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 第8章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标签: 近代现代

秦烈依然在等着耿介的回答,耿介却突然道:“上回那个何涧,你帮我再约一下。”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避开周六。”

“行是行……”秦烈有太多疑惑,但他知道,耿介要是不愿意说,谁也没法儿从他嘴里撬出半个字来,最终,他只是随口问道:“你周六到底有啥事儿?”

作者有话说:

早知道还是该全文存稿的再发的……

第10章

周六是南津例行约诊的日子,没了华姨和耿介打理他的生活起居,他自己懒得费太多心思,穿一身T恤长裤就出了门。他长得白净,身形又瘦,十分显嫩,背着个包,愈发跟个大学生似的。

耿介一早就将车从楼下挪到了小区门口,看着他慢悠悠地从里头出来,上了公交车,才开着车子跟上去——要是从他出了楼就开始跟起,怕太过明显。

南津似乎对此一无所觉,在医院门口下了车,又慢悠悠地往医院里走。

耿介的车以龟速跟在后面,忍不住发笑,这样慢悠悠的,一看就是天生的富贵闲人命。这世上奔波劳累的人多了去了,你想要慢、想要惬意,生活也会逼着你赶命似的往前冲。而南津呢,在一群庸庸碌碌的人群里,好似一个行走的大宝贝疙瘩一样——不是宝贝疙瘩,谁能有这样好的命呢,他大概都不理解身边的人为什么这么急着赶着。

南津打医院转一圈出来,顺便逛了趟超市,买了一堆东西,这下他决定打出租车了。等车的时候,南津把手上的小票攥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没丢准,掉到外面,他也没注意,吃力地拎着两只大购物袋。等他上了车,耿介过去把小票捡起来,揣在兜里。

直到跟着南津回了家,耿介才把捡来的小票打开,一项一项地检查。瞧他拎的那么一大包,大部分是零食,耿介看得眉头都皱起来,没忍住给南津打电话。

“喂?”

一听南津的声音,耿介就卡住了喉咙,顿了半晌没发出声音,南津在那边问:“慕先?”耿介才说:“今天去医院了?怎么样?”

“挺好的,开了点药。”

“嗯……”耿介听他那边有塑料的声音,装模作样地问,“弄什么呢?”

南津老实地回答:“买了点吃的。”

耿介终于找到话头,说:“是不是又买了一堆零食?你肠胃不好,少吃点零食。”但跟他想象的语气相去甚远,温柔得没有一丁点威慑力。

“没有……”

耿介心想放屁,我都看见了,一多半都是零食,仗着我不在跟前,你还学会撒谎骗人了。没成想紧接着就听他说:“……那我不吃了。”乖巧得一如既往。

耿介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吃一点点不要紧,不能耽误吃饭。”

南津回答:“好。”

耿介没话了,陷入沉默里,南津更不是会找话说的人,两人只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大概是确定耿介真的无话可说了,南津无声无息地挂了电话。

没有说再见。

耿介捏着手机,听见里头的嘟嘟声,心猛地空了一下,忽然想起来秦烈好像问过他,南津挂电话的时候是不是从来不说再见。

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南津有这个毛病。

南津总是在家里待着,要么就在学校上课,生活简单得一目了然。而耿介在外到处应酬,百忙之中抽出一点儿时间关心南津,通常先要给华姨打电话,问他不在时南津都干了些什么,乖不乖,然后才叫南津接,有时会柔情蜜语几句,但总免不了家长似的嘱托,末了让南津等他回去,似乎这就是给南津最大的许愿,没必要说什么“再见”。

丢下/身份跑出来创业绝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耿介在外头费心征伐,走得再远、再高,总要回到南津身边.南津需要他,他也乐于给予南津力所能及的安全感,一遍遍告诉他自己会回来,绝不会丢掉他不管。

可如今这句话说不出口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此轻易地断了,好像心房里没了血液,脚底下没了土地,空空如也,空空如也。

他开车去找钟桐,在她下班前截住了她:“他的情况怎么样?”

钟桐皱着眉,很显然非常不满意他的行为:“这是病人的隐私,无可奉告。”

“你只要告诉我,好还是不好。”

“你希望他离开你之后,是过得更好还是更不好?”耿介没作声,只是执着地盯着她,钟桐嫌弃地瞪了他半晌,到底还是张口了:“还不错。”

耿介得了答案,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紧接着说:“我看他的胃口好像没有那么差了,每天的三餐都在照常吃,只是肉类很少,他偏好吃素,在外头没人管他了,今天还买了很多零食——这个会不会对身体不好,他的胃不是很好,但是少吃一点应该也没事?他很喜欢吃零食,总改不掉,要人盯着才可以……下次你要建议他少吃零食,吃饭也不可以总吃素菜,但能吃总比吃不下好,他现在还经常吐吗?”耿介说得认真而自然,跟开讨论会一样。

钟桐的眼神活像见了鬼,不敢置信道:“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但紧接着,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南津对抗病魔的意志力要比她想象的强那么多,她原以为南津离开了耿介之后会一蹶不振,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她还以为是南津想通了。

钟桐的表情一下子冷静下来,她冷冷道:“抱歉,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不会成为你监视南津的眼睛,也不会成为你控制他的手段。而且我建议你——”她原想说建议耿介立刻停止这种侵犯他人隐私的行为,但料想到南津的行为动机,忽而转了口风,“建议你立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耿介站在那里,他的冷静中暗含疯狂,偏执外披着理智,乍一看,仍是一位似模像样的社会顶层人士,但钟桐只觉得可怕。

她推开耿介,头也不回地下了班。

晚上,钟桐在家里一遍遍看南津的病理报告,拿起手机给南津打了个电话,问他:“你知道耿介在监视你,是吗?”

南津拎着一只小巧的水壶在浇花,答道:“他就在我家楼下。”

花就摆在窗户边上,灯光将他的身影打在窗帘上,南津继续说:“他在看我浇花。”

花早已给他浇死了。他并不是什么擅长侍弄花草的人,这花是前些天他路过小摊儿时偶然买的。那时耿介就开车跟在他身后,他弯下腰问商贩挑了一盆小花,将半边言笑晏晏的侧脸露给耿介看,然后抱着花盆回了家。

浇完了花,南津放下水壶,说:“我该睡觉了。”然后挂了电话,熄了灯,躺在床上,过了会儿自顾自缩成一团。

夜晚总是格外煎熬,但家里没有留下任何一样尖利的东西,连餐具都是不锈钢的,南津稍稍放了心。

他悉悉索索地把耳机塞到耳朵里——好似旁边躺着个不能打扰的人,耳机里传来耿介的声音:“喂?……今天去医院了?怎么样?……”

今晚似乎要更好熬一些。

第11章

耿介在南津家楼下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回了趟自己常包的酒店,洗漱一番,然后去见何涧。