念的眼睫像是落在地震带上的一片羽毛,簌簌颤动,指尖也微微发着抖。

  他的眼神里揉着深刻的难过和心疼,却不想被发现,不想到这个时候还要顾言来安抚他。

  “过敏了。”庄念看着那处因为胶黏在皮肤上面的时间过久,疤痕周围泛着浅浅的红,小声说。

  他挑了个不痛不痒的因由来欺骗自己,也隐藏自己。

  推开盖在腿上的被子,他跪到顾言身前,缓缓的把脸贴近那道伤疤,像猫咪一样用侧脸蹭了蹭,然后转过脸,探出一小节舌尖舔了舔,最终吻上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他们亲密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在这个时候,拥抱和亲吻比性爱更能让人心安,更能贴近彼此的真心。

  庄念靠在顾言肩头那一片被他哭湿了的衬衫上轻声问,“还有吗?这样的疤。”

  “嗯。”顾言攥着庄念的手环到自己腰侧摸了摸。

  那是一处圆形凸起的疤,被顾言形容为,“这是我追你时的勋章。”

  “还有吗?”庄念不依不饶的问,似乎要把藏匿起来的东西一股脑掀开来,再也不要有所隐瞒。

  顾言沉默了片刻,最终摘下腕表。

  这次没让庄念摸,而是用自己的右手手腕蹭了蹭庄念的左手手腕说,“情侣款。”

  庄念紧紧咬着内唇的肉,权当是最后一次撕心裂肺,由着那份疼痛顺着心脏蔓延至骨髓血脉。

  “这是我们的戒指。”顾言搂紧他,在他耳边说。

  庄念也跟着收紧双臂,紧紧的抱住了顾言。

  他自觉现在已经非常的爱顾言了,但在这一刻竟然发现,他无法感同身受于顾言对他的那份爱。

  太深刻了。

  他想不到怎样的过去,怎样的牵绊才能获得这么深刻的爱意。

  这让他无法不失落,也无法不难过。

  “我会努力想起来...”庄念说,“全部都想起来。”

  庄念这次昏睡了三天,这次给他的刺激是前所未有的,醒来也还是浑身无力,有些浑噩。

  顾言的怀里太温暖太让人安心,他不知什么时候就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睡了过去。

  就算知道怀里的人这次只是睡着了,顾言还是不可控的抱紧了庄念,像是不想失去珍贵的东西,谨慎的在庄念耳边说了这几天一直在说的话:

  “念念,记得醒过来。”

  或许是这句话真的被睡梦中的庄念听到,又或许只是梦呓,总之这次庄念很轻的给了一句回应。

  只一个轻音,就让顾言始终沉重冷静的眸低蒙了一层雾气。

  他将庄念放好,开着门,转身走了出去。

  庄念才刚醒情绪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需要帮忙或者送医,因此夏青川并没有走开太远。

  顾言走出门外抽烟时夏青川正和赵田陈通电话,两人对视一眼,夏青川道了晚安先把电话挂了。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故意打趣说,“小别胜新婚啊,太快了吧你?”

  顾言提了提嘴角,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今天这样,算是好事吗?”他抻了抻西裤的裤腿,和夏青川并排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侧过脸看向夏青川,“虽然什么都不记得,可至少接受了。”

  片刻沉默,感应灯暗了又被夏青川的皮鞋落地声叫亮。

  “你想听实话吗?”夏青川抿唇对上顾言的视线,最后长长一叹气,拍着顾言的肩膀说,“你就不能放过自己,暂时不要这么清醒理智吗?”

  一根烟很快被抽完,顾言又从烟盒里敲出另一只点上。

  这次吸得很慢,吐息却更深,“不算好是吗?”

  夏青川叹气,“他只是接受了过去的一切,并没有完全想起来,换句话说,这就相当于强行输入了一段属于别人的过去,与现在的庄念...没多大关系。”

  “他虽然心思敏锐且敏感,会因为某种摸不着的感觉产生应激反应,但那种难过恐惧的感觉毕竟不真切,被动得知的过去也不全面。”夏青川第五次叹气,“所以真正把所有事情都记起来的那天,他受不受得住...不好说。”

  “不过庄念能像现在这样的状态接受从前和你的过去,接受你曾经差点因为救他活不成,已经是个奇迹了,不是吗?”夏青川拍着顾言的肩膀说,“你做的努力没有白费。”

  庄念和唐周手下的人见面那天拿到手的资料,李哥返回去找人的时候再餐厅的垃圾桶里看到拿了回来。

  上面的信息全部致力于伤害庄念,很少提及事情发生的真正原因,只片面的说了结果,给庄念定了罪责。

  “唐周在调查庄念的病,想必是想看看庄念的反应故意试探。”顾言第二支烟抽至中途,克制的停下来,在脚边按灭,“这些事不能让他知道。”

  “庄俊泽和钟燕那个女人失踪了,还没有找到吗?”顾言问。

  “没,你怀疑这些也和唐周有关?”夏青川微微蹙眉,“要说他想用庄俊泽来对庄念做些什么还说的过去,为什么连钟燕也要藏起来?”

  庄念出院意外碰到庄俊泽开始,顾言就在庄俊泽和钟燕身边都安排了人,切忌不能让他们以任何办法联系上庄念,和庄念见面。

  就在他的人打听到钟燕要私下和庄念见面准备想办法阻止的第二天,钟燕和庄俊泽同时失踪了。

  而能在他眼皮底下做这些事,又有理由做这些事的人,除了唐周,就只有顾萧了。

  “在查一查钟燕吧。”顾言顿了顿,又问,“确定顾萧最近在偷偷联系顾氏集团的股东?他是不想等了,要逼我妈让位。”

  夏青川不置可否,“不过应该不用太担心,现在我们有钱,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收购顾氏集团的股票了。”

  他哼笑,“说到这,GN的股票水涨船高,还得多亏了唐周当初闹那么一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夏青川这样说意不在落井下石,只是单纯的想宽慰顾言,让他放轻松一点。

  但这种低段位的安慰显然起不到太大的效果,顾言正色道,“不能大意,对方太安静了。”

  GN的崛起确实超出了顾言和夏青川的预料之外,起初觉得难掩兴奋,但事情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百唐科技不可能吃了哑巴亏之后这么久还不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