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臣 第40章

作者:羊角折露 标签: 破镜重圆 ABO HE 近代现代

  胶片机无法回头查验照片,但夏归楚也不需要回看,好坏他心里明晰,拍曹南宗他从来不用担心拍坏,因为面对这个人,他有无穷的创作欲。

  “我可不想修成神,”夏归楚一首捏着相机,一手轻轻摩挲曹南宗的脸颊,“这红尘万丈,我还没享受完呢。”

  唯这相机和曹南宗,是他的红尘至宝。

  二人一路走走拍拍,手牵着彼此,穿过人群,体会那份喧嚣中彼此依靠的安宁。找了片相对宽敞的小空地,他们也买了一只孔明灯。

  夏归楚嫌灯的花样太简单,买了只笔,捡起自己丢失多年的业余画手技能,在灯的纸面上画了两个小人,一个一口鲨鱼牙笑得猖狂,一个长发眯眯眼、眉心点朱砂,代表他自己和曹南宗,再用俗气的红心相连,自觉非常完美。

  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小人图像,曹南宗评价道:“我眼睛没那么小吧。”那口气和他点评那些伪造的神像差不多。

  夏归楚笑得乐不可支,点灯的手一抖,谁知那孔明灯忽悠一下蹿上天,被风偶然一吹,歪向一边,撞上另一只。

  曹南宗眯眼看着空中的灯,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两只灯撞一起后很快燃烧起来,风却不止,让空中的火球飘来荡去,转瞬火烧连灯,殃及茂盛的椰棕烧得噼啪作响。

  众人惊呆一瞬,很快尖叫声、奔走抢救声响起,喜庆祥和的氛围眨眼成泡影,人潮瞬间汹涌起来,滚滚碾过所有绊脚石,有人在惨叫,有孩子在哭喊妈妈,有老人高呼“月君保佑”“神主宽恕”,而夏归楚和曹南宗紧握的手,终于被这一片混乱撕开。

  “南宗——回去碰面!”

  一片嘈杂中,曹南宗隐约听见夏归楚这样喊道,他的手还残留着Alpha掌心的温度,人却已经看不到了。

  打电话过去,夏归楚那边一直无法接通,或许根本听不见,或许手机也被人挤掉了。

  曹南宗四处张望,自己也被人推来搡去,回民宿的路很近,可他怎么也走不过去,还差点踩到一个摔倒的小孩,他扶起小朋友,孩子的父母急急忙忙赶来,感谢他帮忙找到孩子。

  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可他自己想找的人却始终没有看到。

  那个刚刚还和他接吻、冲他笑的人,一错眼就不见了。

  曹南宗从发髻里抽出藏了一整晚的信息素吊坠,是当年他们去市政厅登记时用的那两条,来戈兰之前,他把它们从女神神像下取出,做好要向夏归楚坦白的觉悟。

  今夜本是最好的时机,最好的氛围,曹南宗想让夏归楚亲手拆开他的发髻,从这头发里拿出吊坠,听他重新求一次婚。

  可夏归楚失踪了,那晚之后,所有人都失去了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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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镜重圆的另一个意思,失散。

第58章 病态

  夏归楚眼看曹南宗离自己越来越远,只能高喊一句民宿碰面,无可奈何地被人流推向河边,一只脚踩到水中,鞋子和裤腿都湿了。

  大家都急着逃跑,是最容易发生踩踏事故的时候,他索性也不去人挤人,就地坐下脱了鞋袜晾干,看着普腊河发呆。

  这会儿人都散得没影,只有河水悠悠流淌,水灯摇晃着漂流,夏归楚伸手拨了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水灯,心想自己似乎还没有许愿,拜神的时候他许了曹南宗的愿,这次可以许一个两个人的吧?

  他不贪心,只要一个和曹南宗白头到老,其他名也好,利也罢,都是自己能争取到的。

  闭上眼正要许愿,一个并不可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夏归楚,都这时候了,你还有闲情许愿。”

  夏归楚睁开眼,本来是有的,现在什么心情也没了。

  “乔秘书,暮云集团很闲吗?”夏归楚道,“您还没回去呢?”

  乔闻达从他身后的暗处走出,仍是那副矜贵斯文的模样,手背在身后,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他慢慢踱过来,含笑道:“可说呢,南宗要走,这诸多事务还不是得我处理?他在这逍遥了这么多天,我却得负责啊。”

  夏归楚了解曹南宗的为人,他既然能空出档期参加这次拍摄,就一定提前做好了安排,何来把责任扔给别人?

  “有的人狐假虎威惯了,还真当自己是老虎,”夏归楚嘻嘻一笑,“难不成,暮云集团改姓乔了,云女士收您当干儿子了?”

  乔闻达眉头一皱,轻嗤一声,表示不屑和他打嘴仗,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过来。

  夏归楚早防着他背后有东西,没有着急去接,任那东西掉在河滩上,借着水灯的微光一看,竟是几张纸。

  见他不动弹,乔闻达微笑道:“大过年的,我们好歹认识一场,送你点礼物,你不会不敢接吧?”

