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臣 第49章

作者:羊角折露 标签: 破镜重圆 ABO HE 近代现代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这个道理刚成年的18岁夏归楚并不懂,那时他初出茅庐,满眼都是未知大冒险,看什么都简单,都想试一试。

  现在26岁的他,对这句话已经有了自己的体悟:“乔闻达的事不怪你,没有人能轻易斩断一段年代久远、意义匪浅的关系,除非对方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何况你本来就天性温柔。”

  大部分成人发现关系出现裂痕,都是选择视而不见,假装它还是好的,就这么凑活过了,毕竟成年后再想和人重新建立亲密关系,太难了。

  和曹南宗提“离婚”的时候,夏归楚已经想过为什么曹南宗不自己主动提,他太想留下什么,哪怕有各种怨言和裂痕,也要忍耐下去“凑活”。

  没人比曹南宗更擅长忍耐。正是清楚他的为人,夏归楚不想让他再忍下去,才选择自己做恶人。

  “就算是我,斩断和丁洵的关系也不容易好么?”夏归楚不说他们从前,只说没那么重要的人,“嘴上说得轻巧,是因为我就爱耍点帅。耍帅不犯法吧?”

  要真那么容易,他何至于被软禁的时候,还一边拖时间,一边妄想能把丁洵拉回正道?就天真了这么一回,差点把自己搞没了。

  曹南宗很少见夏归楚承认自己耍帅,不动声色地逗他:“是挺难断的,毕竟我以前看你们也般配,那好像叫——甜甜的校园恋爱氛围?辩论赛的时候他亲你,你也没躲。”

  “甜甜恋爱什么鬼?”夏归楚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哥啊,那是庆功,一激动,大家都是亲来抱去的,我都没注意到到底有谁亲了我,你要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这就收拾东西回泰北,和老师住一起,天天跟云豹玩去。”

  “好主意,”曹南宗歪头亲了亲怀中人,笑得春风拂面,“但不许去。”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阵,夏归楚从柜子底层挖出尘封已久的跳棋盘,说小时候和左梅英经常下这个,曹南宗自然是没玩过,云流从来不会陪他玩游戏。

  “来一盘?”夏归楚挑衅地冲曹南宗勾勾手指。

  说来就来,第一盘曹南宗不熟规则,很快输得一塌糊涂,这可让夏归楚得意了好一阵,眉毛都要飞上天。曹南宗淡然说,再来一盘,他也欣然同意。

  没想到第二局就形势逆转,曹南宗已然摸透规则,透明的玻璃跳棋在他指间轻盈跳动,没一会儿他的棋子就顺利抵达彼岸,闪电战大获全胜。

  夏归楚不相信似的眨了眨眼,立刻一抹棋盘,开启新战局。

  结果,又是惨败。

  夏归楚愤愤把自己扔到床上,不玩了:“曹南宗你作弊——”

  “哪有?”曹南宗莫名其妙。

  “你天生过目不忘,又擅长预测,”夏归楚拿枕头扔他,“玩这种运筹帷幄、看破人心的棋类游戏,那不是得天独厚?”

  “噢,”曹南宗随手接住枕头,幽幽道,“夏老师这么怕输啊。”

  晚上吃完饭,夏归楚又把那盘跳棋拿出来,和左梅英大战一场,杀得老妈毫无招架之力,这口气才算出了。

  曹南宗端了杯茶,笑眯眯看夏归楚被左梅英举着鸡毛掸子追得满屋跑,上蹿下跳的,哪还有传闻中魔鬼摄影师的影子?

