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臣 第42章

作者:羊角折露 标签: 破镜重圆 ABO HE 近代现代

第61章 什么也不是

  乔闻达僵立着,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出解雇他的绝情话?

  见他不动,曹南宗也不多言,矮身坐进后座,正要叫司机开车,乔闻达终于挤出话来:“……为什么?”他想不到,自己竟然问出和夏归楚一样的话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曹南宗面无表情,他不笑时,连天生微弯的眼和唇,都像镰刀似的,“夏维森是你安排的吧?”

  乔闻达浑身一震,下意识否认:“不……”

  曹南宗淡淡一笑:“何必还撒谎呢,能从我家拿走结婚证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乔闻达摇了摇头,他知道瞒不过去,既然决定把证据交给夏维森,他也不怕暴露,可心底总还怀着一丝希望,希望曹南宗来问问缘由,而不是这样干脆利落地甩开他。

  “南宗,你听我……”

  “不必解释了,我不想听。”

  曹南宗目视车窗前方,似乎连扫一眼乔闻达的兴趣都没有,只是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有乔闻达一个朋友。加上曹南宗,云流座下一共十八个弟子,都是从小被家里选中,送来迦那圣坛受教的佼佼者,和山下的小孩不可同日而语。

  这么多人,按理说曹南宗不该只有一个朋友,但他被当作月君养大,和普通弟子到底有分别,其他人敬着他,例如岩罕,难免敬而远之,小心翼翼。何况交友这事看缘分,一般人也入不了他法眼。

  那时候也只有乔闻达了。他懂分寸,不远不近刚刚好,和乔闻达在一起,曹南宗可以不必再谨守月君的身份,总算能自在地谈天说地,而不是每说一句话都引经据典,时刻担心说错、做错什么,挨一顿云流的戒尺,或搅乱别人的人生。

  长大后回望自己儿时,曹南宗常看见两个男孩的背影,在灯下一起读经,分享对经文的理解,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退一寸也有同路人相伴,不再那么孤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不是现在乔闻达做了错事,也不是乔闻达有了Omega的自觉,对他有了别的心思,更不是因为夏归楚。

  十岁那年撞破父母云雨之后,云流虽然承认是曹南宗母亲,但却在他最困惑的时候,粗暴地丢下他,没有给他任何解释,只叫他听话照做。

  之后曹南宗便生了一场大病,困在信仰和现实的夹缝,高烧不断昏迷了三天三夜,差点就此夭折,九死一生地从迷障中醒来,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寸步不离照顾他的乔闻达。

  乔闻达累得形销骨立,双眼布满血丝,眼下团着浓重的青黑,一见曹南宗醒来,正要去报信,人就一头栽倒在地板上,睡过去了。

  那时曹南宗对自己说,一定不能辜负这位好朋友。病愈后他有心和乔闻达剖白心迹,略去前因细节,只说自己和云流产生矛盾,云流却避重就轻,不愿与他深谈,他很失望。

  谁知乔闻达听了一脸“原来就为了这种事”的不以为然,说:“别和师父争了,她就那样,顺着她来,听话就好了。”

  曹南宗心里咚的一声,像坠入深井的吊桶,空空地回响,蓝萨尔女神教他应对人对己问心无愧,始终如一,可云流教他什么?听话而已。连乔闻达也叫他听话,他还要怎么听话?

  这样的小事屡见不鲜,后来豹猫的事,曹南宗暗自神伤,默默找工匠建了那座小神龛,没有再向乔闻达袒露心声,乔闻达倒是想到要安慰他,可说来说去,无非是豹猫的死固然令人惋惜,但别为了它钻牛角尖,惹云流不高兴……他听厌了。

  曹南宗逐渐明白,是圣坛独特的氛围促成了他和乔闻达的友情,他们并不真正理解对方,但感念乔闻达对自己的好,曹南宗愿意包容对方,并且认为他是很好的人,仍然足以信任,连伪造结婚证都交给他去办。

  然而一次次包容和信任,换来了什么?

  曹南宗可以接受朋友之间渐行渐远,乃至分道扬镳,好聚好散,但不能忍受朋友彻底变成一个恶人。

  那个陪他读经,做早课晚课,体贴照顾他的朋友,已经死了。

  “走吧。”曹南宗放下车窗,对司机说。

  司机刚说了句“是”,就听一声巨响,乔闻达猛地撞上车窗,眼镜都掉在地上碎裂,一张柔美的脸也仿佛碎了,泪水顷刻决堤,落在玻璃上像雨。

  司机吓得不敢动,曹南宗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乔闻达,说:“乔闻达,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不……”乔闻达一边哭一边笑,“你以为没有我,你和夏归楚就能百年好合吗?当初没有递交那份申请表的人,是你自己,你自己都不相信他,我揭穿了又怎么样?”