  “乔秘书送的礼,怕不是要让我晦气一年。”

  嘴上骂归骂,夏归楚那该死的好奇心也挺想知道乔闻达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拿起一张随意一瞥,脸色却渐渐变了,心跳未卜先知似的加速。

  夏归楚沉着脸问:“我和他的结婚申请书,为什么会在你这?”

  “很难理解吗?我可是他的贴身秘书,”乔闻达语带得意,“进出星棠公馆,容易得很。”

  夏归楚问的当然不是为什么乔闻达能拿到这个,就像他也曾把丁洵的指纹录进自家的智能门锁,夏归楚清楚,曹南宗对乔闻达也曾是一样的信任,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乔闻达这个时候背着曹南宗做这些。

  他感觉到一阵悲哀,自己和曹南宗竟然都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背叛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可夏归楚已经习惯把所有扰乱他生活正轨的情绪,丢到一边不去想,只要他不想,他就不痛。以前他是这么哄骗自己熬过离婚的伤痛,后来他也是这么骗自己,度过和丁洵的决裂。

  不等乔闻达继续显摆他和曹南宗的“亲近”,夏归楚就发现那张申请表上并没有盖章,也就是说,那只是一张没有效力的废表。

  这不可能!

  夏归楚把表移到河灯旁,再三确认,的的确确没有市政厅的公章。他眉头紧锁,想不明白,结婚证都领了,婚礼也办了,他们还一起生活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难道都是假的吗?

  结婚这件事是曹南宗提的,没什么求婚仪式,夏归楚一向不讲究这些,只要曹南宗肯提,他总是照办的,那时他还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觉得总归和在圣坛的生活差不多。

  回想起来,去市政厅登记那天的天气并不好,头顶黑云压城,空气里的水汽凝重得人喘不过气来,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雨。

  此时夏归楚的胸腔里满溢着那日陈旧的水汽,他想起那天自己其实并没有走进市政厅盯着盖章,他只是站在市政厅门口,看见外面大屏滚动播放着一条婚姻宣传片,明明是不同性别,不同的容貌肤色,笑脸却是千篇一律地翘起嘴角,露出八颗牙,喜气洋洋地对镜头说,婚姻有多美好,婚姻让“我”变得更好,更完整,“我”不再抑郁,不再焦虑,不再迷茫,婚姻可以拯救一切。

  那一刻,夏归楚如遭雷击,蓦然生出一个念头——婚姻是一种宗教。

  之后他莫名奇妙老毛病复发,过呼吸昏厥过去,把后续程序都交给了曹南宗。

  “夏归楚,你们俩的结婚证还是我找人伪造的呢,”乔闻达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灵魂脱壳的Alpha,“你居然一点没发现,我看你对这个婚姻也不是很在乎啊。”

  所以曹南宗压根没给他走完结婚程序,却给他办婚礼,拍结婚照,夫夫相称,连证都是伪造的。如此处心积虑,事事周详,都是假的,是一场梦。

  夏归楚喉头发紧,一股抽痛从心脏闪电般扩散直四肢,熟悉的窒息感像河水般漫上来,手指僵硬地抽搐,根本抓不住那张申请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申请书掉入河中。

  想捞起它,夏归楚却没有力气站起跳进河里,他只能趴在地上伸长手臂去够,可手臂在抖,全身都在抖。

  “别逞强了,”乔闻达蹲下来,堪称好心地帮他帮申请书从河里拎起来,湿淋淋地悬在夏归楚头顶,“你都发病了,还管这个没什么用的申请书干什么?”

  “为、为什么……”夏归楚从高频呼吸的间隙中勉强蹦出几个字,视野因为缺氧变得越来越黑,连跟前乔闻达的表情都看不清。

  “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因为你不值得结婚,所以南宗才做这些,为自己留一线余地啊。”

  乔闻达嘴角在笑,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却毫无笑意,只是冰冷地注视着夏归楚因为过呼吸而无意识流泪,手指弯曲成爪抠着河岸的泥土,像个无地自容的怪物,“我听其他副影说,你挺得意自己长得帅的,看看你现在,多丑啊。”

  水珠沿着申请书的边角,砸在夏归楚脸上,是沁入骨髓的凉。

  原来在普通人眼中,自己发病的样子很丑啊。

  夏归楚身体极度痛苦之下,心神竟摆脱了肉体胡思乱想着,可曹南宗从来没觉得他发病有多奇怪,每一次他都温柔平和地安抚自己,仿佛那是和吃饭喝水般自然的事,谁不过呼吸一下,反而不正常。

  他真是被曹南宗惯坏了,竟然从没觉得这副样子有什么不堪入目的。

  “呵……”夏归楚一边抑制不住地滚下泪珠,一边艰难地挤出一个笑,笑声嘶嘶的,他分辨不了东西南北,只是执拗地说,“给我……”