  墙上追逐的人影闪动,他仿佛看见个子更小、脸更稚嫩的夏归楚叠在上面奔跑,他也看见更为成熟、甚至衰老的夏归楚也在那里前行,他看到过去、现在、未来都在同一刻存在。

  在这喧闹日常的一霎,曹南宗意外地发现自己入定了。

  不需要夜深人静,不想要打坐冥想,也不需要登塔寻觅,他如今随时随地就可以入定自观,曹南宗的修行不在宗门之内,只在这奔流不息的生活之中。

  如此就很好。

  接他们回曼城的车第二天抵达,左梅英送二人上车时,夏归楚特特邀请她搬去曼城享清福,说她年纪大了,曼城医疗资源更好,住在身边也方便及时照应。

  哪知道左梅英并不领情,还翻了个白眼,说谁稀罕去曼城,自己在戈兰家大业大,要忙的事多了去了。

  “我就是劳碌命,真歇下来反而百病缠身,”左梅英挥挥手催他们快走,“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别给南宗惹麻烦。”

  夏归楚啧了一声,为最后一句明晃晃的偏心感到不满,正要抱怨,猝不及防被左梅英抱住,鼻间忽然闻到她头发上染发膏的香气。

  他好像很久没有和妈妈靠这么近。

  左梅英很爱美,每天全妆露面,穿的是最时兴的裙子,戴的是最鲜亮的首饰,白发也要用染发膏染黑。

  夏归楚欣赏她为美做出的努力,正是这份用力活着的精气神,支撑她开民宿,拉扯儿子长大,走过失败的婚姻,最终破釜沉舟,涅槃重生。

  坦白讲夏归楚大多时候也是这种人,他继承了母亲的这种精气神,纵情地活,绝情地断,不过这一趟拉着曹南宗回故乡,重走摩罗山、圣坛、市区,他也渐渐理解自己向往的,恰恰是曹南宗身上和自己迥异的淡泊和松弛。

  接连告别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位女性,一个不再摄影,一个不愿和他走,夏归楚心情有点恹恹,一上车就歪头靠在曹南宗的肩上,闷声道:“刚才我抱我妈的时候,看见她有一缕白发,不知道是染发的时候遗漏了,还是太多了,遮不住。”

  曹南宗听着,手在他背后一下一下拍着:“你失踪的时候,我陪她走遍戈兰找你,那时候我就注意到,她的白发好像变多了,妆也不化了,大约没那个心力再做这些吧。”

  “……你还是第一次和我说这些。”

  夏归楚抓住曹南宗的手,手感温软,很安心。

  曹南宗笑了下:“大家都很爱你,朱臻、石灵,甚至小柯,他们都忙前忙后地为你奔波。我想起来,那时候石灵还哭着和朱臻抱怨,说我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很为你不平。”

  “你别听她乱讲,”夏归楚忙说,“我明白就行了。”

  静水才能深流,可大部分人都只图表面上的欢腾。夏归楚也爱热闹,以前吃过不少静水深流的苦闷,可成名后在圈里见多了花枝招展的红男绿女,倒越能体会出曹南宗的可贵。

  “嗯,我习惯了。”曹南宗清楚这个世界总是外向的人吃香,自己这样的个性容易招来误会,“不过我也在慢慢学着再展现得明显一点,我不想再让人误解你对我不重要。虽然我离开持明和公司了,但人始终在一层一层的社会关系之中,除非我们现在就学何老师那样,搬去泰北隐居。”

  他知道这不可能,夏归楚的事业还处于上升期,而自己也和曹银屏约好了,要在北美把身心灵做起来,这个红尘世界,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爸、我妈,还有曹家那些亲戚,他们都还在那里,从前我以为结婚能让他们承认你,所以才……算了,不提了。”曹南宗觉得这是笔烂账,很多发心好的事,最后却走向一团糟。

  夏归楚一掐曹南宗的掌心:“别算了啊,我想听。你和我提议结婚的时候,也没说过你背后的这些考虑。小时候我看夏维森和我妈吵成那样,也幼稚地想过,结婚干什么,到头来不都会变得丑陋,不丑陋也会平庸。后来长大了没这么偏激,可也不觉得婚姻是多么神圣的东西。”

  想起市政厅外播放的宣传片,夏归楚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我也不觉得婚姻有多神圣或者不可或缺,只是当时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你什么,”曹南宗说,“你有摄影,有摄影带给你的老师、朋友,安身立命的地方,你的世界借由摄影越来越广阔,而我还被父母、被身上的责任困在原地,阿楚,你告诉我,那时的我还能给你什么?”

