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第21章

作者:白绛 标签: 近代现代

  二人出了公司,在大厦的楼前站着。

  云肴的发丝被吹得在风中颤着,他很怕冷,但却站在了风口处,他想的是,也许凉风能抚平欲望的躁动。

  能让人冷静理智。

  明照不知云肴的用意,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他愧疚地再提起道:“云肴,我刚刚真的不知道他是你师父,我要是早知道根本就不会跟他有什么争执,是他一直拦着不让我见你,我着急了才……”

  云肴耐心地听他解释,他抱着双手,看着对面的大楼点头:“嗯。”

  明照咽了口唾沫,他看不出云肴的情绪,心中被愧疚折磨,忧虑得紧:“你别生气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云肴和他不在一个层面上,他们心里想的和顾虑的完全不是同一回事,不是云肴不在乎付良有没有受到针对,而是因为他太了解面前这个人,这段日子,明照对他的纠缠,也让云肴知道了他的本性。

  不可能指望一个人去改变成另一种他完全不喜欢的样子,明照从小狂惯了,也有狂的资本,就像靳辰一样,云肴改变不了他们的,所以他放弃论他的本性,改他的脾气。

  不关他的事,他和明照无关。

  “明少爷,你很喜欢我对吗?”云肴问出他的来意,被纠缠了那样久,他不会不明白,明照想干什么。

  “当然,”明照说:“不然我干嘛来找你?云肴,我真的很喜欢你,肯定比靳辰要对你好,我也不会让我的家里人为难你,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发誓,惠晟里每个人见到你都得给你鞠个躬,我明家谁敢呛你一声我都不愿意!”

  云肴忍不住笑笑,他觉得有些人,真的很天真,可能因为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太好,温室花朵没遭到过什么打击,思想和语言才能这么幼稚,不可一世。

  说的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明照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云肴是他见过的很特别的人,他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也装不了,拆穿自己道:“我承认……我这人没什么文化,学识不高,涵养不够,才根本吸引不到你,可我也努力地想去往你喜欢的模样改变,但我试过了,我这人就这么烂,真改不了了。”

  “我没有让你改啊。”

  “可是你说你喜欢有风度,有涵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我只是描述了我喜欢的类型,并没有逼着明少爷你去成为这个类型。”

  “是,我就是想被你接受,”明照摸了摸鼻子,“我知道自己挺混蛋的,也不是什么干净东西,可我保证,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以后一定不花哨了,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云肴,你能不能考虑考虑?”

  云肴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手指,他转了转那枚戒指:“你知道我订婚了吗?”

  “我知道你没成,”明照看着他手上的戒指,贼心不死,“甭想用这个来诓我,云肴,你还有机会,不要让自己陷进泥潭里。”

  “泥潭?”

  “就是靳家,”既然已经说了,明照也不想顾忌什么了,坦言道:“靳辰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看他人模人样的,他的心思可重着呢,而他哥是什么角色你这些天应该感受过了,你惹不起靳家,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云肴你自己想想,如果靳家真的能够接受你,订婚宴怎么会失败?”

  云肴没有说话,他并不是被明照说服了,他只是在想别的事。

  而明照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于是乘胜追击,甚至大胆地抓住了云肴的手腕,激动道:“我向你保证,你跟我在一起之后,我以后干干净净的,只爱你一个人,什么白孔雀啥的,我一个都不要,好不好?”

  云肴的眼神有几分动摇,他从前多么希望有个人能这样对他说,说只爱他一个人,什么都愿意给他,给他最正式的婚礼,给他最真诚的心意,那里面没有算计,仅仅是因为喜欢而在一起。

  可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没那么天真了,这许多的人,他都不奢求了。

  更不奢求一个公子哥一辈子只爱他一个人。

  可是明照的提议却那么有趣。

  云肴没有阻止被明照抓着,而是抬头好奇地盯着他问:“白孔雀是什么?”

  有人曾这样说过,他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明照的劲道松了些,眼神也有些闪躲,云肴一直盯着他,害他搪塞不过去,哽咽了下说道:“圈内话……猎物的一种代称。”

  猎物的代称?所以那天,靳辰那个朋友,叫他白孔雀,是……

  云肴皙白的指尖蜷缩,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他笑了,明照可以确定,云肴在笑,不过在笑什么他不知道,微不可察的一下,很快就没了。

  “可以吗?”

