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钱 第8章

　　【谢谢，已经应聘上了。】

　　对方很快给自己也回了个信息过来。

　　【不客气，好好干，加油。】

　　钱璟禾感慨，这个人一看就是很沉稳的商业人事风格，有机会倒是要当面说一句感谢才好。

　　而此刻，黎元正在洗衣店的楼上，靠窗坐在写字台前，盯着手机短信发呆。

　　钱璟禾来了，就在他身下的洗衣店里。

　　他刷新了对钱璟禾的认识，这个钱璟禾，不仅会读书，还能打架，工作上应该也挺能干的嘛。

　　【作者有话说】

　　黎元：“那个在我身下，又能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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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目光追随

　　洗衣店内，东西有序放置，门面虽然破旧，但能看见的地方，可谓是一尘不染。

　　脚步声响起，钱璟禾调整了坐姿，从后背看去，脊背笔挺而结实。

　　“怎么样，还好记吗？”老板娘温柔的话语，在钱璟禾耳边响起。

　　“已经背完了。”

　　钱璟禾把塑封了的表格往旁边推了推，他已经不需要了。

　　回头对上老板娘有些诧异的目光，钱璟禾脸上，露出了骄傲的小表情，但一闪而过。

　　钱璟禾每次把事情干得很好，自己自然也会高兴。

　　小时候，钱文雁还会处处夸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钱文雁就已经习惯了钱璟禾的‘优秀’。

　　聊天也从‘你很棒！’也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你本来就该这么棒’。

　　虽然同样是‘棒’，但是话语里，没有惊喜的表扬。

　　随着长大，钱文雁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反而让钱璟禾心头压着块石头。

　　为了抵御这样的情绪，他钝化了自己的心，让自己变得麻木。

　　在学校里也是一样，第一次摸底考老师们朝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可是等到高三之后，即使依旧名列前茅，哪里稍许粗心一下，反而会换来一些指责。

　　想到这，钱璟禾的神情并没有外露很久，而是敛了起来，重新恢复了他冷酷的神色。

　　老板娘似乎没有注意到钱璟禾的情绪转变，而是关切地问道：“过来吃饭吧，是不是一下课就赶过来了？”

　　“吃饭？”钱璟禾眼睛睁大，语调扬起。

　　他确实没想到，兼职还给包餐。

　　钱璟禾本想拒绝，他自己也有准备面包，但是遭不住饭菜香味，肚子先一步发出冲锋的信号。

　　“吃吧，吃完了好干活。”看出了钱璟禾的犹豫，老板娘怕他自尊心作祟，把话题扯回了干活。

　　钱璟禾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矜持一些，但是老板娘的手艺真的太好了，他一个没忍住，吃了三碗饭。

　　钱璟禾埋头苦吃，根本没看到外面站着个人，正看他吃饭的样子，扬起了嘴角。

　　黎元站在树荫下，看着店内这副光景，他感觉自己做了对的事情。

　　有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

　　这时，外面风吹过，钱璟禾听到声响抬头，月光下，树影斑驳，什么也没有。

　　前台干的活儿不多，主要还是使用电脑，登记客人信息，通知顾客取衣的时间。

　　不同材质的衣服，要分类放，价格也要反复核对，不能出错。

　　别的洗衣店都鼓励办理会员卡之类的，这家店完全没有。

　　主打一个佛系来客，你来，我就洗，你不来，爱来不来。

　　总的来说，就是两个字——轻松。

　　钱璟禾他左右瞟着老板娘，他想拿书出来看，但是第一天兼职就这样，又觉得有些不太好。

　　干坐在前台，钱璟禾心里默默感叹起了，一寸光阴一寸金。

　　过了一会儿，又想，开了家店，没有人来，守着店铺也有些难熬。

　　兴许是老板娘见着了钱璟禾的状态，主动开口询问：“你们上学作业多吗？”

　　“还行，能应付得过来。”

　　“反正现在也没人，你有作业可以在这里写。”

　　“老板娘，”钱璟禾通过和老板娘的接触，他发觉了老板娘人真的很好，踌躇许久，他决定主动开口：“周末，您这边要人吗？我周末也可以来兼职的。”