  这是过去的曹南宗在向夏归楚发问,而夏归楚被问住了。

  “去登记那天,你过呼吸晕倒,我忽然明白,这是神主给我的启示,是我执念太重,婚姻不过是我为自己的不安找的解药,却害你勉强自己配合我,你的身体替你这个不称职的主人做出了真实的回应,你其实根本不想结。”

  夏归楚没有料到,一点一点剥开“假结婚”耸人听闻的外壳,竟然是他们俩错位的为对方着想的心。

  那时候他和曹南宗住在一起像住酒店似的,很少把私人物品带回家,家里的物件都是崭新的,新得刺眼,新得扎手。

  现在想来,这些小事都是没有做好结婚准备的信号,可当时的夏归楚却有意无意地放过了它们,只想着让曹南宗高兴一点,他太难高兴了。

  良久,夏归楚长叹一声,一头倒在曹南宗大腿上,觉得实在丢人:“我们,好傻啊……”

  温暖的手轻抚他的脸庞,曹南宗轻声道:“好在傻人有傻福吧。”

  晚上,车驶入曼城。

  司机还是老张之前给他们找的那位,大叔口风紧,一路只安安心心开自己的车,一点多余眼神没给两个黏糊的Alpha,也没讲一句多余的话。

  夏归楚暗暗决定给司机大叔发个大红包,转头就见曹南宗正拿着手机,在购物app上逛得认真,他以为他是买小裙子呢,没想到仔细一瞧,都是相机,立刻想明白什么,推拒道:“哎呀哥,我相机够多了,别浪费那个钱,现在你是我的签约模特,哪能让你出钱?”

  曹南宗看也不看他说:“是给我自己买的。”

  “哦……”夏归楚撇了下嘴,得,是他自作多情了。

  “我也想拍点东西,”曹南宗下单付款一气呵成,抬头对夏归楚说,“拍你。”

  草,夏归楚捂住心脏,他是真有点受不了进化版曹南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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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ˇ?ˇ●)心动过速夏归楚。

  明天休息一下,争取后天完结(已经跃跃欲试构思后记

第73章 终章 长久

  车子刚到夏归楚工作室所在园区的门口,还没停稳,就被一群黑压压的保镖团团围住。

  这么大阵仗,让夏归楚一度怀疑自己要么是哪国政要抱错的孩子,要么是被人陷害的通缉犯。

  他按下车窗,把头探出去,就见曹银屏和朱臻有说有笑从园区内走出来,啧了一声,对曹南宗说:“原来是找你的,你都每天回复邮件和信息了,还不够,交接期也要把人榨干,烦死。”

  曹南宗也有点烦,眉心的朱砂痣都挤出一丝不悦的涟漪,但他没说什么,好像这种烦人的日子才是他的日常,和夏归楚在一起是少有的快乐。

  来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曹银屏,姑姑的面子他不能不给。安抚性按了按夏归楚后脑,曹南宗说:“不会很久,等我……”

  “我当然会等你,”夏归楚截口道,“但是有情况也要随时联系,不要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一直不回信息。”

  曹南宗怔愣一瞬,有点不好意思:“知道了。”

  他打开车门,正要迈出车厢,手臂却忽然被人一扯,曹南宗轻晃一下,这力度其实并不能撼动苦行的修者,但他却顺势落回夏归楚怀里,眼前Alpha强劲的唇舌打上门来,曹南宗乐意启唇迎接夏归楚的占有欲。

  一吻完毕,夏归楚缓了口气,正要推开曹南宗,潇洒地说句“去吧”,却反被曹南宗扣住手掌,又按在车窗上亲了半天。

  直到曹银屏在外面敲窗,曹南宗才若无其事地抹了一把夏归楚唇上的水迹,下车和曹银屏一起钻进不远处曹家的车。

  车上,和曹南宗并坐后排的曹银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问道:“得偿所愿了?”

