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臣 第34章

作者:羊角折露 标签: 破镜重圆 ABO HE 近代现代

  没有人料到月君会跑,所以最初谁都没有发现,等反应过来,曹南宗已经沿后山小径跑到了山脚河边,遇见了正准备撑船离开的夏归楚,顺理成章地拜托他载自己一程。

  “你也是受不了圣坛的氛围跑出来的吗?”少年夏归楚眼眸发亮,为找到了同路人而高兴,“我拜托我妈帮我混进去,结果好失望啊,一群Omega聚在那让月君相看,啧,皇帝选妃似的。”

  这个时间,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为了参加月君成年礼。那时后山不曾修路,难走得很,不是熟门熟路的信徒,也根本入不了山。

  曹南宗认出了夏归楚就是那日灵修班唯一的Alpha,但着实没想到眼前这少年如此口无遮拦,难怪当初灵修班其他学员都在听讲,只有这个人胆大包天在睡觉。

  “嗯,我叫南南,也是待选的Omega,月君没看上,就下山了。”曹南宗垂眸装出一副泫然的模样,为了上船头一回撒谎,心里颇有些愧疚,念了好几遍洗业经,又安慰自己,是这家伙先说他“皇帝选妃”,口业相抵,负罪感顿时减轻不少。

  夏归楚闻言顿时大惊小怪:“你这么好看月君都没看上?他也太没眼光了吧。”

  猝不及防被夸的曹南宗咳嗽了一声,偷偷翘起嘴角。

  “走吧,”夏归楚一把攥住曹南宗的手腕,笑得灿烂无匹,“漂亮哥哥。”

  曹南宗时常把那张笑脸从回忆中提取出来,反反复复地欣赏,一切都刚刚开始,还是崭新的,没有受过磋磨的。

  感情这种易散彩云脆琉璃,经得起多少次磋磨呢?

  曹南宗握着手机,又从头开始播放夏归楚的语音,思念和感喟的心流冲刷得他百感交集,反倒不知从何说起,他苦思冥想如何恰如其分地表达,既能传心意,又不给人添负担,想得他筋疲力尽,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疲惫地一睁眼,血丝布满曹南宗的眼眶,他竟然把夏归楚那句“现在就很想你”晾了一夜。

  登坛讲法、开会作报告他都挥洒自如,面对一腔真心却被灼烧得哑口无言,曹南宗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自己可能需要报一门表达课的想法。

  *

  夏归楚又看了眼手机,他发了那么多语音过去,曹南宗竟然一条没回。

  是有多忙,连回一句“我也想你”都做不到吗?云流也好,乔闻达也罢,还有持明教、暮云集团,他们之间总是隔着那么多人和事,一被这些缠身,曹南宗就会自动自觉进入公事公布的负责状态,把个人感情丢到一边。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要这样?夏归楚真想把曹南宗从手机里揪出来,大骂一通,不是说好要谈黏糊糊的恋爱吗?怎么只有自己跟个离不开伴侣陪伴的发情期Omega似的,傻乎乎地发什么“很想你”?

  他恶狠狠地瞪着屏幕,目光仿佛变成镭射,要烧穿那冰冷的东西。

  一旁的小柯被夏归楚狰狞的面目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四处乱窜的石灵,低声道:“灵姐,你快劝劝你们夏老师,他这表情不像是来踩点的,像是来山上埋尸的……”

  石灵正拿相机拍个不停,她第一次来摩罗山,第一次进雨林,看哪里都新鲜,眼睛根本舍不得从那些遮天蔽日、繁茂盛大的热带植物上移开,被小柯捅了好几下,她才瞥了眼自己的老板,被Alpha周身的煞气吓了一跳。

  和小柯交头接耳交换完情报,石灵恍然大悟,本来她还奇怪昨天夏归楚才说踩点暂缓,怎么今天一大早夏归楚又嚷嚷着爬山,原来模特跑路了啊,她还以为喃喃待民宿养伤呢。

  也难怪夏老师会生气了,往常哪个模特敢放夏老师鸽子?这个喃喃还真是很有手段,让魔鬼摄影师都狠狠吃瘪。

  脑补了一堆妖妃祸国之类的描述,石灵一马当先肩负起活跃氛围的任务:“夏老师,您别光看手机呀,我和小柯都没来过这,您又不找地陪,这雨林走得我都眼花缭乱了,也没看见那什么圣坛……”

  夏归楚被她这么一打岔,也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反正等会儿见到“真神”也要兴师问罪,没必要和手机置气,他抬脚踩碎枯枝败叶,接了石灵的话茬:“找什么地陪,他们哪有我懂?不过迦那圣坛不像内陆的大庙那样醒目,想要一眼看到有点难。”

  石灵没太懂这句话,活泛的小脑袋又开始遐想,难道迦那圣坛还有什么结界,能让普通人看不见?