  “我只不过把丑陋的真相翻出来给大家看罢了,曹南宗,认清现实吧——你是天生的修行者,却沉溺于短暂的情爱,是你脱离正轨,背叛了我们的理想!”

  “理想?你问过我,我的理想是什么吗?没有,乔闻达,你和我妈妈一样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只想控制我按你们的意思来,”曹南宗哂笑道,“而你所谓的理想,难道竟然是建立在撒谎、欺凌,践踏别人的尊严和人生的基础上?”

  他敛去最后一丝笑,“神主可没教我们这些东西。”

  乔闻达的慷慨激昂戛然而止,他呆呆地望着曹南宗:“你……你都知道了?”

  曹南宗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乔闻达。

  他知道得太晚了。

  因身居高位,教内的霸凌事件很少能传到曹南宗耳里,夏归楚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从不和曹南宗抱怨月影之间的明争暗斗,偶尔在他身上发现伤痕,夏归楚要么说自己瞎胡闹Y妍弄的,要么朝他暧昧地眨眼,非说是曹南宗自己太用力。

  那家伙总是这样满嘴胡说八道,大概不想让曹南宗分神担心,认为一个人扛事很帅。

  直到离婚后不久,心如死灰的曹南宗回到圣坛,不想看见那些令他忆起夏归楚的副影们,下令遣散时,一些心虚的副影们误会曹南宗是在清算他们,如临大敌,赶紧出卖乔闻达保全自己,他才得知当年暗中进行的霸凌。

  “乔闻达,你总以为是阿楚夺走了你的位子,可在我心里,你们谁也不能替代谁,”曹南宗叹息道,“我的朋友是乔闻达,我的爱人是夏归楚,我从不混淆。”

  人人都拜他是人间的神,可为什么又谁都不相信他分得清?

  “可我不要,”乔闻达嘶声道,“我不要做你的朋友,只有我……南宗,只有我可以陪你一辈子,现在假结婚的事闹这么大,你以为夏归楚还能远原谅你吗?!”

  没有理睬乔闻达的挑拨,曹南宗堪称平和地说:“祝贺你实现了愿望,你现在的确不是我的朋友——你什么也不是。”

  在那双清澈慈悲的眼里,乔闻达看见了一个渺小扭曲的自己,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劳斯莱斯开走了。

  乔闻达脚步摇晃,想追上去,像被抽出了全身的筋骨似的,才跑一步就跪倒在地上。

  手机铃声这时响起,乔闻达无心去管,只是那铃声一直纠缠不休,他麻木地瞥了一眼,看清来电后,才勉强打起精神接通,和对方简单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你那边怎么样,拿下夏归楚了吗?”

  “乔闻达,你现在就是条丧家之犬,”电话那头那人冷笑道,“有什么资格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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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手指)不好意思大家,日更好累,写不到阿楚登场了,我们明天见哈(鞠躬)

  快完结了宝们!(? ω ?)

第62章 并非良配

  过呼吸不该昏迷这么长时间——夏归楚的意识逐渐回笼,空茫的大脑里徘徊的第一件事是这个。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丁洵。”

  夏归楚从床上坐起来,冷冷瞥向床边的Alpha,只是因为身体虚弱,冷的程度比较有限。

  “你都不叫我师兄了……”丁洵惋惜地说,“也对,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拉黑我各种联系方式,这样的人,不绝情才奇怪。”

  夏归楚嗤笑道:“是你说要恩断义绝,我不过是照你的意思来。”

  丁洵没所谓地点了点头,好像认同了他的说法,又问夏归楚身体感觉怎么样。

  夏归楚不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只好心怀警惕,走一步算一步,跳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没什么阻碍,只是全身上下有种不在状态的疲惫感,好像经过漫长的跋涉,力气所剩无几。

  再试了一下,信息素也释放不出,夏归楚心知肚明,这当然不是什么好状态,但丁洵也没绑住他,贸然发难没理由,何况此刻房间里只有他和丁洵,自己气力不足,又失去了Alpha的信息压制,真要和丁洵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胜算太低,夏归楚只能静观其变,说不定还得表演顺从屈服,想到这点,他有点犯恶心。

  “你给我打了什么药?”哪怕心里思绪万千,夏归楚仍保持语气平淡,这大概算和曹南宗待久了,学到的一点养气的技巧,他现在得积蓄力量,不能浪费在生闲气上。

  丁洵似乎有点意外他的冷静,看了他片刻,说:“没什么,抑制剂而已,过呼吸叠加易感期,太容易激动伤身了,打了针,你会好过很多,副作用是没什么力气。”他顿了顿,忽然自嘲一笑:“你总不会希望我‘帮’你度过吧。”

  他坦荡地一切都摊开说,倒让夏归楚弄不明白了。夏归楚本以为自己是被丁洵软禁了,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是真的只是好心捡人。

