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第94章

作者:白绛 标签: 近代现代

  这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消息放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没有你在,我的身份想见他一面都难,所以我也弄不清具体怎么回事,”花乐能想象到云肴的情绪,安抚道:“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我就是怕你心慌着急,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不要太担心,再等等看看,也许明天会有新的消息……”

  “你见过他的母亲吗?靳夫人?你能见到靳夫人吗?”云肴语气急不可耐,一秒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他几个问题一同砸给对面的花乐,完全忘记了五秒之前花乐说过什么。

  “云肴,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我没办法见到他母亲,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怎么有本事见到他母亲啊,我也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得到消息后我已经让认识的朋友尽可能去接近那个圈子了,但靳泽的身份太大了,我不确定能得到最终的消息,靳家发生的事暂时还不清楚,等我朋友反馈给我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不,不,”云肴扶着额头,脸色一瞬间白了,他哽咽道:“花乐,不可行,你接触不到他的,听我说,你去找我师父,找我师父……靳辰认识他,你告诉我师父,是我要找靳辰,让靳辰联系我,我来问,我会问清楚情况。”

  “这样可行吗?”

  “可以可以,”云肴急切道:“就这样说,你先联系吧,我不耽误你。”

  云肴匆匆挂了电话。

  这件事必须有人在京州,当着面才能问清楚,他从青阳回到京州也需要两天一夜的时间,这是他能想到的下下策。

  挂断电话后,云肴马上翻起了通讯录,可他手机里哪还有靳辰的联系方式?他当初来到这里,就是不希望跟那些人有牵扯,不希望有人找到他,他不记得靳辰的联系方式,也不确定他会接听他的电话。

  云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站起来,感到头晕目眩,又不得不坐下,可却没找准位置,“砰”的一声栽到了地板上,云肴顾不上疼痛,比熊却很贴心,来到他的面前,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他,云肴将比熊抱进怀里,心慌得厉害。

  未知是最让人恐惧的,这一点没错,他现在不知道京州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靳辰上位的理由,不知道那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让花乐都找不到他……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比熊汪汪地叫了两声,大概是感到了主人的焦躁,云肴的手覆在比熊的肚子上,不断收紧。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不敲门闯进来的只有这一位主,徐靖。

  徐靖看见云肴坐在地上的时候,满头的问号,他发现了云肴的脸色不太正常,忙走过来问:“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

  云肴抬头看了徐靖一眼,他不愿意向这些不知情的外人表达什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抱着比熊沉默。

  徐靖单膝跪地,这一年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个人露出这副脆弱模样,他犹记得他当年戏弄自己的样子,那一次两人不欢而散,后来徐靖也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因为整整一年来,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京州的男朋友来看他,云肴满嘴胡言,是个表面乖巧,其实爱玩,疯玩的主,他没有再跟他计较,两个人的关系算是朋友了。

  徐靖经常来这边走动,下午已经来了一次,听说云肴还没回来,这才又走了一遭,他本来要跟他谈谈正事,但看到他这副样子,也知道没法谈了。

  徐靖把云肴扶起来,比熊被放在了地上,徐靖擅自做主摸了下云肴的额头,没有发烧。

  “生病了要去看医生,”徐靖道:“我有车,我带你去医院……”

  “我没病,”云肴焦急不安,但面对徐靖总是冷淡,表现出历经沧桑的大人模样,他上下看了眼徐靖,稳了稳心神,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一次戏弄之后,徐靖每次来,都有些公事,私事很少来找他了,他又不傻,云肴表明得那么清楚,他有什么心思都说不出口了,就只能这样淡淡地处着。

  毕竟身为房东,总来这里走动也不太合适,这个地方住的不是云肴一个人。

  徐靖看他强撑,也没硬要拉着他去,身体是他自己的,弄坏了他自己负责,他想这个人应该有这个分寸,便在一边靠着柜子,表明来意:“房子的事,合约到期了,我妈让我来问问你怎么说,是续租还是?”

  消息一时半会得不到,他再着急也没用,这个时候倒下了才是完蛋,云肴只是被惊到了,太突然的事了,这会他反应过来,脸色好了很多,只不过仍然心不在焉地,“再等两天,我还没决定好。”

  徐靖挑眉:“你不是有个京州的男朋友吗?这一年来我也没看到过他来啊,难道你要跟他继续异地恋?”