  夏归楚往密林中遥遥一指,指尖像蛇信般上下滑动,指引两个助理眯起眼睛观察:“要仔细看,仔细听。”

  两个Omega下意识屏住呼吸,依言照做,忽而一阵热风漫过三人,带来雨林深处湿润的气息。撇去鸟声虫鸣,隐隐有颂钵敲击的声响一波一波荡来,振动着耳膜嗡鸣,意识因此渐渐沉淀,眼前还是一样的繁花绿叶,石灵和小柯却分明从花叶扶疏中,看见了久闻其名的迦那圣坛。

  内陆寺院神庙,大都巍峨壮阔,遵循中轴对称、庄严肃穆的规则,以彰显神佛威严,然而迦那圣坛却随山势地形布局,自然隐于雨林之中,一不留神便会漏眼错过,像是完全不想被人发现。

  “愣那干嘛?跟上。”夏归楚走在前头,背对着两个助理招了招手。

  石灵和小柯对视一眼,从彼此脸上看到了如梦初醒的表情。

  “夏老师夏老师,”小柯跟在夏归楚后面问,“圣坛建得这么隐蔽,香火恐怕不会太好吧?”

  夏归楚瞟他一眼,点头道:“是啊,不过对神主而言,香火什么的不重要。需要这些的,是人。”

  他接过身后石灵递来的水,灌了一大口,趁山路还长,把持明教的神话故事讲给两个外地人听,打发时间。

  传说女神蓝萨尔布施肉身成神后,在戈兰及周遭县市的女人梦中降下神谕,她将在摩罗山建起名为“迦那”的避世居所,庇护所有走投无路的女性。女人们从梦中醒来,纷纷遵照神启,出逃上山。

  是夜摩罗山金光四照,紫莲盛开,圣坛拔地而起,仿佛它原本就藏在山体中,只等主人归位。女人们喜极而泣,留在山中自力更生,任凭寻找她们的男人四处搜捕、放火烧山,摩罗山青翠如常,圣坛岿然不动。

  “大部分神话都是真实故事的美化,”夏归楚端着相机,看着取景框里越来越近的圣坛说,“所以我猜,圣坛当然不是什么神力所为,它是所有不甘受压迫的女性一手一脚,亲自搭建的。”

  所以他从来不讨厌持明教,哪怕流传至今,持明教和从前的模样已经有所出入,夏归楚依然对蓝萨尔充满崇敬,也没想过要逼曹南宗放弃自己的信仰,只围着自己转。

  “说得好。”

  取景框里忽地多出一个人,乔闻达拨开树丛,冲着夏归楚鼓起掌来,“不愧是前任月影,可惜,也只是前任而已。”

  --------------------

  阿楚:晦气!

  隔壁开了预收,大家有兴趣点点收藏呀~《黄金时刻》:混血明星攻×执着金主受 CP1552662

第48章 偏爱之罪

  缓缓把骚紫色的相机腕带缠在右手上,夏归楚好整以暇地朝乔闻达抬了一下眉梢,笑道:“好久不见啊乔秘书,听你这口气,是做上现任了?恭喜恭喜。”

  乔闻达优雅地扶了扶泛着金光的眼镜框,露出标准的露齿微笑,正要开口,却听夏归楚接着说:“不过这事我怎么没听南南说呢?哎哟,该不会你这个现任月影,压根没得到月君的承认吧?”

  笑意顿时凝固在乔闻达的脸上,像贴上去的假面。

  夏归楚哈哈一笑,单手拎着相机从乔闻达身边越过,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轻声说了一句:“乔闻达,有些东西是争不来的。我是他前夫,你是他什么?”