  在云肴出神的时候,明照把他拉了回来,信誓旦旦道:“只要你点头,我一定倾尽全力,把你从靳家里弄出来。”

  他说话很天真随意,害云肴有点期待和动摇,动摇是因为他的话,而不是因为明照这个人。

  “你不怕吗?”云肴反问,他真好奇明照的勇气,也真好奇明家的实力。

  如果在京州,他真的能取缔靳家,力压靳家的权利,云肴或许可以考虑他的提议。

  “怕什么?”明照心虚,但他能明白云肴的意思,哽咽了下说:“靳辰不是……不在吗?”

  云肴垂下手,远眺着一个方向,看着那车窗升起又降落,吐息道:“我说的,不是靳辰啊。”

  ·

  远处停着的车辆降下了车窗。

  厉允城发了一条匿名彩信,他本来想卖靳泽一个人情,向他聊表忠心,可那太明显,靳泽这种心思深的肯定明白他的用意,到时候别没讨好靳泽,又让靳辰对他生了意见。

  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发送了刚刚拍摄下来的暧昧画面,本来只是想口头上说说的,但没想到会收到意外惊喜,一张照片比十张嘴都有说服力。

  他希望下次再见到这只白孔雀的时候,他是被抛弃的,被欺辱的,被全世界针对的,最好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雨夜里哭泣。

  那样才有趣。

第22章 私欲

  峰领是京州之内的岛屿。

  无数人闻名这里的风景, 每年都有许多人来打卡旅游,原本峰领不属于京州这个城市,但是因为京州的游客多, 基本上占领了这里, 京州政府向上面申请了下,做了些利益交换,再次划分地区的时候,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 这个小岛被划给了京州。

  也有人说是因为京州有地位的人多,把岛给买下来了, 或者是觉得这个岛有商机, 在京州更能创造价值和利益,对峰领有各种各样的传言, 没人知道它到底是属于政府,还是某个有权有势之人买下的领域。

  传言各异,给这个岛屿添加了许多神秘的色彩,但有一条永远不会改变,就是这个岛屿在京州的权重,它是京州唯一的岛,几乎每个京州人都打卡过的地方, 创造出惊人的财富,因为唯一性,就是最大的商机。

  麻雀虽小, 六腑俱全, 所有京州城内的火热项目, 这里一定找得到踪迹。

  而靳泽在峰领的这两天, 却哪儿也没去。

  酒店的套房里, 窗帘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干净的被子也有一半滚在了地上,室内浓重的药剂味一股脑地往窗外钻,岛上的风不同于陆地,四周都是水域,没有建筑的遮挡,呼啸的风放肆又狂妄。

  床上趴着一个人,潮湿的发浸了身下的白色床单,留下很明显的污点,靳泽反趴在被褥里,结实的手臂揽住被子的一角,他像是抱着什么东西,紧闭着双眸,若不是手指的颤动,看起来就像一具尸体。

  他一夜没睡,床边的针管证明昨天晚上是多么糟糕的夜晚,他被折磨到凌晨,五点后药剂发作才终于合眼,只是没睡太久,就被手机铃给吵醒。

  靳泽不耐烦地睁开眼,寻着那声音的来源,他伸手左右摸了摸,在枕头下找到了手机,来电人的名字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拿在耳边说了声:“说。”

  他接过的多数电话都是公事,要么就是家中要他拿主意的事,所以接听电话的第一句永远都是简单粗暴的这个“说”字,等对方说完,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从靳家走的时候有随口扯一个理由来搪塞其他人,就算他忘记交代了,万叔也能处理好这些身后事,所以靳家的人给他打电话的可能性不高。

  “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太久没听过这个声音,靳泽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他不认得了,而是意外。

  “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他反问,同时看了眼手机,没错,打电话来的是他一个在国外的朋友,去了快两年,两个人基本上没联系,因为靳泽太忙,而对方也不轻松。

  但那并不代表他们的关系不好,恰恰相反,他们是几年不联系,关系也不会淡掉的旧友。

  叶玉涛跟靳泽从小就认识了,这份关系深厚到忘记了具体的时间,他们之间说话毫不客气,在小时候,叶玉涛就知道靳泽未来是靳家的家主,那个时候天真的他们都知道会继承怎样的重担。