  他明知故问,他早就知道这个人没有男朋友,故意调侃他的话,云肴也听得出来。

  只是他没心思跟徐靖开玩笑,云肴说道:“我说了再等两天,我现在没结果给你。”

  不止徐靖,还有他的室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合适,也许之前还在犹豫,但是现在,似乎到了他回去的时机,这一切取决于花乐带给他的答案,取决于那个人的情况如何。

  自乱阵脚并不会让事情有所好转,也不会改变事情的结果,就像他现在回到京州又能做什么?在一切答案没到来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徐靖看见云肴的拳头在床上紧紧握住,似要掐出水来,他没再跟他继续,转移话题道:“那个,我明天有个聚会,你有空去玩玩吗?”

  “没空,”云肴蹭地站起来,走到柜子边,低头摆弄他的画稿,“你没事就可以走了。”

  他现在没有心情跟外人闲聊,一点也没有。

  徐靖没想到他脾气这么厉害,没几句话就要赶他走,一年前他已经体会到了这个人的顽劣之处,可现在面对他的冷淡心里仍然无法适应,徐靖看着他表面镇定,收拾东西的手却慌乱着,便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他知道这个人对情感的态度,总觉得他应该是受过什么伤害,才满嘴胡言,他自然不相信他有男朋友,一年来都从未真正相信过,他不相信他的男朋友可以把他扔在这里,一整年不跟他见面,甚至他连听到他们打电话的时候都没有,这太假了,完全是一个经不住的谎言。

  云肴冷冷的眸子杀过来,充满了不耐烦:“跟你吗?”

  徐靖对他的心思早就已经被看透,此时格外慌乱,哽咽道:“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是跟我,我是问你为什么不跟别人试试?”

  他不敢承认,对这个人的感觉是奇怪的,他有时候非常想亲近他,但更多的时候是有点怵他,不愿意接近他,这种感觉折磨了徐靖一整年,他不明白那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直到云肴说:“什么别人?不要自讨没趣,在我眼里,除了他我谁也看不上。”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把稿件收拾在一起,可能因为刚刚听过花乐的电话,此刻云肴满心都是那个人,毫无避讳地表明他对他的情感,为了让这个涉世未深的人知晓一般的强调。

  徐靖总算得到了答案,就是这种,没错,他说话太凌厉,总是不愿意把耐心给你,或许就是这种干脆的讽刺和拒绝,让他却步不前,他很喜欢这个人,多数时候,可一旦碰到情感的问题,他总是把态度表得那样明确,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徐靖抿抿唇,没再说什么,冷漠道:“你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走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不欢而散了。

  云肴回眸望了一眼,室内没了徐靖的影子,他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扶住额头,面目扭曲,格外痛苦。

  云肴一直在等消息,连澡也忘了洗,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抱着比熊等消息,没有吃晚餐,沉默不语地等电话的响起。

  十点钟的时候,花乐给他来了电话。

  跟他说,师父正在联系靳辰,但有点费劲,可能明天会有消息,他让云肴安心等着,别太焦急,云肴应了一声是,但漫不经心的,连狗狗都不相信。

  他抱着比熊在床边坐了一夜,脑海里无穷无尽地循环着这些年来的生活画面,多的是跟他的恩爱和亲热,导致他每次睁开眼,都以为那就是现实。

  可现实是什么?

  是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抱着被惊醒的小狗,连他的去向都不知晓。

  第二天,天空泛起鱼肚白,云肴趴在床上,胳膊都枕麻了,也没等到京州来的消息。

  他想,他要回去了。

  没错,他要回去!他必须回去!

  这个想法突然坚定,云肴从地上站起,可腿太麻了,他闷哼一声,扶住床沿缓了一会,而后开始收拾行李。

  恰知他的着急,一有消息花乐就告诉了他,他打通了云肴的电话,告诉他事情有了进展。

  花乐说,半个月前,靳辰就登上了家主的位置,收揽靳泽手里所有的权利,但他不知道靳泽的踪迹。

  云肴觉得可笑,他怎么会相信这种说法?靳辰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花乐又说,是靳柏川自己要离开的,并没有人强求他,权利是他主动交给靳辰的,而后他就从京州消失了,完全不知踪迹。

  师父见了他,亲耳听到他说的,不会有错,云肴听花乐讲完,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半个月前就已经把权利交接出去了,那他去了哪?为什么不在京州?也没来找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靳辰在耍他们吗?他把他哥哥陷害了,然后告诉他他不知道他哥的踪迹?是这样吗?这是又一个新的局是不是?

  云肴无从判断。

  只不过这个消息,让他收拾行李的念想打消,他不见了,不是自己回到京州就能见到的,他不见了,甚至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不能确定他的城市,不能知晓他的半点踪迹。

  他现在回去又有什么用?!