  也不等乔闻达反应,夏归楚揽住吓得半死的小柯和状况外的石灵,推搡着二人踏上隐蔽的石阶,没想到石阶那头接连下来一伙人,统一的着装和打扮,都是圣坛的义工。

  众人将拍摄团队围住,氛围一时僵住。

  夏归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听得石灵心脏猛跳,老板和那个乔秘书的话她听得云里雾里,但工作的事她反应迅速,赶紧站出来陪笑,和那些义工解释他们的来历,说拍摄走了正规程序报批,又拿出文件给对方瞧,报上联络人的名字。

  义工们反应淡淡,只是看向乔闻达的方向。

  夏归楚吹了一声口哨,看得直想笑,好大的官威啊,他当月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摆这个谱?光顾着和曹南宗鬼混了,也难怪云流看不上他,看起来没啥出息。

  “各位不用害怕,”乔闻达这才开腔,“义工是来送大家上山的,这世界瞬息万变,以前走过的路,未必还通,有人和他的经验早已经是过去式,太自以为是会摔跟头的。”

  他话中带刺,风度却还翩然,乔闻达缓步踏上比夏归楚高的石阶,镜片闪过日光,朝下面的夏归楚睨了一眼:“你说是吧,夏先生?”

  夏归楚不想搭理乔闻达,受不了他这副装腔作势,拙劣模仿曹南宗的模样。这两人一同跟随云流修行,学的是同一套东西,身上难免有些相似之处——涵养佳,善隐忍,静水深流。

  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乔闻达的风度,始终只在表面,他的心海从来不是真的静,乔闻达要争,要抢,样样要拿第一,知道曹南宗优秀,就学了他的皮毛,这样便能得到云流的赏识,进而拿下月影之位。

  谁知夏归楚这个外四路的Alpha,竟然抢走了他势在必得的月影之位,叫他怎能不嫉恨夏归楚?

  义工分作两批,一批护送小柯和石灵走正门入圣坛,一批留下守着夏归楚。石灵手足无措,虽然总背后说老板坏话,此刻分道扬镳,没有夏归楚这根主心骨在身边,竟有些害怕。

  她频频朝夏归楚使眼色,夏归楚却摇头,把相机交给她,嘱咐她和小柯尽管跟去,做好自己的工作,持明教不是邪魔外道,他倒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只是乔闻达着实有些古怪,刚才被讽刺的时候面色还有些青,眼下又恢复如初,胸有成竹似的,夏归楚倒要他看看有什么后招,由着他领路在前,夏归楚闲散地跟在后面,用沉默作对抗,一步步往雨林深处走去。

  一行人走的是后山一条新修的小路,在他离开圣坛这些年,这里确实有所变化,当年他和曹南宗偷偷下山开辟的那些无名小路,也被生长迅速的雨林抹去了痕迹。

  只希望他们修路的时候,别把那些叫无尽夏的绣球花拔掉。

  偶尔有屋檐亭角从眼前密叶缝隙闪过,夏归楚便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深入圣坛腹地,只是后山不像前山有明确标识,身在此山中反而迷惘。抬头望天,看不见天空,入目只见参天树冠,和被挤得七零八落的碎光。

  眼角余光忽然滑过什么,夏归楚不动声色地打量,看见旁边腐泥掩埋的土路上,有座丁点大的砖砌小龛,尺寸和土地庙差不多,乍看像隐匿山林的古迹,但那青灰的檐角,干净又完整,显然年代并不久远。

  夏归楚认出来了,那座神龛供奉的不是哪路神灵,只是一只豹猫。曹南宗的豹猫。

  曹南宗曾告诉过夏归楚,他从小受动物欢迎,圣坛豢养的孔雀、白象都十分亲近他,曹南宗也经常亲自给这些动物喂食,和它们一起玩闹散步。可当他捡到一只迷路受伤的豹猫,想要留下它时,却遭到云流的反对。

  云流说月君广施慈爱,对天下人和动物都该一视同仁,独宠某一个特例犯了大忌,何况豹猫野性难驯,也不宜留在人身边。曹南宗只能忍痛割爱,等豹猫伤一好,就拜托身边一个信徒将它放归。

  没想到再见到那只豹猫,它已经变成了飘在水上的尸体,豹纹的腿上还系着曹南宗挽发的发带。

  “你猜那个信徒说什么?”曹南宗那时的表情是少有的灰暗,“他说他想看看豹猫是不是比普通猫厉害,怕不怕水,能游多远,没想到竟然淹死了。嗯,这些当然只是他的借口,不过教尊有句话说得对,我不该对谁有所偏爱,世道已经不公,月君如果有所偏颇,必然招惹嫉妒。”