　　“不用，周末不需要人。”

　　钱璟禾抿着嘴，修正了对老板娘的认知。

　　老板娘是个很好的人，但她有自己的原则。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钱璟禾才得知，这家店才是老板娘的副业，周一到周五她白天都要上班，洗衣店白天是不开门的。

　　只有晚上这会儿开，但是老板娘有时候晚上要加班，所以经常开开关关。

　　她在这儿开洗衣店挺久了，街坊邻居提了一嘴，说老看到洗衣店关门的事儿。

　　老板娘寻思，不然专门找个人，守着开店，这么才找来了钱璟禾。

　　听到对方这么说，钱璟禾也放心了。

　　钱璟禾其实心里一直都有点怀疑，他不信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莫名其妙找到一份这么好的工作。

　　现在他释然了，就是自己运气好，刚好碰上了这份工作。

　　上次那个奇怪的短信，他差点以为是什么陷阱。

　　幸好没有错过了。

　　钱璟禾捂着自己的心脏，感谢勇敢的自己。

　　很快到了下班的时间，作业也写得差不多了，钱璟禾把奥赛课本收好。

　　今天店里只来了两个客人，她们非常热情，拿着两件衣服往前台放。

　　刚放下，就和老板娘聊天，天南地北聊。

　　老小区根本不用互联网，几位邻里邻居左右唠嗑一下，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了。

　　可能是熟悉的顾客，为人也随和。

　　钱璟禾报了洗衣费用，对方也没有核算，直接就付了。

　　他把衣服分类放的时候，发现衣服除了袖口稍微有一些脏以外，几乎没有灰尘，也没有什么油渍。

　　钱璟禾甚至以为，对方特意为了找老板娘聊天，顺便拿两件衣服来洗。

　　这个片区，乱归乱，邻里关系这方面，比钱璟禾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临走的时候，钱璟禾替老板娘拉下了卷门帘，锁了门。

　　他刚准备从后面出去，老板娘喊住了他：“璟禾，你等等。”

　　钱璟禾心里一颤，上次听到你等等，后面接着就是龚老师在催他交钱。

　　他缓缓回头，内心祈祷不要有什么变故。

　　“过来，过来，”老板娘看着身转，腿不转的钱璟禾，直晃手招呼他往回走一些。

　　钱璟禾脚步很稳，心里却打鼓。

　　“今天的工资，”老板娘直接放在了钱璟禾的手上。

　　钱璟禾接下，微微低头道谢。

　　等他再次抬头，看见了五张一百的人民币，正拽在老板娘的手上。

　　老板娘把钞票合拢，五张钞票归一，“你刚才问我周末要不要兼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还未等钱璟禾开口，老板娘接着说：“虽然我周末不要人，但平日里是要的，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比较偏，可能没有什么人愿意来工作，这五百块钱，是预支的工资，你先拿着，下周来继续好好做事。”

　　没有人愿意来？

　　这样的工作真是点着灯笼都找不着吧。

　　他甚至都怀疑，这份工作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钱璟禾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除了道谢也说不出什么词。

　　老板娘再三叮嘱他把钱放好，快点回家，早点休息。

　　他走出洗衣店的脚步都是比之前轻松。

　　这突如其来的预支工资解决了——奥赛的培训费。

　　周末可以安心在家看书刷题了，久违的感觉！

　　钱璟禾一直是苦过来的，他面对温暖，不知道如何表达感谢，但是他懂得感谢。

　　他回去的时候，路过洗衣店正门，驻足停下。

　　见四周无人，钱璟禾的双手握紧书包肩带，深深地鞠了个躬。

　　黎元靠在窗边，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惊讶，嘴唇张合，哈了一窗户的白气。

　　窗户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

　　心却朦胧了。

　　钱璟禾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门锁突然响起，黎元的妈妈回到了家中。

　　“黎元？”老板娘上了楼，她看到儿子凑在窗户上，屋内一片漆黑，不禁好奇：“在看什么？灯也不开。”

　　“有只猫在树上。”他指了指斜前方的树木，混淆他妈妈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