  给我申请书。

  乔闻达难以置信,夏归楚这时居然还笑得出来,他不由眉头一蹙,把那张湿了的申请书团成球,奋力扔进了普腊河,很快便冲远了。

  夏归楚顿时发出一声惊喘,短促而绝望,上半身随之弹起一下,像砧板上挣扎的鱼,彻底昏死过去。

  “真是不经吓。”乔闻达淡淡地说,用脚尖踢了踢夏归楚的脸,这个Alpha哪怕是昏过去,脸也谈不上温良,好像有一点火星落在他身上,他就要发光,刺得人眼睛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招一些人喜欢。

  乔闻达把落在地上的另一张纸塞进夏归楚的口袋,又把夏归楚的手机、证件通通扔进了河里。

  做完这些,乔闻达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听了一会儿消防车的鸣笛声,和人群慌乱逃生的叫喊,天时地利人和,叫人盯了他们这么久,总算找到机会,不枉他特地回了趟曼城,翻箱倒柜把这些东西找出来。

  “夏归楚,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是你逼我变成这样的。”乔闻达徐徐吐出烟圈,“赢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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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情绪笨蛋,南是“我知道我在忍”,楚是“我不知道我在忍但身体会告诉我”。

第59章 可以爱我吗?

  戈兰的监控网络远没有曼城发达,毕竟只是个古镇,存在许多死角不提,现存的都有不少老旧损坏,没发生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一旦出事,处处掣肘。

  当天水灯节庆典发生火灾,虽然火势不大,扑灭及时,踩踏事故也没有想象中严重,但也因此消耗了大部分警力,错过了寻找夏归楚的最佳时机。

  之后又赶上春节长假,人力倦怠,警方的态度并不积极,说到底只是个摄影师而已,虽然业内很有名气,但对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大人物。

  “那位夏先生是个成年Alpha吧,听你们说他信息素等级还很高,那还担心什么,谁能伤得了他?”接待的李警官不以为意道,“他不是摄影师嘛,搞艺术的,总有几天心血来潮,想背着所有人去取材?”

  “取什么材,夏老师自己说的民宿碰面,怎么会抛下团队不管?”石灵和警方周旋了好些天,又急又累,眼睛里全是血丝,“马上要开个展了,他再胡闹也不会这个时候掉链子!”

  身旁小柯赶紧安慰她,叫她别急。

  李警官冷眼看着,他被这Omega助理缠着调查失踪案,过年都回不了家,心里本来就烦,上网查了夏归楚的资料后,更烦了,这么个黑料缠身的摄影师,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谁知道是不是惹了什么人,被打了黑棍。

  当下他嘴一撇,意有所指:“知道了,我们今天会派人再找找的,但是话说回来,我建议你们换个方向,我听说这位夏先生树敌不少……”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被绑架了?”

  曹南宗清淡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外响起,他没穿裙子,走路带风,束起的长发随之飘扬,旁边还跟着急急忙忙从曼城赶来的朱臻。

  李警官不耐烦地瞥过去,视线却在看清曹南宗时陡然一凝,他不是第一次见曹南宗,但每次见仍觉得惊艳。这人明明衣着普通,只凭一张庄严绝尘的脸,就能让整个闷热杂乱的办公室都清凉洁净起来,连人精神为之一爽。

  “对,”李警官难得拿出好态度,“夏先生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每个人表情各异,好像想起的人名都不是同一个。

  李警官微哂:“看来夏先生交友很广嘛。”

  “那是好事。”曹南宗不咸不淡地说。

  警方这段时间的调查显示,河滩附近找到了夏归楚的鞋袜,和一台摔坏的徕卡相机,河里捞出了他的手机和证件,其他没什么收获。一开始警方怀疑夏归楚跳河了,因为没有打斗痕迹,但没有找到尸体,而且曹南宗坚称他不可能自杀。

  所以李警官才破罐破摔说,或许夏归楚自己在河边突发奇想,脑子一热,就隐入山林躲开社交,寻找灵感去了。

  放在平时,这个猜想或许还有几分道理,但正如石灵所说,夏归楚再爱胡来也不会拿自己作品开玩笑。

  更何况……曹南宗心想,夏归楚怎么可能摔相机?他可是过呼吸的时候还牢牢护住相机的摄影白痴啊。

  至于绑架——曹南宗重新思考这个方向,也有许多迷雾,假如是为财,哪个绑匪会特地脱了他的鞋袜,却不拿走昂贵的相机,还摔坏它?

  假如是为报仇,那现场一定会留下行凶的痕迹,可是偏没有。

  到处自相矛盾,让他也如坠雾中。

  没在警局待太久,曹南宗就带着众人回了左梅英开的民宿休息,他们已经退了原先那家民宿的房,在左梅英的强烈要求下,住进了夏归楚过去的家。

  左梅英原本已经出院,哪想到刚出院,就得知儿子失踪,气得血压上升,却说什么都不肯再去医院,天天上街找他,曹南宗怕她出事,把警方交给两个助理对接,自己陪着她走遍大街小巷,一无所获。今天送她回了民宿,安抚老人先睡下,曹南宗才转道去了警局,正好和接到消息过来的朱臻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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