  看出夏归楚的疑惑,丁洵不紧不慢地解释:“自从你拉黑我,我心情不好,工作也停了,干脆给自己放了个假,来戈兰这边散心。这里是你的故乡,我想走完这里,也许我的执念就放下了。没想到这么巧,会再遇见你。”丁洵长叹一口气,“可见缘分未尽,哪怕‘恩断义绝’,也总会有相见的时候,就像你和曹南宗,就像你和我。”

  夏归楚哂笑道:“我都不知道师兄原来这么多愁善感呢,我前几天还和小灵说,就是我们工作室的石灵,破镜重圆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

  “终于肯叫我师兄了?”丁洵忽然欺近,手掐住夏归楚的下巴,细细地摩挲,“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了。”

  夏归楚没有像以前那样挣开他,只是讲:“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总该谢谢。”

  丁洵很浅地笑了一下:“你的脾气倒是变好了一点。刚才我还担心,你一醒来,会不会当头给我一拳。”

  “这话应该是我说吧。”夏归楚也笑了一下。

  二人年前决裂的那场架,吵得太凶,夏归楚不是很想回忆那些,当时他是有点借题发挥,想赶紧摆脱丁洵的意思,攻击性只会比平时更高,现在过了那个阶段,也觉得自己有些话可能说得太重。

  毕竟这么多年,丁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果说当年辩论赛丁洵从中作梗,着实可恨,这些年来,他又鞍前马后为工作室做了这么多,功过相抵吗?夏归楚觉得不能。

  落脚的这个房子条件不怎么样,设施老旧,采光很差,有窗户,但是封死了,空气里弥漫着古老的霉味,泛黄的立式空调看似在出气,仍然感觉不到几分冷意。

  有些热,夏归楚感觉这里比戈兰热多了。

  他想把空调开大一些,才走几步,丁洵就叫住他:“一秒也不想和我待一起?”

  夏归楚没解释自己想干什么,直截了当反问道:“腿长在我身上,我不能走?”

  “当然可以,归楚,我并没有软禁你,你别紧张,”丁洵笑笑,并不着急,也不拦着他,“只不过,我把你从河滩捡回来之前,不小心听见一些那个乔秘书说的话,他说你和曹南宗是假结婚……”

  “不是!”

  突然响起的暴喝,击碎了房间虚伪的平和。

  夏归楚张着嘴,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他发出的声音。

  暴烈的否定,是下意识的期待和掩饰,期待那段婚姻不是假的,掩饰自己的难堪。夏归楚颓然意识到,自己昏迷了一遭,撇开了那些烦人的问题,可醒过来后,一切照旧,问题不会自己消失,他还是得理清这件事。

  夏归楚不走了,他靠着墙滑了下来,蹲坐在墙边,把头埋进交叠的胳膊里,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也不敢想,曹南宗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给他演了那么大的一出戏。

  演到重逢后,都没有再提。

  或许要怪那天他不合时宜地过呼吸,太不吉利了,如果他安安稳稳地走进市政厅,没有过呼吸就好了。

  “你放心,我对你和曹南宗的过去没兴趣,归楚,我只是想告诉你,”丁洵走到夏归楚跟前,也蹲了下来,循循善诱地提出诱人的建议,“在我这里,你可以暂且不管那些糟心事,不用逼自己去想。你想通了,随时可以走,你不想回去,也完全可以待在这里,和我一样给自己放个假。”

  夏归楚抬起脸来,双眼微红,直盯着丁洵的眼睛,依然警惕:“师兄这么好心,我都不知道拿什么回报你了。那天我们吵得那么凶,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原谅我。”

  丁洵的脸上闪过一线痛色,转瞬压了下去,他自嘲道:“我也以为自己会恨你,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可看到你孤零零躺在岸边,那样子……我也受不了。有些感情根本由不得我们自己,归楚,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他说的自然是夏归楚对曹南宗也是一样,夏归楚也立刻想起了曹南宗。

  “我也不想怪南宗,真的,”夏归楚也不知道是解释给丁洵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师兄,你之前说的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你说我任性,我行我素,没人受得了我,这些我都承认,以前的我只会更差。其实我恐怕也不想和我这种人结婚吧哈哈……”

  乔闻达说他不值得结婚,虽然是句屁话,但夏归楚确实就不信婚姻那一套,也讨厌被条框束缚,当初选择走进这个框框,无非是因为曹南宗。

  如果曹南宗不愿意,他根本想都不会想。

  他自然是比不上乔闻达,从小就学习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照顾曹南宗,他这么自我的人,学做芋泥莲花冰酪,都能把厨房变成凶杀现场,当月影比学摄影还耗脑力,圣坛的静室,家里的房间,哪儿哪儿都藏着各种小抄笔记,记录曹南宗各种琐事,用这种笨方法,艰难地担起自己的责任。

  没人比夏归楚自己更清楚,他不是一个良配。

  “我会听曹南宗说他的理由,只是不是现在。现在……我累了。”

  就让他偷懒休息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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