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 第15章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标签: 近代现代

谁知道一语成谶。

以至于他心里最难的时候,就只想找到那个秃驴,问问他当初凭什么就断言了结局?

净远得知他们两个分开了,呵呵一笑,又给了他两个字——必死。

耿介当即问他:“你说谁呢?”

净远却说:“什么不好听我说什么,死最不好听,所以我说死。”这是在讽刺他呢。

但耿介现在是不敢不信了,为什么南津吐血的时候他跟疯了一样,未免不是被净远那两个字给吓到了,生怕是又一次一语成谶。那时他抱着南津往山下冲,嘴里说的是“你别怕”,其实心里怀着的念头,事后他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天他一直在琢磨,为什么他们两个在一起会伤,不在一起会死。这种琢磨堪称一种酷刑,将他折磨得不成样。

直到此时此刻,把人抱在怀里,他才恍然从混乱的思绪中落到了实处。之前是害怕,这会儿才生出了一些非要翻盘不可的勇气。

他跟南津说:“如果我们两个至少要死一个……”

话还没说完,南津猛然把脸抬了起来,瞪着他。

耿介被他瞪得笑了起来:“你放心,我肯定护在你前头。——你信不信?”

南津盯着他,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又跟他说:“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耿介亲了亲他的额头,“先洗把脸。”

他知道南津摇头不是在说不信,而是在说不要,不要这样。

这真是件奇怪的事,他们愿意为了彼此放弃生命,却不能好好过完这一生。

第18章

大概是挂在心头的一桩秘事终于说出了口,紧绷的精神陡然一松,身体也就随之垮了下来。耿介和南津抱在一起睡了一宿,南津最先察觉出耿介的体温不对劲,人也叫不醒,他慌忙叫人过来,查完之后说是发高烧,原本也不该烧到昏迷不醒的地步,可精神损耗太过,这是自动进入休眠状态了。

说白了就是睡着了。

这下华姨不得不从家里赶了过来,伺候两个病号。好在这是高级病房,科室跟科室之间的界限没普通病房那么严,医院也就让他们住在同一间病房里。

比起南津生病时耿介寸步不离那样儿,这会儿耿介病了,南津则表现得好得多。护士安慰他:“别担心,他就是太累了。”南津笑了笑,表示:“我知道。”

这下没人非要给他捂眼睛了,但护士给他打针的时候,他就转头去看耿介。等护士说好了,他才转过头来,温和跟人说谢谢。

护士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他的气质有哪里不一样了。

耿介醒来的时候,南津就在他身边,他口干舌燥的,南津把他扶起来喂了点水,问:“还要吗?”

“怎么了这是?”耿介有点儿糊涂,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说话也跟嗓子扯不开似的。

南津告诉他:“你病了。”

耿介笑笑,说:“这下换你伺候我啦?”

“我伺候不了,华姨伺候你。”南津也笑。他笑得一向很浅,但很好看。

耿介不错眼地看着他,即使嘴里还在嘟囔:“没良心的小东西。”

但华姨得回去做饭,晚上也不睡在医院里,更多的时间还是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耿介身体一向很好,这次是真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生病了就容易变得脆弱,连耿介也不例外。他夜里烧得迷糊的时候,握着南津的手说:“阿津,其实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

“你知不知道?”他还问,“我只有你,如果你不陪在我身边,我怎么办呢?可能我生病了,躺在病床上,都不知道要为谁努力活下去,为了钱吗?”他嘲笑自己。

南津摩挲着他的手掌,无意识一样拿指尖在上头写字,说:“我知道了。”

等白天他烧退了,又跟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似的。南津也不提。

好不容易熬到两个人都可以出院,耿介规规矩矩地把南津送到了小公寓楼下面,南津看了耿介一眼,耿介笑笑:“干嘛,不信任我?”

南津摇摇头,跟华姨一起下了车。

进楼道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耿介一个人靠在车门边上,朝他笑。南津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什么。

这房子这一段时间没有住过人,好在华姨之前打扫过,还算干净。南津看到他买的小花还放在窗台上,开得好好儿的,不由得有些惊讶,紧接着就笑了,总算明白耿介为什么非要拖半天才办出院。

耿介也是临出院才想起来,南津家里还养了花,这是他头一次养花,他买花时笑得那么好看,这会儿估计花早就枯死了。他不乐意南津为这个不高兴,就叫人去花市找,拍照片给他看,挑了一盆差不多的,去南津家里把那盆死了的给换下来。

但他哪里知道,先前这花早就死得透透的了,南津不会伺候这个,那时心思也不在这上面,连买花都是临时起意,只是为了笑给他看罢了。

华姨路过,见他杵在那儿,就说:“干什么呢?”

南津说:“看花。”

“以前不见你那么喜欢花,”华姨瞧了瞧他,“笑得那么高兴。”

“嗯,”南津拿手指尖轻轻触了触柔嫩的花瓣,“得小心一点,好好养着,别又给养死了。”

南津去见了钟桐。

他还带着东西,钟桐不明所以地接过盒子:“是什么?”

“钢笔。”南津说,“上次从你这里拿了一支钢笔,新买一支还给你。”

钟桐一边打开盒子,一边看了看南津,她敏锐地觉得南津的状态不一样了,没有那种一见就让人觉得胆战心惊的感觉了。

“拿了一支钢笔?”钟桐反问。

南津沉默了片刻,诚实道:“是偷。”

钟桐乐了,她第一次在南津身上觉出可爱这种东西,故作严肃道:“哦,这是最近新出现的,不能控制的行为吗?”

“不是,那个时候我……”南津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复开口道:“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