  是他的偏爱给了那只豹猫一线生机,却又将它推入死地。他罪无可恕。

  “不对不对,不能这么算,动手的是那个变态信徒,关你什么事?”记忆中夏归楚曾握住曹南宗肩膀,焦急地反驳。

  曹南宗深深凝视他的眼睛,修长的手轻柔地拂过夏归楚颊边,微笑道:“阿楚,你不懂,他是持明的人,我本该教好他,却让他走上歧途,那他的罪孽便有我的一份。”

  时隔多年想起这桩旧事,夏归楚仍觉得心口闷痛,那个信徒后来遭到教规和法律的严惩,可这并不能解脱曹南宗的内心,云流也不会对他说什么开导的话,她或许巴不得曹南宗把别人的罪,统统背到自己身上。如此曹南宗才会稳稳待在她身边,做她的傀儡。

  夏归楚恨自己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劝解曹南宗,只能陪他打扫那座纪念豹猫的小龛,奉上新鲜的水果生肉,亲眼见曹南宗用刀割下一束头发,投入庙前的融融篝火中,像烧死了一部分自己。

  “到了。”

  乔闻达漠然的声音猝然打断陈年往事的回忆,夏归楚霍然抬头,还未细看到了什么地方,后背就被跟随的义工猛地一推,脚下绊着什么,踉跄地扑了出去,差点和眼前一根石柱撞个正着。

  好在他即使稳住身形,抢先入目的是眼前十六角型的石柱,和上面女神蓝萨尔手持法器、长发狂舞的除魔浮雕,夏归楚一时怔住,旋即反应过来,这里是持明教的戒堂,独立于主建筑群之外,是议事、忏悔、惩罚犯戒信众的地方。

  说是戒堂似乎还不够准确,此处只是戒堂一角,也不知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竟用木墙将原本完整阔大的戒堂硬生生隔出这么一条窄长的走廊。

  身边义工搬来椅子,让夏归楚坐下,夏归楚眉梢一挑,没脸没皮地瘫上去,道:“乔秘书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不是才说我是前任月影嘛,我哪有资格来这受审哟?”

  乔闻达此时才露出一丝微笑,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教尊让你在这里旁听。”

  “什么旁听?我是陪审团啊?”

  夏归楚话音刚落,就听木墙后传来熟悉温润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需要来戒堂报道,倒是妈妈您三番几次骗我,难道您不是破戒?”

  是曹南宗!

  夏归楚眼角一抽,差点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又硬生生被旁边的义工们按了回去。

  “嘘,”乔闻达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夏归楚闭嘴,“安静点,不然我只能叫人给你把捆上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归楚抿了抿嘴,安静了下来。

  一墙之隔的戒堂正殿,曹南宗端端正正跪在蓝萨尔的神像前,平静地看着神像下白衣胜雪的女人,那正是他的母亲、他的师父。

  云流背对着曹南宗,淡淡道:“你叫我什么?”

  “……教尊。”

  云流这才点了点头,接着说:“昨天我确实犯了头风,怎么是骗你?是你心境乱了,自己吓自己,你也是出息了,和夏归楚那个Alpha厮混在一起,不仅学会撇清责任,还倒打一耙,说我破戒。”

  听到夏归楚的名字,曹南宗忽略了云流责骂自己的话,微微一笑道:“阿楚和我不是厮混,我们是重新开始。”

  云流摇头道:“你还说自己没有罪,看看你自己,心偏到哪里去了?如此偏狭,即便脱离持明,你能在修行路上走多远?”

  “当年你非要和他结婚,我答应了,结果呢?南宗,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越长大越不如小时候通透?你以为结婚是对夏归楚好,就像你从前以为留下那只豹猫是救它一样,都是被表象蒙蔽了眼睛,一厢情愿的自我满足罢了。”

  曹南宗肩膀微颤,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端正的姿态,他万万想不到云流会提起那只豹猫,他以为母亲早就忘了它,却原来她牢记那只豹猫,只是为了今日把刀刺进他心里。

  --------------------

  明天还有捏,但是不会太早,颈椎又不太行了。

上一篇:爱豆总想跟我公开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