  两个人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的知己,因为彼此的身世和未来要接手的东西完全一样。

  报团取暖,互述忧愁,是小时候他们排忧解难的方式。

  “我回来了,想约你见个面,却没想到空跑一趟,你去峰领做什么?公司不忙了?”叶玉涛很少给靳泽打电话,是因为他真的忙,作为朋友,双方都知道对方的生活状态怎么样,靳家和靳家的集团都是靳泽掌权过问,大大小小的事宜,靳泽能闲起来才是怪事。

  靳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点声也没有。

  叶玉涛说:“今天刚到,刚到就来见你,更义气了吧?”

  “狗屁,”靳泽坐了起来,揉了揉潮湿的发,同时发现被子掉落在地,他捡起来,然后继续嘲讽对面的人:“国外没喜欢的型?又跑回来祸害同胞?”

  叶玉涛也应:“是啊,还是语言共通来得方便,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

  靳泽站起身,连和自己许久不见的朋友都不愿意多废口舌似的,这就干脆道:“有事说事。”

  酒店房间一片混乱,靳泽有轻微洁癖,无论办公室还是自己的家周围环境都得要求干干净净,对酒店也是一样,但唯独有一个时候他是讲究不了干净的,就是病发时。

  他病发时没心思在意这些东西,严重的时候更是只能卧着不起,甭说洗澡这种事了,他来到峰领的两天根本没有进过浴室,加上这时面对着混乱的房间,他别提有多嫌弃自己。

  “操。”他暗骂了一声,捡起地上的针管扔进了垃圾桶里,准度百分百。

  “你骂我干嘛?”那头的叶玉涛很有意见,就算感情淡了也不能张口就骂人啊,于是他对靳泽的这声素质表达了他的意见。

  “没骂你,”靳泽把话题拉回正轨说,“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来见见你,也有段日子没碰面了,”叶玉涛说:“你明天能不能回来?”

  靳泽是打算明天回去,因为来时跟万叔定的就是两天,不过他想的太简单了,往常病发两三天也就痊愈了,但这次显然比之前要严重得多,持续的时间也很久,今天是第四天了,没有任何起色,昨天夜里的药剂他就用了很多,闹得一夜不眠,这次他猜测是因为时隔太久而复发,第一次总归严重点。

  他戒断药物也有段时间了,负责治疗他的医生还说那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使用药剂,当时他们都信誓旦旦,以为能战胜病魔,可魔就是魔,它不是普通的疾病,那是欲望衍生的心魔,治疗它困难,诱发却极其容易。

  “明天不行,”靳泽说:“还得一周。”他没有自信了,自信地认为两天时间足够压下这种欲。

  万叔那边他还没来得及通知,消失这么久不知道又会生多少事,靳泽已经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离开带来的可能性风险,但这次是有点超乎预期。

  “你在峰领做什么?”叶玉涛不解地问,那是个度假岛,而日理万机的靳泽待在那里,除非有项目,有工作,否则他没理由泡在那里这样久。

  靳泽也没瞒他,叶玉涛不是靳家的人,他不用担心泄露的风险,直率道:“犯病。”

  叶玉涛迟疑了小会:“你的病又复发了?”当年他走的时候,靳泽的病还没好,那时候叶玉涛有亲眼见过病发的靳泽,他知道那个病很厉害,能把一个这么强大的人完全搞垮,治疗了多年,后来终于有了点起色,不过似乎高兴得太早?

  叶玉涛联想到一种可能,小心又谨慎地说:“我刚刚在你们家,好像碰见了云肴。”

  靳泽没有说话。

  叶玉涛声线发虚:“因为不是正面,我不太确定……”

  “是他。”靳泽为他肯定。

  叶玉涛大为不解:“他为什么会在你家?”

  “他现在是阿辰的男朋友。”

  “什么?!”

  看不见叶玉涛的反应,但靳泽却可以联想,应该和当初自己看见时一样,难以置信,戏剧又夸张。

  叶玉涛结巴道:“怎,怎么能是阿辰的……”

  “你知道了就好。”

  叶玉涛自然联想:“所以,是因为他你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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