  曹南宗微微一笑:“一言难尽,但苦尽甘来。”

  他说话委婉,曹银屏却大致懂得。

  自婚礼一面,曹银屏便对曹南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侄子很感兴趣。

  她自认也算曹家的边缘人,身为Omega却离经叛道,拒绝家族安排的联姻,和另一个Omega远赴北美结婚,不久后爱人去世,她只身在北美打拼,也不知道怎么被人传成未婚先孕,惨遭抛弃,没脸回国之类,但生活始终是自己的,别人的口舌管不到她身上。

  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子比她还边缘,身为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却对曹家偌大的家业毫无兴趣,婚礼上待人温柔体贴,言笑晏晏,话题却始终不痛不痒,他似乎没有一点在谈话中交付自己的意思,但偏偏身上有股神奇的磁场,吸引各种人围在他身边,向他倾诉。

  曹南宗似乎也不嫌烦,静静听着,偶尔说几句话,并不锋利,却恰到好处地熨帖人心。没人会不喜欢和这种人说话,曹银屏甚至觉得,他是个天生的心理咨询师。

  只有在面对婚礼的另一位主角夏归楚时,他的笑容和言语才有几分敞开心扉的意思。

  于是曹银屏主动接近曹南宗,只是这孩子委实慢热,二人从姑侄到忘年交,再到合伙人,花了不少时间。

  后来听闻曹南宗与夏归楚离婚,曹银屏旁敲侧击想安慰一番,曹南宗却说他们根本没结过婚,证是假的,婚礼也是假的,于其说离婚,不如说是分手。

  这事震撼曹银屏一整年,这个看起来老实的侄子,竟然闷声干大事。

  慢慢了解原委后,曹银屏曾对侄子说:“小南,有时候我们越无法接受一段关系的消亡,越想维系,越有可能会加速失去它。”

  “……为什么?”

  “太沉重了,小南,你的害怕会让自己加倍小心翼翼,隐瞒自己的情绪,甚至做出‘讨好’对方的行为,不敢直面双方之间的矛盾,也看不到对方真正的诉求,只想维持住表面的‘长久’,婚姻就是你为了这种虚假的长久做出的妥协。”曹银屏说,“可你心底是知道那是没用的,所以才会选择不交那份申请书吧?”

  曹南宗深吸一口气,沉默了很久,久到曹银屏担心自己说得太直接,他会受不了。

  不过事实证明,曹南宗比她想象的更坚强。

  “姑姑,以前我有机会养一只豹猫,但是师父——我妈妈说,养它不长久,还会带来种种恶果,最好的做法是不要开始,”曹南宗疲惫地笑笑,“我真的很想养,但我又觉得她说得对。”

  曹银屏不敢苟同地摇头:“喜欢就去做,所有的关系放到时间长河里,都是短暂的,不管是和宠物,还是和亲人、友人、爱人,接受不长久,才会长久。我们的长久,就在每一个宝贵的一瞬中。”

  她不知道当年这些话曹南宗听进去了多少,听进去后又能做到多少,说到底,心理学的真知,和经文里的灼见,都需要放到生活里去浸泡洗涮,否则就只是一纸空谈。

  但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些对曹南宗是有用的。

  曹银屏欣慰地抚摸侄子的头:“恭喜你,小南,还有勇气和机会重来。”

  可惜她自己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曹银屏的脑海,曹南宗就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曹银屏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浮上来的遗憾惆怅顿时减轻不少。

  姑侄俩静静抱了一会儿,曹南宗忽然说:“不过你们今天这架势是不是夸张了点?”他的视线扫过车窗外和他们并行的保镖车,“只是几个恐吓包裹,用不着出动这么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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