  为什么他要这样折磨他?为什么不能早点回去?!为什么等他消失了你才开始着急?!他明明那么爱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云肴的心情此起彼伏,动荡不安,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决定,如果这个决定牵扯到他的安危,他不会顾忌任何人的心情,任何的指责和看法,他会留在他的身边,每天每天都陪着他!

  他就是确定他不会有事,才下定决心离开的啊……为什么又成了这样?

  大早上,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云肴没有理会,他沉浸在自责和愧疚中,不停地掉着眼泪。

  他一个上午都闷在房间里,忘记了自己的工作,忘记了顾客的约定。

  直到有人拨通了他的电话。

  “您好。”云肴有气无力。

  “是画画的小师傅吗?今天怎么不在啊,不是说好下午一点半吗,没看到你的影子啊。”是昨天联系好的客户。

  云肴吸了吸鼻子,强迫头脑保持清醒,“对不起,能改下时间吗?我今天不太方便。”

  “啊,小师傅,不好意思啊,我能理解突然有事,但我们约好的,而且我离这里很远,我在怀中区呢,我孩子下午的车回老家,明天就没有时间了。”

  云肴考虑了一会,竟然没有半点办法,这一切都让他无力,生活和工作,都跌进了深渊里,他虚弱道:“那……您等我一会。”

  客人也很通情达理:“不好意思啊,真是着急,没法改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是我的问题。”云肴揉掉眼角的泪花,站起身来,换了衣服,拿上了工具,往工作的地方赶去。

  他一路上调整着心情,不希望带给谁不好的情绪,到了目的地,顾客带着孩子正在等待,他工作的地方是露天的区域,人来人往,谁都能看到,摆上了遮阳伞和座椅,条件简陋,但胜在画技精湛,口碑好,顾客不远千里跋涉而来。

  只为求他画一副真迹。

  云肴赶到时,母子两人正坐在遮阳伞下,女士等得着急,小朋友也闹着要回去,小孩很难画,男孩更难,因为他们很难坐住,不像女孩那样说待会送一张迪斯尼公主的画像给她就能安静。

  于是画画的过程很不顺利,男孩不太配合,虽然云肴并不需要他时刻保持什么姿势,但他连他的眉眼都不能看清楚,也怪他自己三心二意,心里面盛着事,怎么都没法投入进去。

  但是来等待的顾客越来越多,云肴很想说他今天状态不好,没精力再继续,勉勉强强撑着给这个小孩子画完,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心力,他本来想再坚持的,但实在难受,心绞痛的感觉,他无法克制忍住。

  “能帮我画一张吗?”一个男人在小孩结束后,在他的背后说。

  云肴撑着桌面,收拾着画具,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您明天再……”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云肴猛回过头,呆呆地看着身后的那个人,他手中的笔重到拿不起来,凝神望着那张胡子拉碴的脸,那风尘仆仆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矜贵的气质?那像是一个流浪汉子的可怜。

  他的肤色暗了许多,好像一直漂泊在外,臂膀也好像瘦了一些,脸颊都不似他离开时的清爽俊逸,那一圈黑色的胡茬在那张曾让无数人心悦的脸上是那么突兀,就好像一块发光的美玉,怕被人看去,硬生生给抹黑一般的刻意。

  他们彼此对望,凝视,眼眸里的光似有若无,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云肴丢下手里的笔,眼眶一瞬间红了,下一秒,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进了那个人的怀抱里,抱了他一个满怀,也被他抱了一个满怀。

  泪水湿在他的衣衫上,云肴不断地收紧双臂,用了几乎要把自己嵌进他身体里的力气,他宁愿窒息在这个拥抱里,多少次都愿意。

  失而复得,有一天,他也会有那样强烈的感受,云肴在他怀里哭泣,呜咽出声,全然不顾及谁的在场,谁的目光。

  他被人抱紧在怀里,融入了骨髓般的回应和用力,靳泽吻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质疑:“你也会难过吗。”

  云肴不管他在说什么,只是不断地收力,似乎只有这样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他被紧紧扣在怀里,感受灼热熟悉的躯体。

  “你不肯回来,你够狠,那我来找你,成吗?”靳泽一边吻他的耳朵,一边用手指撩开他的发丝,神色柔情,语气却凶悍,“再从我身边离开试试啊,该死的东西。”

  云肴摇摇头,任他骂,任他说,任他如何如何他都不在意,他也不会回击,他只会在他怀里哭泣,又在他的怀里笑,像个痴傻的病人,哽咽出几个发自肺腑的字:“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了……”

  “川哥,云肴好想你。”

第88章 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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